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到時候我媽隻會說是我的錯，是因為等我才沒有及時把孩子送去醫院。

或者說是因為我怎麼怎麼著，孩子才沒有的。

我看著忙碌的我爸，和悠然自得地蹺著腿吃東西的弟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不然為什麼我媽非要一直打我電話，卻沒有給他們三人打呢？

我告誡自己，這個電話不能接。

反正我昨天也和他們說了我要出差，這會兒沒有接電話是正常的。

我把電話調成了靜音，繼續看著家裡的監控。

不一會兒，我的電話停了。

視頻裡我弟媳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我弟媳看了眼電話，癟了癟嘴，直接把電話調成了靜音。

「誰啊？」我弟弟回頭，順口問了一句。

看我弟媳沒接電話，我弟有點奇怪：「你怎麼不接？」

弟媳抓了把瓜子，吐得到處都是：「還不是你媽，誰知道又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一天天地不見消停！」

「不是腰酸背痛就是高血壓，連接個孩子都接不利索！」

說完我弟媳翻了個白眼，繼續看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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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弟一聽是我媽的電話，他翻了個白眼也沒說什麼，轉頭玩起了遊戲。

而我則透過視頻，分明看到玻璃茶幾上的電話不停地閃爍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我弟媳的電話停下後，轉而我聽到我弟弟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我弟正忙著玩遊戲呢，哪裡顧得上我媽的電話，他索性戴上耳機也把電話調成了靜音。

嘴裡還嘟囔著：「煩死了，一天天的！」

我靜靜地看著這不靠譜的兩人。

許是我媽打了好幾個電話我弟都沒接，我媽最後終於打到了我爸那兒。

可惜我爸在廚房裡煮飯，手機放在餐桌上，他根本就沒有注意。

我看著幾人的電話輪流不停地閃爍著，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說痛快有，說惋惜也有。

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但我什麼都不能做。

有些人，不沾上才不會惹得一身騷。

上一世的代價太大了，我現在很是珍惜我這條命。

最後，等我爸終於燒好飯出來，他沒看到我媽和侄兒，這才覺得有點不對。

他不悅地重重地把盤子放到了桌子上：

「你媽真是的，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

「一會兒餓到我孫子，我饒不了她！」

我爸罵罵咧咧地，愣是不去看手機一眼。

我弟媳翻了個白眼：

「我看媽真是老了，連個孩子都接不利索！」

「我看你們不想幫忙就回鄉下去吧！我們寶兒可不敢勞煩你們二老！」

我記得前一世這個時候，我媽總向我抱怨，說我弟媳話裡話外的總是想趕他們走。

我弟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也不等其他人，自顧自地去盛了碗飯開吃。

弟媳剛嫁進來的時候還好，喊我爸媽長爸媽短的，但是自從生了大寶之後，就鬧著說她已經給我們家生了個大胖孫子了，讓我爸媽把房子過戶給她，不然她沒有安全感。

本來我爸媽是不樂意的，但是禁不住我弟媳多次鬧，甚至要帶著孩子回娘家。

我爸媽終於妥協了。

要到房子後的我弟媳，終於變了臉色，對我爸媽也很是不客氣，經常頤指氣使的。

以前我看不過去，私下和我爸媽說了幾次。

但我爸媽反過來說我，說我挑撥他們和兒媳婦之間的關系。

而且他們覺得房子給了兒媳婦就是給孫子了，沒什麼差別。

反正以後都是孫子的嘛！

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但這幾年下來，我弟媳在家裡儼然成了一言堂。

不僅我爸媽被她當作了免費的勞動力，就連我弟弟她也看不上。

可她自己根本就不出去外面找工作，吃喝都是兩個老人在負擔。

我弟弟之前也找過工作，但是都做不長久，覺得上班賺的那幾個錢實在沒意思。

於是夫妻兩個索性都是家裡蹲。

但有孩子要養，還要吃得好喝得好，夏天光家裡一個月的電費就要一兩千。

這幾年下來，兩個老人的養老錢早就被花得七七八八的。

要不是前世有我不時的補貼，他們早就該喝西北風了。

我弟媳正在那兒罵罵咧咧，我爸也不敢回嘴，隻是氣呼呼地坐在了沙發上。

而我弟則全程戴著耳麥坐在電腦前，一會兒一句：「喂喂中路的怎麼回事？你跑哪兒去了？」

一會兒又是：「回防啊，我艹！」

我看著監控視頻直搖頭。

正當我準備退出來點杯奶茶再繼續看的時候，房門終於被推開，我媽披頭散發地衝了進來。

5

「沒……了……」

「我的寶……」

我媽愣愣地，跌坐在了地上。

我弟媳正在吃飯，看到我媽的樣子翻了個白眼沒搭理。

「大寶呢？快讓他洗手吃飯！」

「也不看看幾點了！現在才回來！」

弟媳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

還是我爸覺得我媽這個狀態不對，朝門外看了一眼，下意識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什麼沒了？誰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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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寶……沒了……」

「沒了……」

我媽雙眼通紅，頭發凌亂，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弟媳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她噌地站了起來，面色一變：「大寶呢？大寶怎麼沒有回來？」

她來到客廳的大門處，往外看了一眼沒看到人，這才又對著我媽吼：「我說大寶呢？大寶怎麼沒回來？」

似乎有了不好的預感，我弟媳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帶上了顫音。

可她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復，因為我媽隻是愣愣地坐在地上，嘴裡不停地說著：

「沒了……沒了……」

我弟媳和我爸問了好幾次我媽都隻是愣愣的，最後我弟媳終於忍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

「老虔婆我問你我兒子呢？！大寶呢！」

「我兒子去哪裡了！你說啊！」

我弟媳扇了幾巴掌，又扯著我媽的頭去撞牆。

我媽終於好像回過了神，她哇的一聲，拍起了大腿哭天搶地：

「我孫子沒了！」

「我大寶沒了！！」

「我的命啊，我的肝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我弟媳面色煞白，後退兩步跌坐在了地上。

「你說誰沒了？」我弟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兇神惡煞地瞪著我媽。

「說啊！你說誰沒了？！」

我弟媳坐在地上，滿臉希冀地看著我媽，希望從我媽嘴裡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我媽許是被我弟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吞吞吐吐地道：

「今天、今天放學，我載著大寶……」

「天、天殺的，一輛車撞了上來……」

我弟弟握緊拳頭，恨不得吃了我媽：

「然後呢？」

我媽眼神躲閃著，又後退了一步：「然後大寶，頭、頭磕到了馬路牙子上，他……」

我媽吞了口口水，說不下去了。

「我問你我兒子，我兒子現在在哪裡？」

「啊！你這老不死的自己回來了，我兒子呢？」

我弟媳歇斯底裡地拽著我媽的衣領，恨不得吃了她。

就連我爸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我弟媳卻似乎冷靜了下來，隻是怔怔地看著兩人。

我媽被我弟吼得縮了一下肩膀：

「大、大寶還在醫院，醫生說不行了……」

「我沒錢，我打你們電話，你們……」

「啊！！！！！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弟媳忽然從地上蹿了起來，整個人撲到了我媽身上，廝打著我媽。

「你個老不死的，你怎麼不自己去死了！你敢咒我兒子死了，你兒子怎麼不去死！！」

「你個賤人，讓你接我兒子你竟然把人弄去醫院自己死回來了，你去死，你去死！！」

我弟媳一邊打，一邊上手抓，嘴裡說完也不停歇，她瘋狂地一頓輸出，最後我媽慘叫一聲，我看到我媽的半隻耳朵竟然被我弟媳咬了下來！

我媽捂著耳朵披頭散發地哀號著，整個人連滾帶爬地爬了出去，消失在了監控攝像頭外。

我弟媳滿嘴血地站在門邊，扭頭朝我爸看去。

我爸一個激靈，往後退了幾步，腳絆在一輛玩具車上，這個人後仰坐在了地上，他哀號著半天站不起來。

「你們都該死，都該死，賠我兒子……」我弟媳還要朝我爸撲去，卻被我弟弟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賤人！如果你去接孩子不是就沒這事了？」

「我告訴你，如果我兒子沒了，我弄死你！」

說完他朝門外跑去，卻被我弟媳一把拉住了衣服：「你去哪兒？」

我弟弟忍無可忍，一腳踹飛了我弟媳：「我兒子還在醫院，我不去醫院我去哪兒？」

「沒用的廢物！」

說完我弟也消失在了家裡的監控裡。

我弟媳捂著肚子惡狠狠地看了我爸一眼，也追了出去。

監控視頻裡，我看到我爸爸嘗試著站了好幾次都沒有站起來，最後他面色蒼白，終於扶著一旁的椅子站了起來，這才搖搖晃晃地跟了出去，連房門都忘了關。

我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沉默了幾分鍾。

因為實在好奇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又怕他們萬一出幺蛾子再扯上我。

我換了一身剛買的衣服，用圍巾包著頭，戴上口罩打車去了前世搶救我侄兒的醫院。

6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

我來到前世我侄兒做手術的三樓卻沒有看到人。

我猶豫了一下，又轉到二樓，卻依然沒看到他們。

難道他們這次沒把人送到這家醫院？

我正要離開，還沒有走到大門口，就聽到我弟媳那極具穿透力的哀號聲傳了過來。

我一個激靈，躲在了轉角處。

我探頭一看，卻發現大門口停著一輛殯儀館的車，而我弟媳則死死地拉著醫院的活動床。

殯儀館的司機和兩個工作人員無奈地站在一旁。

嘴裡一邊勸，一邊想把活動床上的袋子搬到車上去。

「我兒子沒死！你們這些殺人兇手，殺人兇手！」我弟媳歇斯底裡，眼睑往外凸，恨不得吃人。

我爸媽則相互攙扶著，我媽滿臉是血，兩人都顫顫巍巍地隻敢躲在我弟後面。

我弟極力忍著，上前一步又要去打我弟媳，可我弟媳卻忽然抬眼，死死地瞪著我弟。

「廢物！廢物！都是廢物！」我弟媳愣愣地看著我弟弟，眼睛一抬，又看向了我爸媽。

她衝上前，扒拉著我媽的衣服：「說，為什麼要害死我兒子？啊？為什麼？」

「為什麼不看車！為什麼要闖紅燈？」

「為什麼死的是我兒子，為什麼不是你！」

「為什麼！」

「啊，你說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