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像是尋常人家一般，聊聊最近，說說知心話。

我見到最近宮內花朵盛開，瓊林宴也過了許久，宮裡好久不熱鬧了，或許可以辦一個賞花宴。

皇上喜歡熱鬧，此言一出也算是投其所好。

彥兒還小，就笑著看我們兩人興致勃勃說起賞花宴。

隻是話題剛起，我就看到富公公急匆匆進來，對著皇上耳語幾句。

皇上臉色驟變。

從原本的欣喜到驚慌，再到失措，最後回到欣喜上。

顯然胡靜媛那邊又開始搞事了。

果不其然，皇上也顧不上吃飯，當即起身，掩飾不住臉上笑意，喜滋滋地摸了一把彥兒的頭：

「芸兒，麗妃惡心嘔吐，朕過去瞧一眼。」

面對我和孩子，他換上愧疚的嘴臉：

「靜媛她不懂事，你是皇後，多擔待點。」

我當是什麼，原來是有了。

聽到他這麼說，我當即喜悅地攥住皇上的手：「麗妃能給陛下延綿子嗣真是喜事一件，陛下稍等，我同你一起過去道賀！

「芷蕪，將我那祥雲玉雕拿著。」

皇上見我這麼高興，也不好拒絕，我們一眾人呼啦啦都往麗妃的賞櫻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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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彥兒，我讓他跟著嬤嬤回去。

我們到了賞櫻殿的時候，胡靜媛正坐在床上，神態恹恹，嘴唇蒼白。

見到皇上，第一件事不是見禮，而是幹嘔了一聲。

皇上頓時停了腳。

我輕嘆口氣，越過皇帝上前扶住她。

這人為了賣慘，卻不知道皇上最愛幹淨。

「妹妹孕吐如此強烈，太醫院可開了酸梅？」

胡靜媛看到皇上如此作態，自然明白自己討人嫌了，她抽抽鼻子：「開了的，多謝姐姐關心。」

我們兩個說了一會話，皇上才從後面走過來，他的手放在胡靜媛身上，輕輕安撫。

「妹妹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擾你和皇上了。」

說罷，我很有眼色地從賞櫻殿中退出來。

這人在這個時間段就曝出懷孕，必然是有什麼後手準備。

原本我還打算不招惹她，誰能想到，她的計謀連環不斷，若是看不出來她意在後位，我這個皇後也不用當了。

果然，我回到坤寧宮不久，聖旨就到了：

「奉天承運，麗妃賢良淑德，孕育龍嗣，有功當賞，皇後溫良恭順，應為後宮表率，然皇後近日操勞過重，恐難獨辦賞花宴，特賜麗妃輔佐，欽此。」

一番聖旨，狗屁不通。

我垂眸微笑接旨，在富公公憐憫的眼神中塞給他一坨金子：

「富公公辛苦。」

他頓時喜笑顏開：

「娘娘辛苦，近日這麗妃獨得盛寵，您還是暫避鋒芒為好。」

謝過他的提醒，我囑咐芷蕪將人送走。

當天晚上，我決定求見陛下。

6

坐在男人對面，我對賞花宴一事隻字未提。

隻是同他將今天的飯吃完一般，兩人笑著說些之前的事情。

卻不想麗妃再次差人來找。

這已經是第三次。

皇上也難得動了怒：

「催什麼？麗妃懷孕僅兩個月，難道還能隻這一天就生了！」

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他卸下怒火，有些羞愧：

「麗妃有些孩子脾氣，但是當年若不是他，朕也活不到成年。

「今日她說怕孕期無聊，還想要幫你做些事情，我就將賞花宴給她安排，你正好能休息一下。」

說著，他握住我的手：「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有人幫忙也能享些福。」

我不動聲色推開他的手掌，眼中含著淚：「彥兒想陛下好久了，今日都沒吃完飯。」

皇上嘆了口氣：「不若將你兄長家的孩子叫進來陪陪彥兒，就做個伴讀吧。」

我為他整理衣服，低頭笑了。

兄長是鎮國大將軍，他的兒子也極出色，更重要的是，血脈相連。

彥兒能多和他接觸，自然受益無窮。

從皇上殿中出來，我就碰到了麗妃。

她一改今日不舒服的樣子，仰著臉高高在上說道：「賞花宴我會好好辦，陛下許諾我說，隻要這件事辦好了，往後的六宮都由我來掌管，娘娘就等著享福好了。」

這自大的神情我見過不止一次。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胡靜媛身後跟著的宮女臉上看到。

7

聽了富公公的話，我暫避鋒芒。

整個賞花宴我都交給後妃處理，但是麗妃畢竟沒有經驗，我就將一部分權力放給予我交好的容妃。

賞花宴是個好差事，辦好了能籠絡人心，奪得聖寵，容妃對這件事很是重視。

可是沒過幾天，她就紅著眼眶來找我：

「娘娘，賞花宴妾身管不了，還請娘娘責罰。」

我輕柔地給她擦去眼淚，心知肚明問她：「怎麼了？」

「麗妃趁著這個工夫，聯絡宮人後妃，整個執星苑都成了她的一言之堂，這些人最是知道攀龍附鳳，無論我好說歹說都無法請動那些下人。」

擦擦眼淚她繼續道：

「宴會的吃食說是讓御膳房管，結果她為了那些油水，找了好些由頭將裡面的人換下去，我橫豎都插不進去，還不如不幹了。」

她這不隻是自己委屈，更是替我不平。

麗妃一上來，就要奪我的權。

就連容妃多次阻攔都毫不在意。

是擺明了要將我架空。

除此以外，她更是對我的人連番為難，似乎就是要報了那日我將她宮女打殺了的仇。

除了容妃，受到波及最嚴重的就是永和宮大太監瑞公公，她竟然不顧其他人的反對，直接將人打了二十大板送出了宮。

這位瑞公公看似是我的人，在永和宮管些其他妃嫔的事情。

但是其實他是太後的人。

太後出宮三年去給太上皇祈福，尚未歸來，我自然接管她手下的人，瑞公公就是其中之一。

能管得住永和宮那麼多後妃和下人，還能保證宮中幹幹淨淨見不到腌臜事，他顯然極有手腕。

我多次拉攏瑞公公都沒有成功，沒想到竟然直接被麗妃送出了宮。

隻是我想不通，為何麗妃會盯上他。

多番打聽後，我才知道原來隻是因為她入宮那日要穿江南錦緞的衣服，瑞公公拒絕了。

他說那是皇後的制式。

隻這麼一句公事公辦的話，竟然被麗妃理解為了羞辱，還將瑞公公視作是我的人。

她不敢直接對我下手，如今一朝得勢，自然要狠狠折磨這個下人。

我拍了拍容妃的肩：「如今她懷著龍嗣，我又不得聖寵，必然要有人來分擔聖寵，你猜陛下會選誰？」

她抬起眼看我，咬著唇問：「陛下能來我這嗎？妾身都好久沒見到陛下了。」

「除了你，還能有誰呢？如今在這後宮中，自然還是有個孩子為妙。」

容妃身子一震，對視間，我想她明白了我的意思。

為了平衡後宮，穩定前朝，皇上選擇侍寢的後妃必定是要能同我家世旗鼓相當的人，這人最好還能生個孩子。

這人非容妃莫屬。

8

收拾完瑞公公，再加上這段時間皇上未曾來我宮中，我即將被廢的消息甚囂塵上。

坤寧宮的飯菜開始變涼，日日送來的鮮花顯然也是別人挑剩下的，就連我應當穿上的錦緞也不翼而飛。

或許是謠言太過逼真，引得我家裡人都有些動搖。

這日我侄兒被帶入宮中時，嫂嫂順路來看我。

「芸兒，最近如何？我聽聞他們說……後宮中有人專寵？」

我笑著向她解釋，嫂嫂卻還是抓著我的手：「你兄長也來了，若是真受了委屈，你可不要忍著。」

兄長是來了，隻是在御書房同陛下商議國策。

我連聲安慰嫂嫂，告訴她我過得很好，就連鮮花都日日供應。

她撫著我的手，輕聲說：「我們芸兒嫁入天家，也不是為了受委屈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擔心，待會你大哥過來，你可同他說說。」

我依舊解釋，這件事就是子虛烏有。

卻不想，我還沒說完，皇上就來了，一同來的還有我大哥。

兄長面色陰沉，望著我張了張嘴，最終在皇上的邀請下坐了下來。

「既然玉章來了，就一同吃頓飯吧。」

皇上稱呼兄長的字，顯然就是要將人留下。

兄長兩人正巧想看看我最近如何，也就順水推舟同意了。

「想吃些什麼？我讓小廚房去做。」

我招呼著兄長和嫂嫂，陛下卻說：「就吃御膳房送來的吧，讓他們多加兩道菜即可。」

芷蕪過去通知御膳房，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一口飯。

皇上同兄長的臉色已經開始難看，尤其兄長，看著我欲言又止。

就在兩人即將生氣時。

「菜來了。」

芷蕪帶著幾個宮女將菜布置好，數了數卻還是原先那幾道。

「不是多加兩道？那兩道呢？」

陛下低聲問道。

芷蕪低著頭：「奴婢不知，不過確實已經告訴御膳房了。」

我張羅著吃飯：「許是忙忘了，最近要辦賞花宴，御膳房也忙得很。」

聽我這麼說，幾人才拿起筷子作勢要吃。

端過來的飯菜早就是太監驗好毒的了，所以照例是由皇上先動筷，我們再吃的。

隻是皇上剛夾起一筷子豆芽放在口中就皺起眉頭，而後怒摔筷子：

「叫御膳房管事過來！」

兄長見狀，顧不上御前失儀，同樣夾了一筷子豆芽。

「原來我們皇後吃的就是這些東西！」

那豆芽是餿的，端進來我就聞到了。

御膳房的主管來了，是個我沒見過的太監。

陛下盛怒之下，這人還是一問三不知，直接被拉出去打入地牢。

皇上隻能將矛頭轉向芷蕪：

「朕派你來保護皇後，為何有事不向朕稟報！」

一盤子菜摔倒芷蕪面前，她跪俯在地上，顫抖著身子說：「娘娘說這種小事不要去為難陛下，陛下日理萬機，不應當為她操心。」

這下，所有人都視線都轉移到了我身上。

我拉住皇上手臂：「陛下，算了，這段時間還是太忙了，這也是第一次，不用為這種事動怒。」

然而最生氣的還是兄長，他什麼都沒說，隻是定定看著皇上，眼神裡頭滿是憤怒。

皇上轉頭看看他又看看我，眼底是滿滿嚴肅：「朕當上皇帝那一天就答應過你，絕對不讓你和孩子再受苦，我連自己妻子都保護不了，我還當什麼皇帝！

「此事不要再提，朕親自去查！」

就算是為了穩住我兄長，皇上也要去查。

更何況，他當年為了求娶我而立的誓言還歷歷在目，但凡是有些擔當，他都要將這件事弄個水落石出。

9

這件事麗妃還不知情，所以她還做著自己榮登後位的美夢。

隻是最近她逐漸顯懷，為了孩子她推阻多次侍寢。

陛下也是男人，總要有些疏解。

在我宮中見到幾次盛裝的容妃後，皇上也忍不住動了念頭。

「陛下厚愛，隻是我最近身子不適，不能侍寢了。」

我扶著額頭，面帶病容。

若是原先讓我侍寢或許還行，但是現在我看到陛下就覺得惡心，也不需要再生一個孩子給彥兒爭寵。

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人往外推。

「芸兒別這麼說，是朕失職了，你好生修養，朕明日來看你。」

說完就急匆匆跟著容妃走了。

容妃也是真的下了功夫，成功將陛下留住。

一連幾日，她都是容光煥發，滿面春風。

賞花宴還沒到，她也被診出了喜脈。

我帶著東西過去道賀，容妃笑著撫著自己的肚子：「多謝姐姐，後宮冷清，能有個孩子做伴，真是極好的了。」

我將手中長命鎖放到她手邊，低頭的瞬間告訴她小心麗妃：

「這人愚蠢且善妒，你這孩子來之不易，別被她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