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連生三胎女兒後，我成了家裡的罪人。

 

婆婆在產房外咒我S，而我也如她所願難產了。

 

我看著忙忙碌碌進行急救的醫生和護士。

 

心裡竟詭異的生出一份解脫。

 

我S了，應該所有人都能解脫吧。

 

不會再有人說趙勝副教授有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妻子。

 

不會再有人對著我媽媽指指點點，說她的女兒是一個瘋婆子。

 

因我而S的、我的父親，也會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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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隻是難產後，我竟然重生了。

 

我回到了大三的這一年。

 

手裡還攥著趙勝的髒襪子。

 

我茫然的抬起頭，看著鏡子裡面那個女人。

 

那個在大學就已經蓬頭垢面，

 

把自己過的像怨婦一樣的女人——21 歲的我。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落下淚來。

 

胡亂的擦了擦手中的泡沫，我掏出手機向媽媽撥去電話。

 

冗長的撥號音迅速被打斷，媽媽熟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畔。

 

「喂，小雪呀，出什麼事了——」

 

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怎麼了，是不是錢又不夠用了？」

 

聽著爸爸熟悉的聲音，我的聲音近乎哽咽。

 

我聽著他們小聲討論著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張開嘴想要辯解，卻不知道說什麼。

 

良久，我終於吐出一句：

 

「我要和趙勝分手。」

 

漫長的時間過去，我已將趙勝的東西統統打包好了。

 

一大半是我給他買的衣服鞋子襪子。

 

隻有一小部分是他送我的廉價娃娃、鑰匙扣什麼的。

 

我看著佔滿半個衣櫃的衣服，隻笑曾經的自己竟然這麼傻。

 

趙勝說，這些是我買的衣服，所以應該放在我這讓我來洗。

 

趙勝媽媽也說，公用洗衣機不幹淨，我手洗她放心。

 

戀愛腦上頭的我，隻覺得他們是信任我才會將衣服給我洗。

 

這是愛的證明。

 

重活一世的我，感覺上輩子傻傻替他洗衣服的自己，絕對是瘋了。

 

02

 

親戚說，我沒有給趙勝生一個男孩，所以他才會不愛我。

 

婆婆說，趙家就要斷在我老公下一代了。

 

現在我看著地上擺滿的三桶趙勝的髒衣服。

 

誰愛生誰生。

 

趙家最好幹脆斷在趙勝這一代吧！

 

滋滋滋——

 

我未曾注意的角落裡，平板屏幕突然詭異的亮起，被密集的雪花紋覆蓋。

 

下一瞬，文字閃爍：「你的願望，已達成。」

 

我嫌棄的戴上手套開始清理趙勝的髒東西。

 

我將趙勝的襪子和內衣之類的衣物混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又在手機上找了個不需要幹淨衣服的捐衣小程序，

 

三桶髒衣服連衣服帶桶一齊給了快遞小哥。

 

「再見了，渣男。」

 

我拍了幾張捐衣服和扔垃圾的照片，發了個分手的朋友圈。

 

看著下面的點贊，頓時感覺心情暢快了不少。

 

我點了份很久沒有吃過的超大份小龍蝦，還點了大杯芋圓奶茶。

 

上輩子為了給家裡省錢，海鮮甜品我是看都不敢看。

 

在校外逛了好久，才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樂悠悠的回了寢室。

 

靠在我的小桌上，邊吃邊刷著小視頻，順帶還評論了好幾條。

 

這時，一條新聞推送在手機裡。

 

「我市跨江大橋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十八輛車連環撞擊……」

 

我沒有理會。

 

隨後清空了應用消息，繼續美滋滋的吃著小龍蝦，悠哉悠哉刷著視頻。

 

心中不斷感慨S的為什麼不是像趙勝那樣的人渣。

 

03

 

隻是我沒想到趙勝竟然真的出車禍了。

 

今天一早，我接到了前婆婆的電話，是通過室友麗麗的電話打來的。

 

「齊雪！你個賤人！為什麼不接電話！」

 

摁下接聽的一瞬間，趙勝媽媽尖銳的聲音就透過手機傳了過來。

 

冰冷的機械都壓不住她話語裡的惡毒，

 

「你怎麼不在車上，出車禍的人為什麼不是你！」

 

我瞬間想到了昨天推送的新聞。

 

此時的我好似大仇得報的厲鬼，渾身都透著輕快。

 

我冷漠又帶著笑意的出聲：「啊，這可真是，可喜可賀！」

 

對面突然沒了聲音，似乎是沒想到我竟對趙勝的S滿不在乎。

 

畢竟往常的我，可是對他們一家有應必有求。

 

貸款給他兒子買房的事也做得出來。

 

「小雪，你不是很有錢嗎？趙勝他快不行了，隻有你能救他了！」

 

趙勝媽媽的聲音突然變得溫柔，又透著一股瘋狂。

 

「沒有錢，小勝的腿就保不住了！」

 

哼，我在電話那頭冷笑。

 

如果出車禍的人是我，他們絕對會立馬跟我撇清關系，更別說拿錢救人了。

 

「關我什麼事？」

 

我摁下了掛機。

 

趙勝媽媽最後惡毒的詛咒隱隱回蕩在我耳邊，

 

「齊雪，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S！」

 

04

 

蒼天要是真的有眼，S的就應該是趙勝！

 

22 歲到 32 歲，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都花在了他身上。

 

人人都說我們真是一對神仙眷侶。

 

但是隻有我知道這隻不過是表面罷了。

 

我害怕他的夜不歸宿，

 

害怕見到他來往密切的年輕女學生。

 

我恐慌，但是我什麼也抓不住。

 

我隻能感受到與日俱增的、深深的無力感。

 

親戚和婆婆都說，我得生個孩子拴住他。

 

是的，他們說的對。

 

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不過命運卻在跟我開玩笑。

 

我的前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她們跟我一樣備受趙家的冷落。

 

我一定得生個男孩才行。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終於滿懷欣喜迎來了第三胎。

 

生產當天，趙勝不在家。

 

我一個人打了輛車，趕往了醫院。

 

情況很不好，大出血，我S在了產房。

 

我的靈魂飄到天空之上。

 

我看到我母親在產房外求神拜佛，痛哭流涕。

 

我看到我的兩個女兒在家裡的大床上緊緊抱在一塊，等著我回家。

 

我看到我的丈夫在 40 層的高級餐廳裡，向著他的師妹單膝下跪，獻上一捧鮮花。

 

我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臉。

 

心中有著千言萬語想要訴說。

 

我真的，好恨，好恨！

 

如今趙勝危在旦夕，我又怎麼可能會去花錢救他。

 

我巴不得他S了才好！

 

05

 

學校裡到處都在討論連環車禍的事情。

 

我轉過頭，向室友張麗開口詢問，

 

「麗麗，趙勝昨晚真在這場車禍裡出事了？」

 

「對呀，可慘了，我聽說兩條腿直接沒了！」

 

張麗停下從背包裡掏出課本的動作，悄咪咪的貼近我的耳朵。

 

她頓了頓，又神秘兮兮的補充道，

 

「他車上那個米芮，聽說也毀了容。」

 

米芮！

 

聽到她的名字，我翻書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記憶仿佛又回到了那 40 層的高級餐廳，我的丈夫向另一個人求愛。

 

而我，在病房難產而亡。

 

米芮是我前世的噩夢。

 

她是趙勝的師妹，一個高雅美麗得像空谷幽蘭的姑娘。

 

她的父親米教授，是趙勝的博士生導師。

 

沒有我，他們將是最默契的搭檔，最相愛的戀人。

 

可是沒有如果，我才是趙勝名正言順的妻子。

 

上一世，我在米教授的辦公室，挺著大肚子哭嚎。

 

咬牙切齒的說著她和趙勝的奸情，

 

歇斯底裡的咒罵著她和她的家人。

 

最後，我終於如願以償地分開了她和趙勝。

 

米芮遠赴國外數十年，了無音信。

 

而我撒潑的樣子被人拍了下來，傳遍了網絡。

 

我的父親看到了無數條辱罵我的評論，氣急攻心，撒手人寰。

 

失去父親的經濟支持，趙勝也漸漸對我越發不客氣。

 

而現今，這個米芮，她毀容了。

 

哈哈哈！

 

我心裡竟然有些隱秘的快意。

 

若不是在上課，我簡直要捂住臉放聲大笑。

 

我打開手機，敲下一行字示意：

 

「麗麗，上完課我們去醫院看看他們吧！」

 

看看這些曾經讓我痛苦的人，現在究竟有多痛苦。

 

06

 

601，趙勝的病房。

 

我推開門，看著趙勝虛弱的躺在病床上。

 

他的頭皮不知道被什麼削掉了一塊，耳朵也缺了半截。

 

平時那副輕巧的金絲邊眼鏡也架不住，露出了有些凹陷的眼眶和微微突起的眼球。

 

好醜。

 

我上輩子一定是瞎了眼，才會挖空心思一心撲在他身上。

 

「小姑娘，你找誰啊？」

 

602 的房門突然被推開，米教授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透過半掩的門，看到了面容被層層紗布包裹的米芮。

 

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帶著惡意的、甜美的微笑。

 

真可憐啊，米芮。

 

我輕蔑的抬起下巴，緩緩吐出惡毒的話語，

 

「當然是來看看我親愛的男友和他的小三呀！」

 

07

 

爆——連環車禍事故受害者，竟是第三者！

 

我看著微博上爆火的詞條，在下面一遍遍翻著我想看到的評論：

 

「活該啊！小三就該S！毀容真便宜她了！」

 

「那個什麼米芮，不是說什麼 S 大最美校花嗎？誰知道怎麼評的？懂的都懂！什麼樣的家庭能養出這種人，我看吶，她爸媽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隻有我羨慕那個趙勝？他開的車還是大美女米芮的呢！」

 

一條一條又一條，我手裡滑動的速度越來越快。

 

10 年前的鍵盤俠到底是差了點功力。

 

這惡評還不如我上輩子所遭受的。

 

隻是不知道米芮看到這裡，作何感想呢？

 

會和之前的我一樣陷入絕望嗎？

 

我看著清一色隻攻擊小三的評論，心中竟還有些同情起米芮了。

 

和上一世一樣。

 

出軌男又美美隱身了。

 

我退出了微博，陰差陽錯下我點進了另一個短視頻直播間。

 

「直播跳樓！家人們！刺不刺激！禮物刷起來！」

 

主播肥大的臉龐貼在屏幕上，唾沫四濺，鼓動著人們打賞。

 

一個火箭刷完，主播終於舍得將鏡頭對準了醫院樓頂的女人。

 

是米芮。

 

對她刻骨銘心的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我不禁坐直了身子。

 

她這是做什麼？

 

我仔細地盯著米芮的每一步動作。

 

隻見她解開一圈又一圈的紗布，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臉。

 

她衝著下面聚攏的人群，露出一個慘烈的笑容。

 

「怎麼回事，跳不跳啊到底！」

 

無論是直播間裡，還是直播現場，

 

都有一群人刷著「跳呀」、「怎麼還不跳」諸如此類的話。

 

米芮隨手扔開血淋淋的紗布，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到的喇叭大喊：

 

「我，米芮！

 

「生來坦坦蕩蕩！

 

「我從來沒有知三當三。」

 

她的眼角流下血淚，聲音有些顫抖：

 

「我對不起爸爸媽媽。

 

「也對不起齊雪。

 

「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砰的一聲，米芮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她的身體重重砸在一輛汽車頂上，鮮血四濺。

 

有幾滴甚至落在了正在直播的鏡頭上。

 

詭異的是，我好像感覺它落在了我的臉上。

 

直播晃動的鏡頭中，我看見米教授捂著胸口停止了呼吸。

 

而直播間依然刷著「終於S了」、「磨磨唧唧」的評論。

 

我的心突然覺得很冷很冷。

 

我做的對嗎？

 

我好像害S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還間接害S了她的父親。

 

我做的不對嗎？

 

我隻是想復仇，讓他們嘗嘗我上輩子遭受的痛苦而已。

 

面前的直播戛然而止，熟悉的雪花紋路覆蓋了整個屏幕。

 

一道白光閃過，一行文字緩緩浮現：

 

「第二條，達成。」

 

08

 

之後的一整天，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上課的路上，總有人看著我指指點點，莫名的竊竊私語。

 

真是煩S了！

 

上一世，這些人也是這樣對我指指點點！

 

突然，我好像想到了什麼奇怪的地方。

 

「麗麗，為什麼那天趙勝媽媽會打你的手機讓我接呀？」

 

那老太婆不是向來都直接打我電話，罵得我狗血淋頭嗎？

 

「啊？小雪，趙勝媽媽什麼時候打我電話讓你接了？」

 

張麗疑惑的看著我，想了想又補充道，

 

「趙勝不是早退學回村裡了嗎？我想想，好像是上學期出了車禍吧。」

 

趙勝，退學？這兩個毫不相關的詞，為什麼連在了一起？

 

我沒來由的感覺有點心慌，追問道，

 

「那米芮呢？她不是昨晚跳樓了嗎？還有米教授呢？」

 

「什麼米芮啊？還米粒吶！我們學校哪有這倆人！」

 

張麗充滿懷疑的看著我。

 

突然，她好像反應過來一樣，抬手懟了一下我，

 

「你拿我尋開心呢，今晚不是要看辯論賽嗎？別忘了！」

 

什麼辯論賽？

 

米芮和米教授為什麼又憑空消失了？我慌忙打開學院官網，

 

上面所有關於米教授的研究都被替換成了另一個人。

 

而米芮所有的獲獎公示信息都換成了另一個平平無奇的男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09

 

我和張麗來了辯論賽現場。

 

辯題是「夢境是否存在意義」——

 

難怪張麗說我拿她尋開心。

 

我看著反方代表侃侃而談結束了辯論。

 

反方大獲全勝，反方隊伍歡欣鼓舞。

 

我的眼睛卻SS盯著反方代表的臉。

 

而他也穿過人群向我投來視線。

 

他衝我微微一笑，像極了當年與我初見的趙勝。

 

我看見他向我做著手勢，指了指手機。

 

順著他的手勢，我僵硬的打開手機。

 

發現原來被拉黑的趙勝微信突然換成了另一個人。

 

文學社——楚贏。

 

張麗興奮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小雪！你男朋友楚贏好帥啊！」

 

話音剛落，我看著比賽場上的大屏被熟悉的雪花紋覆蓋。

 

滋啦一聲輕響，浮現一行大字——

 

「第三條，達成。」

 

我好像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不知道因為什麼力量，我重生回來那天在手機上輸入的評論，

 

正按照時間順序一一成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