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娘的淚水仿若流不盡一般，捂著臉拼命哭了起來。

 

「老天爺，你S了我，你收走我吧，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我怎麼辦？」

 

我冷冷補充：「兩位哥哥幼年，你一味溺愛，那時候你怎麼不問問老天爺，兒郎能不能像你那樣教養。」

 

娘的淚水還在眼角，卻因為我的話啊，再哭不出來一聲，隻往我身上撲打。

 

我一把鉗制住她的胳膊：「你若把我交出去，無論是爹還是大哥哥或者老夫人，沒一個人能饒了我。

 

「如今我的命在你手上，你決定吧！」

 

娘手握成拳，拼命捶打自己的胸口：「讓我去S，讓我去S吧。」

 

我輕笑：「別急，犧牲完我們姐妹三人，府上再沒有銀子和女孩填坑，娘不想S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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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希望娘S的時候，不要再喊著我的名字說後悔，不然我居然也生出那麼一絲奢望。

 

「以為娘也是在乎我的。」

 

娘頹然跌坐在地上，大嫂嫂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進來的。

 

她拿起娘垂立在兩側的手，貼到自己的肚皮上。

 

「娘，感受到孩子踢你了嗎？」

 

娘本古井無波的臉容，登時煥發出一些光彩。

 

「這孩子，真有勁。」

 

大嫂嫂小心扶起娘坐到椅子上：「前兩日婦科聖手陳太醫來瞧過了，鐵口直斷這是個男娃娃，是咱們崔家未來的嫡長孫。」

 

我冷冷地插嘴：「有什麼用，來日爹爹和大哥哥闖禍，這孩子也得跟著一起S，還不如不出生的幹淨。」

 

10

 

娘撐著身子來撕我的嘴，卻無力頹然放下自己的雙手。

 

「你爹爹和你大哥哥，當真會荒唐到，帶累整個崔府的程度。」

 

我跪在地上，無視大嫂嫂衝我搖頭使眼色，把當初跟大嫂嫂說過的話，一點點告知了母親。

 

燭臺裡的白蠟慢慢變成一道又一道淚痕，頹然堆積在燭臺旁，很快就要熄滅之際，娘握著我的手追問：「雲溪當真十二歲就……」

 

我忍不住大哭出聲：「我護不了她，救不了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蒙難。娘，雲溪是您一手帶大的，還有嫂嫂腹中的小侄子，他還沒享受過富貴人生。難道您甘願他出生沒幾日，就被關到大獄裡。」

 

娘跌跌撞撞站起來，仿若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慢慢走出我的院子。李媽媽回頭看著我，點了點頭，我懸著的心又放下一半。

 

能扳回來娘的想法最好，扳不回來也沒關系，誰也不會知道，我管家這段時間，二哥哥和爹爹的枕頭裡，都被我放上了致幻的藥。

 

爹爹和大哥哥就算不S在那些算計下，每日憂思惶恐，再加上縱欲無度。

 

前兩日府醫診治時，因為隻有我孝敬在身邊，悄悄避開爹爹和大哥哥跟我說了，他們最多隻有半個月的時光了。

 

就算我因此付出性命，我回來庇護姊妹嫂嫂的心願，也算是達成了。

 

但娘，總算選了我一次。

 

或者說，選了嫂嫂腹中的小侄子一次。

 

娘稟報老夫人，是爹爹在外面找尋的髒藥。

 

老夫人為了維護爹爹的顏面，隻敲打他，卻也沒細問，這件事就在娘和稀泥下，不了了之。

 

而大哥哥，剛剛康健，就在青樓打S了人，影響惡劣，被巡視的大理寺侍衛們押送回了衙門。

 

爹爹怕老夫人罵他上梁不正下梁歪，再次把目光看向了七十多歲的老王爺。

 

他掂量著我這個嫡女和二妹妹的才貌，以後用處更大，就決定把三妹妹送到王府。

 

大嫂嫂果斷，拿出對牌和一把鑰匙：「琳琅走了會被人察覺，你跟著美目一起，去我娘留給我的莊子，沒人知道，先把眼前這陣躲過去。」

 

三妹妹淚眼汪汪，看著大嫂的眼神很復雜：「大嫂嫂，如若我跑了，誰來救大哥哥？

 

「雲溪找爹怎麼辦？你腹中小侄子出生沒人依仗怎麼辦？」

 

大嫂嫂一甩袖子：「什麼大不了的事，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那樣的爹沒有也罷，誰說你小侄子沒人依仗，你們這些做姑姑的，不都是他的依仗嗎？」

 

三妹妹跪地給大嫂嫂磕了三個響頭，一步三回頭跟著滿目走了。

 

大哥哥被關押起來用了刑，爹爹怒極攻心，我們卻沒一個人知道三妹妹去了哪裡。

 

爹爹發了狠，要等天亮把二妹妹送去王府。

 

「無論如何，先把老大救回來再圖謀其他。」

 

但當晚，他在睡夢中，結束了自己荒唐的一生。

 

為了爹爹S後哀榮，我們女眷一致拒絕府醫再給爹爹把脈。

 

娘哭得鼻頭紅紅：「老夫人，老爺沉迷女色，如今人都沒了，咱們不能再讓外面的人戳老爺脊梁骨。」

 

沒人知道，那晚爹爹枕頭被我加了十倍的致幻劑。

 

爹爹的枕頭，隨著他衣物一起，都火化了。

 

11

 

接連失去兒子孫子，老夫人醒著的時間越發短了。

 

大嫂嫂的肚子也越發大了，府醫約莫大嫂嫂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月中。

 

自爹爹去世，老夫人人事不省後，娘的心思又活泛了。

 

她逼問大嫂嫂三妹妹在哪裡。

 

我震驚：「你找三妹妹做什麼？」

 

娘眼眶赤紅，眼底烏青一片：「你說你爹爹會害你，害全家，我縱著你除了他。」

 

「如今，老夫人不管事，你爹爹和你二哥哥都沒了，我隻有老大一個孩子了。三丫頭是姨娘肚皮爬出來的，用她換你親哥哥，不虧的。」

 

大嫂嫂被氣得當時就動了胎氣，撫著肚子「哎喲哎喲」叫了起來。

 

娘擋在產房門口：「三丫頭在哪裡？我隻為了救我兒，淑芸丫頭，你好好想想，那也是你腹中骨肉的親爹！」

 

我拼命攥緊拳頭，撞開娘堵住的內室門：「您糊塗了嗎？大嫂嫂要生了！」

 

娘一個踉跄，幹脆躺在了內室門前：「你大嫂嫂要生了，我孫子的爹，我十月懷胎的兒子還在牢獄裡受苦！

 

「歲宜，我知道你說我偏心，娘之前選擇過你了，如今，娘也要為你大哥哥爭一爭，你們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我一個眼神，琳琅果斷扶著大嫂嫂去東廂房準備生產。

 

大嫂嫂明明疼得臉色煞白，還是嘶吼著出聲：「今日能犧牲三妹妹，來日就能犧牲我的雲溪，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

 

我握著她的手：「你安心生孩子，我會護著三妹妹和崔家，你放心。」

 

一滴淚水從大嫂嫂眼角滑落，她重重握了一下我的手，才脫力垂下，任由婆子把她抬去東廂房。

 

聽著東廂房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再看娘立在門前扭動著帕子。

 

我猛地奪過她手中的帕子：「你發什麼癔症？！」

 

「那是大哥哥第一個兒子，你當真想讓他沒法出生？」

 

娘脫離跌坐在地上，屋外的彩霞被黑暗吞噬，突然彎彎的月牙擠破黑雲，給院子中帶來一絲瑩潤的光亮，周遭星星閃耀，我嘆口氣，握住娘的手。

 

「我知道，你舍不得大哥哥，你心疼大哥哥。」

 

娘手扶在胸口：「那是我第一個孩子，在崔家最鼎盛時的崔家嫡長子，老夫人對他寄予厚望，金陵城戲稱他貌比潘安，成親時，迎娶謝家嫡長女。」

 

「自他出生，樣樣拔尖，樣樣精細，如今在大牢裡，歲宜，求求你，你救救你大哥哥。」

 

我閉了閉眼，冷聲追問：「今日大哥哥打S人，把三妹妹送給老王爺娈玩，方能救回大哥哥。」

 

「來日大哥哥強搶民女，把二妹妹舍出去，救回大哥哥。」

 

「兩次之後呢？輪到誰了？這整個崔府，除了二妹妹三妹妹，哪個不是你的骨肉至親？你是舍棄我還是舍棄雲溪？」

 

「或者幹脆舍去小侄兒？」

 

娘哆嗦著唇，嗫嚅半晌，隻反反復復說出一句：「他會改的，他會長教訓的。」

 

我氣笑了：「幼年他往我院子裡丟蛇和蠍子，我哭鬧開，你一把捂住我的嘴，讓我別聲張，說大哥哥會改。

 

「後來呢？我院子裡他丟過耗子，丟過癩蛤蟆，還丟過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每每你都讓我忍，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怕那些東西會順著窗口爬到我床上。

 

「長大後他總欺負府上的丫鬟，甚至還摸到我院子裡丫鬟床上，我哭鬧著讓你做主，你說他會改。

 

「如今呢？他欺男霸女，安知不是你當初包庇的緣故。」

 

娘哭得歇斯底裡：「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去S啊！」

 

12

 

找不到三妹妹，辯不過我，大嫂嫂生產在即，娘沒法子，跪在佛前一跪就一整天。

 

李媽媽派人來回我，我盯著大嫂嫂產房端出來的一盆又一盆血水，冷了心肺：「娘心疼嫂嫂，為嫂嫂祈福，為心誠不進食，不愧是慈愛之心。」

 

李媽媽癟癟嘴，到底沒說什麼走了。

 

幼年娘折磨自己能要挾我。

 

如今，我已不是幼年的崔歲宜了。

 

我S過一次了，為了滿府女眷，我必須冷下心來。

 

「哇哇哇」，嘹亮的啼哭聲，和太陽一起，擠開天邊的濃霧，耀眼的陽光照射下來，看樣子今天是個大晴天。

 

我崔府新生的男丁，會繼承我們姐妹的意志，保護我崔府上下，成了我們所有人新的依靠。

 

大嫂嫂躺在床上，臉色蠟黃，看向孩子時，滿眼的歡喜：「歲宜，我們給他取名叫平安好不好？」

 

我點頭，不讓嫂嫂看到我眼底的淚珠。

 

平安。

 

沒了那三個急色無德的父兄禍害，我們崔府會平安度過聖上的清算。

 

我們府上的姐妹，或選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們是我們自己，不再是誰登高踏遠的墊腳石，也不會因為哪個男人說錯一句話，就禍害我們滿門抄斬。

 

想到此處，我急匆匆來到大嫂嫂院中，屋子已經清掃過，滿屋子都是瓜果香味。

 

大嫂嫂笑：「瞧你風風火火的，滿頭汗。」

 

我盯著她臂膀裡的小平安，虎著臉威脅：「崔家男人的毛病，你別跟著學，不然，哼哼！」

 

大嫂嫂也幫腔：「不聽你姑姑的，我可不護著你。」

 

說完，我們二人相視而笑。

 

大嫂嫂蹙眉半晌才問出：「他在裡面怎樣了？娘還好嗎？」

 

我湊到大嫂嫂耳邊：「在裡面，他遇到個霸王，那人就愛他，一直強迫他！」

 

大嫂嫂眼珠子瞪得圓溜溜：「果真？他不得惱S？」

 

「可不是嘛！氣得當夜自己吊S了自己，也算是體驗了一把被他強迫之人的痛楚。」

 

「那娘？」

 

我嘆口氣。

 

「你還不知道她，耳根子軟，李媽媽三哄兩哄，如今每日在佛前為那父子三人超度。」

 

大嫂嫂嗤笑：「那三人的德行, 她求一輩子，也是下十八層地獄的料。」

 

13

 

老夫人S的那日，琥珀剛從柳州傳來書信, 說在那邊生意做得不錯，想要往金陵發展, 離我更近一些。

 

我自然願意。

 

聖上這幾年廣開女學, 鼓勵女子讀書做生意, 琥珀算是第一批成功的女商人。

 

她在來信中說, 有一戶張姓人家，想用齷齪手段跟她搶生意, 她找人套麻袋打了那張家當家人一頓，誰知竟當場打S了人。

 

本以為會深陷牢獄，誰知張家看到了, 立馬把人帶回了家，沒有聲張。

 

後來她到處打聽才知道，張家當家人強娶別人的未婚妻, 在別人找來時, 打S了對方的爹。

 

誤打誤撞, 以為是對方尋釁滋事，所以不了了之。

 

琥珀不知道，她誤打誤撞打S的那個男子, 就是上一世磋磨我們倆的中山狼。

 

二妹妹就愜意很多，她想讀書去考女官，大嫂嫂很支持她。

 

娘想作妖阻攔, 李媽媽說以後二小姐做官, 咱們雲溪和平安出門, 面上也有光，娘也就安心抄佛經了。

 

聖上心痛愛女和親, 才一年的時間就撒手人寰。

 

老王爺S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這兄弟二人都S了。

 

三妹妹在莊子上，對農事興趣很深, 據說她實驗生產的稻谷，比往年要高一半的收成。

 

新帝得知此事，大喜過望, 冊封了個侍弄莊稼的小官，三妹妹每日在田間地頭忙碌。

 

前幾日我去莊子摘果子，看著穿著簡單, 面容變黑了一些的三妹妹, 心疼地當時就落下淚來。

 

誰知三妹妹拉著我一一跟我介紹，哪種農家肥對生長有益, 啥時候要澆水，土壤的湿度。

 

介紹的時候, 三妹妹的眼眸亮晶晶的，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她找到了自己熱愛並願意為此付出的事業, 我衷心為她高興。

 

我辭別大嫂嫂投奔琥珀那日，大嫂嫂雖眼底含淚，但還是笑著撵我。

 

「走，走，趕緊走。二妹妹做官, 三妹妹產糧食，以後你賺銀子，我們雲溪和平安在整個金陵都能橫著走。

 

「誰能有我們家姑奶奶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