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我意識到自己是耽美文裡的炮灰女配時，我已經和萬人迷受裴桓結為了道侶。

 

裴桓是我的師兄，是正道魁首，是清冷絕塵的劍尊。

 

徒弟為他瘋魔，妖王為他痴狂，魔尊為他哐哐撞大牆。

 

而我，不過是為隱藏他真實喜好的障眼法罷了。

 

這麼多年的感情，終究是錯付了。

 

01

 

我跟裴桓提出和離。

 

「從此之後，我們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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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把了一下我的脈。

 

「卿卿並沒有生病，為何說出這樣的傻話？」

 

確實，裴桓的條件在修真界可以算是非常不錯，那張臉在如雲的靚仔靚女裡也俊美得很突出，年少便成名，受萬人敬仰。

 

如斯強大，在他人看來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卻對我那麼溫柔。

 

對裴桓動心，是如此輕易的事情。

 

可是誰能想到，他背地裡居然玩這麼花。他的追求者們也會在後來因為嫉妒我能和他光明正大地站於人前，而將我折磨至S。

 

「我是認真的。」

 

裴桓好像根本沒聽進去，他伸手將我散落的頭發挽至耳後，柔軟的唇在我額頭一觸即離。

 

「為夫將要前往荒海鎮壓魔物，卿卿若是無聊，去人間逛逛也好。」

 

誰知道是鎮壓魔物，還是去找你的老相好魔尊冥照？

 

我暗暗腹誹。

 

02

 

我是胎穿到這個世界的。

 

富商家庭妾室所出的庶女雲漪——這是我拿到的身份卡。

 

我的母親恨自己生不出兒子，沒過幾年便鬱鬱而終。

 

及笈之後的一次宴會，我被一位達官貴人看上，父親想把我送進他後宅做妾。

 

笑S，那個男人已經四十多歲了，滿臉的橫肉。

 

我當晚便收拾細軟跑路了。

 

匆忙行走中，我撞上一個人。

 

他扶起我。

 

「奇也怪哉，我竟看不出你的命格。」

 

他的眼中流露出幾許興味。

 

「我是衡靈宗的長老玄陽真人，觀你根基尚可，你可願和我一起前往宗門？」

 

這個世界的女子孤身一人在外確實危險，我無處可去，他看著也不像壞人，於是我便隨他去了仙宗。

 

玄陽真人收我為徒，但他對我的修行並不怎麼上心，我也樂得自在。

 

師兄卻看不下去，他時常教我練劍，且頗為耐心。

 

師兄叫裴桓，是不世出的天才，二十歲時修為便已至金丹。

 

他長得也很好看，是我到這個世界以來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有翡君子，溫其如玉。

 

宗門裡有很多女修都仰慕裴桓，其中也包括我。

 

這很正常啊，畢竟他那樣的人，就像高掛於夜空中的明月，月光清冷卻皎潔，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其吸引。

 

從未想過有一天，月亮也會奔我而來。

 

03

 

我和裴桓曾下山去侯府驅除邪祟。

 

侯府的小世子終於從昏迷中醒過來。

 

他有點奇怪。

 

有時候偷偷跟在我身後，被我發現了還狡辯是順路。

 

莫名其妙地遞給我一盒點心。

 

「賞你的。」

 

小世子偏過頭，低垂著眉眼。

 

「是城南那家酥心閣的，味道還不錯——當，當然不是特意給你買的！」

 

我一頭霧水地接過：「謝謝。」

 

他身旁的侍衛拿衣袖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

 

「好久沒見到世子這麼開心了。」

 

小世子紅了臉，慌慌張張地跑遠。

 

離開侯府的前一天晚上，侯府為我們設宴。

 

開宴之前，小世子將我叫到一邊。

 

「你們明天就要走？」

 

他定定地看著我，點漆一般的眸子透露著認真，我莫名地有些緊張。

 

「是這樣，怎麼了？」

 

「能不能……」

 

聲音消散在風中，我沒聽清。

 

「什麼？」

 

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的手，一柄劍橫於他身前，是裴桓。

 

「還請世子自重。」

 

「你！」

 

裴桓扯著我入了席。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破天荒地飲了酒。

 

04

 

裴桓喝酒並不上臉，隻眼尾稍添了一抹紅。

 

但他還是醉了。

 

喝醉了的裴桓看上去有點呆呆的，實際上也有些呆，方向都不會辨認了。

 

我將他送回了房間，轉身欲走。

 

卻被裴桓拉住。

 

「去哪兒？」

 

我撞入他氤氲著霧氣的眼。

 

「我回房間。」

 

裴桓的手沒有放開。

 

月亮隱入雲層之中，房間裡唯有燭火幽暗的光。

 

他輕聲開口：「別走。」

 

小心翼翼地，近乎哀求。

 

我鬼使神差地湊近他。

 

咫尺的距離，溫熱的呼吸交纏著，心底的欲念膨脹生長。

 

燭火搖曳了一下，我猛然驚醒。

 

怎麼可以乘人之危呢！

 

身體退開的一瞬間，裴桓的唇卻始料未及地迎了上來。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劃破寂靜。

 

我驚詫地看著自己胡來的左手，以及暈過去的裴桓。

 

私密馬賽！私密馬賽！

 

明天該怎麼跟裴桓解釋那隻是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呢？光是想象一下那個畫面我已經尷尬得要摳出一座魔仙堡了。

 

不對，像他這樣醉酒的人，現在發生的事，一覺睡醒過後應該能忘得一幹二淨吧。

 

那就沒事了，我心下稍安。

 

05

 

第二天，裴桓果然和往常一樣。

 

我們拜別侯府，登上飛舟。

 

飛舟在空中平緩地行駛著。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會負責。」裴桓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

 

我的大腦一瞬間空白。

 

不是吧大哥，你怎麼還記得呢？而且說什麼會負責這樣的話，搞得像我們真的發生了什麼一樣！不就是親了一下嗎？倒也不必如此吧。

 

我慌亂地移開視線：「我都忘記了！」

 

你不忘記我忘記也行，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裴桓輕撫我的臉。

 

「不可以。」

 

心髒雜亂無章地跳動起來。

 

「不可以忘記。」

 

他看向我的目光柔軟而又篤定。

 

「因為我心悅於師妹。」

 

竟然，就這麼，說出來了？

 

心內仿佛有萬千繁花一同盛開。

 

光陰變得緩慢，一瞬間亦可成為永恆。

 

06

 

隨後我們就在一起了，男神的告白我怎麼可能拒絕？雙向奔赴的愛情顯得那麼美好。

 

可天上掉落的不一定是餡餅。

 

很多年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是一本耽美小說，而裴桓是裡面的萬人迷受。

 

如果我不是胎穿過來的，可能會Ṭų⁾認為那不過是個腦海中莫名出現的荒謬想法。

 

可我是。

 

我不願相信，亦不敢相信。

 

但我知道，那就是真實的。

 

往事不堪回首，裴桓，你我就此緣盡。

 

07

 

裴桓走後沒多久，他的徒弟晏離就過來了。

 

少年一襲紅衣，墨發高束。

 

晏離是宗門佔卜到的氣運之子，宗主讓裴桓收他為徒。

 

裴桓總是很忙，他對這唯一的徒弟並沒有給予太多關注。

 

晏離被其他弟子欺負時，還是我先發現的。

 

那時候他還小，天賦還沒有顯露出來。其他弟子妒忌他拜入劍尊門下，時不時便找個由頭將他揍一頓。

 

我發現後，叫來了執法堂的人，親眼看著他們被施了重刑。

 

給晏離上藥時，我看見他滿身新舊交替的累累傷痕。

 

「怎麼被欺負了也不說？」

 

「不想讓真人擔心。」晏離嗫嚅道。

 

我嘆息著摸了摸他的頭。

 

「以後再有這種事，務必要告訴我，這是命令。」

 

晏離輕輕「嗯」了一聲，雙眼亮晶晶的。

 

昔日軟糯可愛的孩子已經成長為意氣風發的模樣。

 

可他竟然對他的師尊生出這種心思，真是穢亂仙ƭŭ₀宗罪不容誅。

 

「你師父有事出去了，他沒跟你說嗎？還讓你白跑這一趟。」我陰陽怪氣道。

 

晏離撓了撓頭：「能見到凝碧真人也很好。」

 

少年的耳尖微微發熱。

 

「凝碧」是我的道號。

 

這麼多年，晏離都不肯稱我一聲「師母」，現在我才知道為什麼。

 

呵。

 

08

 

晏離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朵蓮花。

 

晶瑩剔透，散發出幽幽清香，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將花捧到我面前。

 

「真人，這朵寒山冰魄是我偶然所得，能蘊養靈脈。真人時常照拂我，隻此聊表謝意，不知真人是否喜歡？」

 

「這種東西我有很多…Ţû₉…」

 

晏離的神情一下子肉眼可見地變得黯淡。

 

「不過確實挺好看的，插在花瓶裡養著也好。」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面對ẗűₔ他時總是容易心軟。

 

我接過花，他的眉眼便彎了彎，眸光明媚起來。

 

現在看起來還是很乖巧的啊，怎麼以後會釀成那樣的大錯呢？

 

若是此時提點一下他，既定的未來是否能改變？

 

我試探著開口：「阿離，你的前途會是一片光明，切不可為了一己私欲做出辱沒宗門的事情，知道嗎？」

 

晏離鴉羽一般的眼睫顫了一下，他悶悶道：「知道了。」

 

09

 

我去找了好友緋湘。

 

我們是在一次秘境中認識的，緋湘長得明豔動人，性格亦是十分有趣，我與她臭味相投相見恨晚傾蓋如故。

 

隻是裴桓一直對她合歡宗弟子的身份頗有微詞。

 

「我有一個朋友，她有一個道侶，他們的感情一直挺好的，但有一天她突然發現她道侶喜歡男人，你說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哦？怎麼發現的？細說？」

 

「就我朋友，她做了一個夢，她做夢一向都挺準的。這次她夢到她道侶背著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了。」我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還是三個！」

 

緋湘美目流轉。

 

「那可真是，真是豈有此理。這都不和離的嗎？」

 

「她也想，但她道侶又不願意。」

 

「那就各玩各的唄。要我說，對著裴桓那張冰山臉實在沒什麼意思。」

 

裴桓在我面前倒不是冰山臉……

 

等等！

 

我慌亂道：「不是他，別亂說。」

 

緋湘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好吧，我是真的沒有想到，裴桓會是那種人。」

 

緋湘以袖掩唇。

 

「放下一段感情，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時間，一種是新歡，你也該多接觸接觸一些新面孔了。」

 

10

 

緋湘帶著我去了逍遙閣，這是一家妖族開的青樓。

 

第一次逛窯子，心情有些復雜。

 

其實以前也有好奇過，但被裴桓看得太嚴了，沒機會接觸到。

 

而現在，我免費啦！

 

「今天的逍遙閣，本姑娘包下了。」

 

緋湘豪氣地擲出一袋靈石。

 

老鸨臉上堆笑，舉起手臂擊掌三下。

 

「保證讓兩位仙師不虛此行！」

 

各類男妖魚貫而入。

 

毛茸茸的獸耳，碩大漂亮的鹿角，流光溢彩的魚尾，無聲飄落的赤色鳥羽，暗自扭動的綠色藤蔓……

 

妖豔的，清純的，活潑的，禁欲的……

 

各式各樣，琳琅滿目，一時間讓我眼花繚亂。

 

緋湘看著我看呆了的樣子輕笑。

 

「怎麼樣，有喜歡的嗎？」

 

我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緋湘恨鐵不成鋼地輕擰我的臉。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都試試，總會找到你喜歡的。」

 

「這……這不好吧？」

 

「是不是我在這裡你放不開？沒事，我現在就走，你自己玩得開心啊！」

 

她說完便丟下我，一個人貼上瞬移符遁走。

 

我急得朝她的方向大喊：「緋湘，別走！緋湘，緋湘！沒有你我可怎麼辦啊緋湘！」

 

11

 

不知是誰的尾巴拂過我的手，我嚇了一跳，往後一退。

 

妖侍們齊聲笑了出來。

 

「仙子姐姐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

 

桃花化成的粉衣少年靠近我，吐氣如蘭。

 

「仙子選我吧，我有兩根。」

 

冰涼的蛇尾纏上我的腳踝。

 

什麼兩根，兩根什麼？

 

我腦袋空空面紅耳赤不知所措。

 

突然一切聲音消弭，隻餘從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我循聲望去，隻見一隻狐妖像個人間的富貴公子一般慢悠悠地搖著扇子，步步生蓮地朝我的方向優雅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