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心

第3章

「陛下也早就知道丞相與鎮遠將軍,大燕皇子勾結,甚至還提醒了臣他們勾結的證據,引得臣逼丞相反了,誅殺了丞相。」


江忍眼如深潭,不起漣漪,「如今禮部,戶部,兵部,陛下都換成了自己人,還都是在臣的眼皮底下換的。」


我摸著御案下綁著的匕首:「晉王想說什麼不如開門見山。」


「臣想嘆一句陛下好手段,以身為餌誘我跟丞相入局。」江忍雙瞳潋滟,「本以為是臣以色侍君,沒想到是臣被陛下的美色迷惑,難為陛下委身於臣了。」


「委屈?我想拿回我的東西有何錯?」


我嘆了口氣,直視著江忍,「綱常廢弛,哪有什麼康莊坦途,哪條路好走我就走哪條。」


「盛意,可你都不曾問我一句,萬一我願意呢?」


江忍步步靠近,雙眸染了幾分瘋意,「盛意,萬一我願意呢,萬一我願將這權勢交還給你,萬一我願為你衝鋒陷陣,攘外安內呢?


「萬一我是真的愛你願將心肝脾肺腎都掏給你呢?」


我被江忍的聲聲質問攪亂了頭腦:「江忍,你瘋了。」


江忍眼底發紅,自上而下地盯著我:「盛意,我幾費周折進宮伴你身旁的時候就已經瘋了。


「哪怕是沒有名分,被人置喙,我也願意!


「如今朝中六部,你手裡隻有三部,另三部我也雙手奉上給你,好不好?」


江忍聲調嘶啞,低頭吻在我的頸間,「江家人人怨懟我沒握住這天下如何?被世人唾罵我斷袖以色侍君如何?今後你男妃滿宮又如何?


「我隻希望你腳下不再有一片薄冰。


「盛意,你覺得我最像瘋子的時候,其實是我最愛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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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紗映著的霞光與殿內的燈火融成一片變成了一塊塊忽明忽暗的光影,連著江忍也變得模糊不清。


我被江忍燙得渾身戰慄,耳邊是江忍含笑低語,偏說出的每句話都大逆不道。


「我曾在先帝病床前發過毒誓不對陛下心懷不軌,若是能死在你裙下,天打雷劈也值得。


「我早就知道你是女子,我百般算計就是讓丞相把我送到你身邊,做不成帝師我就做男寵。


「先帝護不住你,我來護,先帝殺不了我,你能。」


瘋了,都瘋了,滿殿荒唐分,不清誰對誰錯,全成了糊塗賬。


7


徹底攤牌後,江忍依舊瘋癲。


解藥喂到嘴邊都不肯吃,說要讓我心疼佔得先機,做陪我最久的男妃。


梨清瞪大了眼睛看江忍將如此不要臉的話說得大義凜然,沒忍住豎起了大拇指。


江忍回了梨清一個大拇指:「陛下身邊的侍女也有勇有謀,這丫頭連闖了三晚勤政殿要把陛下的棺材搬走。


「眼瞧著搬不走就偷摸往棺材裡塞了大餅跟水囊。」


「還不是因為白術是你的人,朕信不著?」我朝江忍翻了個白眼,「若是白術可信,早幫梨清把我棺材搬進皇陵了。」


江忍岔開了話,俯身借著我的手把我端著的那勺紅糖棗圓湯送進自己嘴裡:「有點甜。」


我嫌棄地把湯碗塞到江忍手裡:「這湯裡有補藥,你虧氣血,你補吧。」


江忍看著手裡的紅湯,又看了看我,疑惑問道:「陛下小日子不是已經過了嗎?」


「有晉王相助,如今朕也算大權在握。」我哼了一聲,「此時不琢磨綿延子嗣,難不成等晉王反悔要奪回大權再說?」


江忍反應過來拉著我的手,笑出了聲:「快,快,快把解毒的藥給我拿來。


「順便讓太醫來給我診診脈,我也補補!」


江忍補身子的時候,我也沒闲著,把六部都安插了我的人後,直接一紙聖諭昭告天下稱了女帝。


群臣激昂一陣就開始琢磨把兒子往宮裡塞。


我擺了擺手表示若是朝臣想借機培養自己的勢力,不如把各家優秀的女兒送進朝堂為官。


選賢任能一樣可以為朕所用,順手封了江忍為王夫,升晉親王。


江忍補身子補得更起勁了,連何時起何時睡都謹遵醫囑。


我被江忍纏得受不住,連著在勤政殿睡了兩日,等第三日就寢的時候,江忍已長發披散在床上躺好。


「陛下,太醫說今日天時地利人和,臣已經準備兩日了,快來就寢吧~」


江忍衣襟微散,眉梢眼角帶著抹不掉的潋滟繾綣,這擱誰不迷糊啊!


江忍身體力行告訴了我這兩日準備得多充足,我累得睜不開眼,直接睡了過去。


許是睡得極沉,竟夢見了父皇,父皇瞪著眼睛,怒罵:「你個小兔崽子與虎謀皮也不怕被老虎啃掉腦袋!」


我叉著腰,笑得前仰後合:「如今你女兒已經成了厲害的老虎啦!


「在兒臣的運籌謀劃間,咱盛家的江山沒亡,如今連玉璽、六部都收回來了。」


父皇眼眶微紅,笑得比我聲還大:「好好好,不愧是我兒,父皇去求你祖父太爺保佑你!


「別忘了給你爹多燒點寶貝!」


睜開眼,江忍拄著腦袋側身瞧我:「陛下笑成這樣,可是夢見送子觀音來給咱倆送娃娃?」


我被江忍煩得頭疼:「你怎麼比我還著急!」


「我覺得有娃了我這王夫的位置才穩啊!」江忍一臉坦然,「朝中那群老幫菜總琢磨往宮裡塞男人。


「他們家的兒子有我帥嗎?有我體力好嗎?有我體貼嗎?」


江忍綢緞似的墨發散落,流淌在枕間,溫軟的唇沿著耳後往下廝磨。


「讓朕起來,朕得勤政!」我猛地推開江忍的臉,「朝政沒累死朕,別讓你折騰死了!」


江忍將我扯回懷裡:「龍嗣也是國事,臣願任勞任怨為陛下效力。」


任勞任怨個屁啊,每回累的都是朕好吧!


番外江忍


從我爹開始就暗中架空了太祖,握著大燕的生殺大權。


我爹連著養廢了先帝,死前還摁著我發了毒誓要我徹底把江山變成江家的。


我爹說盛意不足為懼,可我爹不知盛意比她父皇厲害得多,她能勾心。


先帝膽大,為了守住江山不惜讓盛意女扮男裝做新帝。


我膽子也大,竟借著一張臉皮去誘惑盛意。


與盛意在一起的每一個夜晚,軀殼仿佛掙脫了束縛,洶湧激烈的愛意幾乎要破胸而出。


我摸著阿意汗津津的腰線,額頭相抵:「阿意,阿意……」


可沒想到被盛意反將一軍,盛意嘴角帶血,悄無聲息倒在我肩上的那一瞬,我口中泛苦,心口仿佛被人生生剜掉了一塊。


耳邊是數不清的驚呼:「傳太醫,陛下嘔血了!」


「太醫,快傳太醫,晉王也嘔血了!」


太醫說盛意是中毒身亡,我體內也有毒,不過跟盛意中的毒不同。


丞相非說是我下的毒,我身邊的人說是丞相下的毒,不然我嘔血作甚。


我也以為是丞相下的毒,我佯裝跟盛意中的一樣的毒將所有的事推到丞相身上。


牆倒眾人推,丞相被逼得露出野心,欲要與魏珩、鎮遠將軍勾結趁機奪了盛家的江山。


一個老謀深算的丞相,一個心懷鬼胎的異國皇子, 一個蒙昧無知的泥足巨人湊一起正好一網打盡。


百般謀劃的時候,白術塞給我張紙條說盛意是假死, 遠在西北的骠騎將軍已駐守在了京郊。


隻等亂起來連我跟丞相一起收拾。


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我是個會蟄伏隱藏的,沒想到阿意更是個中翹楚。


我的阿意學得真好,她才不是養在花盆裡的花, 她是掙出細縫的雜草。


我靠在椅背,看著眼前江家族老唇槍舌劍,爭論反與不反。


棺材裡又悶又黑,阿意在裡面定不好受。


我煩躁地拍了下案幾:「謀個屁!


「父親死得早, 侄子養著你們倒是無妨, 可你們同我這點淺薄血緣情分也配叫我謀逆?


「族長若是想要這江山, 不如親自去與丞相真刀鐵槍地鬥上一鬥,反正你倆歲數差不多也不算欺老。」


族老瞬時啞口無言:「你,你……那你意欲何為啊?」


「徇義不邀功,忠臣感聖君。」


「如今新帝已崩。」族老胡子抖得厲害, 「就算是無私奉獻,你也得有個奉獻的人啊!」


「你管我?」


宮門大敞, 靈幡伴著宵禁的梆子聲獵獵作響,整個宮裡浸著幾分鋒利的寒氣。


丞相那老幫菜哆哆嗦嗦騎著馬進宮, 掏出卷密旨說盛意臨死前曾傳位於他, 還讓我等宵小俯首稱臣。


這聖旨我家多的是。


「可本王這也有陛下留下的聖旨。」我從袖中掏出一卷同樣的聖旨, 「陛下若是要傳位也是傳給年輕些的啊,怎會傳給害死自己的人呢?」


「放肆, 敬酒不吃吃罰酒。」丞相嘆了口氣,指使身邊的傻大個, 「去,把晉王拿下。」


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時候,丞相熟練地一刀插進豬的脖子放血:「陛下若是不喜晉王就老夫親自來教!」


「(這」「就這還做丞相呢,宮裡地圖都不看就謀反?」


丞相臉色慘白, 啞聲道:「橫豎都是死,不如一搏,成則名垂青史!」


想得挺美,我揮了下手,箭雨傾盆而下。


傻大個倒是忠心,抽出大刀帶著人馬直奔我來:「擒賊先擒王!」


四周喊殺連天, 血腥的氣味隨風飄散在宮城內。


白術悄無聲息摸到丞相身邊,高高躍起一刀斬落了丞相的頭顱。


擒賊先擒王嘛, 我也會。


丞相的頭滾落到盛意的棺材旁, 在一片議論聲中,我掘開了盛意的棺材。


盛意舉著個大餅, 歡天喜地地喊「梨清」。


她環視了一圈就開始裝傻充愣,我無可奈何地翻個白眼爬到龍床上補覺。


若是我敢接著造次,守在京郊的骠騎將軍怕是能連夜進城一刀將我斬於馬下吧。


反正我打定了主意,活是盛意的人死是盛意的鬼。


我顛三倒四地表述, 語無倫次地剖白, 撕開自己的皮囊將所有都展現給盛意。


本想讓盛意明白我是真的愛她,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盛意封我做了王夫。


還上了盛家的玉蝶。


如此也算是完成了我爹的遺願,在盛家的族譜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幾筆。


若是我爹給我起名再復雜些, 估計能佔地更大。


是以我直接給我跟盛意的兒子起名盛江。


這回好了,我江姓佔了她盛家半壁江山了,徹底完成了我爹的遺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