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若是隻有虎哥一人，顧家還是有翻身的餘地，但顧昊天的前未婚妻家也加入了進來。

私生子的事讓他們顏面盡失，幹脆利落地退了婚。

那未婚妻也是十分精明，警惕地查了自家員工，發現顧家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安插人手，就等著他們婚後吞並呢。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可不得把顧家往死裡整。

也就我媽相信顧家的謊話，一心以為還能過上富太太的生活，和我舅媽吵得起勁兒。

舅媽冷笑：「我養大了劉美靜，沒落到好處也就算了，現在你還來娘家爭房子，你還要臉嗎？」

我媽呸了一聲：「我結婚後每個月攢的錢可都給你了，美靜一個人花得完嗎？」

大家都覺得自己吃了虧，吵著吵著就上了手。

最後還是我媽勝了一籌，畢竟她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看完狗咬狗的這場戲，我心情更舒暢了。

尤其是看到高考分數，這些天的努力也沒辜負我的期望。

668 分。

我選了省城的重點大學。

奶奶歡喜地拿著錄取通知書，翻來覆去：「咱們陳家可算出了個文化人。」

我媽知道我考上大學的時候，正在河邊洗尿布，愣了一會兒，像是在努力說服自己：「她從小隨她爸，腦子笨，不如美靜聰明，考大學有什麼用，美靜以後會有大出息的。」

我聽後隻是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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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倒是偷摸來找過我幾次：「你上學有什麼用，把通知書讓給你姐姐，等美靜有了出息，肯定忘不了你。」

劉美靜為了供養顧家起早貪黑下地幹活，早就不再是上輩子膚白貌美的模樣，此時站在我面前，還強裝出幾分高傲模樣。

「什麼讓不讓，當我稀罕，要不是媽求我，我才不替你吃學習的苦。

「我知道你一直羨慕我嫁到顧家，還生了兒子，這樣吧，我是你姐姐，就當我吃點虧，咱倆換換，以後……」

她還沒說完，就被趕來的奶奶扔了一嘴狗屎。

一張嘴，就被惡心得反胃。

「自己不要臉，還想來害我的寶貝孫女，你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別逼我把你們最後的老窩也給砸了。」

想到我奶奶一家的戰鬥力，以及我現在在村裡的好名聲，我媽灰溜溜地拉著劉美靜走了。

是的，高考後，我就在村裡開了補習班。

錢多少無所謂，我主要表達一下自己不喜歡劉美靜一家的想法。

誰家和他們起了衝突，第二天我就給他家孩子開小灶。

幾次下來，村民們都躍躍欲試地找他們麻煩。

嚇得他們一家都不敢怎麼出門。

一直到我開學前一天，我媽才再次找來。

16

「倩倩，大學離得遠，媽媽去陪你上學吧。」

她眼中再也沒有對我的怨恨，隻是一味地說著後悔從前沒好好照顧我的話。

「媽媽以前被美靜蒙蔽了，隻顧著心疼她，但你也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她哭著傷心，似乎真的在後悔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

原本養得細膩細嫩的手，也幹枯黃瘦，帶著厚厚的老繭。

「劉美靜呢，你不管她和孩子了？」

以上輩子我媽對劉美靜的喜愛程度，不可能這麼輕易地就放棄她啊。

果然，在我提到劉美靜時，她眼神躲閃幾分。

「她原來還想誣陷你，媽媽對她太失望了，今天晚上媽媽就讓她來給你道歉。」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臉上的笑容差點都掛不住了。

「好啊，那晚上八點我在家裡等你們。」

我應下的一瞬間，我媽臉上放出光彩，不斷地說著親姐妹沒有隔夜仇，然後喜笑顏開地走了。

等到晚上，我媽才帶著劉美靜上門。

「倩倩啊，你看美靜多心疼你，給你帶的好酒好菜。」

我媽忙不迭地將酒菜放在桌上，而劉美靜貪戀地看著地上展開的行李箱。

「對，估計你這輩子也沒吃過這麼好的飯菜。」

一杯酒放在我面前，劉美靜舉起手中的杯子。

「咱媽說得對，我是姐姐，應該大度，以前的事兒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以後你能好好孝順咱媽就行。」

她臉上帶著得逞的微笑，旁邊我媽也是一臉緊張地盯著我拿起的酒杯。

臨到嘴邊，我又放了下去。

「什麼叫不跟我計較，你錦衣玉食用的是我爸的賠償款，我掙來的錢也都被媽補貼給你了。媽寧可毀了我一輩子，也要留下你生的孩子。樁樁件件，你要跟我計較哪個？」

劉美靜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剛想開口就被我媽使了個眼色，敷衍地說了幾句道歉的話，又舉起了酒杯。

「以後我出息了，一定會好好提拔你的。」

見我不為所動，她們急了，一個眼神下來，兩人撲了上來，將酒灌到了我嘴裡。

劉美靜得意地拍了拍手，小人得志的眼神怎麼也藏不住。

「就算你考上大學又怎麼樣，現不還是我的了。

「如果你當初認下子揚，我現在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都怪你，你原先搶了我媽媽，現在還搶了我讀書的機會，都是你欠我的。」

她惡狠狠地掐住我脖子，充血的眼睛裡都是恨意，一把將我甩在地上後，我媽攔住了她。

「正事兒要緊，不然一會兒藥效過了。」

她使勁兒把我拖向房間，嘴裡還一直催促劉美靜趕緊叫人來。

在顧昊天推門而進的瞬間，我終於知道她們打的什麼主意了。

17

「說好了，我們還你一個媳婦，你就放過美靜。」

顧昊天再也沒有富二代的自信和貴氣，眼神陰翳，整個人透著戾氣，陰森森一笑，嚇得劉美靜後退幾步。

「你，你，把照片都刪了，我這個妹妹可是黃花大閨女，你不吃虧的。」

劉美靜說完，還將我的臉掰過來。

養了這兩個月，我身上也有點肉了，現在也算是個青春靚麗的小姑娘，顧昊天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這樣是犯法的。」

費盡力氣喊完這句話後，我媽一巴掌拍在我臉上。

「娘老子給閨女找女婿，犯什麼法了？！等你姐上了大學，能沒你好日子過，你就在家安安生生照顧子揚和我吧。」

感受到嘴裡的血腥味，我又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

正好八點半，我開始激烈反抗。

雖然中了藥，動作也比平時慢上許多，但好歹也是一百多斤的體重，我媽和劉美紅一時竟拖不動我。

「小賤人還想跑，咱家住在村邊上，晚上根本沒人來的，你乖乖聽話，也少受點罪。」

就在她們推開裡屋門時，裡面幾雙眼睛都盯了過來。

「怎麼還有孩子們？」

我媽和劉美靜都蒙了。

顧昊天可等不了那麼多，上前一步就恐嚇孩子們，想將他們趕出去。

大門此時也傳來響動，打頭的二蛋嬸子帶著村裡幾個有名的潑婦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

看著屋裡的場景，以及顧昊天對孩子們揚起的手，一下子火了。

幾下就將我媽和劉美靜按在了地下，隻是讓顧昊天給跑了。

此時，村裡人得到消息都趕了過來。

我奶奶聽完我的話，一馬當先騎在了我媽脖子上，幾個大耳光下去，臉都腫了起來。

「天殺的賤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就你們這又蠢又笨的樣子，還想頂替倩倩上學。」

她越說越生氣，死死地拽下劉美靜最後的幾縷頭發。

不是劉美靜不反抗，誰叫顧昊天跑了，二蛋嬸就隻能拿她撒氣了，一番下來已經沒個人樣，更別提反抗了。

不過顧昊天也沒跑多遠，警局當天晚上就把他抓了回去。

「是劉美靜她媽在給我介紹老婆，她媽同意過的。」

顧昊天上蹿下跳地推脫責任。

我媽剛想說話，就被我打斷：「下藥蓄謀強奸判刑可不少呢，我媽和我姐怎麼會害我呢，我都聽見你拿我姐照片威脅她了。」

「對對對，是他拿著美靜照片，和我們沒有關系。」

我媽忙不迭地說著最近顧家人欺負她們的事情，最後還請求讓警局多判他幾年。

劉美靜更是想擺脫顧家人，聲淚俱下地訴說著顧昊天家暴她的事實，又有我在一旁作證。

最終她倆如願被放了回去。

看她們如釋重負的樣子，我輕笑出聲。

光是坐牢可就太便宜她們啦。

被判刑前顧昊天那雙猩紅的眼，可是死死地粘在了劉美靜身上呢。

18

那天晚上，我媽一出門，我就通知了村裡最潑辣的幾家。

「多虧了大家的照顧，開學前，我再給孩子們好好補補課，晚上你們來接人，再送你們幾本學習資料。」

我特意叮囑之下，她們來得特別積極。

目睹自己孩子被人嚇唬，她們更是氣得要命。在她們不遺餘力的努力下，我媽她們當天的所作所為已經傳遍了整個鎮子。

村裡人都害怕了我媽和劉美靜的惡毒心思。

就連小孩子都被教育不能從她們家門口路過。

姥姥和舅舅也害怕哪天就被她們害了，家都不要了，直接去了外地打工。

我媽和劉美靜倒是想走，隻是沒錢沒手藝，還有個殘疾虎哥虎視眈眈，她們都不敢跨出村口半步。

現在隻能在村裡和顧家二老住，三天兩頭就打起來。

這些消息都是奶奶後來告訴我的。

學校的課程十分豐富，我抓緊了一切時間學習知識。

終於在最後一年拿到了保研名額。

或許是有了我這個異數，奶奶這輩子身體依舊硬朗。

在我假期回家的時候，奶奶高昂著頭拉著我在村裡走了一圈。

「對，就是我家孫女兒, 從小學習就好，現在已經保研到北京了。」

「是，研究生不用花錢，國家出錢, 看我身上的新衣服, 那都是倩倩從城裡買回來的。」

一直走到姥姥家, 院子裡正雞飛狗跳。

我媽麻木地蹲在門口，像是老了幾十歲。

顧家徹底倒了，再也沒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可長期養尊處優的顧家人怎麼幹得了下地插秧的粗活呢，於是一家人都成了趴在我媽和劉美靜身上的血吸蟲。

一旦她們停下做工的腳步，就會被顧家人一頓打。

「都是你害得我家破產。」

顧昊天尤為激動，村裡經常能聽見他家暴劉美靜的聲音。

「打死她, 打死她。」

年僅六歲的劉子揚被養得膘肥體壯，對著暴打劉美靜的顧昊天拍手叫好。

「小小年紀不學好，淑紅白拉扯大了。」

「（感」我媽和劉美靜雖然對我恨得要死，可是對劉子揚那可是含在嘴裡怕化了，養出這樣的白眼狼，看來真不是教育問題。

惡劣的種子怎麼也不會開出善良的花。

看著可憐兮兮趴在地上的劉美靜，劉子揚熟練地翻著她身上的口袋，沒找出錢。他翻著白眼，吐了唾沫，進了屋。

奶奶說，村裡現在最常見的場面就是, 顧昊天暴揍劉美靜, 劉子揚在一旁喊加油。

19

在我升博的那一年。

我媽死了。

為了給被家暴的劉美靜當刀，她奮力擋在了前面，一刀砍中了頭, 死時面目全非。

劉子揚目睹了這一幕, 受了刺激產生了心理問題, 長大後不務正業, 惹是生非，一天不打架就渾身難受。

劉美靜更麻木了, 沒有母親的幫助，她隻能日復一日地加班幹活，回家還要面臨兒子的賭債和公婆的虐待。

時間不久, 她就瘋了。

成天在村口晃悠，逢人就說自己是富家太太、名牌大學的學生。

劉子揚失去了最後的經濟來源，本想最後一搏, 但還是輸光了最後的積蓄，被人打斷了手腳, 扔在家門口。顧家二老隻能拖著年邁的身子下地勞作。

博士畢業後, 我落戶在了省城。

正式工作前, 我回了老家一趟，把房子託付給叔叔，想接奶奶一塊去。

她摸了摸我頭發：「奶奶老了, 走不動，就不去拖累你了。」

我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這不是拖累，您是我最後一個親人了。」

「我爸雖然沒了, 但還有我，讓您孫女盡盡孝心好嗎？」

還有我沒說出口的那句話。

感謝你到死都惦記著我，沒有讓我上輩子成為孤魂野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