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當時他就很難過，除了很難過之外，他還很生氣。

所以不出意外，他現在就盯著我看。

我拉了拉好朋友羅薇的裙子：「怎麼回事，怎麼還有他啊。不是說什麼喝兩杯嗎？」

羅薇的臉也有些僵：「我也不知道啊，我就喊我的傻逼朋友組了個局而已，怎麼就帶上他了。」

我們兩個還在說悄悄話，當事人程立卻先提了一句：「沒想到還能見到齊小姐啊。怎麼，是國外不好混？又回來了？」

我笑笑：「現在難道不是大把人擠破頭都要回國嗎？有什麼地方會比國內好呢？」

程立吃了癟，眼看沒有挖苦到我，又繼續道：「確實有道理，還不知道你在哪兒高就？萬一以後還有業務合作呢。」

我心裡呵呵兩聲，可別合作了。

離我越遠越好。

「還沒定呢，剛回不久。」

我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成功讓氣氛一度尷尬。

我已經感知到了羅薇試圖打圓場，但奈何程立不死心，還在那裡逼逼：「沒事，隻要你開口，我給你安排個工作又何妨？你說對吧，齊霜吟。」

我呵呵一聲，白眼都要翻出來。

羅薇立馬說：「哪用勞煩你，我們家齊齊自己可以。再說了，你們大家怎麼回事啊，不是說喝兩杯嗎？怎麼不喝啊？來來來，我先提一杯。」

羅薇勇敢打破僵局，先舉杯一飲而盡。

我趕緊跟上，直接幹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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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那個很是多話的程立，喝了半杯就作罷。

剛剛怎麼說我都忍了，唯獨他不喝完，我不能忍。

「怎麼回事啊程少，喝這麼點你養魚呢？不行就別喝啊。」

我眉頭一挑，又給他倒滿。

「不敢喝？還是不行？」

程立很顯然是被激將了，直接喝完一杯，甚至還將杯子倒扣，展示他的戰績：「我喝完了，你呢？」

我直接又喝完一杯。

笑話，我在國外跟羅薇有空沒事就去小酌一下，怎麼可能喝不過一看就不行的程立。

喝不了又愛逼逼。

我早看透了。

男人本質。

他瞪著我，又喝了一杯，臉上已經有了紅暈。

才兩杯，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能喝的樣子。

但是我們秉承著善良喝酒人的品質，還是跟程立說：「好！敬你是個漢子！」

「這杯我幹了！等會兒出去吃宵夜啊大家！」我如是說著，又喝完了自己杯子裡的。

看程立又要硬喝，我幹脆直接攔下：「都說了吃宵夜了，還喝？是不是想裝醉不請客？」

程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得我雞皮疙瘩直冒，這 sb 無端端看我幹嘛？

又被我迷倒了？

「好，請就請，大家都別客氣！」

程立說著，搖搖晃晃地起身，帶著我們出去。

我跟羅薇跟在後面，看著卡座裡一堆酒難過。

還是很可惜的，點了那麼多酒，不喝完豈不是浪費？

我沒有跟上大部隊，因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回頭，鬼鬼祟祟地裝了幾瓶好酒到包裡。

畢竟還是可以回去偷偷小酌。

我剛拿完酒，回頭，忽然看見程立出現在我身後。

我嚇了一跳，轉身時莫名其妙被他壁咚在牆邊。

「你幹嘛？」

我皺著眉頭瞪他，該不會就這麼幾杯就發酒瘋吧？

這麼不能喝？

程立垂眸，看了我許久。

半響才同我說：「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

我愣了：「沒有，從來沒有。」

「我知道我一開始跟你說那些有些尖酸刻薄，有些小氣，我不該跟你說那些。我隻是見不得你……你過的不好我才有點安慰。」

程立繼續說，說完，又那樣的神情看著我。

我直接就是一整個雞皮疙瘩亂飛，想死的大動作。

「所以呢？你真的別誤會，程立。我真的不喜歡你，我對你完全就是同學關系，不可能有任何變化。」

程立聽我說完，眼眶隱隱有些泛紅：「那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攔著我喝？」

我真的無語了，無語地直直翻了一個白眼：「你不要胡攪蠻纏，是我起的頭讓你喝，發現你有些醉了我不得攔著？」

我懶得跟他浪費時間，直接推開他。

我剛想走，被程立拉住手腕。

還沒來得及罵他，眼角餘光卻瞥見了來酒吧例行檢查的宋沉。

好死不死，他剛好瞥了我一眼。

我真的，無語凝噎。

但是偏偏程立又不放開我的手：「齊霜吟，今天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說法！你為什麼不喜歡我？我哪裡不夠好？哪裡，哪裡比不上宋沉？」

程立顯然是有些喝醉了。

我還是沒辦法罵出來：「你沒有不好，是宋沉太好了。你會有你自己的緣分，但是我隻要宋沉就好了。」

我話剛說完，宋沉已經出現在我身後。

他眼眸深深地看著我，目光熱切的，幾乎要著火了。

「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我胡亂地交代一句，忙拉著程立走了。

一直到將程立塞進出租車裡，我才站在路邊踢電線杆懊惱。

其實我也是有點私心的，希望宋沉可以聽到我這番話，又怕他聽到這番話。

所有青梅竹馬是不是都會有這樣的情緒呢？

還是因為我對宋沉這種不清不楚的感情。

他會怎麼想？

雖然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肯定，宋沉喜歡我。

可那百分之一，也是可能性。

萬一他就是那百分之一，那麼剛才我那個話，就唐突又不合時宜。

所以我的試探，會有怎樣的結果呢？

我蹲坐在路邊，橘黃色的燈光籠罩在我身上。

我抬手看了看表，指針指向十一點。

最後一班地鐵已經沒有了。

我嘆了口氣，從包裡掏出我剛剛順來的酒。

怨自己不爭氣，對著空氣幹了兩杯。

有黑色的 SUV 在我面前停下，車窗搖下來。

我看見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下意識地皺了皺眉。

來人卻語氣輕佻：「美女有心事啊？一個人喝悶酒。」

我撇撇嘴：「有沒有，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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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吧，素不相識的。」

我起身，跟他拉開一定的距離。

眉頭卻越皺越緊。

他又靠近我，伸手就要攬我的肩膀。

我輕聲罵了一句，直接反手拽著他的手腕將他摔倒在地。

我手裡還拿著個小酒瓶，直接砸向地面，尖銳的玻璃對著那男人的脖子：「我給過你機會，你偏要騷擾我，那就怪不得我了。」

那男人冷汗直冒：「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打擾了美女，真的不好意思，我這就走，這就走。」

我沒說半句話，就這樣半蹲著看著他爬起來，然後滾回駕駛座開車離開。

直到那輛車開遠，整個街道完全沒有那輛車的影子的時候，我才猛然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已經癱軟。

忽然視線裡出現一雙白鞋。

我抬頭，宋沉正在看著我。

他拉我起來，久久沒有說半句話。

還是我先打破了僵局：「你怎麼在這兒，下班了嗎？」

宋沉拉著我：「剛下班，沒地鐵了，我來找找你，帶你回家。」

「啥時候來的？」我起身，順便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也就順口一問。

宋沉卻答得很認真：「剛才那人下車的時候，我剛好走到路口。」

他說著，指了指路口方向。

我愣了愣：「你都看到了？」

他突然將我抱在懷裡：「怕，為什麼要逞強？」

「不逞強，剛剛就不知道是怎樣的結果了。」

我同他說，才發現原來我早就已經被冷汗浸湿了後背。

「我剛剛已經要跑過去了，但是你的反應太快了。我就想看看你，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

宋沉將我牢牢抱在懷裡：「以後有我在，我可以保護好你。以後——」

「你總不可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不是嗎？宋警官，你是要工作的。」

我就順口回答他的話，沒想到宋沉卻愣住了。

我抬頭，他似乎很沉重地看著我。

半響，忽然同我說：「對不起。」

我猛地拍了宋沉一巴掌：「說什麼胡話啊，你哪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本來也是我自己來玩，是我自己蹲在路邊，剛好被那種人看見，是我運氣不好，怪不了任何人。」

「不是運氣。」宋沉悶悶地答，「跟運氣有什麼關系？」

「那是什麼？」我自嘲地笑笑，「我該罵什麼？社會治安？還是某些色性大發的混賬？」

他沒有說話。

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宜再說，便拉著宋沉走：「愣住幹嘛呢？我有點冷了，快帶我回家。」

宋沉還是沉默，卻把外套脫下來披在我的肩膀上。

4.

後來又過了兩天，我剛在家裡無所事事地刷劇時。

刷到了海城市公安局的直播。

還是宋沉主播。

我心滿意足地送了個火箭。

但今晚的主題不是防詐騙，而是那天晚上的色狼事件。

直播間裡的宋沉認真在教女孩子們如何防身，買什麼樣的防狼設備。

我認真地看了很久。

直到差不多結尾的時候，我聽見宋沉說：「各位女孩子們，遇到色狼確實不是什麼好事情。但是這並不是你們的運氣不好，你們不需要將所有問題歸結在自己身上，有錯的從來不是你們。

「你們可以永遠相信警方，這個社會或許並不是很完美，但我們總會吃到沒有老鼠屎的那鍋粥。

「以及我希望所有的男同胞們，首先是要保護我們身邊的女孩子，而不是因為她們手無縛雞之力而欺負她們。」

他的直播結束了，我卻還看了很久那個暗了的手機屏幕。

海城市公安局的直播很快成為榜首，宋沉的一番話被大肆傳播和討論。

我腦海裡卻忽然想起宋沉那天晚上沉默的臉，我才忽然反應過來，原來他是在為沒有及時保護我而自責。

也或許是，他在為自己身上警察的擔子沒有擔得那麼完美而自責。

我又漫無目的地開始追劇，才發現有些看不下去了。

拿出手機打開宋沉的聊天頁面，輸入中半晌，都沒有發出去半句話。

還是宋沉，先發了個問號過來：「？」

「下班沒？有點餓了。」

「剛下班，我回去接你，帶你去吃點？不過今晚約了我同事們，你介意嗎？」

我剛想說你們去吃算了，後來莫名其妙想到，會不會還有女同事？

我得去刺探一下敵情才可以。

於是我非常快樂地扣了一個好的，速到。

本著男人最愛是素顏的態度，隨意套了個 T 恤我就出門了。

果不其然，宋沉的車後座滿滿當當。

坐了兩個女生一個男生，大家有說有笑的。

幸好，副駕駛是空的。

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直接坐進了副駕駛。

後排的男生這就開始打趣了：「沉哥，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嗎？」

宋沉已經在開車了，抬眼往了一下後鏡，笑意明媚躍然臉上：「我青梅竹馬，齊霜吟。後面男生是李奇，然後是林清，你見過的。還有李冉冉。」

我趕緊回頭，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你們好啊！」

「說是青梅竹馬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未婚妻呢。畢竟啊你可是坐在了副駕駛上呢！」李奇的戲謔之意可謂是很明顯，顯然一副吃到大瓜的樣子。

相比之下，林清的臉色就不是很好了。

我挑眉：「副駕駛怎麼了嗎？」

這時李冉冉說話了：「你可以看看，沉哥的副駕駛座位可是有標語的呢。」

我微微起身，回頭看了看身後小枕頭，赫然印著未婚妻專座的印花。

且，這個小枕頭還綁著粉紅色蝴蝶結。

我一下子就臉紅了。

才回國不久，坐宋沉車的機會也不多。

還是被他們提醒了才知道。

李奇適時打趣：「那我們是不是得先喊聲嫂子啊？」

「哎，那嫂子這麼漂亮，沉哥可謂是有福氣啊！不得請我們吃一頓？」

宋沉在開車，抬頭瞄了一眼後面，又看了一眼默默臉紅的我。

他笑得更加開心放肆，話卻模稜兩可：「本來就說今晚我請客，隨便吃就是。」

剛好紅綠燈，我轉頭去看他。

他剛好看過來，我們視線一對視，後排李冉冉跟李奇就一直起哄，一副磕生磕死的樣子。

搞的我立馬又看向窗外。

唯有沉沉夜色裡，玻璃窗裡倒影出來的宋沉的笑臉。

那笑意，跟他這個待宰水魚的身份比起來很不合適。

還有點欠打。

夜宵很快吃完，回家的路上卻隻有我們兩個。

剛剛跟宋沉的各位同事們激情聊天，宋沉要開車不喝酒，我就推杯換盞喝了挺多，如今靠到副駕駛座上，卻隱隱有些困了。

我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提醒宋沉：「別忘了啊，明天周五啦，等你下了班，我們得回去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