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舔狗後桃花爆了

第2章

「殿下,您託奴婢找的江城的詩集我已經找到了,殿下是要去花朝節宴會的時候親自給顧大人帶過去嗎?」


晃神了一瞬,我的眼神落在那本泛黃的詩集之上。


也許是天意,我重生在了還是七公主的時候。


今天就是長安的花朝節雅宴,由映翠主持策辦,邀請全城年輕的世家子女賞花赴宴。


前世我就是在花朝節飲醉酒,昏了頭,當眾對顧應淮表明心跡,強迫他收下我的海棠花環。壞了顧應淮的名節,令他心有芥蒂。


也在民間落得個風流的稱號,被當作趣聞輾轉在茶館說書人之間。


緋紅海棠之下,盛筵難再,杯觥交錯。


映翠從小與我交好,鬼精地把我的座位安排在顧應淮旁邊,好讓我一睹海棠之下的芳容。


二姐的座位則被她安排在離顧應淮最遠的位置。


隻是我與他近在咫尺,不過在所有人舉杯之時有過對視,再無交集。


他與二姐離得那麼遠,卻在捕捉到對方視線的一剎那相視一笑,互敬酒水。


上一世我就是看著這樣的場景,將杯中物當水飲,醋意大發。


這一世,我頭都懶得往他那邊轉。


或者說,根本沒時間轉。


上輩子隻顧著追著顧應淮跑了,壓根沒發現長安勳貴之子裡有這麼多美人。


首當其衝就是一個頸間掛著長命玉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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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紅衣,墨發高束,一雙劍眉凌厲,隻是左側眉峰處被一塊淺色疤痕截斷一塊。


然而並不顯傷色,卻更添得一絲無拘。


眉下瞳仁幽黑如墨石,抬眼望來時,萬千微茫星子閃爍其中。


是陸家幼子陸之洲,不過十七就已經在戰場上屢立戰功,勢頭直逼他長姐和母親。


少年似乎並不喜愛這樣的聚會,眉頭皺著,不耐煩地塞了兩個葡萄在嘴裡,雙頰鼓囊著嚼動,一邊四處張望著。


終於對上我的視線。


禮貌性地,我朝他舉杯笑了笑,少年卻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嘴裡嚼東西的幅度一下子變大,表情惡狠狠的,似乎嚼的不是葡萄,而是他恨極、討厭極的人。


囫囵吞棗得太快,少年一下子被噎住,漲紅了臉,咳嗽了幾聲。


我忍不住壞心眼地彎起嘴角,結果少年餘光瞥到,羞惱至極,幾步就行至我面前。


半個身子朝我壓下來:「你笑什麼?」


潤澤的長命玉垂蕩下來,在我面前一搖一晃。


像偷吃魚被抓包卻首先惱羞成怒要亮出爪子的貓咪。


然而那張臉,卻是越氣惱,越生動,越鮮亮。


我記起來,陸之遙是說過,她這個胞弟,傲嬌太甚。


於是,我迅速斂起玩笑之意,從身後海棠樹上仔細選了取下一枝遞給少年。


「是討厭我嗎?」


少年的神色在看到那束海棠花枝的時候一瞬間從惱怒變得些許古怪了起來。


甚至脖頸、耳側都泛上可疑的紅暈。


然而片刻過後,少年似乎想到什麼,咬牙切齒了起來。


「你,輕浮!騙子。」


我挑了挑眉,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花朝節海棠花枝每人隻許送與一人。」


「你送了顧應淮,卻還要送我。」


「七公主果然風流。」


少年硬著聲線,斂下眸子,一副對面前花枝嗤之以鼻的態度。


「我沒給他啊?」


我一頭霧水地解釋道。


本來也是看他活潑一時興起贈與的,他既然這麼不願,我隻能收回手。


然而比我的動作更快,少年搶了那枝海棠在手裡。


「既然,既然沒送別人,那小爺勉為其難地收下吧。」


他亮著眼睛,翹著嘴角,然而一副「是你非要給,不是我非要拿,既然你一定要給那我就隻好拿了」的架勢。


陸之洲狀似隨意地將那花枝別在腰間,然而一葉一瓣都未曾壓到。


瀟灑轉身,少年的發尾在空中劃了個漂亮的曲線。


隻是忽然又回轉過來,他壓下眉頭,惡狠狠地道:「今天不許再送給別人了!」


我失笑,實在是鮮活。


隻是他話中總有的若有若無的一絲熟稔與委屈卻讓我有點疑惑。


似乎與我有所淵源的樣子,但我前世並不記得與他有什麼私交。


而且,他對於我和顧應淮的態度,也有些微妙。


眸光收斂,碾了地上的一片海棠花瓣把玩著,卻餘光瞥見顧應淮在鄰座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挑了挑眉,心中了然。


大概是奇怪我不再糾纏他的舉動,並為之歡欣鼓舞吧。


他這輩子大可高枕無憂,我是一點也不想和他糾纏了。


酒過三巡,我面前的海棠花枝已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一枝未取,我提了酒壺便要打道回府。


一路的海棠花香,簌簌如雨。


走到花林最盡處,一道淺青色的身影轉身望來。


「殿下。」


4


一瞬間的恍惚,前世與今生的記憶重疊起來。


他前世,也最是愛穿青色。


傳聞中,五百年難遇的卜筮天才,關乎到姜國國運的、女帝欽點的國師大人。


男人墨發半披,甚至刻意留一束在胸前,儀容時時刻刻都是精致美好的。


一雙狐狸眼總是半眯著,像是在笑,又像是在不懷好意地算計。


兩頰玉白若冬雪,唇色若粉櫻,大抵又是敷粉打扮了好一番才出門。


前世我便一直調侃他,朝堂上是否有心儀的女子。


三百朝臣,個個早起上朝都是儀容暗沉的。


隻有他,站在那就容光煥發,仿佛身後要下一場雪,又有琴音作伴。


隻是窺見天機之人,似乎看淡了紅塵,我前世幾次賜婚,他都冷臉拒絕。


「魏筵。」此時酒意上頭,我有些暈暈忽忽的,腳步似乎是直直朝著魏筵而去的,然而剎不住,停不了。


魏筵這廝也不說扶我一把阻止一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撲撞到他懷裡。


手上拿著的那壺清酒也洋洋灑灑落了魏筵滿襟。


說來奇怪,他平日最重視儀表齊整,記得之前有兩個武將在朝堂之上大打出手,血濺到了魏筵衣擺之上一點。


他慣常笑著的臉一瞬間就落了些寒霜。


第二天,參了兩人九族。


於是自那次之後,所有人都知道國師大人最重容貌,路上遇到他一定要間隔三米,不可使灰塵沾染上他,更別說什麼汙穢。


然而此刻,酒濡湿衣裳,魏筵還一副悠然的模樣。


實在是奇怪。


「殿下,你醉了。」


他握住那個瓷白酒瓶,連帶著握住我被酒液打湿的手。


湿的,冷的。


然而一瞬間要在他手心裡燒起來一樣。


我覺得怪異,於是掙脫開去,再看魏筵神色如常,松開手,甚至用帕子仔細擦拭了。


心中那點怪異瞬間被蓋過去。


「你……的海棠花枝呢?」


我仔細打量了魏筵一遍,發現他身上一枝海棠花都沒有。


然而這對於魏筵這張臉,和這種極度自戀的性格來說,太不尋常。


「打扮晚了,沒有趕得上宴會。」


「實在是可惜。」


說是可惜,然而太過平常的語調、太過平靜的表述,讓人根本分不清他話中真意。


下一瞬,他垂下眼來,拈去我肩膀上的一個海棠花瓣。


忽而俯身,呼吸似乎都帶著海棠花的甜香。


「不如,殿下送我一枝。」


我愣怔地抬頭,正好對上魏筵的眼。


微茫若天光,又仿佛寂靜夜裡展開的百束煙花。


撕破寂靜,熱鬧與絢爛一瞬間撲撞過來,點亮整個黑夜。


「我的,送人了。」


不知為何,我有些遲疑地說出這話。


魏筵掀起的唇角一瞬間頓住,眼眸中那些亮光斂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樣的寂靜。


仿佛黑色的海水,平靜無波,然而底下早如深澗,存著要吞噬人的力道。


「給顧應淮了?」


魏筵輕輕笑了聲,酒意微醺的我的頭腦分辨不清內裡的復雜情緒,最多能品出個輕蔑和自嘲來。


「這次不是。」


然而這句話似乎並沒有讓魏筵高興多少。


我甚至感覺他的臉更沉了。


兩腮的肉緊了緊,似乎是咬後槽牙的動作。


「又來了一個。」


仿佛是質問,然而又像是咬牙切齒的自白。


總之,很復雜。


魏筵轉身走的時候,力道太大,那刻意被放到胸前做裝飾的頭發都被甩到身後。


然而魏筵竟然沒有察覺,


「殿下弄髒了我的袍子,記得再做一件給我。」


「要寶衣閣閣主親自繡的。」


帶著一點惱怒的、報復意味的刁難。


明明剛剛還不在意酒液弄湿衣服的事。


片刻之間,就翻臉不認人了。


酒意蒙眬,我有些發蒙地站在原地。


忽然想起來,前世,魏筵也是這樣陰晴不定。


我微服私詢帶回來的瑪瑙,他明明喜歡得不得了,一連綴在胸前好幾天。


然而知道那批瑪瑙是由著顧應淮挑揀,他分到的是顧應淮剩下的、看不上的之後,他氣得大病一場,一連一個禮拜沒來上朝。


明明是傳說中的少年天才,能掌國運的國師,有時候卻比小孩子還要幼稚。


我失笑地搖搖頭,正要走,卻撞見與二姐一同走來的顧應淮。


海棠花下,郎才女貌。


二姐笑著和我打招呼。


顧應淮也看向我。


我挑了挑眉,權當作回應,轉身離開。


七公主囂張跋扈,被養得驕縱任性,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不喜歡的、不願意應付的,便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


更何況對方是顧應淮。


5


不過一月,坊間就都傳言,七公主突然轉性了。


之前對顧大人一往情深,深情不移。


哪怕顧大人一直冷眼相待,都能堅持不懈地觍著臉湊上去的模樣,是風流王儲裡的一股清流。


但是最近卻突然想開了一般,風流多情,甚至可以比肩當今陛下。


陸家那個向來眼高於頂、不通情事的少將軍陸之洲幾次被人發現翻越七公主的院子,滿臉通紅地跑出來。


淡泊神秘的國師魏筵大人連參十二封奏疏,指摘陸之洲孟浪媚主。


然而當天夜裡,就有人看見國師大人一身華美青衣等在七公主府門口,燻了香,敷了粉。


名貴的西海珍珠綴了滿襟,映著微敞領口露出的那片白玉一般的肌膚,漂亮得宛若神官下凡。


據說,隻是為了要奉陛下的命令給七公主送一本書而已。


隻是,國師大人隻待了半炷香就被氣走了。


據說是看到樂人坊的頭牌元扶青,散著墨發抱著琴從七公主府出來。


總之如今,七公主周圍美男環繞,然而卻不見一點顧應淮顧大人的影子了。


「七七,你是真不喜歡顧應淮了?」


映翠來的時候給我打包了尚食坊的好菜和好酒,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嘗了口八寶豆腐,鹹了。


「這還能有假?他一定要做貞潔烈男,我一個王儲,難道還能強迫或者求他?」


「也是,他之前對你那樣冷淡,我都看著生氣。」


映翠揮了揮拳頭,頗為憤憤不平。


「那他這次落水昏迷,你要去看嗎?我聽說其他幾個公主都去了,畢竟曾經是他的學生。」


落水昏迷,我喝了口甜湯,似乎有點印象。


說是他失足落水,撞到了腦袋,此後一直昏迷,這兩天才剛醒。


「你若是不去,陛下怕是要數落你。」映翠擔心。


「母帝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況且,數落就數落了。」我笑了聲,送點補品去得了,誰去看他那張冷臉。


囂張跋扈,不循禮數,不作假,我被父君嬌慣壞了,母帝也是知道的。


更何況,父君死後,母帝或許是出於那一點微妙的愧疚,對我也並不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