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墨川的奔馳在夜色中疾馳，車窗外的霓虹燈模糊成彩色線條。我蜷縮在副駕駛座上，手腕上還留著陸子明勒出的紅痕，一陣陣發疼。

"去醫院。"我盯著林墨川額角的傷口，血已經凝固了，但看起來仍然觸目驚心。

"先送你回家。"他的聲音緊繃，右手握方向盤時指關節泛白，那裏有一片擦傷。

"你流血了。"

"死不了。"

沉默再次降臨。車載顯示屏突然亮起，來電顯示"周夢瑤"。我條件反射般繃直了背。

林墨川直接按了拒接。

"不接嗎？"我假裝整理裙擺，"說不定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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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急事。"他語氣平淡，"她這周打了十七個電話，我都沒接。"

十七個？我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他嘴角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這個男人居然在數拒接電話的次數？

"爲什麼拒接？"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隻是好奇。

"因爲我在意的人會喫醋。"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安全帶："誰...誰喫醋了？"

"施語嫣。"他第一次完整地叫我的名字，三個字在他脣齒間滾過，莫名多了幾分繾綣，"那個因爲我接前女友電話就冷戰一個月的女人。"

血液瞬間衝上我的臉頰："我才沒有！而且那不是普通電話，你說'我會處理好的'，明明就是舊情復燃的承諾！"

車子猛地剎住，停在路邊。林墨川轉向我，眼睛在昏暗的車廂裏亮得驚人："我說的是'我會處理好和周夢瑤的界限'。她要求復合，我拒絕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所以那天...我誤會了？

"而你，"他繼續道，聲音低沉，"就因爲一個沒頭沒尾的句子，單方面宣判我死刑，轉頭就和陸子明約會？"

"那是爲了收集證據！"我氣急敗壞地反駁，"而且你憑什麼質問我？你電腦裏還存著前女友照片呢！"

"早刪了。"他冷笑，"倒是某人偷拍我的照片，設成屏保了吧？"

我瞬間語塞。他怎麼知道我電腦屏保...這個偷窺狂！

"那是...那是爲了研究競爭對手！"我強詞奪理，"倒是林總，電腦裏那個'SY'文件夾是什麼？別告訴我是商業機密！"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我屏住呼吸，以爲他要吻我，結果他隻是伸手打開我那邊的儲物格，取出一個文件夾扔到我腿上。

"自己看。"

我狐疑地翻開，裏面全是...我的剪報？從我大學時期參加商業比賽奪冠的報道，到接手施氏後的每一次公開演講，甚至還有我去年在慈善晚宴上跳舞的照片，全都按時間順序整齊排列。

"這...這是什麼？"我的聲音開始發抖。

"商業競爭對手資料收集。"他重新發動車子，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如你所見，我關注你很久了，施語嫣。遠早於我們的合約婚姻。"

大腦當場宕機。所以，他電腦裏的SY文件夾真的是...我的名字縮寫？所以，這場我以爲自己精心設計的"強制愛"，早在他計劃之中？

車子重新駛入夜色，我呆若木雞地抱著那疊剪報，心跳聲大得恐怕連他都聽得見。

"陸子明說的收購是怎麼回事？"我忽然想起這個細節，"你爲什麼要收購他舅舅的公司？"

"三年前他們用不正當手段搶走了我父親一塊地。"林墨川的聲音冷了下來，"那塊地本來要建兒童醫院，我父親爲此鬱鬱而終。"

我震驚地看著他。所以這不是商業競爭，而是...復仇？

"爲什麼不告訴我？"

"沒必要。"他簡短地回答。

又是這句話！我氣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沒必要？林墨川，我是你妻子！"

"合約妻子。"他糾正道，卻在我松手的瞬間補充，"雖然我希望不隻是。"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在我腦中轟然炸開。他希望不隻是...什麼意思？

"你..."我嗓子發幹，"你是說..."

"我說，"他一個急轉彎駛入我們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我受夠了這種猜來猜去的遊戲。施語嫣，你到底想要什麼？"

車子猛地停進車位，引擎熄滅後的寂靜中，我隻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想要什麼？我想要他每天早上喝我煮的咖啡，想要他在我假裝醉酒時爲我卸妝，想要他在每個雨夜陪我躲在便利店聊天...

"我想要..."我深吸一口氣，"你書房裏那張照片換成我們的合照。真的合照，不是擺拍。"

他轉過頭，目光灼熱："就這些？"

"還有..."我鼓起勇氣直視他的眼睛，"我想要每天早上都能數清你有幾根睫毛，就像你偷拍我發呆時做的那樣。"

他的呼吸明顯加重了，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你知道你在要求什麼嗎？"

"知道。"我慢慢解開安全帶，"我在要求把合約婚姻，變成真的。"

下一秒，他的手掌扣住我的後頸，將我拉向一個熾熱的吻。他的脣有些幹，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和咖啡苦香，強勢而不容拒絕。我閉上眼，手指插入他的發間，感受他微微的顫抖。

"疼嗎？"分開時，我輕觸他額角的傷口。

"值得。"他抵著我的額頭，呼吸交錯，"爲了聽到你說這些話，再撞十次車也值得。"

我這才注意到他西裝下的白襯衫領子有玻璃碎屑，胸口處還有安全氣囊的痕跡。他是怎樣忍著疼痛趕來救我的？又是怎樣在受傷的情況下制服陸子明的？

"傻瓜。"我鼻子一酸，"爲什麼不早說？"

"因爲我不確定，"他輕輕吻去我眼角不知何時溢出的淚水，"這場'強制愛'的遊戲裏，你是否也當了真。"

我瞪大眼睛："你知道？"

"蘇沫說漏嘴了。"他低笑，"'施語嫣的三個月馴夫計劃'。"

天殺的蘇沫！我的臉燒了起來："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演戲？"

"我知道你在演戲。"他捧起我的臉，"但我不知道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看向我的眼神裏多了真實。"

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答不上來。是便利店雨夜？是他爲我父親奔走的那天？還是更早，早在我第一次踏入他公寓，看到他偷偷收起周夢瑤照片的那一刻？

"現在呢？"我輕聲問，"你能分清我什麼時候是演戲，什麼時候是真心嗎？"

"不能。"他誠實地說，"所以我要你每天都像現在這樣真實。"

"那林總可能要失望了。"我調皮地眨眨眼，"施語嫣最擅長的就是演戲。"

"沒關系。"他的脣再次壓下來，含糊不清地說，"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