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害得我們失業，害得我們流落街頭，害得我們風餐露宿，被人恥笑，你現在滿意了嗎？」說著說著她還帶了哭腔，反倒成了我的錯了。

我揉了揉我的太陽穴，跟沒素質的人吵架真累，她可真是想象力豐富，自己做的孽都賴到別人身上，還理直氣壯的。

李斌在旁邊勸她：「算了沈雨，現在最要緊的是找份工作。」

「笑笑，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們兩個吧，我們之間也是無冤無仇，之前不過是一些小誤會，我在這裡跟你道歉，大老板說隻要你願意回去，就同意我倆重新回來工作，你看你能跟大老板美言幾句嗎？」

我氣笑了，敢情厚著臉皮拿我當工具人呢，隻不過是因為逼急了才放下身段。

見過道歉這麼敷衍的人嗎？隻不過是失去了體面的工作，才纡尊降貴地找我求情，指不定心裡怎麼咒罵我呢。

「不好意思，不願意呢。」

「你們失業不是我的錯，是你們能力不行，能力過關的人，無論去到哪裡都是爭著搶著要的，而你們，有什麼呢？領導的話不聽，員工的勸誡也不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就會欺負沒有背景的打工人，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了。」

「李斌，你坐上這個位置都是靠你妻子的運作，而你是怎麼對她的？一個男人的心在不在她那兒，她能不知道嗎？她肯定遲早要找你離婚。沈雨，你坐上總裁助理這個位置又是靠的什麼，美色？你的能力，你的才華呢，在哪裡？」

李斌聽著不痛快，「你不願意幫就不願意幫，不用說得這麼絕情。」

「我隻是說事實罷了，事實一向不好聽。」

沈雨咬了咬牙，「李哥，我們不求她，我們自己爭取。」

李斌目眦欲裂，「怎麼爭取，大老板說要我們賠一千萬呢，我們怎麼賠得起？」

「真的不能跟大老板美言幾句嗎？就是跟甲方說回下款也好啊。」

那幾個甲方我知道的，看著是老字號，其實研究下財報就知道，窩裡鬥，沒幾個月好日子了，我上次算得上是好心提醒，隻是他們心胸狹窄，容不下人，直接把我趕出去公司，不然有我在，還是能撐到他們支付尾款的。

「如今他們已經破產了，我也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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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們自己想辦法，不求你了，我就不信沒了你，我們什麼也做不成！」電話嘟嘟嘟掛掉了。

我搖搖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但畢竟對大老板有愧，我還是送了一盆枝繁葉茂的發財樹給他，他表示很抱歉，這段日子生病，公司也沒空打理，這才讓我受了委屈。

「公司破產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識人不清，沒有保護好你，我名下還有許多公司，假如你哪天有興趣，歡迎你來玩。」

「好，不過現在我們是競爭對手了。」

大老板和藹一笑，「後生可畏啊。」

7

再見到李斌和沈雨，是好幾年後在一次國外的招標會上，他們到處求爺爺告奶奶，湊夠錢了開了一間小小的工作室，招了幾個剛畢業的青頭設計師，此時正躊躇滿志地希望有人慧眼識珠，願意和他們合作。

在現場見到我的時候，李斌明顯一愣，沈雨倒是不甘示弱：「姜語笑，你來幹嘛？！這種規格的招標會你是來不了的，趕緊走，趕緊走，別讓別人來趕你，說出去你是我前同事我都嫌丟人。」

這次招標會的條件很苛刻，幾乎可以說不是行業翹楚都進不來，而李斌沈雨顯然是找了人脈混進來的。

我不予理會，徑直朝裡面走去。

沈雨眉頭緊皺，索性一攔：「不許進去，你進去隻會壞了我們的事。」眼神卻不自然地往旁邊瞟。

我這才注意到，她身邊還有個看起來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還隱隱約約地有符文的印記，看來是請大師幫忙添了些彩頭。

我笑著向小姑娘打招呼，「呦，同行啊。」

小姑娘是他們新請來的吉祥物，當初李斌沈雨兩個人說吉祥物就是封建迷信，現在倒是挺痴迷這一類的。

沈雨咬了咬下唇，如臨大敵地護在小姑娘面前，「這是我遠方表妹，特地來幫我們開展業務的，大師說了，她跟我和李斌屬相一個三合一個六合，非常能助運勢。」

李斌也伸手阻攔我，「無論如何，你今天都不能進去。」

我覺得好笑，「要是我非要進去呢。」

見我隻有一個人，李斌惡從膽邊生，「那就隻好對不住了。」上前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腕，男女力量懸殊，我瞬間動彈不得。

我冷漠道：「放手，不然我喊人了。」

「你走人我就放手。」

一位認識我的工作人員見狀，忙跑過來，呵斥道：「幹什麼，你們怎麼對主辦方無禮？」

「主辦方？」李斌的勁頭一松，我馬上掙脫開。

他倆目瞪口呆地看看工作人員，又看看正在揉手腕的我，指了指，「她是主辦方的人？小兄弟你不會在騙我們吧？」

工作人員皺眉，「你們怎麼連姜總都不知道？！都關深山老林裡工作了？設計行業可是要與時俱進的，姜總可是我們設計行業的大紅人。」

「她可是大名鼎鼎的 K 設計師，你們不會沒聽過吧？得過好幾次設計大獎的，這次是特意邀請過來主辦方當嘉賓的，這次招標會的贊助有一半都是姜總的公司出的。」

我年輕，願意學，有空的時間都在讀書學習，去世界各地參觀，提高審美的能力，投稿中了幾次世界級的大獎後，我徹底出名了，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我化名為「K」。

應該說設計行業沒有人不知道「K」這個響當當的名號，可李斌和沈雨平日裡見到我的名字都生氣，刻意避開了所有能遇見我的場合，本質上並不相信我是能交出優秀設計的人，又怎麼會主動搜集與我有關的信息呢。

所以他們不知道 K 是我也很正常。

工作人員做了個「請」的手勢，「姜總，您這邊請，主辦方已經在等您發言了。」

我點點頭，自信從容地走進去。

沈雨還在震驚之中，喃喃自語：「怎麼可能呢，她怎麼會？她充其量就是個走運些的花瓶啊，她怎麼會是 K？」

我回頭，看著她的眼睛：「你做不到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

8

坐在主辦方的特意留出的座位上，我環視一圈，大家都是對設計行業有熱愛的有頭有臉的人，而有的人如同跳梁小醜一般窩在角落，並不打算以專業能力服人。隱隱地感覺背後有兩個人想吃了我，我淡淡一笑，不予理會。

招標環節，李斌很努力地想要引起甲方的注意，介紹公司的產品，沈雨也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談合作，但都以失敗告終。

可惜，時運和才華都是敲門磚，他們雖然請了吉祥物過來，但是並沒有打心底裡認可吉祥物，那吉祥物能發揮出來的空間就比較有限了，信仰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

加上語言障礙、沒有行業大佬願意為了小工作室背書、他們沒有做出很好的成績之類的原因，到晚宴結束，他們還是铩羽而歸了。

而他們卻將所有的原因歸結到我的身上。

「一定是你耍了什麼花招，害得我們這麼慘！」

「都是你，沒有你，我現在也不用灰頭土臉地用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

「都是你，都是你的錯。」

暗處，李斌趁我不備挾持住我，而沈雨拿了一把刀, 目光冷冷地朝我走來。

「你們冷靜點，不要劍走偏鋒。有什麼大家都可以談的。」

「我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我離了婚, 淨身出戶，沈雨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我們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才把欠款還上, 還到處給人送禮才得到了這麼一張珍貴的入場券，就這麼被你給毀了，你賠我的人生！賠我的青春！」

沈雨心如死灰，刀尖就要劃破我的喉嚨, 「沒關系, 我們的人生也沒什麼指望了, 但是還可以拉上你這麼一個墊背的也可以了，我們不虧。」

我很無語：「可是我很虧啊。你們離婚是我造成的嗎？欠款也不是我造成的，我早就離職了。我甚至在招標會上沒有說你們一句壞話，你們捫心自問, 找過你們自身的原因嗎？工作有沒有努力，有沒有給員工升職加薪？有沒有走正道？憑借自己的本事獲得認可？」

旁邊的小姑娘「哇」的一聲哭出來, 「他們甚至隻給我來開兩千五的工資，不籤合同也不交五險一金！」

我一下子就憤怒了, 「真不是人！」

「這麼虐待吉祥物, 你們還想發財？」

李斌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但仍然想懟我：「這不是剛剛成立公司嘛。」

我冷眼，「不是成立不成立的事情, 這是不合法的。」

樓梯外，有人喊：「李總？李總？我們覺得你們的設計方案還可以, 想談談合作。」

李斌和沈雨欣喜若狂，剛想跑出去，躲在暗處的保鏢一擁而上，「姜總, 您沒事吧？」

「哼，就憑你？還不配，讓李斌出來跟我說話！」

「本心」小姑娘破涕而笑, 「嗚嗚嗚嗚好的，姜總。」

9

李斌和沈雨被送進了警察局, 判處拘留 6 個月，等他們出來，已經不敢在設計行業混了。

我再也沒見過他們。

我投資了一個律師事務所，希望能幫助那些沒有辦法維護自己正當權利的普通人, 希望他們能通過法律途徑拿回屬於自己的工資。

每逢初一十五, 我就會到廟宇中分發載有美好祝願和滿滿財運的符篆，希望人人都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吉祥一刻。

來領符篆的人絡繹不絕，我雙手合十，祈願道：「願您工作順利, 生活幸福。」

心裡則默念：「願祖國繁榮昌盛，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