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在上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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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蘭歡歡喜喜上了鳳輦,得償所願地入了宮。


隻是當她發現,她機關算計也要嫁的皇帝竟然……


 


又該如何作想?


 


我披了狐毛大氅,趁著黑夜出了門,順著前世的記憶來到了城西巷子尾的餛飩攤。


 


如我所料,傷心人獨坐牆下。


 


對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失魂落魄。


 


「世子,可否幫小女子一個忙?」


 


那人從朦朧熱霧氣中抬頭,驚詫了一瞬:「小阿竹?」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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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和母親忐忑了一整天,直到宮裡傳來消息說帝後已經洞房,他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父親躊躇滿志:「不枉我對昭蘭的悉心培養,她能討得皇上的歡心,其手段和本事可見一斑。」


 


母親洋洋得意著:「我就說我的昭蘭不比你差!太後老了,她能護得了你一時,護不了一世。這後宮女子最大的靠山,不是太後,是皇上!」


 


我隻是淡淡一笑,未與她爭辯。


 


因為她不知道,太後之所以不追究,不是因為太後不介意哪個沈家女當皇後,也不是因為沈昭蘭侍寢有功。


 


而是韓之策向她傳達了我的計劃。


 


她老人家疼我,寵我,願意任我胡鬧這一場。


 


至於皇上寵幸她……那是因為我答應他,給他生一個繼承人。


 


年關將至,冷風刺骨。


 


邱嬤嬤給我塞了個湯婆子,叮囑我小心身體,又嘆息著:「沈昭蘭入宮當了皇後娘娘,姑娘您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放心吧,不好過的隻會是沈昭蘭。」


 


過了今夜,沈昭蘭這輩子就要爛在泥潭裡了。


 


7


 


白日漸長,天清氣朗,風吹春日來。


 


父親和母親沒有盼到沈昭蘭懷上龍子的消息,反而盼到了她因與人有染被太後賜了三尺白綾的消息。


 


父親和母親大驚失色。


 


母親篤定是韓之策攔住鳳輿那日,我的一番言論傳進了太後耳中,讓太後誤解了。


 


如刀如劍的一巴掌狠狠落在我的臉上,母親疾言厲色:「若是我的昭蘭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必讓你給她陪葬!」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哭反笑。


 


「我大度地讓沈昭蘭享受了四個月的皇後榮寵,母親不僅不謝謝我,怎麼還打我呢?」


 


母親當即反應過來:「她可是你姐姐,你怎麼能如此害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S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S了是對我沒什麼好處,但能讓我心裡痛快!


 


母親帶著我,哭哭啼啼進了宮求見太後。


 


剛好碰到韓之策從太後宮裡走出來,顯然也是來替沈昭蘭辯解的。


 


他必是如描似畫地將我與他如何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不顧皇家體面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告訴太後。


 


又指天為誓撇清與沈昭蘭有染的傳聞,他會伶牙俐齒地告訴太後,我從他懷中拽出的肚兜是我的,是我嫉妒姐姐的才情,故意處處模仿她才會在貼身之物上也繡上沈昭蘭最愛的蘭花。


 


他見到我之後,眉宇緊鎖,一臉不贊同:「皇後娘娘視你如明珠,更是為保沈家替你入宮。你卻恩將仇報,明竹我寧願從未愛過你!」


 


做戲做足,時至今日韓之策依舊攀咬我與他有私。


 


他為了沈昭蘭,還真是煞費苦心。


 


「你若還有良知,就如實回稟太後。若是皇後娘娘因此事而枉S,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你的原諒很金貴嗎?


 


我目不斜視地經過他,權當他是空氣。


 


「七王爺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之人承歡他人榻下,如此寬廣的心胸實在令人佩服!」


 


永壽宮的宮門合上前,一道諷刺鮮明的聲音傳入耳畔。


 


我未回頭。


 


也能想象到的魏國公世子白如栀臉上的鄙夷之色有多濃烈。


 


更能想象的出韓之策氣急敗壞又隻能忍氣吞聲的妒恨。


 


朗朗乾坤,也不是所有人都和韓之策等人一樣,滿心算計。


 


母親一見太後就跪下來:「太後娘娘,您切勿聽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亂語,皇後娘娘與七王爺確實是清清白白的啊。是沈明竹與七王爺私訂終身,沈家為免耽誤吉時,這才讓皇後娘娘進宮的。」


 


母親哭紅了眼:「求太後娘娘明察。皇後娘娘仁心仁善,種種皆是為了妹妹啊!」


 


太後眼神復雜地拂了一眼默默跪在一旁的我,而後冷笑一聲:「沈夫人在說什麼?」


 


母親一愣。


 


我垂著頭,纖長眼睫壓不住流淌的冷笑。


 


母親啊母親,你們的算計到頭了。


 


8


 


沈昭蘭入宮為後的第四個月,被太後親眼見到了與魏國公府的世子白如栀苟且。


 


母親大呼不可能。


 


太後冷笑:「哀家進去時,皇後的赤色肚兜還掛在白如栀的腿上呢!」


 


母親顫抖著:「那肚兜……那肚兜……」


 


「沈夫人又想說那肚兜是明竹的?」太後輕蔑一笑後,心疼地握住我的手,慈愛道,「這些日子委屈你了。」


 


當年我被沈家遺棄在京城中,是太後偶然撞見了瘦骨嶙峋的我,心生憐憫,暗中派人照拂我。


 


被父母姐姐算計時我沒哭,太後這一句「委屈」卻讓我再也繃不住。


 


眼淚如雨下,我撲進太後懷中。


 


佛香淡淡撲鼻,我心安如初。


 


太後為免醜聞傳出去,賜S了目搜 胡巴?士 免費看後續睹此事的宮女太監,並將沈昭蘭圈禁在未央宮,對外宣稱得了急症,免去了妃嫔每日的例行請安。


 


母親見大局已定,便求太後要見沈昭蘭最後一面,聽說她要親自送女兒走。


 


太後恩準後,母親磕頭謝恩。


 


多日不見,沈昭蘭被強行扒掉了皇後的制服,素衣素發,面如缟素。


 


見到母親後,如見救星:「母親救我!母親救我!」


 


母親毫不猶豫地將我推到沈昭蘭面前。


 


9


 


帝後大婚的第六個月,皇後被診出喜脈。


 


太後高興,厚賞了宮人。


 


如堆似山的獎賞如水流一般送進了未央宮。


 


夏風燥熱,蒹葭取來冰塊放在蒲扇下,輕輕扇動著。


 


邱嬤嬤呈上消暑的荔枝膏水,酸酸甜甜,深得我心。


 


「如今娘娘懷上龍嗣,若是生下個龍子,那娘娘的後位才算坐穩了。」邱嬤嬤心有餘悸,她總是擔心沈昭蘭會來個回旋刀,再害我一次。


 


我懶散地靠在軟榻上,不由想起母親迷暈我將我與沈昭蘭偷梁換柱那日。


 


暈倒前我聽見母親咬牙切齒地對我道:「便宜你以皇後之禮下葬了!」


 


皇後之位本來就是我的,何來便宜一說?


 


母親再次選擇了沈昭蘭,不過這次與往常不同,這次是我一步步引誘母親選擇沈昭蘭。


 


為了讓沈昭蘭當皇後,她可以與人合謀S我。


 


那麼為了救沈昭蘭,她更會毫不猶豫地讓我替她S。


 


所以陪她去見沈昭蘭前,我便已經服下了白如栀給我的可解萬毒的神藥。


 


我醒來後,太後將後位還給了我。


 


我與沈昭蘭本就有七八分相似,隻需對外咬S一開始入宮的便是我,誰還敢有半句意見?就算有,嚴刑之下必有奇效。


 


我壓下心中的憤恨,閉目養神問:「可有沈昭蘭的下落?」


 


邱嬤嬤回話:「她以您的身份出宮之後,便直奔七王府。二人連夜出城,到了揚州府。隻不過聽說,她日子過得不算如意,七王爺介意她被皇上寵幸過……已有嫌棄之意。」


 


我掀開眼皮,從胸腔悶出一聲笑:「我有孕的消息可傳出去了?」


 


「專門安排了人,保證她一出門就能聽到您是如何得皇上寵愛又如何懷有龍嗣的,比話本子還要精彩。」


 


窗外傳來皇帝韓定引與白如栀嬉笑打鬧的聲音。


 


我莞爾一笑,輕撫小腹。


 


重生一世,我必是要走出一條不同的路。


 


10


 


我生下太子那日,母親遞了帖子。


 


先是恭祝我誕下太子,又委婉提起我們母女已有半年未見,她對我甚為想念,想入宮探望我。


 


我想起昨夜白邱嬤嬤告訴我說沈昭蘭已經回京,便同意了。


 


母親入宮時,為小太子帶來了如意項圈和金手镯。


 


她說是她家鄉的習俗。


 


女兒生下孩子時,做外婆的一定要送上如意項圈和金手镯的,可以保佑孩子福壽安康。


 


她對當日迷暈我換走沈昭蘭讓我替她去S的事,隻字不提。


 


她語重心長著:「如今你誕下太子,穩坐皇後寶座,也不枉費先帝對你的青睞。往事如雲煙,從今往後我們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睦睦的。」


 


一句過往雲煙就想一筆勾銷,是不是太簡單了?


 


說著她將身邊一直低頭侍女裝扮沈昭蘭推到我面前:「你姐姐離京數月,一直對娘娘念念不忘。聽聞娘娘誕下太子,特意回京探望。」


 


沈昭蘭脫下帷帽,露出一張看起來過得並不如意的臉。


 


嘴角堆著虛偽的笑。


 


眼底的憎恨卻怎麼也掩蓋不住。


 


她肯定想不明白,明明我被她和母親聯合灌下了毀容致S的毒藥,為什麼不僅沒有S,反而能誕下太子。


 


「我和姐姐好不容易才見一面,姐姐就在宮裡小住幾日吧。」


 


母親欣然允諾。


 


沈昭蘭心藏算計。


 


11


 


沈昭蘭一改往日張揚,任由邱嬤嬤和蒹葭對她橫眉豎眼,甚至低眉順眼,恭順謹慎。


 


邱嬤嬤和蒹葭一口咬她不安好心,讓我提高警惕。


 


我得了風寒,沈昭蘭主動提出要侍疾。


 


韓定引下了朝總是會來陪我一會,但大多數他都是抱著小太子發呆,每每看向小太子的眼神裡也充滿了眷戀不舍。


 


白如栀偶爾也會來看我,會給小太子帶一些宮外的稀奇玩意。


 


比起韓定引這個父皇,小太子似乎更喜歡白如栀。


 


韓定引處理朝政時,總會讓我坐在一旁,偶爾會問我一些意見。


 


一開始,我不得章法,但勝在敢說敢想。


 


韓定引會耐心引導我。


 


他告訴我:「當皇帝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小阿竹,你隻需記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便足矣。」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我在心中反反復復默念了好幾遍,忽然有種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


 


我仰頭看向韓定引。


 


他也看著我。


 


我讀懂了他,他好像也讀懂了我。


 


隻不過我們很有默契地將一切藏進萬裡波雲中。


 


12


 


韓定引為我請來了國子監的太傅,教我為君之道。


 


沈昭蘭對此冷嘲熱諷:「妹妹學這些有什麼用?難不成將來要當女皇帝?異想天開也要有個度。」


 


我懶得搭理她。


 


以前母親偏心她,沒有給我請個正經的開蒙師父。


 


如今在太傅的教習下,我才發現書中不僅有顏如玉,還有廣袤無垠的天地。


 


見我對她態度冷淡,沈昭蘭忍不住譏諷:「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學這些是為了討皇帝喜歡。可你學得再好又如何?你我心知肚明皇上喜歡的是……」


 


「放肆!」


 


太後的聲音從她背後響起。


 


沈昭蘭猛地跪下求饒,身體抖如篩糠。


 


太後一個眼神,她身邊的喜公公便賞了沈昭蘭二十下掌摑。


 


夜裡沈昭蘭頂著紅腫的臉頰給我侍疾時,又被我的噩夢驚到。


 


「我讓姐姐做皇後!


 


「父親別S我!」


 


我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寢衣。


 


微光下,沈昭蘭站在床邊,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本宮夢到,父親把我勒S,姐姐你替我入宮做了皇後,皇上很喜歡你,一直很寵你。」


 


我單手撐著冰涼的臉龐,指腹下的嘴角隱隱劃過算計的笑。


 


「姐姐母儀天下的樣子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