玉階秋露重
第3章
他這一番說辭,倒真像是我引誘逼迫於他。
裴懷朝冰涼地看著我,眼神如附骨之疽,令人脊背生涼,氣極反笑。
「天絕散?你想下給誰?我嗎?」
陳大夫抬頭望向裴懷朝,深知自己今日不可能活著走出侯府,又看了眼阮玉的方向,咬牙閉了閉眼。
「都是小人的錯,小人願意以S贖罪,隻求侯爺放過小人一家老小。」
話落,便以銀針自缢,S無對證,便是我沒錯也有錯了。
我望向阮玉,她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眸底是淡淡的嘲諷。
當年她如何將我趕出侯府,這次又想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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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她還真是舍得,這樣忠心的棋子說扔就扔。
面對裴懷朝的怒火,我眸中泛霧,望向裴懷朝苦澀地笑了笑。
「侯爺這次,也不願相信妾嗎?」
裴懷朝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若是看診,府中有府醫,為何要請府外的大夫?」
我吞吞吐吐答道。
「我聽說……陳大夫,擅長醫治過敏之症……」
管家在裴懷朝耳畔低語,這陳大夫最擅長的乃是治療心疾。
裴懷朝蹙眉,側目看向我,目光審視。
「那你倒是說說,她因何過敏?」
我眼神躲閃,慌亂地開口,也未說出個所以然。
管家呵斥近身伺候的丫鬟,丫鬟顫抖著回稟。
「小姐是誤食了蓮子羹才會過敏,但秋姨娘不讓通傳府醫過來查看,定要傳府外的大夫。」
裴懷朝震驚地看向我,他自小便對蓮子過敏,問我小滿是幾月出生的。
我紅了眼眶,偏頭倔強道:「九月。」
裴懷朝不信,命人將小滿帶過來,又命管家親自準備銀針、清水。
眼見他和小滿的血在清水中相融,裴懷朝目露欣喜,將剛剛問我的問題又問向小滿。
小滿被眼前的場景嚇得慌了神,忐忑答道:「七月。」
裴懷朝一把將小滿抱起,開懷大笑。
阮玉慌了,不願讓這意外毀掉她的計劃:「不可能,她定是在說謊。」
「她才六歲,怎可能會撒謊?」裴懷朝斥責她。
此時裴懷朝派去搜院的人回來,在我院中沒有搜到的綺羅香,在阮玉院中搜到了。
但哪怕是同一種香,不同人所調制也會有差別,府醫進行了比對,和我房裡香爐中剩下的確為同一人所調。
一同搜到的,還有阮玉暗中收集的裴懷朝和寧王來往的密信,若是被呈到聖上面前,定是S頭的S罪。
最底下是一封則是太子府給阮玉的回信,對她上次傳回的消息十分滿意,令她繼續收集裴懷朝的罪證。
阮玉眸中閃過震驚,隨後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是你,一定是你,你個賤婢竟敢陷害我……」
她雙眼含淚跪在地上求著裴懷朝相信她。
一個是曾經的丞相府嫡女,哪怕丞相倒了,但他在京中卻還有人脈可為阮玉所用。
一個是隻能仰仗他才能在京中活下去的姨娘。
相信誰,再明顯不過。
裴懷朝眼神冰冷,眸中閃過S意。
或許是念著舊情,或許是看在阮玉為小世子生母,最終他還是沒有S阮玉,隻是將她囚禁在院中,自生自滅,永不能出。
9
夜裡,裴懷朝將我壓在身下,用盡手段逼問我為何不早些告訴他小滿的身世。
黑暗中看不清我的神情,我鑽進他懷中,緊緊擁著他。
「因為妾好害怕侯爺不信我,又認定妾在說謊,將我趕出府去。」
我的淚劃過他的心口,小心翼翼地開口。
「阿朝,讓秋露永遠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我聽見裴懷朝劇烈的心跳聲,他在我耳邊輕吮。
「好秋露,為我生個嫡子,我會讓你們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裴懷朝遣散了其他妾室,隻留我一人,府中大小庶務也都由我處理。
再次見到阮玉時,她頭發披散著,瘦得臉頰凹陷,幾個月的折磨,已令她精神有些恍惚。
隻是看向我的一雙眼睛很是駭人。
「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竟還想著落井下石,你給我滾!」
我側身躲開她撲過來的身影,沒同她廢話。
「三年前歷城之戰,聽命於裴懷朝裡通外敵的將士名單,以及他們籤字的手書,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對嗎?」
北境戰事,三年前就該結束的,但裴懷朝為了消耗不肯聽命於他的歷城軍,威逼利誘其他將士與他私通外敵,令五萬歷城軍戰S北境,隨後掌控北境兵權。
有了這封手書,北境危局自然能解。
她眼神錯愕,當即否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嗤笑一聲。
「所有人都在找這封手書,都以為在裴懷朝手中,但近日我卻發現他也在查這封手書的下落,這便是他容你和阮丞相活到現在的原因,不是嗎?」
阮玉笑得癲狂:「你以為聽命於太子,就能扳倒裴懷朝?手書給你?不一樣是S?難道太子會放過我們?」
昏暗的房間透不進一絲光亮,應當是很久沒有開過窗戶,我推開窗,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
「那你就甘願永遠被困在這院中?就不怕我要了你兒子的命?
「手書和你父親的命,換你和你兒子下半輩子平安順遂,應當很劃算,對吧?」
阮玉的手緊了緊,眼神有些松動。
「一個雙腿有疾,永遠站不起來的靖安侯世子,太子寬仁,願意放過。」
10
拿到手書後,我依約到寺院上香,聽了許久住持講經,一男子才姍姍來遲。
我起身轉頭靜靜地望向他,將手書置於火燭之上。
「寧王殿下,按照約定,您應當將周越的屍身還我。」
小院起火的那日,寧王帶著一封信找到我,我才知道,周越並非S於意外。
作為獵戶出身的周越,身世清白,箭法出眾,是裴懷朝一手提拔進神箭營任副將一職。
在一次截S中,周越將戰甲換給了毫無防備的裴懷朝,露出我親手為他縫制的裡衣,心口的位置還繡著平安二字。
裴懷朝一眼便認出我的繡工,在找到我後,親自下令在回京途中S了周越,他親筆的書信,我不可能認錯。
寧王薄唇輕勾,朝護衛揮了揮手,便有人抬了藥棺進來,周越的屍身被保存得極好,身上還穿著我親手縫制的裡衣,我沒忍住紅了眼眶。
若不是當初救我,他和阿娘又怎會S。
寧王不甘心繼續當一個傀儡,想利用我對付裴懷朝,隻是他不知道,找我的人,不止他,還有太子。
我並非更信任太子,隻是……寧王本可以設法放過周越,用周越的命威脅我,但他還是任由周越萬箭穿心而S,用其屍體同我做交易,若我不應,他便將周越挫骨揚灰。
太子早早就安排人圍了寺廟,這封手書,還是到了太子手中,並開始暗中徹查裴懷朝通敵之罪。
回到靖安侯府,管家出門來迎,我將適才太子與我的手帕轉交,上面繡著幾句俚語,我看不明白,管家卻紅了眼眶。
管家的女兒,是老夫人當初親自指的婚事,乃老夫人的遠房子侄,原也算是高嫁,頂好的親事,沒料到婚後第二年便難產而亡,屍骨未寒,便又抬了新人入府。
如今看來,人應當是被太子所救。
11
靖安侯府被抄家的前一日,裴懷朝慌亂地要派人送我和小滿出城。
他一遍又一遍不舍地吻著我,罕見地紅了眼眶,將代表他身份的玉佩和一張地契放入我手中。
「別怕,我都安排好了,會有S侍護送你們到江南,這宅子院中埋有幾箱黃金,足夠你們往後過富庶的生活。」
話落,我脖頸間染上一陣湿潤。
「不必擔心我,我很快便來同你們會合。」
裴懷朝眼尾染上猩紅,輕聲說道。
「秋露,從前是我的錯,你別記恨我,別忘了我好不好,我愛你秋露。」
他最後抱了抱小滿,便將我們推上了馬車。
我掀起車簾,探出頭去,眼見他的身影慢慢變小,有些詫異,我以為,他會將我留下,陪他一起S。
再次在牢獄中見到裴懷朝,對我出現在這裡,他愣住,隨即緊張起來。
「他們怎麼會抓到你?小滿呢?你別怕, 我會想辦法, 你們會沒事的。」
我沒說話, 將當初那封他親筆書信放到他面前,他愣住, 這才明白一切, 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和太子合作的人不是阮玉, 是你, 我的秋露, 還是真是聰明。
「秋露, 你還記得嗎,是我帶你回的侯府,是你說長大便嫁給我,永遠陪在我身邊,自你回府,我對你的好, 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低賤的獵戶?
「即便我能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也換不來你一絲心軟嗎?」
我眼神淡漠, 權勢地位?
可我,隻是想在那個小院裡,一家人過平凡幸福的日子, 但這一切都被他毀了。
「低賤?是,無權無勢之人, 在你們眼中都是低賤的, 可以隨意S害、發賣。
「你是救過我,但你將我發賣時, 有過心軟嗎,想過我也許會S嗎?
「我是周越的妻,你S了他, S了待我如親生的阿娘, 就該拿命來償。」
我拿起一旁的弓箭,這是當初周越親手做的。
想起他曾教過我:「肩要平, 手要穩。」
裴懷朝側身躲開了, 但沒關系,箭足夠多, 足夠送他赴S。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秋露,你可曾愛過我?」
「愛?」我嗤笑一聲。
「你不也承諾阮玉此生唯她一人嗎?可結果呢?你這樣的人,不配說愛。」
我又一箭射出, 這次他沒再躲,箭射中他的心口, 他慢慢爬向我, 但被鐵鏈鎖住腳無法再往前, 他嘴角溢出血。
「可我,是真的後悔了,真的愛你啊秋露, 告訴我, 小滿……小滿是不是我的……」
「不是,因為你不配。」
裴懷朝眼裡滿是不甘,我淡淡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12
我帶著小滿回了青水鎮, 重新蓋起小院,小院後面,是兩個小小的土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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