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聽到這話，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荒謬感。

囟門是嬰幼兒時期頭部發育，顱骨尚未完全閉合時留下來的縫隙。

我都這麼大了，囟門早就閉合長成了，現在針灸，那不就是直接鑽我頭蓋骨嗎？

沒等她動手，我直接將她往門外推搡，嚴詞拒絕：

「媽，沒幾天我就要高考了，這個時候不能出任何差錯。」

媽媽的臉色瞬間陰沉。

「你就又開始不聽話了是吧？」

「你要不是我女兒我難道會管你嗎？」

反反復復就是這麼幾句話，媽媽永遠會將道德綁架掛在嘴邊，我聽到現在耳朵都快長繭子了。

「夠了！你每天說這些你自己真的信了嗎？」

「你每天做這些事情你真覺得是為了我好？」

「你隻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你在關心我，滿足你那點掌控欲！而我不領情就是我不孝不聽話。」

「我的人生誰來負責呢？你別說這東西是不是真的有用，你這一針下去要是把我腦子扎出了什麼問題，把我扎傻了，難不成你還能照顧我一輩子？！」

我幾近暴走般地憤怒。

有時候我恨不得直接將她那破手機給砸了。

沒有那東西的時候，我的家庭不能算是多美滿，但也算是和諧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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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媽的行為越來越荒謬，攪得家裡惶惶不可終日！

媽媽顯然是被我嚇了一跳，又被我推搡了下，手上的針險些掉在地上。

「宋希希！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她句句語調拔高，眼睛瞪得渾圓。

我倆面對面站著，誰也不服誰。

砰！

隔壁忽然傳來聲巨響。

爸爸氣衝衝，邁著大步衝進我的臥室，房門更是被一巴掌拍在了牆上，吱呀呀的竟有些可憐。

「你兩個有完沒完？！」

「吼那麼大聲是想怎樣？害得我股票直接跌了兩個點！是不是欠收拾了？」

從上次爸爸股票跌了點後，最近的情況忽上忽下一直不是很理想。

他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盯著電腦屏幕。

然後氣急了還要在論壇上大罵特罵。

脾氣暴躁了許多。

饒是媽媽現在也不敢招惹他。

她瑟縮了下脖子，卻還是不肯放過我。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銀針一摔，就開始哭爹喊娘。

「我真是命苦诶，攤上這麼個女兒。」

「老媽子費心費力為了你诶，還要被女兒罵。誰家老娘做成我這樣诶！」

爸爸聽得心煩，直接抡起胳膊就一巴掌扇在了我臉上。

「十幾年的書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是吧？老子省吃儉用供你讀書，是讓你在家裡稱大王的是吧？」

「我看你也別考試了，現在就出去打工賺錢吧！反正我們家也不缺你一個大學生！」

老爸發完火就直接「砰！」的一聲摔門而去。

房門帶起的風刮過我的臉龐，又刺痛了幾分。

我沒錯過媽媽眼中那抹得意。

她拍拍屁股上的灰，假意關心地撫上我的臉頰：「你看你非要惹你爸發那麼大的火，何必呢？打疼了吧？」

我沒什麼表情，拍掉媽媽的手，指著門口冷聲道：「出去。」

媽媽的笑僵住了。

「你無法無天！」

沒等媽媽繼續謾罵，我直接將她推了出去，關門，反鎖。

「我還管不了你了是吧？我……」

外頭媽媽還在不停地重復自己那套辛苦言論。

爸爸那邊又是一聲大吼：「給老子閉嘴！」

媽媽立馬噤聲。

不用看也知道，她現在對我定然是氣急。

我面無表情地給臉頰上藥，逼著自己靜下心來繼續學習。

這個家已經徹底畸形了，我能做的隻有努力學習考上大學，然後離開家遠走高飛，過自己的日子。

否則我隻能一輩子被困死在這裡。

隻是我媽似乎真的見不得我好，存心想要將我毀了。

她將我在家頂撞她的事情散播得全小區都是，樓下涼亭裡的爺爺奶奶們見到我都開始指指點點。

甚至她還在網上和那些所謂的教育主播傾訴。

我每天回到家都能聽到她坐在沙發上添油加醋。

看到我回來不搭理她，她還像是抓到把柄般，又將我數落一番。

「看看，現在回家連聲媽都不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好了！」

僅這樣似乎還不夠，她像是要鬧得所有人都遠離我，居然還把哥哥叫了回來。

4

我在外頭做完作業復習完回家的時候，已然接近晚上九點。

回到家就看到哥哥和媽媽並排坐著，媽媽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嘴裡來來回回就是我最近一段時間的叛逆行為。

見我回來，情緒更是激動了起來。

哥哥微微搖了搖頭，暗示我先回避。

他則拉住媽媽，好聲安撫著：「行了媽，你這是關心則亂。」

「希希她現在也確實是關鍵時刻，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就別聽信那些謠言了，就跟以前一樣就行了。」

媽媽一下跳了起來：「什麼謠言，那都是專家！我親眼看著他們直播的，能有錯？」

哥哥很是無奈：「媽，現在網上作假的人太多了，是個人就可以在網上發表言論，裝成是專家的樣子。你也不能啥都信啊。」

媽媽搖頭，似乎對自己這個兒子也有些失望。

「那可是神醫，正經醫藥世家，從明朝起就開始治病救人了，這醫術還能騙我不成？」

「再說了，人家可是穿著白大褂的，現在在正經大醫院裡任職的，每天忙得要死，每個禮拜就直播一次，我經常蹲他的直播間的，好多人買他的方子呢。」

「你不懂可不要亂說，媽媽活了這麼久了，能不知道啥是騙人的嗎？」

媽媽顯然很不滿哥哥的說法，像是褻瀆了她心中的神靈一般，嘰嘰歪歪解釋了一大堆。

甚至都把數落我這件事情給忘了。

「好好好，那媽你也別老說她了。希希馬上要高考了，她現在需要的是平常心，和以前一樣就好了，不用總是變來變去地嘗試新東西。」

「她成績也不差，考上個好大學也很有希望的。你就別瞎操心了，小心把自己的身體都給熬壞了。

「希希你也是，媽雖然做得不是很好，但也是為你著想不是？別和媽置氣啦。」

哥哥好聲好氣地勸說著，媽媽的情緒明顯好多了，表情都柔和了起來。

哥哥這反應，顯然也不清楚事情全貌，雖然不理解，但也在家做個和事佬。

哥哥大學畢業後就直接去了外地實習工作，在那之後爸媽退休才變了個人。

他工作忙，一年到頭鮮少回幾趟家。每次隻知道媽媽一直在看手機，卻也不知道媽媽已經徹底被短視頻給荼毒了。

我看了眼陽臺。

那裡堆放成山的快遞紙盒子，全是最近媽媽在直播間裡搶來的「神藥」。

這兩天都已經開始拿給爸爸吃了。

「這東西就是我說的神醫那裡搶來的藥，我好不容易才排上號給你買了一瓶。」

「這可比降血糖的藥好多了！那玩意說是能控制，還不是啥都不能吃？這個藥啊吃了就能像正常人一樣，你想吃啥就吃啥。」

媽媽給爸爸介紹的時候也是滿臉放光。

她已經徹底淪陷進了一個「覺醒女性」的標籤，認為自己領先了醫院幾個時代，殊不知是自己真的無知。

爸爸倒還真吃了。

與其說是相信，不如說是因為控制飲食了十幾年，嘴裡真的淡出個鳥來了。

一聽可以隨便吃，那都不用媽媽勸，拿著藥就開始炫。

我觀察過，從那天之後，爸爸的降糖藥就再也沒動過。

我不準備將這些事情告訴哥哥。

於是乎假意笑著坐在了兩人身邊。

「我知道媽是為我好，我最近脾氣也是大了點。」

媽媽見我服軟，終於也展顏一笑。

次日一早，更是敲開了我的房門，掏出來個快遞塞給我。

「把你那些破破爛爛的筆記都扔了吧，這是媽特意給你買的。清北大學霸的親手筆記！」

我蹙了蹙眉，接過書本翻看了幾眼。

呵，就是個拿著學霸筆記做幌子的垃圾教輔材料，密密麻麻印刷著手寫體，實際上大幅篇幅寫的隻是書上僅有的那點知識點，估計還不齊全。

也就隻能騙騙中老年人了和學渣了。

有看這個的時間，我倒不如再去刷兩道真題。

不過媽媽這次倒是沒有作妖，我也懶得和她起沒必要的爭執，便接了下來。

彼時正好哥哥穿了身正裝準備出門。

媽媽立刻迎了上去：「兒子怎麼就要走了？媽還給你燉了排骨了，這麼忙嗎？」

「公司正好有合作在這邊，我幫著出個差。」

哥哥正拿著手機回消息，笑容燦爛，卻都沒看媽媽一眼。

媽媽臉上有些難看了起來，上前攔住哥哥：「那你看著手機笑那麼開心幹什麼？是不是有什麼東西瞞著媽媽？」

「媽，我能有啥瞞著你？這次合同挺重要的，談妥了我就能升職！」

「不過，我意外發現，這次的合作對象裡有我女朋友，正好去跟她見個面。」

哥哥絲毫不擔心，大大咧咧將自己的底全透了出來。

媽媽的臉色幾乎是瞬間陰沉下去。

眼看著攔不住哥哥，裡面又說：「那你今天晚上把女朋友帶回來，我給你們做頓飯，媽也幫你把把關。」

哥哥有些奇怪，不過沒多想，笑著出了門。

倒是媽媽，也顧不上找我的茬，甚至沒管我把學霸筆記扔在邊上墊臺燈。

挎著個小包出去買菜了，就是那臉色鐵青著實不能算好看。

家裡的氣氛眼看著凝重了起來，一直持續到晚上六點，哥哥帶著女朋友回了家。

5

人家估計也是臨時被叫了過來，興許還沒做好見家長的準備，還有些局促。

進門先送了媽媽個手包，價格應該不低，給爸爸也買了套茶具。甚至還有我的禮物，一件漂亮的小裙子。

「臨時說要來，沒來得及準備太多禮物，這些您先拿著。」

嫂子皮膚白皙，五官大氣明媚，說話也是大方得體。就是有些羞澀，小臉從進門起就有些泛紅。

我不禁心中暗贊，這嫂子人真是不錯，溫婉大方，我哥運氣真是好。

我悄悄觀察著，倆人緊牽著手，哥哥帶著她參觀家裡，笑意盈盈。

媽媽也在笑，隻是笑不見底，多是浮在面上的皮笑肉不笑。招呼完人後就一頭扎進了廚房。

然而，當我們圍坐在餐桌旁時，兩人都傻眼了。

「媽，你不是說要我帶馨馨回來吃飯，怎麼一桌子菠菜？」

我媽瞥了眼滿桌青綠，不以為然地回答：「專家說了，菠菜對身體好，你懂什麼？再說了，家裡這麼多人也沒人來幫個忙搭把手，我做飯難道不累嗎？」

嫂子眼看著氣氛不對，立馬轉移話題，笑吟吟地夾起一大筷子菠菜：「哈哈，其實我挺喜歡吃菠菜的，阿姨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