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記得愛

第2章

措不及防地,抬起杯子往自己臉上潑。


「姐姐,我真的好愛澤初,你打我我也認了。」


 


她撲通跪下:「但我求你,放過他吧,反正你們也沒感情了不是嗎?」


 


沈澤初一進門,就看到施佳葵跪在地上,衣服湿透,正楚楚可憐向我求饒。


 


「佳葵!」


 


他幾乎想也沒想,怒火滔天地衝我揚了巴掌。


 


「紀時月,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惡毒!」


 


我慢慢搖頭,眼眶酸澀無比。


 


我怎麼也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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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我半夜生理期發作,為我煮紅糖水、貼暖寶寶,生怕我受一丁點委屈的人。


 


會對我動手。


 


沈澤初見我嘴角出血,眼中閃過一絲動容:「阿月……」


 


下一秒,背後的施佳葵發出虛弱的呻吟聲。


 


注意力瞬間轉移。


 


沈澤初看了我一眼,轉身跑過去安撫她。


 


那模樣,簡直像對苦情鴛鴦。


 


我忍著劇痛,笑了。


 


笑到淚水模糊視線,喉間湧上血腥氣。


 


我說:「沈澤初,我不要你了。」


 


不是分手。


 


而是,我不要你了。


 


7


 


沈澤初先是一愣,然後捏著我的肩膀往牆上撞。


 


咬著後槽牙,惡狠狠道:「紀時月,鬧脾氣也要有個度。」


 


「沒跟你開玩笑。」


 


我的身體太虛弱了,根本經不住被這樣暴力對待。


 


以至於說話聲音都在打顫。


 


「房子給你,公司也給你,就當我十年青春喂了狗。」


 


沈澤初冷笑:「別說得好像我欠了你似的,難道生不出孩子的是我?」


 


「爸媽早就催了,我是不是一句沒跟你提過,壓力不都是老子在扛?」


 


「現在佳葵懷上了,我想要這個孩子有錯?你除了整天鬧來鬧去到底還會幹什麼!」


 


但凡沈澤初用心留意一下,就能看出我病了。


 


病入膏肓的那種。


 


然而他氣瘋了,隻顧著自己。


 


抑或是,沒在意過。


 


不知何時,我已經停下來,思緒逐漸剝離。


 


從前兩個人創業打拼,也有鬧到冷戰的時候。


 


冷不到三天,他總會主動上來求和解,最後抱著我的腰委屈地說沒我不行。


 


那段日子很苦,007 是常態,忙得昏天暗地。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戳心窩子的話。


 


更別提像現在這樣,吵架都特意朝著對方傷口上捅刀。


 


後來路越走越好,我們交流的次數反而越來越少。


 


大概男人一旦碰過外面的野花,就會嫌棄家花滋味兒寡淡。


 


最後演變成冷暴力,玩野了能十天半個月不回來。


 


其實這些年,我很想問問他。


 


你把我留在原地,一個人走了那麼遠。


 


有回頭看過一次嗎?


 


他如有所感般,臉上罕見地慌了神,伸出手碰我。


 


我後退半步,胃裡立刻翻江倒海。


 


見我捂著嘴幹嘔,沈澤初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紀時月,你他媽什麼意思,看見老子就想吐是不是?」


 


他把我拽到門外,扣住我的後頸。


 


低聲耳語,一字一句如淬毒:「我告訴你,你要是敢跟別的男人,我保證會把你毀得一幹二淨。」


 


「畢竟,你也不想讓大家知道你無法生育的原因吧?」


 


我氣紅了眼,抬手打了他。


 


啪的一聲,劃了道很深的紅印。


 


沈澤初偏過頭,舔了下牙尖,輕蔑一笑。


 


「分手是吧?行,那就如你所願。」


 


「帶著你的東西滾,現在就滾。」


 


簡直,難以置信。


 


那個眉眼溫柔、滿心裝著我的男孩,已經變成傷我最深的人。


 


「看看你這副鬼樣子,連佳葵的頭發絲都比不過。」


 


他冷冷甩開我,抱起施佳葵,用力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我抱著自己,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雪落在我肩上,耳畔隻剩風霜呼嘯。


 


但我記得,沈澤初跟我求婚那天,也是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媽媽,好疼啊。」


 


真的太疼……太疼了。


 


疼得五髒六腑都要碎掉了。


 


說完,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咳出的血混合著鹹澀的淚,洇湿身後大片白雪。


 


視線模糊中,我仿佛看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朝我奔來,笑著牽起我的手。


 


說:「隻要是你,我等多久都沒關系。」


 


那年我們手心緊握,以為這樣就是永遠。


 


可惜彼時正年少,歸來面目全非。


 


8


 


我回到了曾經一起住過的出租屋。


 


很久之前,我就買下了這間屋子。


 


那會沈澤初跟施佳葵還沒發生什麼,我卻已經明顯感受到他與日俱增的疏遠。


 


他知道我念舊,就像知道無論鬧得再僵,我都會為了舊情做主動退讓的那一方。


 


所以每次吵到決定離開時,他總是做摔門而出的那個。


 


我記得很多與他平常相處的小事,記得很清楚。


 


在他漸行漸遠的日子裡,我要靠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一點一點拼湊起自己。


 


而這裡,承載著我們太多的回憶。


 


屋子是典型老破小,窗戶破得根本關不牢,隻要下雨家裡就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冬天舍不得開暖爐,兩個人擠在一米五的小鐵床上依偎著取暖。


 


好不容易挨到夏天,沒錢買電扇,他幹脆抱著我在床上沒日沒夜地發泄。


 


床板經常響到後半夜,還差點被鄰居投訴。


 


最窮的時候,我們就蝸居在這小小五平方米的出租屋裡規劃未來。


 


他說會讓我過上好的生活。


 


我就用青春陪他歷經風雨。


 


他說會娶我,讓我再等等。


 


我就真的等了十年。


 


結果誓言是假的,婚禮也是假的。


 


我快S了,倒是真的。


 


半睡半醒間,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裡,沈澤初跪在床邊輕輕喊我名字。


 


我拉著他的手,哭著問他為什麼不要我。


 


那道聲音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阿月,醒醒——」


 


話音剛落,我猛然睜開眼,才知道這不是夢。


 


沈澤初真的來了。


 


他摸了摸我的臉,眼中閃過絲疼惜。


 


「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撇開他的手,眼眶酸澀無比:「我明天就去換鎖,下次不要隨便進別人家。」


 


沈澤初皺著眉,像哄孩子一樣把我撈進懷裡。


 


拍著我的背安慰:「做噩夢了?」


 


動作溫柔得像做夢,可身上傳來的痛楚不是假的。


 


這算什麼?給個巴掌還個甜棗?


 


怒極反笑,我狠狠推開他:「沈澤初,你是聾了還是聽不懂人話?」


 


接著,我光腳走向窗臺。


 


當著他的面,把求婚時他親手給我戴上的戒指摘下來,扔向窗欄外。


 


9


 


看著空蕩蕩的手心,我笑了。


 


笑得比哭還難看。


 


「現在,我們兩清。」


 


他變了神色,臉黑得徹底,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床上拖。


 


「兩清個屁!紀時月,你有種扔戒指,沒種說出外面找的野男人?」


 


我仰起頭,身體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滾,滾啊!別碰我!」


 


聽見衣料撕裂的聲音,雙手更加用力地往外掙。


 


沈澤初直接跨上來摁住我,在頸側粗暴地烙上一個咬痕。


 


「碰了又怎樣?又不是第一次,你他媽裝什麼貞潔烈女!」


 


他扯掉我的衣服,捏起我的下巴,壓低聲音:「紀時月,你還要點臉嗎,嗯?」


 


我心中一瞬梗澀,照著他的臉打過去:「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怎麼,你出軌理所當然,我就不能遇見更好的把你踹了?」


 


「我在的時候,你視而不見,分手了,又舔著臉糾纏。」


 


「你賤不賤啊,沈澤初。」


 


他氣瘋了,掐著我的脖子,冰冷的唇重重碾上來,又兇又狠。


 


「就非得嗆我是嗎,低個頭難道能要你命?」


 


「不愛我,睡著了為什麼還拉著我的手哭?」


 


「你開個口,我就留下來。」


 


我沒說話,隻是冷冷盯著他。


 


安靜過後,輕聲問:「那你能不要施佳葵,不要她肚子裡的孩子嗎?」


 


沈澤初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到底還是一句話沒說。


 


答案顯而易見。


 


我極輕地嘆了口氣,水霧彌漫了視線。


 


望向他眼中的,是鋪天蓋地的悲傷。


 


很快,我笑著說:「你是既要又要還要,沈大少爺,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好的事情呀?」


 


壓抑的情緒爆發,我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像是要咳S了一樣,邊咳邊笑。


 


咳到淚流滿面,張嘴就有血順著滑下來,我還是笑。


 


沈澤初握著我的手,第一次無措得像個孩子:「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他手忙腳亂地拿紙拼命擦血。


 


見我越吐越多,直接摟我進懷裡,聲音都在抖:「去醫院,咱們去醫院,好不好?」


 


沒等我回應,他身側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10


 


沈澤初皺起眉,猶豫片刻,點了接通。


 


沒開免提,施佳葵的哭聲卻足夠穿透整個房間:「我……我流了好多血……澤初,你快回來吧,我好害怕。」


 


「什麼?」


 


他攥緊手機,下意識往我這邊看:「我現在就讓司機送你去醫院。」


 


「不要,不要司機,我隻要你。」


 


「你是不是在時月姐那裡?澤初,我懷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你難道要為了她放棄我們母子倆?你舍得嗎?」


 


「聽話,先跟司機去醫院,我會過去的。」


 


他動搖了。


 


我隻覺得諷刺又可笑。


 


在他眼裡,我永遠不是必選項。


 


既然做不到堅定不移地選擇,那我也不要你的惺惺作態。


 


於是我直起身,平靜地抹掉嘴角的血漬,把他推出門外。


 


「我隻是感冒,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你的孩子需要你。」


 


他眉間皺緊,看起來有些惱怒。


 


甚至可能覺得我在說反話。


 


「我沒答應她,你還要怎樣?」


 


「你這樣糟蹋自己有意思嗎?感冒會嚴重到咳血?」


 


想起施佳葵的話,心髒像是被人抓在手裡狠狠捏了一把,密密麻麻的頓痛蔓延全身。


 


我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信不信隨你,說不定你一走,我就好了。」


 


聽了我的話,他的臉色變得極難看。


 


咬了咬牙,冷笑道:「還有力氣站著跟我吵架,看來是我多管闲事。」


 


說完,他摔門而出,我靠在門邊,靜靜看了會天花板。


 


隨後鼻腔一熱,血砸在了手背上。


 


病情惡化得比想象中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