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望了一眼觀眾席，明晃晃的全是周靈的應援團。

這中間，有一抹耀眼的銀色——那是我曾經的應援色。

 

我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卻也還是朝他鞠了一躬。

 

比賽正式開始，周靈一開始的進攻就很猛烈，看得出來昨晚沈蕭陽給她的指導是起了作用的。

 

可我這一次卻是抱著赴S的決心要拿下這個冠軍頭銜的，又怎麼可能讓她如願。

 

在 2 比 3 落後的情況下，我直接釜底抽薪反手爆衝將比分拉到 3 比 3 平。

 

最後一局，我早已想好了對策。

 

我的霸王擰幾乎無解，周靈根本就無力招架。

 

這時人群中突然有人發出驚呼。

Advertisement

 

「這位新選手好像是叫柯然吧？我怎麼覺得她這招霸王擰和前世界冠軍柯冉使用的手法一模一樣？」

 

「不會吧？自從上次被人打斷手之後，柯冉整個人就退出了乒界，怎麼可能還能這麼強？」

 

「哎呀，比分來到 9 比 8，柯然隻要拿下最後兩分，她就能成為新一屆的世乒賽冠軍！」

 

坐在 VIP 觀眾席上的沈蕭陽聽著這些話，臉上瞬間煞白。

 

他已經很久沒有看我打球了，可卻在這位新選手的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

 

他的心竟莫名地慌張。

 

他不斷地安慰自己，柯冉不可能會有這麼好的身手，臺上那位隻是和她有幾分相似而已。

 

暫停休息期間，周靈不知是從哪兒繞到我身後的。

 

伸出手，不帶一分猶豫地扯掉了我的口罩。

 

觀眾席上瞬間發出沸騰，沈蕭陽聞聲，終於將眼神落在了我被扯掉了口罩的臉上……

 

5

 

我抬起頭，剛好對上他那雙滿是驚訝的瞳孔。

 

我衝他冷笑了一聲。

 

滿不在乎地轉過身前往了球桌。

 

球桌對面的周靈再也沒了最開始的囂張，我看著她落寞的眼神。

 

拿起手邊的小白球，果斷地選擇正手高拋發球，落點犀利，周靈接球丟分。

 

比分來到 10 比 8。

 

這時，球館裡響起了以前每次我奪冠時總會響起的戰歌。

 

血液裡的勝負欲瞬時將我點燃，全場的氛圍也變得異常緊張。

 

最終，我拼盡全力，以一個絕佳的霸王擰拿下比賽。

 

場上不再是當初贏得比賽的歡呼喝彩聲，相反卻多了很多周靈和沈蕭陽的 CP 粉的唏噓聲。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畢竟多年以後，載入史冊的是我這個大滿貫選手。

 

誰又會在意他倆那點兒破事。

 

我收拾球拍下場休息時，沈蕭陽再也抑制不住地向我奔來了。

 

「小冉，你為了拿大滿貫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沈蕭陽，很失望吧？兩年前你費盡心思，不惜打斷我的雙手，最終周靈也沒能拿到冠軍。

 

「如今，以我殘血之力，竟也能拿到世乒賽的冠軍。沈蕭陽，我們分手吧。」

 

沈蕭陽大概也沒想到，當年的真相會這麼快地落入我的耳中。

 

他不可置信地拉著我的手腕。

 

「不，不是這樣的，小冉，你聽我解釋。」

 

我自是見不得他這般假仁假義，用力一甩將他的手甩到了一邊。

 

「沈蕭陽，周靈該生氣了，你們的 CP 粉也該生氣了，我可不想明天又被網暴上熱搜。」

 

話落我大步上前去領取本該屬於我的獎杯。

 

全然不顧身後淚流滿面的沈蕭陽。

 

當我拿起獎杯站在最高領獎臺上時，我才意識到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我看著因我徐徐升起的國旗，我好像看到了那些追隨我多年的球迷。

 

他們笑著對我說。

 

「恭喜你呀，柯冉，恭喜你終於拿到了大滿貫。謝謝你沒有放棄自己。」

 

賽後，我被擔架抬上了救護車。

 

為了這次比賽，我打了十七針封閉針。

 

那個為了讓周靈得到大滿貫而將我的手打廢的罪魁禍首——沈蕭陽——卻不管不顧地在救護車後面追了好久。

 

直到這一刻，外界才知道沈蕭陽的正牌女友居然不是傳聞中的周靈。

 

而是那個受傷隱退的柯冉。

 

隻可惜，他終究不是我命定的那個人。

 

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傷害我的人，我絕不會原諒。

 

在醫院的病床上看著最新的體育新聞。

 

我才知道，原來這次的男單也出現了一名神秘人物。

 

他和我一樣，一路過關斬將，成功和沈蕭陽會師決賽。

 

我看著男人那熟悉的身影，突然覺得他很像一位故友。

 

可轉念間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自從拿到雙圈大滿貫以後，也就是上一屆世乒賽，他和我一同宣告了暫退乒壇。

 

據說他好像回去繼承了他家的百億家產，哪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半個小時後，我的病房有人敲門，推門而入的竟是那人。

 

6

 

陸裴允手拿一束康乃馨，身穿一套黑色衣服，模樣卻還是當初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柯冉，寶刀未老啊，真帥！」

 

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乒壇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王今天怎麼舍得露面了？」

 

陸裴允卻並不生氣，笑著捏了捏我的臉蛋。

 

「你個小沒良心的，萬人球館，唯有小爺我替你應援吶喊，怎麼？拿了冠軍就翻臉不認人了？」

 

原來觀眾席裡替我舉應援牌的人居然是陸裴允。

 

我驚訝得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陸裴允笑了笑。

 

「感動了？要不以身相許吧。」

 

「陸裴允！」

 

「算了，明天我打決賽，如果可以的話，你來幫我舉應援牌吧。」

 

我又被他驚得啞口無言。

 

「你瘋了吧，你就是那個半路S出來的程咬金，沛允？」

 

陸裴允輕輕地敲了敲我的腦門。

 

「你可以叫柯然我就不能叫沛允？我走了，明天記得來給我加油。」

 

「我才不會去。」

 

陸裴允走後，沈蕭陽找他的好兄弟曾文晏前來探望我。

 

我記得他，他是沈蕭陽的發小。

 

「嫂子，隊裡有規定，陽哥沒辦法來看你，他這個人就那樣，刀子嘴豆腐心。愛你愛得S去活來的，非要去報師父的教養之恩。

 

「所以才一時糊塗，做了傷害你的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明白了，他是來當說客的。

 

我笑了笑。

 

「曾文宴，我和沈蕭陽已經分手了，他做的那些事情，很抱歉，我沒辦法原諒他。

 

「你回去告訴他，如果他真的覺得對我很愧疚，那就再也不要來打擾我了。」

 

曾文宴自覺理虧，將水果和鮮花放下後就默默地離開了。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來到了球館，棒球帽的帽檐壓得很低，旁人根本就看不出是我。

 

賽前採訪中，沈蕭陽神採奕奕地講述著今天對冠軍的勢在必得。

 

「對於這次的世乒賽冠軍，我有著充分的準備。我很期待，能夠拿到冠軍和我今生最愛的女人柯冉，一起站在最高領獎臺。」

 

沈蕭陽的愛太廉價了，並且他也太自負了。

 

他不知道，他今天要對決的人是那個他零勝率的陸裴允。

 

鏡頭轉到陸裴允時，他竟然對著鏡頭拿掉了他的口罩。

 

現場的觀眾驚呼出聲。

 

「哇，陸神回來了，沈蕭陽這次唾手可得的獎杯怕是又要落空了。」

 

「今年奇了怪了，暫退的兩位大神都莫名啟用了特例卡，難道是有大事要發生？」

 

「柯然，沛允。他倆不會是商量好要官宣了吧？也太好嗑了吧！」

 

我看著沈蕭陽逐漸陰沉的臉，他明白，他對戰陸裴允的勝率幾乎為零。

 

比賽正式開始，陸裴允整個人像S瘋了一般，第一局就打了個 11 比 0。

 

我不知道他和沈蕭陽有什麼過節，咱們打外協的時候都得留幾分情面，幾乎不會零封對手。

 

可今天萬人球場幾乎全是沈蕭陽的球迷。

 

陸裴允卻不管不顧地給沈蕭陽剃了光頭。

 

我都替沈蕭陽丟臉，身邊那位拿著沈蕭陽應援牌的球迷默默地放下了應援牌。

 

7

 

接下來的三局，沈蕭陽總共得分隻有 5 分。

 

最後一球落地，陸裴允以 4 比 0 的成績絕S沈蕭陽。

 

至此，沈蕭陽大滿貫的夢想同周靈一樣落了空。

 

我看著他握著球拍跪倒在地上的樣子。

 

不禁想起了兩年前我輸外協，遺憾錯過大滿貫的心情。

 

他總是說，遺憾才是人生的常態。

 

可有些遺憾是一輩子都不能釋懷的。

 

我想這一刻他終於能夠理解了吧。

 

賽後，我在球場門口等陸裴允。

 

結果，沈蕭陽卻是先到一步。

 

他有些無措地站在我的跟前，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小冉，我錯了，我一直以為我雖然偷走了你的夢想，但我隻要用餘生向你贖罪，就不算虧欠你。

 

「你昨天跟我提出分手後，我整個人形同槁木，我才明白，原來，你在我的心裡竟是這般重要。

 

「原諒我好嗎？我們重新開始，我們去馬爾代夫看海，去北極看極光，我會對你好，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這是沈蕭陽第一次對我說這麼多情話，我曾幻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

 

可如今真的到了這一步，我的內心卻異常的平靜。

 

這一刻，我卻突然釋然了。

 

「沈蕭陽，以前你總說遺憾才是人生常態。我們沒有可能了，放下吧。」

 

沈蕭陽卻像聽不懂似的，緊張地將我攬入懷中。

 

我掙扎了好久，最後陸裴允一把將他拽開，我才得以呼吸。

 

「沈蕭陽，你小子可以啊，賽場上打不贏老子，私底下來偷家啊？」

 

沈蕭陽本來就氣大，被陸裴允一刺激，拿起拳頭就要向陸裴允打去。

 

陸裴允身手不凡，一把握住了沈蕭陽的拳頭。

 

上一秒還狠厲的眼神，下一秒立刻又裝作委屈無辜的樣子。

 

「沈蕭陽打人了，球場上輸了球私底下居然來報復，大家來評評理呀！」

 

原本蹲守著的記者立馬將我們圍得水泄不通。

 

沈蕭陽被閃光燈拍得直捂著臉。

 

記者都將話筒對準了他。

 

「沈蕭陽選手，請問你真的是因為這次輸了比賽，所以才報復陸裴允的嗎？」

 

「對於這場比賽的結果，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趁著記者採訪的間隙，陸裴允偷偷給我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拉著我的手就往前衝。

 

等到安全地帶時，我們才大口喘氣，相視一笑。

 

那一刻，我突然記起學生時代的我們。

 

那時的我和陸裴允都是體育特長生，又都是學的乒乓球，所以我和他自然就走得特別近。

 

我最快樂的時光，幾乎是陸裴允陪我度過的。

 

我們一起拿過很多混雙的冠軍。

 

再後來，陸裴允的家人偷偷拆了我和陸裴允的混雙。

 

又因為隊伍調整，我去了海市，陸裴允依然留在京市。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過了。

 

記憶中那個陽光的少年逐漸清晰。

 

8

 

那天，我和陸裴允去了學校外面的燒烤店。

 

我們一起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