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實在經不起又一個五年。

 

傅衛琛被我氣笑了，抓起茶杯朝我砸過來。

 

我不避不閃。

 

茶杯貼著我的額角擦過，重重撞在我身後的牆上，摔成粉碎。

 

熱水飛濺到我的腿上，我疼得一哆嗦。

 

傅衛琛急忙過來看我，「你怎麼都不知道躲一下，你是傻子嗎？」

 

我知道這是個好機會。

 

我掀起眼簾，用有些可憐又委屈的表情看他，「救救我弟弟，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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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衛琛明顯呼吸都亂了。

 

他一彎腰將我打橫抱起來，大步走進隔壁的臥室。

 

這裡就是他那晚和阮曉一夜瘋狂的地方。

 

我厭惡地白了臉色。

 

他似乎也想到什麼，腳步一轉，就去了另外一個房間。

 

他把我丟在床上，拽著我的手環住他的脖子，俯身壓了下來，「讓我高興，我馬上打電話救你弟弟。」

 

我遲疑地眨眨眼睛，「你說真的？」

 

「嗯。」

 

他低低的嗓音已經染上一層情欲。

 

傅衛琛傳出一聲難耐的悶哼，隨著我的吻距離那處最緊繃的地方越來越近，腦海中的弦瞬間崩斷。

 

可就在臨門一腳，臥室外忽然響起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阮曉帶著哭腔，不停在門外叫嚷，「阿琛，你在裡面嗎？求求你出來見我！」

 

傅衛琛身體一僵，眼底已經醞釀起一陣風暴。

 

失去理智又渴望一場癲狂的男人是最可怕的。

 

誰都無法預料他接下來到底會做什麼。

 

可讓我意外的是，傅衛琛隻是起身淡定地整理好衣服，表情無喜無怒地打開房門。

 

阮曉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你別取消婚約，要西郊那塊地隻是我爸一個人的主意，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隻要和你在一起！」

 

傅衛琛推開她，用我從未見過的溫柔替她擦掉眼淚，「你明白我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阮曉一愣，就閉緊嘴巴說不出話。

 

我看到她身側垂著的雙手緊了又松，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然後驟然握緊傅衛琛的手，「阿琛，我答應你，為了你我什麼事情都敢做。」

 

她看向我，表情閃過一抹狠毒，「但你必須立刻把她趕走，你是我的未婚夫，以後隻能跟我一個人在一起！」

 

6

 

傅衛琛把她帶走了。

 

管家為我送來一套新的睡衣，讓我穿好等他回來。

 

這一等就是一夜。

 

天蒙蒙亮時，我被外面雜亂的鳴笛聲吵醒。

 

順著窗戶往外看，此時傅家的別墅外面已經聚集了三四輛警車。

 

警察們一擁而入，很快亂糟糟的腳步聲就停在隔壁房間門口。

 

我聽到有人大力把門踹開。

 

隨後是阮曉的一聲痛哭打破寂靜。

 

「女兒！」

 

有個男人推開警察闖進房內，將渾身赤裸，身上紅痕遍布的阮曉緊緊抱在懷裡。

 

傅衛琛明顯還沒搞清楚狀況。

 

他狀態很差，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神都變得渾濁不清。

 

他看到人群最後的我，下意識招手叫我過去。

 

可下一秒他才伸出去的手就被警察戴上手銬。

 

「傅先生，您涉嫌強迫阮小姐，請您和我們走一趟。」

 

傅衛琛用吃人的目光狠狠瞪著阮曉。

 

她嚇得渾身發抖，直往她父親懷裡鑽。

 

到了這會兒就很容易明白，他這是被阮家父女給算計了。

 

我說不上來是想笑還是什麼，總之我的嘴角已經控制不住地上揚。

 

傅衛琛現在顧不上我。

 

他這種醜事要是被人爆出去，恐怕整個傅家都會因此動蕩。

 

至少現在，我還不能讓他出事。

 

我攔住警察的去路，主動開口幫傅衛琛作證，「昨晚我親眼看到是阮小姐來找傅先生，她還說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她就什麼都敢做。」

 

「你有什麼證據！」

 

阮曉面目猙獰地看著我。

 

我掏出手機，指著上面的錄音，「不好意思，昨晚我也對傅先生有事相求，所以就提前打開了錄音功能，沒想到阮小姐會剛好出現。」

 

阮曉瞬間慌張無措。

 

但事到臨頭，她隻能咬S是傅衛琛逼迫她，否則她就S無葬身之地。

 

警察見狀，將我們幾人全部帶回警局。

 

他們二人是未婚夫妻關系，是否存在強迫並不好界定。

 

隻要阮曉不松口，傅衛琛的處境還真有點不利。

 

可我還是低估他了。

 

他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陰險惡心。

 

他竟然為警方提供了一條視頻。

 

昨晚他和阮曉發生的一切都被房間裡的攝像頭記錄下來。

 

雖然他涉嫌偷拍，但強迫的罪名就一定不成立了。

 

視頻裡清晰地記錄著，是阮曉給傅衛琛下藥，又在他昏倒後自己動手掐出那些痕跡。

 

得知這一切後，阮曉臉色一片慘白。

 

傅衛琛在自己家中安裝錄像，且並沒有將視頻對外傳播，並不構成犯罪行為，被無罪釋放。

 

他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搗毀整個阮家。

 

原本阮華想借著女兒咬下傅家一大塊肉，卻不想被傅衛琛打了個措手不及，不出一個月就宣告破產。

 

負債累累後他隻能帶著兒子倉皇逃走。

 

阮曉徹底成了喪家之犬。

 

傅衛琛被放出來那晚，他將我緊緊擁在懷中，滾燙的吻密密麻麻落在我的肩頸上，恨不得將我吞吃入腹。

 

「檸檸，我真開心，你是不是也有那麼一點在乎我？」

 

他說話的樣子小心翼翼，眼底閃爍著極易破碎的光。

 

我摸上他的眼睛，感受著他的長睫在我指肚下輕微顫抖，放輕聲音說出他此刻最想聽到的答案。

 

「是啊，阿琛，我愛上你了。」

 

7

 

傅衛琛答應我，隻要我同意和他結婚，他就會立刻處理我弟弟的事。

 

我別無選擇。

 

這段時間，傅衛琛對我異常耐心，溫柔。

 

他給我專屬定制了一整個房間的衣服，首飾。

 

還讓管家改口叫我夫人。

 

我平靜地接受這一切，暗地裡卻在辦理籤證，準備隨時逃跑。

 

婚禮前夕，傅衛琛回公司開會。

 

我獨自出門和阮曉見面。

 

她披頭散發，面色蠟黃，和初見時仙女一樣的姑娘判若兩人。

 

「能把我趕走，嫁給傅衛琛，你很得意吧？」

 

我面無表情，「如果你費盡心思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那我們以後就別再見了。」

 

阮曉憤恨地跺跺腳，從包裡拿出一個手機，「看看吧，你以為傅衛琛是真的愛你？你也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而已！」

 

我警惕地打量著她，確定她沒動什麼手腳才接過手機。

 

那段錄像超乎我的想象。

 

視頻裡的主人公竟然是我弟弟！

 

「你弟其實一直在給傅家做事，他這次出事被指控S人，其實都是傅衛琛的意思，人是傅衛琛S的，鍋卻要你弟弟來背，你確定還要嫁給自己的仇人嗎！」

 

我後退一步，瞥見阮曉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用盡全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要嫁。」

 

「你怎麼這麼賤！」

 

我沒理會她的辱罵，揣著手機快步回到傅家。

 

傅衛琛正在客廳神色焦急地和人打電話。

 

看我平安無事，他馬上收起手機，把我抱進懷裡，「去哪兒了？怎麼打電話都不接？我還以為你又要跑了。」

 

「怎麼會呢？」我溫柔地回視著他，伸手替他理了理頭發，「明天我弟弟會來參加我們的婚禮嗎？」

 

「當然。」他在我嘴唇輕啄一口，「這麼好的日子，我怎麼會讓你沒有家人見證？」

 

我回給他一個深吻。

 

這晚我們盡情瘋狂。

 

婚禮當天，我盡力扮演和傅衛琛相愛的妻子，陪他給賓客敬酒，和他互訴誓言，交換戒指。

 

我弟被人看押在宴會角落，眼睜睜看完整場婚禮。

 

深夜，傅衛琛抱我回房，親手為我洗澡。

 

我們在浴室，在臥室，在客廳，在廚房到處留下痕跡。

 

累極的時候，我無力地癱軟在沙發裡，撒嬌求他給我倒水。

 

我趁著他去廚房，悄悄摸出早就藏在茶幾下的藥粉。

 

然後把它衝進馬桶。

 

按照原本的計劃，我應該在婚後將傅衛琛迷暈，帶著弟弟逃到國外，再不回來。

 

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傅衛琛敢用我弟弟算計我，他就應該付出代價。

 

阮曉的那段錄像隻拍到我弟弟沒有S人，卻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人是傅衛琛S的。

 

我要留在他身邊搜集證據。

 

現在他對我放松警惕，情況對我來說已經不能再有利。

 

我每天都裝出一副很愛他的樣子，陪他出入各種場合，在家為他操持家務。

 

他摟著我不止一次說想要和我有個孩子。

 

我笑笑說好，第二天就自己吃藥。

 

8

 

和傅衛琛在一起的第三年，我終於找到機會。

 

他在東南沿海有一批貨出現問題，急需他過去親自處理。

 

這幾年我已經涉足不少他的產業。

 

前不久為了加快進程，讓他對我更加信任，我停了避孕藥，懷上了他的孩子。

 

他開始不再避諱我，甚至當著我的面和下屬談論傅家的灰色產業。

 

我因此搜集到不少證據。

 

這次他離開前，也沒有對我起半點疑心。

 

他摟著我，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輕輕撫摸我的肚子，「等孩子出生，我們給他起名叫傅艾檸好不好？以後我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來繼承。」

 

我說：「好。」

 

傅衛琛捧著我的臉親了又親，才依依不舍地開車奔往機場。

 

他不知，這一走，就是訣別。

 

有人匿名舉報傅衛琛涉及走私，且金額巨大，程度足以吃一粒槍子。

 

他為了讓我放心養胎，特意讓管家帶我轉移到一棟山裡的別墅。

 

我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看新聞。

 

管家以為我是擔心會看到傅衛琛被捕的消息。

 

殊不知我是生怕自己會看不見。

 

又一夜傾盆大雨，我弟冒雨前來渾身湿透。

 

他告訴我，「姐，成了。」

 

傅衛琛除了這棟房子以外，其餘所有房產，資金全部都被銀行查封。

 

我有些奇怪，挺著肚子問他，為什麼唯獨這棟房子沒有問題。

 

他看著我咽了咽唾沫，欲言又止地說：「因為這棟別墅，早就被傅衛琛改到你的名下。」

 

他一臉擔憂地探究我的表情。

 

可他忘了，我有嚴重的先天性情感障礙。

 

我不懂什麼是愛。

 

但我知道睚眦必報。

 

有了這個報應，那是傅衛琛應得的。

 

我這樣告誡自己。

 

可心緒卻很難平靜。

 

心跳快得讓我一陣幹渴。

 

我自己衝進廚房倒水，才發現密密麻麻一排杯子上，每一個都被印了傅衛琛對我的牽掛告白。

 

「希望檸檸和孩子永遠平安喜樂。」

 

「檸檸老婆，我愛你。」

 

「檸檸，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堅強。」

 

「希望這結局能讓你真正快樂。」

 

原來他早就知道。

 

他根本什麼都知道。

 

我扶著水池邊沿一陣幹嘔。

 

可胃裡根本沒有東西能讓我吐出來。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一整天，管家和保姆都不知所蹤。

 

我弟要帶我去醫院檢查，我推開他的手，抓著他的領子問他，「傅衛琛現在在哪兒？」

 

他舌頭蠕動，嘴唇嗫喏了好半晌才發出聲音。

 

「他已經S了。」

 

在警方逮捕的過程中，他慌不擇路，企圖開車撞S一名警察，後被當場擊斃。

 

我眼前一黑，再睜開眼，頭頂是蒼白的天花板，耳邊儀器的滴滴聲喚回我的神智。

 

弟弟說我就快要臨盆，情緒不能波動太大。

 

他問我是不是早就愛上了傅衛琛。

 

我心裡一片茫然。

 

但想到傅衛琛已S，我又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孩子出生那天，消失的管家再次出現，他送來一張銀行卡和一段錄像。

 

視頻裡，傅衛琛親口承認當年S人的是他。

 

他讓我收好錄像，避免以後會被人舊事重提。

 

我看著他如舊溫柔好看的眉眼，第一次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可除此之外，我隻有一片輕松。

 

我弟質問我是不是愛他，我想答案並不。

 

我隻是一不小心在扮演中迷失入戲，但跳出戲外，我依舊覺得他很惡心。

 

六年後，我帶兒子去墓地看他。

 

我指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淡淡一笑，「雲塵，這是媽媽的一位故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