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宗門滿地攻略者
第3章
他叫著我舒裡,他問我,這是我的名字嗎?
我記得我的名字叫符杳。
腦中突然刺痛,我倏然被釘在原地,一瞬間周遭好像劇地在轉動,我卻變得又聾又啞。
五師姐和二師兄的聲音越發模糊:
「師妹,你在幹什麼?快走啊!」
「師妹?別擔心小師弟了,他是男主,死不掉的……」
……
我甩開了五師姐的手,隻留下一句話:
「師兄師姐,你們先走。」
我轉身往小師弟所在的地方邁步。
【叮——檢測到本世界即將崩塌,系統將自動返還宿主記憶。】
驟然我像是被一隻大手拉進了無盡的空間,那些四散的記憶集聚地往我腦中湧,我幾乎快要溺斃。
我是名攻略者。從業至今,從無敗績。
直到來到了這個世界,遇到了謝朝禮。
前兩次的攻略不僅被他看穿,更是以慘敗收場。
我的任務是要毀了這個世界的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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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復穿梭在兩個時空中,為的是殺掉他。
前兩世,我帶著記憶,用著不同的身份去攻略他,取得他的信任。再殺掉他。
第三次,我穿到了符杳的身體裡,這次是沒有任何記憶的。我被原身的性情影響,反復踐踏羞辱小師弟。
好似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要他入魔,最後在斬殺他。
實現天道正義。
我終於有了一絲清醒,右眼一行淚滑落,不知道是為誰而流。
系統再次開口:
【宿主,原世界即將崩塌,請宿主完成最後任務,殺死魔尊謝朝禮。
【任務完成,即將返還原世界。】
我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甚至來不及梳理突如其來的大量消息。
小師弟那晚說的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他一直在籌備。
為了送我回家……?
10
我再也承受不住,拔劍劈開了小師弟所在的空間。
彼時的他周遭溢出的魔氣,一瞬間向我襲來,要將我吞沒。
小師弟儼然已經沒了什麼神智,可卻還是保持著最後的清醒,從齒縫裡吐出兩個字:
「退下!」
口氣中滿是憎惡。
是對著那些魔氣說的。
我一步步地靠近他,他艱難地開口:
「不要靠近我。」
我問他:
「你知道什麼?」
他道:
「隻有徹底毀掉這個世界,師姐才不會再被那東西糾纏。」
是的。
無數次的各個世界輾轉,我被系統脅迫做著攻略任務。
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次次。
隻有完成任務,必須完成任務。
系統在我的腦海中尖叫恐慌:
【宿主,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殺了他!殺了他,我會送你回到現實!快殺了他!!】
我怒斥一聲:
「閉嘴!」
下一秒,手中提著的劍刺向小師弟。
隨手斬斷那些要鑽進小師弟身體的魔氣。
劍光一閃而過的刺眼瞬間,小師弟額間的魔紋燙得厲害,可周遭的魔氣消散了大半。
【宿主!你不是想離開這個世界嗎?!你瘋了是不是?!快住手!你要是幫了他,你永遠也回不去!隻能在這個世界等死!!】
我直接屏蔽系統在我腦中的怒吼,同謝朝禮道:
「小師弟,現在收手!現在收手,好不好?!」
小師弟卻格外固執,眼裡劃過一絲淚:
「舒裡。我送你回家。」
小師弟一聲痛苦的叫聲蓋過了我要制止他的話術。
下一秒,小師弟的身體消殆得如灰燼般,四散在空中。
他選擇了自爆。
空間驟然扭曲,收緊再炸開。一時間所有的東西都化為虛無。
我仿佛置身在一個無盡空間。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我!我會一直纏……】
話還沒有說完,我瞬間身體失力閉眼昏了過去。
在醒來時,我在醫院。
浮現的是二師兄和五師姐的臉。
他們身著的是現代服飾。
五師姐見我醒了,撲到我懷裡痛哭:
「六師,不對,杳杳……你可算醒了,嗚嗚嗚,嚇死我了!你和小師弟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們一睜眼,系統消失了?」
二師兄站在一邊也是詫然:
「對啊!我們在新聞上看到你出了車禍立馬趕過來了,沒想到真的是你!你也是攻略者!」
我的嗓子疼得難受,艱難地咳了幾聲,腦海裡浮現出了小師弟最後的模樣,止不住地紅了眼眶。
感覺心髒像是在被千萬隻螞蟻啃食:
「小師弟,死了。因為他,我們的系統消失了。」
說到這裡,兩人都怔住了。
偌大的病房此刻竟顯得空落落的。
11
我出院了。
再也沒有被系統捆綁,麻木地做著沒有盡頭的任務。
後來,我開了家花店,掙不了多少,但總歸能養得活自己。
我自小沒有家人,獨獨靠著自己撐到現在。
可現下,五師姐下班後總會拉著我出去聚聚。
二師兄也時不時地帶著家人過來買花。
我知道他們是想撫平我心中的疤痕。
可我還是時不時地會想起小師弟。
花店經營了三年,許是運氣好,越經營越大,最後我成立了自己的品牌。
某天,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子推開了店門:
「你好,我來取前些天跟您預訂的花束。」
我把花遞過去,隨口一道:
「是親人過生日吧,祝壽星生日快樂。」
那男子卻尷尬地撓著頭,笑笑:
「你誤會了,這是我老板訂的話,但確實是老板的母親過生日,哈哈哈……」
我順著司機指著的那輛車,看到了那張腦海中浮現出千萬次的側臉。
抱著花的手一顫,那束捧花狠狠地砸在地上。
也是這時候,車上的那人轉頭看向了我,四目相對的那刻,我的心髒驟停。
我問:
「你的老板叫什麼?」
他不假思索地開口:
「謝朝禮。你是認出來了吧?他的公司就在隔壁。」
想是枯木逢春,我彎腰抱起了地上的花道:
「不好意思,這束花我給您重做吧?」
他的表情有些為難:
「可我們馬上要去公司了。」
我淡淡一笑:
「我可以送過去的。」
車上那人久久地盯著我,距離雖遠,但我總覺得他的神情變得復雜了很多。
好似在腦海裡搜尋著什麼記憶卻怎麼也找不到。
這一次,由我帶著記憶接近你,好不好,謝朝禮?
(已完結)
番外:
我是謝朝禮。
父母死的那年,我九歲。
後來我靠乞討度日,大抵沒什麼比那段日子過得再難了。
每日食不果腹,村頭的那群孩子還會時不時地來圍毆我。
什麼下作手段都使過。
最嚴重的那次,是我快要被餓死的冬日。
無意衝撞了貴人的馬車,我差點被生生打死,雙腿被打斷的那段日子,我猜想自己活不過這個冬日。
我蜷縮在巷角,身上堆滿厚厚的積雪,恍然間覺得自己已經感受不到飢餓和疼痛了。
也是這時候,一位身著翠綠色的少女舉著傘,站在我跟前。
那抹綠真是亮得晃眼。
她把我撿了回去,用著熱水反復溫著我的身子,反復給我灌湯藥。
我高燒三日,最後生生地挺過了。
隱隱約約總能感覺到那少女埋怨地拽著我的衣領,怒聲呵斥:
「謝朝禮,你給我挺過去!虧你還是男主呢!」
還有另一道聲音。
可分明周圍沒有旁人了。
【宿主,你瘋了嗎?!讓你過來是為了殺了他!殺他必須得靠外力幹涉,否則一切都將重來!!
【宿主,殺了他!別心軟!你是不是瘋了?】
那女子突然平靜了,聲音輕輕的:
「你不覺得,他很像小時候的我嗎?」
原來,世上也有同我這般的人。
我像是走了趟鬼門關,含含糊糊地能睜眼,像個孩童般咿咿呀呀地費力能說些話。
那女子卻要離開。
我想要挽留,她的裘衣從我手裡溜走,我問她:
「你,叫,什麼,名字……」
她想了想,沒有回答,留下了個荷包:
「我們不會再見面。」
她說我們不會再見面,我從床上跌落到地上,狼狽不堪, 執著地詢問她的名字。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
我的救命恩人,我卻不曾知曉她的名姓。
那抹綠, 亮到晃眼。
後來,我年十七, 上山拜師,是赫赫有名的第一大宗青蒼宗。
他們都說我年歲太大, 不可同悟。
隻有我的師尊收留了我。
我每日勤學苦練, 從不與同門交涉。
師尊說我年歲雖大, 卻天賦異稟。
也是這般,我被大師兄所針對。
也被大師兄的愛慕者六師姐針對。
那些同他們交好的同門也因此處處刁難於我。
每每他們會把我弄得一身傷,可也半點沒討好。
我會還手, 毫不留情面。
後來,我發現山下掃階梯的婦人會偷偷給我送藥。
被我逮個正著。
我問她為什麼幫我。
她說因為我像她的兒子。
我怔愣了, 看著她不過二三十的模樣總覺得不可信。
我本以為我們會沒有再多交集。
直到某天她吃醉了酒,半夜溜進我的房內, 迷迷糊糊地說著要給我送藥。
那道小時候聽過的聲音再次響起,可眼前的人分明沒有開口:
【宿主!宿主!找機會殺了他!他如果入了魔就糟了!】
那婦人煩躁地甩了甩袖子大叫,叫著叫著又委屈地哭了:
「我不想做這個破任務了……反反復復,你從我的腦子裡消失!我真的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真的。」
哭了一會兒, 她看著我突然眼眸又亮了亮,頂著通紅的兩頰, 對我上下其手。
狠狠地揉著我的臉:
「小朝禮, 都長這麼大啦?
「上次見你你就被欺負, 怎麼現在還在被欺負?
「果然男主角的命運注定坎坷啊!」
我倏然僵住了。
身體裡的血液好似在倒流。
腦子一片空白。
那年大學, 我的救命恩人是她?
可分明長得一點都不一樣。
我問她:
「你叫宿主?」
她幹巴巴地笑了幾聲, 一根手指甩了甩:
「No No No。我叫舒裡。
「舒, 裡。」
我記下了,她叫舒裡。
可是宗門掃階梯的明明不叫這個名字。
「小師妹,你不知道師兄這幾年的業績是倒數第一嗎?阻止小師弟黑化這種事情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這」我還未察覺,她已經悄悄湊了過來, 聲音輕輕的:
「悄悄告訴你, 你媽媽是魔族聖女……你身體裡有一半魔族的血液哦~
「系統要我殺你,小魔頭。」
我沒什麼反應,甚至有種「哦,原來如此」的感覺。
所以我遭受了這麼多, 也是因為如此嗎?
想到這些年的種種, 我心中滋生恨意。
額間變得有些燙。
她又笑了,明豔得像寒冬盛開的梅。
驟然, 她湊近吻了我的額間,我的腦中有什麼東西轟然炸了。
她說:
「你能不能讓你額頭的這個東西別亮了,好刺眼!」
我猛地跌坐在地上, 顫顫地碰了碰被吻過的額頭, 突然覺得臉頰燙得厲害。
「謝朝禮, 我不殺你。殺了你我也擺脫不了這個系統。」
【你瘋了嗎,宿主!下一世我要清除你的記憶!】
還未等我有所察覺,她衝我擺手:
「再見啦!」
她從我眼前再次消失了。
後來幾年, 我沒有等到她。
我曾經以為江琳玉會是她。
我又認錯了。
直到我入魔, 殺回宗門的那天,她似乎又出現了。
以往欺負我的六師姐眼裡帶著茫然地被扔出人堆。
她湊近我,我緊了緊手中的劍。
直到她吻著我的額頭, 說出了那句熟悉的話。
手中的劍砸在了地上,我轟然炸開。
我又找到你了。
這次,我幫你擺脫系統的鉗制。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