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舔狗後桃花爆了

第3章

也是這一點慈母之心,讓我後來那幾年能有那樣快的權力發展。


王儲之中,勝者為王,此消彼長。


母帝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那個。


這一點,我前世就利用得很好。


隻是我沒想到,我不去看顧應淮,顧應淮倒先拖著病體來看我了。


他昏迷醒來後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幾次三番來請我過府一敘,然而我厭煩他厭煩得緊,後來索性連傳話的小廝和信件一起趕出府去。


直到這一天,我剛從宮裡回來,遠遠就看見府門口站著一個人。


群青色長衫,背脊挺直如松柏,站在晦暗的天幕之下,極執著地等著。


剛剛下車站穩,那身影便如一陣風一樣掠過來。


一身群青色衣袍在空中蜿蜒出風的軌跡,眨眼間,便到了跟前。


裹挾著一點秋日傍晚的涼意,將我緊緊擁入懷中。


「七七……」


闊別經年,遍尋不得的思念,以及失而復得的心中震顫,似乎就宛轉在這一聲之中。


然而我並未記得這一世,我與他關系有好到可以稱我小名的這一步。


他貼著我的那片胸膛,太灼熱,其中震顫躍動震得我頭腦發麻。


使了些力氣掙開他,我冷肅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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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人,請自重。」


然而他恍若未聞,被推開後也不羞惱,眼皮眨也不眨,隻顧深深望著我。


似乎是小心翼翼地辨認,是貪婪地用眼神啃噬佔據。


「你做什麼?」我不自在地退了一步。


顧應淮像是這才回過神來一般,向我走了半步,又覺察到我的抗拒後退回原地。


「你為什麼沒來看我?」


疑問,小心翼翼,也是委屈。


聞所未聞,我簡直要懷疑顧應淮摔壞了腦子。


來不及回答,顧應淮的眼神先一步看到了我手中握著的那封紅紙。


其上印金色的「婚書」二字惹眼至極。


眼前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滯了一瞬:「誰?」


聲音如同粗粝的石子滾過麻布一般,澀意太濃。


「是誰?七七。」


看著他這副模樣,我竟驀然想到上輩子我與他的那紙婚書。


我縱馬長街,拿著婚書去找他。


那婚書不知被我閱讀多少遍,卷尾我們兩的名字挨在一起,我看了又看,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去顧府的路上,雲舒風清,我隻想立刻到他身邊,告知他我的心意。


他所擔憂的姜國那些壓迫他的祖制、與我成婚後的掣肘,他所厭惡的成為附庸、被抹去的自己,我都會一一幫他解決。


為了他,我可以退讓千步萬步,也會將那些擋在他面前的,一一鏟除。


天下之大,哪怕歷任女帝都是三宮六院,但我要且僅要這一個顧應淮。


遍府尋不得,顧應淮站在閣樓之上,冰冷的眼神勝過那年冬天最冷的一場雪。


一瞬間澆滅我的所有熱切。


「殿下,如今可算得償所願?」


嘲諷的,怨恨的。


他的眼中,我一切維護討好,在那個賜婚的旨意之下,都成了戲弄算計。


前世今生,兩處光景。


我坦蕩地展開那紙婚書,陸之洲與我的名字挨在一起,在夕陽的餘暉映照下,閃閃發光似的。


這一次,是兩情相悅,是名正言順。


是那個少年別扭著不和我說話,生氣我丟下他去樂人坊聽曲,然而早就在背地裡向母帝求了婚事。


他自請作為主帥出徵南下,立下戰功回來與我成親,好配得上我王儲正君的身份。


南蠻兇險,少年卻無懼。


母帝念其年紀尚輕,與我又真有情誼,於是也勸阻了一番。


「臣若獲勝不能,那麼殿下身邊的眾人,如何能心悅誠服地將正君的位置交與我?」


「於臣而言,殿下勝過世上所有,臣求不得獨一無二,也想靠自己爭一個名正言順,此間最愛。」


一身傷痕,九死一生贏來的赫赫戰功,換一個名正言順站在我身邊,執我手的身份。


少年真心,太灼熱無瑕。


避無可避,躲無可躲,於是隻能捧著,連帶著早就麻木冰封的心也一並被融化。


顧應淮的臉幾乎是一瞬間變得慘白。


連那雙總是淺淡疏離的瞳仁裡也染上死寂的灰敗。


「你真的愛他?」


抬眼看我,懇求的眼神,然而接收到了我肯定的回應。


顧應淮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那我呢?」


「七七,你許給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呢?」


話以至此,眼前人身份了然。


顧應淮,也重生了。


然而他不去找白月光二姐再續前緣,卻來我這問一些似是而非的問題。


莫不是,幡然悔悟,與我又有真感情了?


我掀起唇角,差點笑出聲來。


「我給過了,不是嗎?」


索性互相挑明。


上輩子,女帝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我頂著大臣和宗族的壓力,給了他三十年。


顧應淮也是聰明人,從我忽然放棄他的舉動也能猜得出我重生了。


所以在聽到我說這句話時,他並不驚訝。


「我上輩子怎麼對你的,顧應淮,你應當是最清楚的。」


6


說來好笑,上輩子到死都沒有好好說過話的人,如今卻雙雙重生,在這一世為上輩子的事辯個分明。


「為了你的自由,為了你的情願,為了你的志向,我一退再退,殚精竭慮處理國事的同時還要費盡心思去照顧你的心情,要讓你高興。」


「為你頂著大臣的指摘廢祖制,讓你入朝為官,為你親自表態,興詩會。」


「你不願與我親近,所以生下皇女之後,我就再沒有踏進金鑾殿過,大臣催子嗣納男寵的奏疏都可以堆成一座山,然而我還是不願意讓你為難。」


「你喜歡二姐,不就是因為她從不逼你,與你志趣相投嗎?」


「而我,就是一個花朝節上逼你收下海棠花環,壞你清譽,折辱你的惡人,是不是?」


「所以我就十惡不赦,哪怕我後來用盡一生去彌補,所做樁樁件件都在維護你的風骨自由。」


「所以二姐就一生善良,哪怕她後來為了爭權,屢次逼迫你和她成親,那都是情有可原。」


「顧應淮,我給過了,是你沒有珍惜。」


真心錯付三十年。


在女帝這個位置上,我抵擋那麼多壓力、那麼多誘惑,都能給他三十年真心。


然而他卻一生堅持他那點傲骨,從不曾回頭看看我的不易、我的真心。


倘若我沒有重生,就真的那樣草草地死去呢,那真是不值到了極點。


「七七……」顧應淮也紅了眼眶,他伸手向我,然而被我側身一步躲開。


我以為重活一世,我能放下,我能釋懷。


然而真正清算起來,當真是厭惡無比。


「是我負了你,如今,我隻想彌補……」


「輪得到你嗎?」


我厭惡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心裡眼裡隻有你的姜七嗎?」


遠遠地,載著魏筵的那輛華貴的馬車悠悠而來,停在我身邊。


魏筵掀開車簾,骨節分明的食指戴了枚竹青色的戒指,襯得一雙手潤白如玉,漂亮得緊。


而當車簾再掀開一點,車裡那張仔細敷粉打扮的臉露出來的時候,似乎連天邊的晚霞都黯然失色。


魏筵今日穿了身山嵐青色的大袖衫,襯得整個人溫潤如玉,宛若青竹。


頭發又是仔細編過的,一條辮子垂在心口,剩下頭發順著背脊,滑直如墨,一枚銀色蓮花堪堪映著頭發,墜在耳邊。


「殿下,西市今夜有煙火。」


是邀請的意思。


全程沒分給站在一邊的顧應淮一點眼神。


我搭上他的手,進馬車之前我回望顧應淮。


「論相貌,論真心,顧應淮顧大人,你現在在我身邊,排得上號嗎?」


馬車悠悠向西市,魏筵掀起一點車壁的簾子,狀似透風一般。


「顧大人年紀不比我這剛剛弱冠之年的了,殿下還是尊老一點,不要氣壞他的身子為好。」


我敢確信。


這句話,顧應淮一定聽見了。


「你真夠損的。」


我笑了聲,附在魏筵耳邊說道。


魏筵彎了彎嘴角,沒說什麼,眼神卻一直注視著身下。


我順著他的眼光望過去,他山嵐青色的衣擺與我的月白色紗裙層層疊疊在一起。


密不可分,處處膠黏著一般。


馬車並不擁擠,我下意識地要移開一點距離。


然而魏筵此時卻冷笑了聲:「怎麼,有了陸之洲,如今我這等姿容已經入不了殿下的眼,讓殿下厭煩了,是嗎?連衣角相貼都覺得惡心嗎?」


於是剛挪動一點的臀部又坐了回去。


因為前世今生聽得太多,所以已經完全可以免疫魏筵的陰陽怪氣。


我主動岔開話題:「魏筵,你不生氣了?」


他目視前方,並不看我有些諂媚的笑臉。


「臣哪敢生殿下的氣?」


然而分明就生氣了好幾日,親眼看著母帝賜婚,親手給我和陸之洲寫好祭天禱文,就一連在家病了好幾天,今日才出門。


他這個人哪都好,就是氣性稍大了點,須得小心哄著。


思索片刻,我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肌膚相貼的暖意衝散了秋日的一點寒涼。


魏筵終於舍得低下頭看交疊的那兩隻手,盯著看了好一會。


久到我幾乎都要以為他已經就著這個姿勢睡去。


然而他輕輕嘆了口氣,忽然抬頭看我,眼眸發亮,像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似的。


「不然我也去從軍好了。」


沒頭沒腦的。


我被他說得也愣了一瞬,再聯想到近日我與陸之洲的婚事,一顆心頓時軟了下來。


看起來最闲散無心之人,實則心思玲瓏七竅。


「你一個富貴裡捧出來的小少爺,去參什麼軍?」


「人各司其職,你好好觀天象算命盤就夠了。」


「再說了,你去參軍,軍營可沒有粉敷,沒有一天一次的澡洗,更沒有好看的衣服,不能編辮子。」


「你忍得了嗎?」


魏筵不說話了,似乎有些生氣。


我摸了摸他的辮子,以示安撫,然而還是不行。


於是無奈地湊近他的臉。


然而還沒碰到,男人清越的聲音響在耳邊,格外清晰。


「忍得了。」


心裡最軟的地方像是被什麼一下擊中,我握住他的手:「然而孤不想讓你去。」


西市近日煙火太盛大,無數百姓都來看煙火。


我與魏筵各提了一盞燈籠,站在閣樓之上看煙火,站得太高,煙火似乎在頭頂。


樓下百姓熙攘,嬉鬧歡笑,歡暢無比。


天地喧囂之間,我也沉溺其中,回頭看魏筵。


他並未看煙火,隻是專注著看我的臉。


「我也可以為你舍出命。」


「七七。」


7


近日坊間傳言,顧應淮顧大人落水摔壞了腦子。


先前七公主喜歡他,他不屑一顧。


如今七公主心許他人,他倒是追悔莫及,低聲下氣地跟在七公主身後跑。


有人看見,顧大人為了求一個和七公主說話的機會,在醉仙居連喝六壺烈酒,醉得辨路不能。


七公主看都沒看一眼就走了,隻餘顧大人在原地痴痴叫著七公主小名。


恍惚以為七公主還在身邊。


酒氣滿身,衣冠散亂,眼中隱有淚。


往日那個高山仰止、清流肅穆的名士,如今卻在無數百姓的面前,醉得失了儀態。


秋獵之時,貴族圍獵,七公主未動手,陸小將軍和魏國師便較著勁似的將獵物一股腦記在七公主身上。


七公主抱著陸公子給打的小兔子,又摸摸魏國師捉來的小鹿,幾乎是應接不暇,讓幾個手中沒有獵物的公主都眼紅得很。


顧大人一向並不喜這類活動,然而今年卻破天荒地去了,他師承隱士高手天谡子,身手自是不必說,然而這也是眾人第一次看見他施展。


連發三劍,獵了一頭最稀奇的九色鹿。


據在場的人說,顧大人歡喜地拿了那鹿去討七公主的歡心,然而七公主剛剛還對陸公子笑著,顧大人一去,七公主臉色瞬間沉下來。


「為何不要我的鹿?」


「孤力有不逮,照拂不了兩隻。」


有好事者整理分析,說是這句話顧大人曾經對七公主也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