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淩素
第6章
皇帝走上前來,緊張地看著時寧夫人:「夫人,朕聽說你遇刺了,一下朝就趕了過來,朕很擔心你!」
時寧夫人笑道:「我無事!皇上不必擔心,昨日是碰到了幾個賊人,所幸有我的徒弟心兒救了我,她也因此受了傷。」
「哦?」皇帝這才抽空瞥了我一眼。
然後我看到他愣了一下,臉色都變了:「你……你是誰?」
「民女李心兒。」
時寧夫人牽起我的手,笑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弟,李心兒,她是牛頭村一個郎中的女兒。昨天,多虧她舍命護我,將賊人引開,否則我隻怕早就S了。」
「心兒……」皇帝點了點頭,贊許道,「如此說來,倒是個忠義可嘉的女子!」
他問我:「你救了時寧夫人,可想要什麼賞賜?」
我想了想,慨然道:「時寧夫人是心兒的師父,對心兒恩重如山,心兒救她是理所應當的,便是拼S也要保護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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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著點了點頭:「好!那朕就賞你五百兩銀子吧!」
我連連謝恩。
「朕會讓錦衣衛徹查這件事,敢在京城的地界刺S時寧夫人,真是膽大包天!」皇帝又道,「對了!朕等會讓謝清曜再派幾個錦衣衛來保護時寧府,賊人一日不抓,朕一日無法安寧!」
皇帝從桌案上拿了一顆葡萄遞給時寧夫人,忽然語氣中帶著幾分依賴和委屈:「說起來夫人何時收了個徒兒,朕怎麼不知道?」
時寧夫人道:「皇上日理萬機,這種微末小事怎麼敢打擾皇上?」
「夫人的事就是朕的事!夫人難不成與朕生分了?」
我心中暗暗咂舌,都說時寧夫人對皇帝有恩,所以皇帝十分敬重她!現在看來,這何止是敬重,這感情是相當好啊!
我爹說皇帝脾氣暴躁,動不動就要太醫院九族陪葬,給我爹嚇得直呼伴君如伴虎。
可在時寧夫人面前,皇帝居然乖得跟個寶寶一樣。
而時寧夫人卻冷若冰霜,倒不顯得十分熱情。
「夫人許久都未進宮了,也該常來看看朕,明日皇後舉辦家宴,夫人不如就帶著心兒一起進宮吧!」
皇帝又對著時寧夫人撒了一頓嬌,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宮了。
就在皇帝離去的瞬間,我注意到時寧夫人的眼神驀地變得冰冷,冷得我汗毛倒豎。
腦海中忽然想起謝清曜那天說過的話。
時寧夫人曾經被男人傷害過,所以對男人十分憎惡。
她連皇帝都憎惡嗎?
那個傷害她的男人難道是皇帝?
14
到了夜裡,我正思索著要不要趁夜查探一下時寧府其他地方,謝清曜過來了。
我瞪著他:「時寧府守衛森嚴,你還敢進來?這世上有你不敢去的地方麼!?」
文秀玉一再叮囑,繡坊中人不得接觸男人,若是被人看到我屋裡出現一個男人,那可就白忙活了。
「我來看看你的傷勢!」謝清曜哼了一聲,「皇上派錦衣衛來護衛時寧府,我現在進來很方便。」
好家伙,皇帝這是引狼入室啊!
不過如此一來倒有利於我們的行動。
我給自己倒了杯茶:「謝大人一向這麼關心下屬嗎?」
「我是擔心你要S不活的,耽誤我交代你辦的事。」
「你放心!這關乎我林家的生S,我比你還在乎!」
我正想再說什麼,謝清曜卻忽然朝我使了個眼色。
半晌,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嚇得魂不附體,頓時有種偷情被抓的恐懼感。
「姑娘,睡了嗎?」
是文秀玉的聲音。
我趕緊朝謝清曜使眼色,讓他找個地方躲起來。
謝清曜倒也真會躲,一轉身直接鑽進我的被窩裡。
我平復了一下情緒,開了門:「文姑姑,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今日宮中賜了上好的傷藥過來,夫人讓我過來給你上藥!」
「不敢勞煩姑姑!我自己來就好了。」
文秀玉冷冰冰道:「你傷在肩膀,自己上藥多不方便,還是我來吧!姑娘要是跟姑姑我客氣,可不是讓我沒辦法跟夫人交代?」
她說話硬邦邦的,知道的是要給我上藥,不知道的還以為要給我上刑。
我沒有辦法,隻得讓文秀玉進來:「那就有勞姑姑了!」
「姑姑請坐!」
文秀玉卻道:「我就不多叨擾了,姑娘坐床上去吧,我現在給你上藥!」
「要不坐凳子上?」我笑得有些勉強。
文秀玉疑惑道:「姑娘不必拘束,就坐床上去吧!」
她態度冷冰冰,讓我怵得慌。
怕再推脫她會起疑,隻得不情不願地挪到床上去。
我小心翼翼地鑽進被窩裡,隻留下一側肩膀。
謝清曜蜷縮在我身旁,我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溫熱的氣息撲灑在我的手腕上,讓我整個人都不安起來。
「姑娘將衣服脫下吧。」
「還……還要脫衣服啊……」
文秀玉蹙眉:「傷在肩膀,不脫衣服怎麼上藥?」
「是啊……」我笑容有些僵硬。
文秀玉一臉疑惑地盯著我,直盯得我頭皮發麻。
我咬了咬牙,一副視S如歸的樣子,開始脫衣服。
文秀玉問道:「姑娘怎麼了?」
「沒……就是怕疼。」
文秀玉硬邦邦道:「疼才能好得快!咱們安寧繡坊的女子不能怕疼,必須自立自強。
「俗語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咱們女人也不能輸給男人!夫人看重你,這幾天出門都將你帶在身邊,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姑娘的心可別野了,咱們安寧繡坊的女子不得親近男人,不得愛上男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行吧,這個文姑姑滿嘴都是硬道理。
她要是知道我此刻被窩下就躺著個男人,不知道會不會當場氣暈厥過去。
我顫抖地將中衣也脫下,露出左側肩膀,此時我隻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褻衣。
不知怎的,我感覺到身旁的謝清曜忽然全身僵硬,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而我心亂如麻,仿佛置於烈火中烹煮,整張臉都發燙了起來。
文秀玉不解:「看不出,姑娘竟也有臉皮薄的時候!」
等等,這話什麼意思?怎麼聽起來不像好話呢?我看起來臉皮很厚嗎?
忽然間,方才還滾燙的心涼了一半。
文秀玉才不管我的心是冷還是燙,幫我上完藥就離開了。
謝清曜躲在被窩裡毫不留情地笑出了聲。
我趕緊穿好衣服,掀開棉被,惡狠狠道:「你還不趕緊離開!」
謝清曜抱怨道:「這安寧繡坊都是什麼鬼規矩啊?我看你別在這裡待了,免得被教壞了!」
我義正詞嚴:「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取得她們的信任!怎可輕易放棄?」
「倒是你!」我冷哼道,「方才在被窩裡被嚇破膽了吧?我聽你心跳都加速了!」
謝清曜面色有些不自然:「你聽錯了吧?」
我哀嘆道:「祖宗!你下次別這樣過來了,太可怕了!就算做你的下屬,那我好歹是個姑娘家,你老是闖進我閨房算怎麼回事?若是今天文姑姑眼尖一點,把我們捉奸在床了,我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捉……捉奸在床?」
謝清曜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
「那我走了!」
他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忽然轉頭道:
「這個文秀玉不對勁。」
15
我見他神情嚴肅,也湊了過去。
透過門縫,見文秀玉深更半夜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住在語雪院正殿裡頭,按理說文秀玉替我上完藥後應該離開語雪院,可她走來的方向卻是語雪院最裡頭的思文樓。
據我所知,語雪院除了我沒有其他人居住,那她這麼晚了去思文樓幹什麼?
思文樓裡藏著什麼?
我和謝清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興奮的神色。
待文秀玉離開語雪院,我和謝清曜偷偷出了房間,直奔思文樓而去。
思文樓一樓上著一把厚重的大鎖。
謝清曜拿在手裡仔細觀摩研究了一會兒,然後從懷中掏出一根鐵絲,在鎖孔裡鼓搗了一會兒。
那厚重的大鎖居然輕巧地被打開了。
「你還有什麼驚喜是我不知道的?」我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贊嘆,「謝大人不去當江洋大盜真是屈才了。」
既能開鎖,又能夜探閨房,每一件都熟門熟路。
「你懂什麼?」謝清曜十分嘚瑟地看著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隻有了解敵人的所有技能,才能拘捕敵人。」
我向他敬佩地豎起大拇指。
思文樓一樓是幾個大書架,詩書古籍,包羅萬象。
我們在一樓搜尋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
二樓是一個精致典雅的小閣樓,一個書桌,上頭筆墨紙砚齊全,看起來價值不菲。
書桌旁還有一個鋪著狐皮毛毯的軟榻,軟榻旁一個小櫃子,櫃子裡頭放著各式各樣的小瓷器,還有一個發黃破舊的小風車和竹蜻蜓。
櫃子旁擺放著一盆盆開得鮮豔,散發出陣陣清香的紅梅。
我不禁有些疑惑:「這看起來就是一間普通的書房啊,會不會咱們判斷錯了,文姑姑也許並不是來這裡。」
謝清曜若有所思:「不!普通的書房為何要用那麼大把鎖鎖住?這筆墨紙砚連半點墨跡都沒有,書桌也沒有使用痕跡,可見應該許久沒有人用過。但整個閣樓卻幹淨整潔,說明經常有人來打掃過,甚至連紅梅都是剛採摘不久放進來的。」
我看著窗外樹影搖曳,一時間有些毛骨悚然:「這麼說這個閣樓一定有古怪!會不會賬本就放在這裡?或者說時寧夫人就是躲在這裡趕制龍袍的?」
謝清曜沉默不語,又四處看了看,對我說道:「再去一樓看看!」
一樓陳設更加簡單,隻有書架和書籍,我問:「這會不會是時寧夫人的障眼法?藏匿一棵樹最好的辦法是把它放到森林裡,說不定時寧夫人就是把賬本藏在這些書籍裡了!」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天才,走過去準備一本本翻閱,卻聽得嘎吱一聲響。
「果然!」謝清曜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機關。
正面牆上的書架居然開始緩緩移動,很快,書架後面出現一個幽深的通道。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