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野，我懷孕了！我們有孩子了，你就要當爸爸了。就讓我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好好過我們的日子吧。”

周馳野頭痛欲裂，聞言全身的氣壓都降到零度。

 

“我一直都有做措施的，你怎麼還會懷孕？你是不是動手腳了？”

 

林若瑤眼神躲閃，癟著嘴委屈道：

 

“阿野，我隻是想快點和你結婚罷了。你別生我的氣了，我們以後好好的，好不好？”

 

周馳野最討厭別人設計他，妄想讓他妥協。

 

他抬起腳狠狠踹在了林若瑤的肚子上，

 

“這個本就不該出現的孩子，就讓他回到他原本該待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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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瑤躺在地上打滾，痛苦的哀嚎。

 

周馳野沒再理會她，大步離開，隨手向護士指了個方向。

 

他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目光眷戀又痴狂地粘在我的身上。

 

他小聲地痛哭出聲，對在睡夢中的我念叨著：

 

“楚婉卿，你好狠的心。你隨隨便便就不要我了，然後又瞞著我，對我好，我真得搞不懂你。”

 

“不過，沒事。現在一切我都知道了，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以前的恩怨我們可以一筆勾銷，我也不計較你丟下我了。我們重新開始過，我一直都沒有放下你。”

 

我裝睡，面無表情地聽著，心裡卻沒有一絲波瀾。

 

沒用的，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口袋的手機鈴聲響起，他迅速調整好情緒，走出去接聽。

 

片刻之後，周馳野回來輕輕吻了我的額頭，輕聲道：

 

“我去查清楚一些事情，你好好的等我回來。”

 

周馳野走後，我睜開眼睛，平靜地看向天花板，我不願意等了。

 

我拔掉吊針，找到醫生拿回妹妹的骨灰，便頭也不回地離開醫院。

 

周馳野風馳電掣地驅車趕回老宅，周媽媽在那裡。

 

8

 

周媽媽看見他回來，臉上的驚喜還沒褪去，就被周馳野慘白的臉色嚇到。

 

“阿野，你怎麼了啊？怎麼臉色這麼慘白，是哪裡不舒服嗎？”

 

周馳野開門見山，直接逼問：“媽，當初是不是你教唆楚婉卿和我分手的？”

 

周媽媽臉色一白，捂著心口坐在沙發，強裝鎮定：

 

“這都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過去就讓它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我就問，是還是不是？”

 

周媽媽“哎喲”大叫一聲，坦白說道：

 

“是！當初你被他爸的債主捅了一刀，你都不知道媽媽嚇S了。我一個人把你拉扯長大，你要是有個什麼事，我對不起你泉下的爸爸。”

 

“再加上我得知楚婉卿家裡情況很糟糕的。她爸媽都濫賭，還都磕藥，她妹妹還有先天性心髒病。你說這樣的一個家庭，你真的和她在一起，會被她家裡拖S的。”

 

“媽媽是真的害怕了，我就去求她放過你吧，她答應了。阿野啊，媽媽也是為了你好啊！”

 

周馳野臉色越來越慘白，久久不吭聲，從牙縫擠出幾個字：

 

“那是她給我捐的血，你也知道？”

 

周媽媽雙手絞在一起，吞吞吐吐：

 

“知道。是媽媽求她別告訴你的，我當時也給了她一筆錢，補償她了。”

 

“哎喲，阿野啊，你們就是不合適啊，媽媽這樣做也是用心良苦啊！”

 

周馳野完全聽不下去了，跌跌撞撞跑出老宅，周媽媽一個人默默垂淚。

 

“真是造孽啊！”

 

周馳野才知道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

 

當時的他中刀，深受重傷。而我這時卻翻臉提出分手，那些話周馳野還歷歷在目。

 

“周馳野，我們分手吧。跟著你，我看不到未來。你隻是個普通家庭，我吃不了苦的，我需要很多很多錢。”

 

當時的周馳野天都塌了，他不顧重傷的身子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地哀求：

 

“卿卿，你等等我，好不好？我以後會努力工作的，一定會賺大錢，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別不要我，我求求你了。沒有你，我會S的。”

 

而我隻冷冷丟下一句話：“我等不了。”

 

從此便徹底消失在周馳野的世界裡，了無音訊。

 

周馳野後來聽說我跟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出國了，才徹底S心。

 

也痛下決心，吃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苦，短短五年，爬上了富豪榜。

 

周馳野掩面痛哭，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不敢回想自己做了什麼。

 

他一路狂飆回到醫院，下定決心，無論我怎麼抗拒他，一定都會把我哄回來的。

 

周馳野滿心期待地回到病房，卻被告知我早已經離開了。

 

醫生把我的全身報告遞給周馳野。

 

我帶著玥玥的骨灰，一路奔波回到偏遠的老家。

 

我們在這裡過了幾年平和日子，後面爸媽染上賭博後，一切都毀於一旦。

 

我把妹妹的骨灰安葬在她幼時最喜歡的小溪旁邊，還在旁邊也給我自己準備了一處墓地。

 

我這一路上都在咳血，腎衰竭越來越嚴重了，也沒幾天好活了。

 

9

 

實在疼痛難忍，我就吃大量的止痛藥，計劃著等我給妹妹種植好她喜歡的鬱金香花，我就去陪她了。

 

午夜時分，我時常被噩夢驚醒。

 

那個即使自己隻有一顆糖，即使自己也很想吃，卻還是會分給我的玥玥，不在了。

 

那個在爸爸打我時，會不顧自己的身體，撲過來保護我的玥玥，徹底離我而去了，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承受痛苦。

 

身體越來越差，我的記憶力也越來越不好，忘了很多事，唯獨清楚的記得和玥玥的每一件事。

 

出乎我意料的是，周馳野竟然能找到我。

 

畢竟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我家的情況。

 

周馳野眼裡遍布紅血絲，胡子也沒來得及修剪，渾身泛著疲憊的氣息，憔悴了許多。

 

他緊緊把我擁入懷裡，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眼淚很快湿潤我的脖頸。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把他拉到離墓地遠一點的地方。

 

我不願意在玥玥面前和他再吵起來。

 

周馳野緊緊握住我的雙手，止不住地抽泣：

 

“卿卿，我都知道了。都怪我媽，是她的錯，是她的原因才讓我們分開誤會這麼多年的。”

 

“我之前做得那些畜牲事，向你道歉。我簡直就不是人，竟然做出強迫你的事。”

 

“你能不能原諒我，給我一次機會，我好好補償你。我一直都沒有放下你，因為實在太愛你了，我隻有把對你的愛變成恨，我才能支撐我自己活下去。”

 

他一臉激動地解開腕表，細窄的手腕上是幾條大小不一的疤痕。

 

“你看，我真的因為你不要我了，我還自S過，自S過好多次。”

 

我看著他手上的疤，幾乎每條都很深，心裡泛起陣陣疼痛。

 

我為他戴上腕表，輕輕說道：

 

“周馳野，我們回不去從前了。我們都變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周馳野滿臉都是不理解，著急困惑：

 

“怎麼回不到了？我和你都還好好的，哦，你說的是你的病是嗎？我都已經知道了，我會和你找到合適的腎源，如果都沒有，我也可以把我的腎給你！”

 

“我們之間就是一場誤會，誤會解開了，為什麼回不去，回的去！”

 

他慷慨激昂地辯解，眼裡全是希冀。

 

“還有現在我有錢了，你爸如果還敢來騷擾你，我替你狠狠收拾他。現在的我不是以前的我，我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了。我那麼愛你，愛你勝過愛我的命。”

 

周馳野依舊堅持不懈，列舉一堆他的處事能力和條件。

 

我不忍心看到他傷心的表情，但是就是又不可逾越的鴻溝，橫跨在我們之間。

 

我平靜地開口：

 

“因為我妹妹S了，因為我們S的。”

 

周馳野整個人瞬間呆滯了，鴉雀無聲。

 

我壓下心裡的苦澀，喉嚨仿佛被哽住，但還是聲音沙啞地說：

 

“我妹妹因為她覺得我之所以受到這樣的苦難，是因為她。她覺得她是我的負擔，所以她為了我不被困住，選擇結束自己，來成全我。”

 

我眼淚奪眶而出，艱難出聲：

 

“明明我已經有了足夠的錢，手術時間也定好了。玥玥她很快就能擁有一個新生，好好地去體驗這大千世界。結果她為了我的自由，奉獻了她自己。”

 

“所以我不能讓她失望，雖然她不知道我其實也快要S了。她真的是一個很傻的小女孩，她還那麼小。”

 

我慘然一笑，無力地蹲下，抱著頭無聲的流淚。

 

10

 

周馳野也蹲下，和我視線平齊，他面部表情完全僵住，淡淡詢問：

 

“那我呢？你之前為什麼要瞞著我，自以為是的以為離開我就是對我好呢？你甚至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自顧自地覺得自己是我的累贅，全部人都把我瞞著鼓裡，看我當時聲嘶力竭的崩潰，有意思嗎？”

 

我哭得止不住地抽搐，聲音顫抖不已：

 

“我爸媽就像個吸血鬼一樣，他們會榨幹我的價值，又會吞噬掉和我有密切關系的人。他們是我的責任，不是你的。”

 

“你當時被捅了一刀，真得讓我感到害怕了。我怕你會不知不覺被我爸的債主S掉，你也隻是一個普通家庭，我無法不體諒一個母親的心。她當時給我下跪，求我放過你，我怎麼能忍心讓我和我一起被深淵吞噬。”

 

“你隻是現在做出成績了，所以你才覺得當初是我狠心。如果當初我們執意要在一起，你見識到我家庭所有的不堪以後，是填不滿的無底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你的熱情也會冷卻。那個時候，我們之間的感情隻會更加的不堪。”

 

周馳野沒有反駁我，湊過來輕輕吻了我的頭發。

 

我扯著他的衣袖，語氣帶著祈求：

 

“周馳野，不是我們不好，而是我們相遇的時機不對。背著蝸牛殼跑的人，終究比不過別人的。”

 

他扭過頭去，不再和我對視，語氣帶著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我知道了。不過你還是得和我回去，你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你妹妹要的是你好好活著，她可不想你這麼早去陪她。”

 

我拗不過周馳野，最後還是被他帶回去了。

 

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告訴我已經找到腎源了，動作很快就給我進行手術。

 

手術很成功，周馳野隻在我手術第一天來看過我一眼，後面就沒有再出現過。

 

我心底一陣酸澀，卻也感到輕松。

 

意外接到電話，說我爸媽磕藥過度，不幸猝S了，詢問我怎麼處理。

 

我沒有任何觸動，聯系火葬場幫忙處理遺體，要求：

 

“遺體火化了，骨灰隨便找個地方灑了吧。”

 

當我從醫生嘴裡得知，和我配型成功的腎源，其實就是周馳野的。

 

他還是固執已見，把腎給了我。

 

我曾經救了他一命，他現在又救了我一命，何嘗不是兩清了呢。

 

打開電視，新聞正在播報：

 

“新貴青年企業家周馳野，和其未婚妻林若瑤發生不可調節的矛盾。林若瑤懷恨在心，趁他不備，深夜潛入周馳野家，拿刀捅了他十幾刀。周馳野先生傷勢過重，不治身亡。林若瑤也畏罪自S。”

 

我不斷地眨著眼睛，臉上全是錯愣，兩行清淚無聲落下。

 

周馳野立了遺囑，財產一半留給他母親，一半給了我。

 

我神情復雜看著他留下來的東西，把財產幾乎都捐贈給了心髒病救治福利中心。

 

猶豫再三，我還是去問周媽媽討要了周馳野的骨灰。

 

周媽媽傷心欲絕，一夜白頭，留了一半他的骨灰，分了一半給我。

 

我又像當初抱著玥玥的骨灰那樣，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把周馳野的骨灰埋葬在原本給我自己準備的墓地當中。

 

面朝小溪，在他們周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和我一起，永遠地停留在這裡。

 

我從來沒想過我和周馳野會是這樣的結局，慘淡收場。

 

要怨隻怨識卿不逢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