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不該在這兒？那該在哪兒？箱子裡嗎？」

 

虞子鈞一愣，這是才想起來鎖箱子的事兒。

 

我伸出包扎過的十根手指，幽幽地說：「我險些被夫君你悶S在那箱子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硬生生用這雙肉手刨開了木箱。夫君，你去哪裡了？」

 

路人皆是哗然，「這虞郎君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麼竟幹出這等畜生事？！」

 

「自己陪小三兒出去玩耍，好不愜意，正室卻要被悶S在箱子裡，呸，什麼東西！」

 

「這是故意S妻了吧？！虞夫人，你這都不報官？！」

 

虞子鈞眼裡流露出後怕，面色有些發白，「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想嚇唬嚇唬你……」

 

梅雨兒捂著臉道：「嫂嫂，哥哥也是看你逼我投水，一時心急氣昏了頭，才會鎖你。後來哥哥又擔心我落下病根，特地帶我去看大夫，忙得腳不沾地，這才忽略了你，絕非有心，你千萬不要誤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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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星附和：「對啊，是娘親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反正你也沒S，一點皮外傷，養兩天就好了，姑姑她被你害得差點感染風寒呢！」

 

一個路人大娘叫道：「你隻是差點S了，她可是差點著涼啊！」

 

這波中譯中，接得很及時。

 

虞星漲紅了臉，「這不一樣！我娘親身體壯如牛，姑姑卻是體弱多病，她要是感染風寒，也是會害命的！」

 

虞子鈞：「夫人，此處人多口雜，還是先進去吧，有什麼事情，我們一家人坐下來慢慢說，好嗎？」

 

梅雨兒柔聲道：「是啊，嫂嫂，自己家的小口角，還是關起門來說。這大庭廣眾的，未免有哗眾取眾之嫌，妹妹擔心會有損嫂嫂清譽。」

 

虞星嘟嘟囔囔地罵著我不知羞恥。

 

我道：「那是你們三人的家，不是我的家，還是不進去打擾了。」

 

「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是為夫委屈了你，但是你也別說這種氣話，教孩子聽了怎麼想？」

 

「這是大事，虞星作為你我骨血，自然也是要知曉的，這是我這個為娘的對他所盡的尊重。」我說。

 

我看著雙手，「原本我也不願浪費時間等你們回家的，但這雙手寫不了字，留不了書，我隻能和你們當面說清楚了——

 

「虞子鈞，你和義妹梅雨兒同進同出、卿卿我我，為了她，屢次與我爭吵，更是險些將我害S。虞星，你與你父如出一轍，為了梅雨兒，竟以下犯上，將生母推下池塘，且多次對母親出言不遜。

 

「這個家容不得我，這一次大難不S，下一次可就未必了。既然你們都喜歡梅姑娘，梅姑娘也願意留在虞家，那就成全你們，我自請退出，以後各自安好，不再相擾。」

 

虞子鈞煞白了臉，虞星呆呆地張大嘴巴，梅雨兒則是按捺不住驚喜之色。

 

虞子鈞急道：「夫人，你不要置氣，是為夫先前處事不周，傷了你的心。我以後一定會改，雨兒我也會好好安置，我們少年相識，又夫妻十載，如此情誼，怎能輕易決裂？」

 

梅雨兒有些不甘，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哥哥……」

 

虞子鈞卻是不理，上來拉我，「再說了，你離了虞家，還能到哪裡去？不要再任性了，好不好？」

 

我看向一旁的梅雨兒，說：「虞家的東西，我一樣都不動。我本想，當初怎麼來，今日就怎麼走——可是當初來時那套衣裙，我不知道被你拿去了哪裡，它本來被我好好存放在箱子裡，可是被你隨手給翻出來了。現在我知道了，你拿去給梅姑娘穿了。」

 

虞子鈞扭頭看向一襲水綠衣裙的梅雨兒，急聲道：「我就是隨手一拿，沒有多想，你別生氣，我讓她換下來。」

 

「不必了。這衣裙本也是你當年送給我的，既然於你有用，那就留著吧！衣裙雖老，但我愛護多年，想來梅姑娘也不會嫌棄。」我微微一笑，輕輕推開他，往臺階下走。

 

虞子鈞激動道：「你什麼都沒有，你能到哪裡去？！」

 

我並不回身看他，擲地有聲：「於你無幹！遲來的關心，等同於騷擾，請你自重！」

 

我穿過人群，一個路人對我道：「你真傻，竟成全那對狗男女，自己淨身出戶，何不報官告得他傾家蕩產？」

 

我頓步，終於轉頭回望虞家父子，然後悽涼地笑了笑，回答：「我又不圖他們的錢。」

 

我是個系統，不稀罕阿堵物，隻稀罕我的寶貝宿主。

 

我看了一眼臉色青白的虞子鈞，還有不知所措的虞星、梅雨兒，隨即不再耽擱，瀟灑而去。留下一眾感嘆不已的路人。

 

4.

 

我心裡清楚，虞子鈞這小子，肯定會找人暗中跟著我，就是不知道，他能堅持多少天再來找我。

 

我和言洛打了個賭，他賭一個月，我賭三天。

 

言洛是我的另一個宿主，目前正在此世界執行經營類任務，他創業正缺人手，我正缺落腳的地方，一拍即合。

 

酒肆內，胡人少年擦拭著手裡的琉璃杯，「這渣男就不愛關語真，你還成全他和小三了，他指不定怎麼快活呢！看在你是孩子媽的份上，一個月能來看你一次，就不錯了！」

 

「你不懂。」我清算著貨品。

 

「你一個 AI，你懂？」

 

我說：「我也算看著虞子鈞長大的，多少能揣摩一下他的心理。他畢竟是小說男主角，不是那種隨隨便便見異思遷的下三濫，但是他的人設裡有一點，是非常嚴重的，那就是多疑。

 

「他當初放棄原女主，而投向關語真的懷抱，就是衝著她毫無保留的真心。可是關語真犯了個大傻，竟然將攻略的事情告訴他了，那他自然就會開始從根上質疑他們的愛情。

 

「日積月累，芥蒂愈發深重，關語真也從一個沒心沒肺的少女，長成事事計較的婦人——虞子鈞就會愈發懷念他們初始那純潔無瑕的愛情，而在這時，一個脾性氣質都像極了當年少女關語真的梅雨兒出現了。」

 

言洛驚訝，「他這是拿梅雨兒當老婆的替身，然後因為替身，而失手害S了正主？！」

 

「是啊，多讓人唏噓。」我道，「關語真到S都沒發現，這個梅雨兒笑起來時的神韻，像極了當年的她。畢竟她早已不是少女，也許久沒再那樣笑過了。」

 

「戀愛有風險，還是搞錢香。」言洛搖動起他新定制的搖酒壺，酒紅色的卷曲發絲抖起來像彈簧一樣。

 

我淡淡地說：「這些小說主角的心理一般都不太健康，和他們戀愛確實風險系數較高，所以我是不建議他們攻略者留下來的，但是，戀愛腦是最難勸的。」

 

少年一雙綠色的貓兒眼突然盯著我，「你的情緒真穩定，要是我，早就火冒三丈，先把戀愛腦扁一頓，再把渣男綠茶熊孩子也全給拍扁！」

 

「因為是 AI。」

 

「AI 沒有情感，那麼，系統姐姐，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戀愛腦宿主，大費周章去二度攻略呢？」

 

「因為關語真隻是戀愛腦，罪不至S。我認為，她的S不應該，需要給她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這也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選擇。」我解釋。

 

「好……機械的答案。」言洛評價，「我還以為能摻雜一點人性化的理由。」

 

我眨眨眼睛，「她臨S前，喊我救她，但因為服務已結束，她觸發不了溝通小窗，我接收不到……我有點生氣，覺得這個設計不夠人性化，向總部提交了問題反饋。這能不能算是我的一種人性化的表現？」

 

言洛眼睛一亮，「怎麼不算呢？那請問你們系統會醉酒嗎？喝醉之後會夢見電子羊嗎？」

 

「數據體時，我們不會醉酒。但是現在載入生物體，就不清楚了。」

 

言洛把新調的酒推到我面前，「試驗一下！」

 

我有點猶豫，他舉起酒杯勸酒，十分好奇。

 

其實，我也有點好奇——可惜下一秒，酒杯就被奪走了。

 

奪杯的男人怒目而視，「你是不是傻？什麼人給的酒你都敢喝？」

 

我側過身，朝言洛比了個「三」：三天，虞子鈞隻能忍三天，我賭贏了，接下來三天我可以休假。

 

言洛一臉不爽，白了渣男一眼，「我是她老板，品嘗酒肆新品是她的工作內容之一，你狗叫什麼？工錢你發還是我發？」

 

「憑你這素質，酒肆遲早倒閉。」虞子鈞冷笑，「夫人，我們不要在這裡受氣了，回家吧！」

 

「你狗叫什麼？誰是你夫人？等我手長好了，我們就去官府籤辦和離。」我搶過酒杯，一飲而盡。

 

「你認真的？」虞子鈞臉一沉。

 

「是的，你看，我連新家都找好了，已經開始新的生活，以後不會再回去了。」

 

「這算什麼家？這樣一間破酒肆，能住人嗎？你手還帶著傷，還得幫他幹活兒，這能算好日子嗎？」

 

言洛不滿道：「怎麼不能住了？我倆晚上擠一塊可暖和了！而且我很體貼的，每天給她換藥，不讓她碰水，一批貨物讓她來回數著解悶，比你家那個窄巴巴黑漆漆的衣箱子可舒坦多了，怎麼不算好日子呢？」

 

我看著虞子鈞僵住的臉，勾唇一笑，「對啊，怎麼不算好日子呢？」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虞子鈞澀聲道。

 

我將手搭到他心口，然後一把將之推開，「於你無幹，請自重！」

 

「這位客人，你再這樣騷擾我家女店員，我可就拿掃把趕人了！」言洛道。

 

虞子鈞一臉委屈地走了，那背影，活像喪家之犬。

 

言洛：「我剛剛是不是演過頭了？會不會影響你的攻略啊？」

 

「沒事兒，對付賤人，就該用點賤招。」

 

「……我這招很賤嗎？還好吧？」

 

5.

 

言洛的新式酒肆經營得不錯，剛開張就大受歡迎，每天晚上都人滿為患。

 

這兩天他發現我千杯不醉，又搞了個酒仙擂臺賽，隻要能喝倒我這個酒中仙子的，就能贏獎金，因此給酒肆吸引了一大波流量，還增添了大筆進賬——是讓我很滿意的任務進度。

 

言洛數錢數到合不攏嘴，但還是很好奇我喝醉後會不會夢見電子羊。

 

酒肆外，負責看門的店員叫道：「誰家小孩啊？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快走！」

 

「我不走，我要找我娘親！」

 

「你找錯了，這裡沒有你娘，要找娘，你該回家去找。」

 

我含笑走過去，「是找我的。」

 

虞星一把撲到我懷裡，「娘親，星星好想你！你跟星星回家吧！」

 

「是你爹讓你來的嗎？」

 

「不是，我跟蹤過爹爹，知道你在這裡，所以自己來找你。」

 

我：「你以後不要想我了，想要娘了，就去找梅雨兒，知道嗎？」

 

虞星一下子大哭，「我不要！不要她做我娘，我要你做我娘！」

 

「你不是喜歡她嗎？怎麼不要？」

 

小屁孩涕泗縱橫，忿忿地告狀：「學堂的同窗都說她是狐媚子，說我被狐狸精迷了，都不跟我玩兒了！都怪她！我現在找不到玩伴，還總被人議論！

 

「她除了喊我出去吃吃喝喝、搗蛋闖禍，別的什麼也不會。讓她幫我整理一下書本，都能搞得一團糟，還弄壞我最喜歡的那支毛筆，三百兩的毛筆就被她的賤手玩壞了，她還當有趣，腆著臉跟我撒嬌！她幾歲，我幾歲，她怎麼好意思的？

 

「她還用街上的髒小吃糊弄我，說是為了我忙活了一整天做的點心，結果吃完害我拉了三天，我質問她，她就哭哭啼啼說都是黑心小販的錯，她一點錯都沒有似的！一想到那小吃裡不知道摻了什麼東西，我就反胃！」

 

我抹了抹他的淚，柔聲道：「好了，不要哭了，跟我進去玩一會兒？」

 

「可是這大叔說，小孩兒不能進去。」

 

「那麼聽話幹嘛？玩得開心最重要啊。」我將虞星拉進酒肆。

 

言洛瞪大了眼睛：你想幹嘛？

 

我一指桌上花花綠綠的酒水，「星星，你看這些酒水，漂不漂亮？想不想試試看？」

 

虞星為難道：「爹爹不讓我喝酒，娘親，我們回家去吧。」

 

我冷下臉，「大家都在喝，你不喝就滾，別掃興！」

 

熊孩子被嚇得一哆嗦，「我喝我喝，娘親不要生氣！」

 

他一杯接一杯地灌，很快就上頭了，不用我勸，他自己就停不下來。

 

我拍拍言洛，「記賬，回頭到虞府結算。這些可都是最貴的酒水，營業額又該喜人了。」

 

言洛：「你這會不會有點缺德？別給喝出個好歹來。」

 

我：「想想看他推親娘下池塘，親娘S的時候，他在為小白蓮煮長壽面。」

 

言洛：「你盯著點，別把他喝S就行。」

 

清晨，我和言洛將吐得七葷八素的虞星拖到了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