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他又是煲湯又是一同進膳。

時不時，我還會提出一些朝堂上意見，起初我還算收斂，隻是提點幾句；後面就直接上建議提決斷了。

李澈對我的幹政不置可否，畢竟我有一個急需「解救」的祖父。

一日，太醫院診斷出陸子衿懷了龍子。

陸子衿已經被李澈冷落了好幾日，如今母憑子貴，重新奪得盛寵。

她洋洋得意的來到我的宮裡，不太標準的行了個禮。

「皇後娘娘這裡今日可真安靜啊。」

「確實比不得嫻妃宮裡熱鬧。

不過妹妹今日可要小心些，畢竟懷了龍嗣。」

她的面部突然猙獰起來，「你可真惡毒，之前你將匠心閣的人才全部調走，害得我經營不善，後又借機爭奪皇上的愛，現在竟然還想害我的孩子。」

說罷，她緩了一口氣，幸災樂禍道：「不過，沒關系，很快，你就得意不起來了。」

我一挑眼皮，手中動作稍微一頓，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什麼意思。」

「匠心閣的善做兵器的林成……我怎麼見他直奔南方而去啊？

我記得長公主就在南方濱州，正好前線戰報上就傳來手銃的使用。

你說，這會不會太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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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說話，隻是定定的看著她。

「嗯……話說回來，林成還是受我的啟發才做出來的手銃。」

陸子衿探知到這些，確實是出乎我的意料。

倘若她告到皇帝那裡，我的計劃可能無法繼續實施了，還有可能成為外公的軟肋。

可她明明早知道，為何到現在才透露給我？

我制止了紅葉出手的動作。

「陸子衿，你還記得我們剛見面，你所告訴我的嗎？

我緩步走向她。

「你曾放出要與一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如今卻在和其她女人共享你的夫君。」

她雙手緊握，眼裡似有隱忍。

「倘若李澈真的愛你也就罷了！

可你不過沒有經營好匠心閣，他便如此冷落你。他愛你嗎？」

她仍在掙扎，「我要的從來不是他的愛。」

「那你現在要到你想要的了嗎？自從你嫁給他後，你便隻顧著爭寵了。

以前好歹還能做出些手藝，現在隻能毫無尊嚴和體面與她人爭寵，現在還要給一個不愛你的人生孩子，這是你想要的嗎。」

我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伸手幫她理了理衣襟。

「不如我們合作，我能實現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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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衿沒有當場答應我。

紅葉不信任她，想著直接殺了她，被我阻止了。

她倘若能醒悟，便是我手中一把利器。

她若執迷不悟，她宮裡安插的眼線會在她開口的第一時間殺了她。

陸子衿沒有讓我失望，所以她活下來了。

我照常到李澈的御書房為他送湯。

書房內，李澈正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將雞湯放下，熟練伸手幫他按摩頭部。

我掐著嗓子，軟言細語：「陛下，可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可不是，現在李盛和李毓南北兩邊對天齊虎視眈眈，如何打？先打誰？這些問題讓朕很是頭疼。」

「臣妾有一言……」

「皇後無需顧忌，直言便是。」

「臣妾聽聞，南方大小天災不斷，長公主被拖累其中，根本沒有能力對我們發起進攻。

不如我們等到長公主將水患處理好，到時她兵力必然薄弱。

倒是靖王殿下勢力漸大，恐威脅天齊啊……」

李澈點點頭，「皇後所言有理，讓朕再好好考慮一番。」

「陛下，先喝湯吧！這是臣妾親自熬的。」

我眼含笑意的望著他，親手舀出一勺濃鬱鮮美的湯汁。

他毫無防備的喝下一勺又一勺。

碗底漸露，我內心有種瘋狂的快感。

18

李澈果然聽取我所說的，全力舉兵攻打李盛。

這無異於給長公主爭取更多時間。

前方戰事紛亂，後宮難得安靜下來。

陸子衿整日閉門不出，安心養胎。

李澈幾乎日日宿在紀雲裳宮內，時不時寵幸一下其它不起眼的嫔妃。

至於為何他不睡在我這裡，自然是因為他不行。

他隻要他每次一來，我便點上香，讓他困倦，無法起反應，久而久之，他也就不來了。

每次來也隻是躺在一起睡一覺。

我不想讓他碰我，而我似乎也確實不是他所喜歡的類型，他隻不過是享受我對他的追捧。

日子一天天過去，陸子衿的肚子漸漸大了起來，直至臨盆。

哇一聲嘹亮的哭聲，是一個公主，長的白白胖胖，十分惹人喜愛。

李澈聽說是個女孩，不復之前的興奮，隻淡淡看了幾眼，賜名李妍，後轉身離開。

我上前親手將孩子抱到陸子衿面前。

她慘白著一張臉，渾身被汗浸湿，要哭不哭的摸著孩子，我聽見她小聲嘀咕，「狗皇帝真掃興。」

19

不到一年，鍾武將軍將李盛打直邊境，天齊大勝，卻也損失慘重。

無數士兵的血鋪出一條鮮豔的必勝之路，無數支離破碎的家庭沒有如想象般迎來曙光。

而李澈大喜，嘉獎三軍。朝堂發不出豐厚的犒賞，又經過層層剝削，到士兵手裡自是少之又少。

平民士兵活下來的窮歸故裡，死去了的無人問津，底層百姓的哀嚎沒能傳到統治者的耳朵裡，新的反抗和鬥爭正偷偷醞釀。

這是從根部開始腐爛的王朝！

我將這些紅葉傳進來的信息、從李澈那裡獲得的信息轉達給陸子衿。

她苦笑：「什麼破時代，窮的窮、病得病、死的死，下輩子我再也不來了。」

「你們那個時代是怎麼樣的。」

她眼神空離，似有悲愴。

「至少……沒有戰爭，至少在我在的國家沒有戰爭。

那裡真的很好！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有無限寵愛我的父母、有親密無間的好友，我就不該來的……」

她閉上了眼，我清楚看到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

回宮的路上，我認真的、細致的在腦海中勾勒那個時代的模樣。

僅僅想象，便覺無盡幸福。

20

李澈身體在漸漸虛弱，他就像步入先皇後塵一般，時不時咳嗽、時不時累的喘不上氣……

太醫開了無數的藥都沒能挽救他頹敗的身體。

以前從不信神佛的他竟也開始求仙問道。

在死亡面前，我們沒有太多選擇！

求仙問道是能帶給我們最好的慰藉。

正值壯年的他像個衰敗的小老頭，有時沉溺在寺廟佛堂，燒香朝拜；有時醉夢在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他少有的清醒的時間都在我身邊。

他像個孩子一樣依賴著我，因為我會出謀劃策，可以讓他不費腦子得出利於他江山社稷的政策計謀。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自以為弱小的、不知反抗的、永遠低他一頭的女人正謀劃著如何取代他。

大臣也不知道，他們一筆一劃寫下的奏折皇帝連看也沒看，直接由他們的皇後來批。

與此同時，養精蓄銳兩年多的公主大舉進攻天齊。

超乎我預料的是她並沒有打著原定的為先皇報仇、匡扶社稷的旗號。

而是以為民請命、天下義舉的口號起兵，改國號大晟。

不過這樣也不錯，更有利於我們收復天齊內部的起義軍。

隻不過文武大臣那裡麻煩些。

21

在得知長公主的大軍揮師北上時，李澈是頹廢的。

他像個被榨幹所有水分的海綿，幹癟的坐在象徵他地位的龍椅上。

我坐在屏風後面端詳著朝堂上每一個人的反應，有害怕的、有著急的、有憤怒的、更有惋惜的。

李毓的軍隊勢如破竹，打的天齊毫無還手之力。

下朝後，李澈難得推開我的攙扶，再次顫悠悠走向他走過無數次的御書房。

走到桌前，他愣住片刻，隨即怒目圓睜起來。

布滿血絲的雙眼像鬼魅一般猩紅，他一把甩掉桌上所有的物品。

手上拿著一張手掌大的紙徑直向我走來。

那張紙赫然是李毓傳給我的密信，上面的「大晟。」還被鏗鏘有力的書寫在最中央！

或許是太興奮，便忘記燒了。

「是你！你個毒婦！朕……朕要殺了你。」

嘶吼間，他向我撲來，狠狠掐著我的脖子。

一旁的太監宮女連忙上前將他拉開。

李澈被幾個太監狠狠壓著，大聲喊道：「你們在做什麼，一群吃裡扒外的東西！朕是皇帝，我命令你們趕緊放開！……

等他冷靜下來。

我對著他笑，「李澈，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嗎？像你這樣的人，憑什麼當一國之君呢？

原本還覺得你是個有能力的，沒想到這麼蠢，簡直蠢到家了！直到今天才發現。」

我覺得自己也有些瘋癲，不顧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李澈被我幽禁在一坐廢棄宮殿裡，那裡曾經是皇帝為懲罰妃子而設立的地方。

前朝則是順理成章的被我把控在手裡，無論大臣們再怎麼反抗，他們的王朝江山易主的事實也無法改變！

22

我的丞相老爹再次出現，他來到後宮，親自來教訓我這個大逆不道的女兒。

「你你你混賬，我紀家百年清譽竟被毀在你手裡。

你要是還認我是你父親，就趕緊把陛下放了，自裁謝罪！」

我看著這個滿臉皺紋、迂腐老朽的父親，心裡感到十分暢快。

以往壓在我身上的那個莊嚴肅穆、不怒自威的父親竟然已經這麼老了，長久以來的壓在心裡父權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他不是我的父親，他是踐踏我母親、殺害我母親、玩弄丞相府所有女人的魔鬼。

我一把抽出侍衛手中的利劍，直指眼前的人。

「丞相大人, 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現在死在我的劍下，要麼現在告老還鄉永不返京。」

我能看見他瞳孔微縮, 猶豫片刻，他漲紅著臉, 屈辱的說：「我走。」

「讓我帶走雲裳，我們日後絕不返京。」

他不說，我幾乎要忘了這人。

我不說話，隻搖搖頭。

「丞相府的銀錢，我全部留下！算爹求你。」

……

呵, 還真是父女情深！

紀雲裳走前, 央求我讓她再見一面李澈。

我實在好奇他們再見面會說些什麼，於是便同意了。

一進去，紀雲裳憤恨道：「李澈, 你就是個混蛋。」

隻一句我便聽不下去了。

在她走後，宮女向我匯報說李澈被紀雲裳拿簪子扎出好幾個血窟窿……

23

李毓沒費幾天功夫，便來到了京城。

在所有人認為她會登上皇位的時候,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

她能登上那皇位, 可我也想上去坐坐。

一山不容二虎, 我想著我和她或許也會有一場爭鬥。

但她對我說：「我從來不稀罕這皇位, 我隻是不甘心。

我曾讓你支持我，可你轉身就去支持了李澈, 說什麼我身為公主, 做不了那個位置。

可如今我做到了……」

這話我確實說過, 當時也確實是那樣以為的。

直到如今，才覺得可笑至極。

她還說：「我想當女將軍，真正的女將軍, 一個無需將自己偽裝成男人的女將軍，一個能堂堂正正寫進史書的女將軍。

我想讓世人知道這天下也可以有女將軍。」

小時候覺得她想一出是一出, 如今覺得我的思想境界確實不如她。

如此迫不及待，是覺得已經勝券在握了嗎？

「全…」最終，我登上了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 成為天齊第一位女帝。

24

我和李毓花費了長達數年的時間, 才慢慢平定內亂、釐定朝綱。

如今天下太平, 百姓安康。

我們也在努力提高女人地位, 可延續千百年的思想像毒瘤一樣毒害著世人的雙眼，就連大多數女性也一樣自甘下位。

現在不成，但，總有一日會改變。

陸子衿憑借著她那個時代的知識，發明好些有用的農具用品，成為家喻戶曉的女發明家。

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她任務成功, 要離開了。」

我覺得意外卻似乎也理所當然。

臨走時，她眼含淚光：「沒想到任務這麼難，耗費了這麼久。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的，沒想到這麼傻, 被你一個古人打敗了，不過很值得。再見了，拜託你照顧好我的妍兒。」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