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時之間，整個皇宮的人都在懷念前皇後，皇帝還因此再次召見了樂貴人。

但如瑩卻因此和皇帝大吵一架，和皇帝越來越生分。

晚燕來的時候，如瑩面無表情地和皇上擦肩而過，二人像是最陌生的人。

到門前，如瑩駐足，念了一首關於「搖香菇」的少年郎的故事，聲音格外緬懷，皇帝配合地流露出絲絲痛苦。

這還沒完。

車俊娶妻之後，並未疏遠如瑩，反而多次特意地來宮中和如瑩交流。

錢茅氣極，來宮裡和皇帝告狀，說車俊夢裡都在喊「如瑩」。

皇帝大怒，加上如瑩和皇帝剛剛吵了一架，皇上看著車俊越來越不爽。

晚燕在皇帝耳邊附耳，車俊臉上浮現一絲希冀。

但皇帝和晚燕的嘴邊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皇上開口道：

「既然你對皇後如此忠心，那這次就從輕處罰吧。」

車俊以為皇上隻是打幾板子就會結束了，歡天喜地謝恩：「謝皇上！」

皇上這次的笑是真心的，和一旁太監說：

「拖去淨身房吧。」

幾個太監嘴角都忍不住嘲笑，拉著車俊就走。

車俊看向晚燕，眼神流露出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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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燕絲毫沒有心軟，反而眼中多了冷意，目視著車俊被拖走。

我在晚燕附近劇烈波動，這是我化作能量場之後的變化。做人時候的情緒，現在隻能用波動來表示。

我是在笑，笑這個車俊有了報應。

既然你當年讓受了欺負的人忍著，此刻你也就忍著吧。

16

車俊成了太監的消息是由晚燕傳給如瑩的，如瑩淡然的臉上第一次有這麼多的表情，哭成了絕美的水滴魚。

我再次波動，這次是無語。

她的宮女若心被斷了腿的時候，都沒見到如瑩有任何的表情。當年她娘去世，如瑩都隻是淡淡的。而現在，一個男人斷了根就可以讓她哭成這副模樣。

皇帝特意去了如瑩宮中，讓小車子服侍。

如瑩卻又鬧起了脾氣，皇帝給她夾菜她不吃；而小車子給她夾的菜，她就吃。

玉妃在一旁為如瑩挽尊道：「姐姐一時心情不好，皇上請勿見怪。」

但皇上一下子摔了筷子：「需要你多嘴嗎？」

玉妃一下子噤了聲。

一場晚宴，極其沉默，皇帝還沒吃完，就撂下筷子離開了。

晚燕挑眉，好心地勸慰如瑩道：「皇後娘娘，還是和皇上服個軟吧。」

但如瑩卻瞪視她道：「你這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我怎麼會如此？你利用了樂貴人，真當我不知道嗎？」

晚燕微抽嘴角，沒再自討沒趣。

樂貴人和如瑩道歉說：「皇後娘娘，臣妾手抄那本書冊隻是想見到皇上，實在沒有想和皇後娘娘爭寵。但是萬萬沒有想到，娘娘會因為臣妾被連累，臣妾該死。」

如瑩撫開樂貴人拉著她袖子的手，道：「我可憐你一番情意，但你的情意若是被利用，也是可惜的。」

如瑩自然是在暗諷晚燕，但是正如她所說的話：「公道自在人心。」

在她身邊的宮人一味地討好，都無法得到任何幫助。

但是晚燕永遠，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就連皇上，天平也漸漸地向晚燕傾斜。

自詡清高的如瑩，往後又該如何自處呢？

17

車俊斷了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他時常被太監排擠、欺凌，也時常吃不飽。

晚燕打聽到如瑩隻送了車俊一個枕頭，說是要護著自己的皇後之位。

晚燕冷笑道：「之前說不想要這皇後之位的人，又是誰呢？」

但是車俊受的苦，怎麼也比不過晚燕當年的苦楚和委屈。

而在晚燕的推波助瀾之下，輿論一次次地發酵。

帝後長久地陷入了冷漠，皇帝幾個月內多次和皇後爭吵，甚至提起前皇後。

在一次爭吵之中，車俊再次被如瑩提起維護，而皇帝也發現了如瑩也並不無辜。

所以車俊被送入了大牢，嚴刑拷打。

大牢中，玉妃來看望車俊，和車俊說了如瑩的近況。

車俊滿身鞭傷，眼神抱歉道：「明明是我有情，卻玷汙了皇後娘娘的清譽。」

隨後，車俊站起身，眼中滿是遣倦。

「玉妃娘娘，不知道你是否相信有一種情感超越了男女之情的。很多人不相信，但是皇後娘娘懂得。無論多遠，我隻希望看到她安好，我就足夠了。」

玉妃眼中卻露出一絲狠意：「既然這樣，如果讓你為皇後娘娘死，你也是願意的吧。」

說完，玉妃從袖子裡掏出一瓶藥，眼神暗示。

車俊眼神閃爍，許是想到了如瑩，他伸手打算接過。

可這時，晚燕從角落走了出來，而她身後面色鐵青的男人，正是皇上。

皇帝眼神陰鹜地看著眼前的玉妃和凌雲徹，冷道：

「沒想到，還真的讓我抓住了……」

玉妃和車俊的反應如出一轍：

「皇上，這個事情是我自作主張，和皇後娘娘無關，求皇上不要責罰玉妃娘娘啊。」

「皇上，都是我對皇後娘娘有情，請皇上不要責怪皇後娘娘。」

皇上一腳踹在了車俊身上，將他踹得趴倒在地。

「還真是皇後的兩條好狗。好，我就成全你們！」

兩人均被皇上賜了毒酒，皇帝離去後，由晚燕監督他們喝下去。

晚燕微笑良久，看著兩個自視甚高之人。

玉妃恨道：「早知現在，我就不該心軟沒有直接殺了你。」

而車俊則是萎靡得像是一個老頭子，道：「皇後娘娘若是被我連累了……」

晚燕沒有理會像是和廢人一樣自怨自艾的車俊，而是冷冷地看向了玉妃。

「玉妃，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你當年是被皇上凌辱，看見皇帝和本宮說話，卻要一直說本宮是勾引皇帝，難道皇上當年在繡房裡面強要了你，也是你蓄意勾引嗎？還有你總是說我下賤，可你自己也是從一個繡娘上來的，為何，你要為難和你一樣境遇的人？」

玉妃卻突然呼吸一窒，像是被掐中了某種命脈。

晚燕繼續道：「同為女人，世道本就艱難，還要互相蠶食。你在前面像個瘋狗一樣為如瑩亂咬，卻讓她獲得了所有的利益。我真的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我想了許久，隻能理解為，你被她下了蠱，所以會突然變成這副模樣。」

晚燕每說一句話，玉妃的臉就扭曲一分，好像體內有兩個靈魂在爭奪著身體的控制權一般。

當晚燕的話音落下，一股淡淡的光點突然從玉妃身上傾瀉而出。

許久不曾聽到的機械聲音突然出現。

【恭喜您發現世界漏洞：規則之力壓制人物真實屬性，將配角變成了女主的工具人。由於讓人物覺醒，規則之力解除，世界人物修復，獎勵您——系統回歸。】

能量場波動。

一種奇特的感覺突然匯集在我的每一處角落，我感到自己被拼湊，漸漸地有了一個淡淡的靈魂體，出現在了晚燕的身前。

晚燕被突然出現的我嚇到，我急忙解釋自己就是系統。

晚燕露出喜色，想擁抱我，卻發現她從我身體中穿透，無法觸碰我。

一旁的玉妃脫離了規則之力後，神色呆滯，喃喃道：

「我居然會情願嫁給一個強迫我的男人，還為了他人的利益去害自己的孩子，不，那不是我……」

玉妃眼中含淚，眼中掙扎，奪過了桌上的毒酒，一飲而盡，不一會兒便口吐白沫而死。

車俊身上也浮現出了光點，他變了神色，看著晚燕神情恍惚道：「對不起，晚燕，我當年居然一直放你在宮中受盡凌辱，直到我前段日子受了苦，我才懂得你的苦楚……」

晚燕已非當年之晚燕，她眉眼凌厲，眼神狠辣地打斷了車俊的話語。

「我不需要你遲來的道歉。一句輕飄飄的道歉，永遠抵不過曾經給人帶來的傷害。你過得越慘，讓我越高興，才是對我最好的道歉。而這是我自己努力，從一個受人欺凌的小宮女，坐到了如今的興妃，才得到的道歉。

「所以你也別想說，你如何如何後悔了。你的後悔改變不了曾經不救我的現實，也改變不了你懦弱、自私、無能、偽善的事實。」

晚燕端起毒酒，遞到了車俊嘴邊，強勢地掰開他的嘴巴灌下去。

車俊掙扎，但受傷頗重的他抵不過晚燕的力氣，最終泄了氣，咽了氣。

在這陰暗的地牢外，此時也是大變天。

18

規則之力解除之後，後宮許多人變了模樣。

如瑩被貶入了冷宮，和上次不一樣的是，這次沒有若心為她保駕護航、累死累活地攬下所有的活。

若心覺醒了，之前她每日忍著腿傷，還要為如瑩做那麼多事情，而如瑩不隻對她的傷口無動於衷，還時常克扣下人俸祿，這樣的主，不聰慧，也不配她繼續跟著。

在如瑩進入冷宮之後，如瑩宮裡的宮人都不再將她奉為主，紛紛趕赴別處。

我和晚燕去看如瑩的時候，她正在冷宮裡呆坐著。

這次她沒戴著護甲，非說要什麼體面。

她也不再有人幫她養花，然後自己攬了功勞說：「即使身在低處也要修身養性。」

事實上，真正的底層人連活著都是費盡全部力氣了，又何來什麼體面。

她所謂底層人的體面，不過是有其他人在為她負重前行罷了。

如瑩一看見晚燕的出現，就坐直了身子，瞪道：「你可真是好手段。」

晚燕冷道：「皇後娘娘，我本無意和你做對，可你卻總是一邊自詡清高，一邊又做著損人之事，我被你逼到了牆角。我被你的妃子玉妃欺辱的那幾年，你放任她欺辱我，我生產的時候，你又任由自己的宮女譏諷我讓我難產。後宮那麼多女人，都不能爭寵，必須要為你的愛情擋路。這個皇後，本就是你做得不妥善，又哪裡是我的手段呢？」

如瑩卻道：「玉妃愛折磨你，但必不會讓你受太重的傷或是死了，本宮隻是過些時日再去救你。」

晚燕恨道：「本宮當貴人時，調來兩個花房的宮女就如此簡單。怎麼堂堂皇後, 隻是調走一個宮女，就這麼難呢？」

如瑩縮著脖子，瞪大眼睛, 顫抖嘴唇道：「本宮百口莫辯, 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本宮的少年郎，一定會相信本宮！」

晚燕聞言直接笑出了聲音，她將如瑩帶去了御花園的角落, 在那裡讓如瑩看到了讓她崩潰的場景。

皇帝眼前有一飄飄若仙的女人, 一個轉圈，一個手勢，就引得一大片蝴蝶的出現。

這就是新來的美人，蝶妃。

皇帝第一次變成了如瑩口中的熱血「少年郎」, 換上了蝶妃部落的衣服，又為了蝶妃改了她們部落的屋子……

可在被如瑩掛在口中的「搖香菇」歲月裡，皇帝從來沒為了她如此衝動。

如瑩跌倒在地上，失了態。

如瑩被送回去之後, 已經接近半瘋。

她念叨著「搖香菇」、少年郎, 把自己弄得披頭散發，在冷宮裡終於是失去了自己最後的體面。

離開冷宮之後, 晚燕撫著胸口道：

「從低處到高處甚為不易, 從高處到低處，卻隻是一瞬間。」

19

晚燕被封為皇貴妃之後，我感覺自己的魂體逐漸地凝實。

晚燕早就和我共享氣運, 我看到自己離一億積分越來越近了。

也許, 我快要離開了。

離開前，我和晚燕訴說了我的身世和來歷。

她很好奇, 問我：「以後的世界如何？」

【女人可以做官, 也可以和男人一樣科舉，想要變強的女人終於可以選擇不用攀附男人就能向上爬, 雖然還是很難, 但總是有機會爬上去。】

晚燕眼中生出向往：「若是我也有這樣的機會，我一定會抓住向上的機會努力地攀登。」

我笑道：「每個人都有機會攀登，但很少有人有像你一樣的魄力和決心。」

她輕嘟嘴唇：「我走到今日，都是因為皇上對我的真愛，你憑什麼要我將自己的氣運分給你？你擅自居住在我腦海中，我沒有殺你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你又有何苦衷？」

「哪願」「這個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有許多人一出生就含著金湯匙, 也有許多人出生就被罵『下賤』, 可若是下賤之人, 承認了自己就是下賤，那隻能永遠被那些自詡上流之人壓著。隻有逃脫了精神桎梏, 才能真正地飛升到自己想到達的高度。」

我道：「若是在高牆裡築巢，囿居一世。不若成為那高飛的雄鷹，在天上睥睨。唯願天下不再有門第之爭、不再有嫡庶之分, 所有人都能為自己拼到一個璀璨人生。」

晚燕也合眼, 雙手合十道：「信女願福延萬代。」

祈福已至，光芒大起。

她睜眼的時候, 我已經離開了。

我回到了現代, 終於回到了我的身體裡，見到了我的家人。

我們在各自的時代，各自努力，頂峰相見。

願天下人, 即使身處泥濘，也能披荊斬棘。

哪怕是燕雀，也有志氣去做那高飛的鴻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