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季黎被我嚇了一跳，剛要罵出口，忽然，他湊近些細細端詳過我的臉，露出些曖昧的笑容：「秦康居然這麼快就放你出來，看不出來他還挺憐香惜玉。怎麼樣，薛晚凝，隻要你現在向我下跪認錯，我保證，你的照片不會有第三個人看見。」

這個臺詞我熟啊，書裡季黎威脅原身的時候，就總是拿「照片不會有第三個人看見」當臺詞。

不過說來也是夠稀奇，按照季黎的秉性，就ţű̂⁼算原身事事都順著他的意辦了，季黎依舊會在折辱夠原身之後，將那些照片放出去，再去欣賞原身徹底崩潰的姿態。

可是在這件事上，季黎居然真的說到做到，盡管他嘴上的威脅從來沒有停過，照片卻從未流出。

這可以說得上是學生時代的季黎做的唯一一件守信用的事情了。

就算這樣，我也並不喜歡被人威脅。

「一定要這樣嗎？」我看著他，皺眉，隱忍，露出心碎的神情。

季黎竟然沒有立刻奚落諷刺我，而是破天荒沉默兩秒，他看著我，眸光微動，忽然探出手朝著我的面頰摸了過來。

「薛晚凝，其實你長得挺好看的，如果你願意陪我一晚……」

我看見他喉結伴隨著吞咽的ẗŭ⁸動作微微滾動，出口的語調曖昧不已。

「嗯嗯嗯，是。」我點頭應是，看著他逐漸靠近的手掌心，不等他說完便從善如流地將剛摳的鼻噶抹在了他的手上。

「給你一丸，不夠還有兩丸。」

季黎整個人都僵住，有些呆滯地看向手掌心，在空氣靜默了三秒後，爆發出一陣尖叫聲。

我被他嚇到，也開始尖叫，後退，下蹲，猛地伸手拽掉季黎的褲頭，陰暗地爬走。

隻留下他和他印著自己排位六連勝的平角內褲茫然地呆立在原地。

「季同學，你不能這樣！」我爬到了人群外圍，站起身來把手圍成喇叭狀對著季黎痛心疾首，「我知道你在某些方面有著極強的展示自己的欲望，但這並不是一個適合展示的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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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路人聞言露出深思的神情。

「媽的，薛晚凝，你是不是有病！」季黎急了，一手拽著自己的褲頭，一手急匆匆想來抓我。

「張口閉口就是媽媽，你媽媽知道你因為沒有找到在同性面前展示的機會，就跑來欺負女同學嗎？你有本事去朝著他們展示啊！你去啊，你去對著你的兄弟們展示你的六連勝啊！」

一句話，讓已經圍過來的季黎的兄弟們齊步後退三裡地。

「你太壞了！我不跟你玩了！」我趁機生氣，跺腳，跑出人群。

正巧跟從器材室裡跑出來的秦康擦肩而過。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見了他的好兄弟狼狽又無助的姿態。

在那一刻，他不顧一切地衝上了前去，伸出手，像個英勇無畏的戰士，一把扶住了季黎的褲頭。

季黎回過頭，感動得臉都綠了。

而我揮揮衣袖，深藏功與名。

令我感覺到意外的是，從一開始看見季黎就表現出要溜傾向的葉宇軒，竟然還在原地等我。

隻是他明顯擁有著較強的自我保護意識，整個人躲在了一個垃圾桶後面。

見到我過來，才淺淺冒出半個頭。

說實話，他真的，我哭死。

8

季黎這陣子是真的有福咯，他在學校論壇裡連 CP 話題都有了，甚至有人在論壇開了父子局，賭他最後是會選擇穩重年上假發油膩親舅舅，還是憨厚耿直肌肉小傻狗。

季黎選擇發瘋。

在某個深夜裡，他撥通了我的電話，憤怒的叫罵聲不絕於耳。

好家伙，劇情裡他造謠原身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

書裡原身被汙蔑想要出賣身體換取獎學金，卻被剛正不阿的教導主任拒之門外。

從此之後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受到旁人的鄙夷跟嘲弄。

那時候的原身也是這般的憤怒。隻是受慣了壓迫的她，面對季黎的時候，更多的是卑微。

她卑微地祈求季黎能夠放過她。

可季黎是怎麼說的？季黎在電話那頭佯裝著可惜嘆道：「薛同學，如果你自身清白，這些謠言又怎麼可能傳出去？真是可惜啊，年紀輕輕，卻不能夠像我們這些同學一樣努力，總想著走歪門邪道。」

原書作者為了體現男女主的救贖，把季黎的青春時代描寫得可謂是連狗路過見了都得尿一泡鄙視一下的人渣。

隻有這樣，他在功成名就之後選擇回頭向女主道歉，才更能突出浪子回頭的可貴。

隻可惜這樣的事，我是一點都不信。

人渣不會在獲得美滿幸福後向被自己傷害過的人懺悔，他們隻會铆足了勁，將更多人踩在腳下。

所以我們面對人渣的時候，不要指望能夠感化他。

我們要做的，是將人渣就地扼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能夠讓他永遠沒有再踩在你的血肉上沽名釣譽的可能。

9

我將季黎常對原身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現在嘴上鬧這麼厲害，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心裡暗爽，覺得自己的魅力已經能夠迷倒上到五十歲下到十五歲的同性了，我就開個玩笑，誇你的，你不會連這個也要生氣吧？」

我捂嘴偷笑。

季黎的聲音一下子卡住了，他似乎總算明白了跟我撒瘋是沒用的一件事。

我聽見他在電話那頭不斷地調整呼吸，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平靜下來，剛張嘴冒出半個音節，「啪」的一聲，我把電話掛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拒收垃圾信息。

手機屏幕在平息了三秒後，季黎的電話像炸雷般一個接一個地撥了過來。

看ẗų⁼得出來，他很著急。

幸好我不急。

我直接把手機開了靜音，將電話丟到了枕頭邊。

闲得沒事，我又跑到客廳裡去，看了看喝多了正躺在沙發上打呼嚕的瘸子。

一想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他還語調曖昧地問我學校裡那個教導主任的侄子是不是看上我了。

還讓我將季黎討好點，對方要是想玩，我就忍一忍讓他玩，這樣以後從他身上能扒不少錢。

我就看不慣他還能夠在這裡睡得這麼舒服。

我想了想，從雜物箱裡翻出個手電筒，支在自己脖子下面，再朝著瘸子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臉。

在他睜開的眼的瞬間，我開始翻白眼，五官扭曲，猴子抓地，驚聲尖叫，喝瘋猴子果汁。

瘸子驚得直接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以一種堪稱醫學奇跡的速度跳起來就往門外衝。

我追著他到了門口，猛地一個剎車反手將門鎖住，再隔著門板叫罵：「臭老登，我養你這麼久，就是為了讓你一天天在家裡吃喝睡？」

想了想，我轉過身又從屋裡面翻了個大麻袋給他扔了出去：「給老子撿瓶子去，天亮之前這個袋子要是裝不滿，回來有你好受的。」

我說完，也不管屋外拎著袋子一臉茫然的瘸子，轉身回屋裡美美睡覺去了。

10

拿ťūₛ不到這學期的獎學金，我還是得靠自己的雙手積攢財富。

我騎著自行車飛馳過每一條大街小巷，當我停下身來時，腳邊的糨糊桶和手裡的小廣告便會刷得飛快。

等到又一面牆被我糊滿之後，我拍下一張成品圖給老板發過去。

在成功拿到佣金之後，我飛速地撥打了他們對家的電話號碼：「喂，李老板嗎？你家常用的這片街區讓劉記開鎖給佔了，什麼，全給它拆咯？好嘞。」

於是我利落地從背包裡掏出社區橙馬褂換上，又開始了自己作為環衛工人一日的清掃工作。

就這樣幹了滿滿一整天，我看著微信錢包令人愉悅的餘額數目，心滿意足地蹬著自行車回家。

在經過學校不遠處一個小巷口的時候，我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被幾個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

「你要不要點臉啊，我們養你這麼大，讓你去跟你親爺爺討點錢怎麼了？」

「當初你爸媽死了，你親爸那邊的親戚可是沒一個要收留你的，現在讓他們出點錢還不行了？」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手裡拿著根荊條，一下又一下往地上的人身上抽，嘴裡還在不停叫罵。

而她的身後，站著相同的兩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一個看起來是她的丈夫，另外一個則是她的兒子。他個子高高的，模樣有點憨，一身的腱子肉，朝著地上的人咧開一口白牙笑，嘴裡的話卻惡意滿滿。

他說：「嘿嘿，堂弟，你就聽媽的話，去搞點錢來給家裡花唄。」

這個人正是秦康。

而地上還在被不停抽打著的清瘦男生，是葉宇軒。

葉宇軒和秦康竟然是堂兄弟，那打他的人應該就是葉宇軒的姨媽了。

難怪秦康不讓葉宇軒出器材室，他就真的不回家。

畢竟就算回了，隻要秦康不開心，他還是會被打出去。

葉宇軒被他們踹翻在地上，泥灰混著碎石子擦進他還在流血的手掌上。

伴隨著女人手上的荊條揚起，「啪」又是一下，他平時一直戴著的那副黑框眼鏡被抽飛出去。

葉宇軒轉身去摸索眼鏡的瞬間，與我的視線相對上。

在那一瞬間，我終於想起了對葉宇軒那似有若無的熟悉感是出自哪裡。

隻是現在情況危急，來不及細想。

我壓低帽檐，猛地俯下身按緊車把手，對著他們直衝過去：「糞車來了！」

葉宇軒的姨媽他們聽到這句話，剛要側身避開，就被停在他們跟前的我抡起兩個糨糊桶進行了一個天降正義。

隨後我回頭向還在地上找眼鏡的葉宇軒大喊一聲：「上車。」

男生聽了這話，循著聲音，本能地將手遞了過來。

車子的兩個輪子被我蹬出了鬼火的氣勢，遠遠地將秦家人的叫罵聲甩在後面。

一直到蹬回學校裡，我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葉宇軒手裡拿著他被摔變形的鏡框，笨拙地想要將它調好。

可最後戴在臉上的，依舊是副歪歪扭扭的滑稽模樣。

「薛、薛同學，謝謝你又幫了我……」葉宇軒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神情，小聲開了口。

裂出花紋的鏡片後，是他逐漸湿潤的眼睛。

「葉宇軒。」我仔細端詳著他，發現這小子長得還挺好看。

於是我跟他講：「你把劉海撈起來我看看。」

葉宇軒不知道我為什麼會突然提這樣的要求，但還是老實照做了。

等他摘下眼鏡，又撈起劉海，一張還略顯青澀稚嫩的臉完全露了出來。

有關於他的印象，也浮出水面。

11

在原身的記憶裡，這張臉曾經給她留下過深刻印象。

當初在日復一日的家庭暴力和校園霸凌下，原身曾經想到過自殺。

可是還沒來得及等她付諸實行，學校裡就已經先出了一起學生跳樓的惡性事件。

學校還沒來得及將醜聞壓下，那名學生的家屬便成日來學校裡鬧事。

家屬將學生的遺照印成了宣傳單，貼滿了整個學校的外牆，逢人就往手裡塞一張。

原身自然也被塞了這樣一張照片，照片上男孩的五官稚氣，眉眼清澈。

正是眼前的葉宇軒。

就是這一次的經歷，讓原身最終打消了自殺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