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斷輕揉著我的後頸安撫我，哭著哭著，我竟然就睡了過去。

也許連我自己也沒發現，我其實對顧之野有種莫名的依賴和信任。

我是被一陣冰涼的感覺刺激醒的，我迷迷糊糊地睜眼，發現我的右腳正被人握著。

顧之野神色專注，手裡拿著一個冰袋正敷在我那紅腫的部位上。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他側目朝我看來，聲音又低又柔：「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看著他，很誠懇地說：「顧之野，謝謝你，今天真的謝謝你。」

他微愣了下，眼圈一點點泛紅：「沈聽晚，是我該謝謝你，幸好你沒有把我號碼拉黑，我簡直不敢想象，我要是沒打通你電話，你會經歷什麼。」

說著說著，他忽然哽咽起來，一把將我擁進懷裡，顫著聲道：「不要動，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到現在都還在後怕。」

我望著這樣的顧之野，一股驟然的酸澀感莫名湧上心頭。

我好像有點看不懂他了。

15

這天過後，我跟顧之野之間的關系緩和了不少，我對他也沒之前那樣抵觸了。

我搬回了原先的小區，他時不時來我這裡串門，偶爾做飯給我吃。

漸漸地，我居然習慣了他的存在。

我跟他之間有種莫名的平和。

不過這一切在看到他跟別人擁吻的時候就打破了。

Advertisement

我隻差一點就又要對他心動了。

我腳傷好後，談煙她們組了個局，特意為我慶祝。

我就出來透個氣的工夫，就看到白天還在說喜歡我的人，站在走廊那兒，摟著一個女人在激情熱吻。

顧之野，你的喜歡可真廉價。

我發了條短信給談煙後，就離開了會所。

我漫步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好像怎麼也壓不住，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小區樓下。

我閉著眼睛癱在沙發上，門口驀地傳來一陣敲門聲。

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誰，我本不想去開門，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聽聽，你怎麼回來這麼早？」顧之野抱著一束玫瑰花，就這麼站在門口。

此時此刻，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裡莫名覺得有些厭惡。

顧之野，你是怎麼做到前一秒還在跟別的女人接吻，下一秒就能隨手買花送給另一個女人的？

我看著他，語氣冰冷：「顧之野，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你的喜歡挺讓我惡心的。」

他下意識地握住我的手，皺著眉問：「聽聽，你怎麼了？」

「沒怎麼，我隻是想通了而已。」

「你想通什麼了？」

「我不想跟你這種人繼續糾纏下去了，挺沒意思的。」

接著，我又說了許多傷人的話。

他臉色微微發白，靜靜地看了我好久，聲音低了又低：「好，我以後真的不會再來煩你了。」

16

大半夜接到陳易的電話時，我人還處於懵逼狀態。

剛按下接通，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來。

「沈聽晚，你的心簡直比石頭還硬，我就沒見過哪個男的這麼掏心窩地對一個女的。」

「你能不能對顧之野有點心？你非要把他折騰死了才滿意？」

「他喜歡了你這麼多年，你特麼就不能回頭看看他？」

……

沒等他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真的是一個很莫名其妙的電話。

讓我對一個浪子上心，無疑是在自討苦吃。

在家裡待了兩天，直到談煙找上門，我才終於知道為什麼陳易會給我打那通電話。

「顧之野前兩天喝酒喝到胃出血，人目前還在醫院住著，你要不要去看他？」談煙坐了會兒，忽地沒頭沒腦地蹦出這句話。

我無意識地問：「那他人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不過還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

「嗯，沒事就行，我就不去看他了。」

談煙盯著我看了好半天，欲言又止。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聽聽，說實話，其實顧之野也沒那麼差勁，你怎麼就偏偏瞧不上他？」

我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煙煙，我其實對他心動過。」

「十五歲那年，他跟我告白，我要是第二天晚上沒見到他左擁右抱地從酒吧出來，我或許就答應他了。」

「前幾天，我差點又心動了，可就在我們聚會當晚，我親眼見到他抱著一個女人在走廊那裡接吻。」

「我想要的隻是一份很純粹的感情，顧之野可能是喜歡我，但這點喜歡並不能讓他為我放棄一整片花海。」

談煙沉默了好半晌，蹙著眉道：「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這其中想必是有什麼誤會，我覺得顧之野不是這樣的人。」

「他明明喜歡你喜歡得要命，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跟別的女人接吻？」

我捏了捏手指，沒忍住問她：「煙煙，為什麼你們都覺得顧之野特別喜歡我啊？」

「因為顧之野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睛是亮著的。」

「隻要有你出現的地方，他的目光都會緊緊地跟隨著你，眼裡隻容得下你一個人。」

談煙頓了兩秒，又說：「你以前老是喜歡跟我們吐槽顧之野招你、惹你，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或許隻是他吸引你注意力的一種方式？」

「你想想這些年，每次你受傷或者是生病，顧之野哪一次不是第一時間就趕來？」

17

在聽完談煙的那番話後，我突然一股子腦熱衝來了醫院。

我來到病房門口，裡面恰巧傳來一道無比熟悉的女聲。

「顧之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

「沈聽晚她不喜歡你，可我喜歡你啊，你就不能跟我在一起嗎？」

「你為沈聽晚這麼折磨你自己，值得嗎？你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你再怎麼做，她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

「滾。」

慍怒聲夾雜著哭聲從房間裡傳出，幾乎不到一分鍾，林湘湘就哭著跑了出來。

林湘湘看到我，眼裡從最開始的震驚，漸漸演變為平靜。

她扯了扯唇：「都聽到了吧，要聊聊嗎？」

咖啡廳內，我望著坐在對面的人，隻覺得無比陌生。

林湘湘接下來的每一個字，更是讓我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的真心都喂給了狗。

「沈聽晚，你或許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們那天在酒吧外見到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顧之野，那是我花錢找人假扮的。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才找到這麼一個像的。」

「還有啊，我那天在你小區樓下就認出顧之野了，所以晚上才會約你出來，然後故意跟你說錯包廂號。」

「哦，你前幾天在走廊外見到的那個人其實也不是顧之野，那也是我找人假扮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臉上：「林湘湘，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別生氣，我話還沒說完。」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自顧自說道，「高一那年，你被關在廁所，最先找到你，背著你去醫院的人其實也是顧之野。」

「你還真是傻，我說是顧之衡，你竟然就信了，連你潛意識裡都覺得那個人不會是顧之野。」

我又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林湘湘，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什麼最好的朋友？」她冷嗤一聲，語帶譏諷，「我隻不過是你身邊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跟班罷了。」

「你和談煙其實打心底都瞧不起我，別說得自己有多麼委屈。」

我衝過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字一頓道：「林湘湘，像你這樣的爛人，根本不值得別人拿真心對待。」

18

「我就說林湘湘那人不值得深交，你偏不信，這下後悔了吧？」

「要是沒有那個癲婆在，你跟顧之野也不會錯過這麼多年。」

「你剛才對她下手還是太輕了，換作是我，老娘不狠狠抽死她。」

……

談煙絮絮叨叨的聲音不斷從身側傳來，我一個字也沒能聽進去，滿腦子都是顧之野。

這些年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刻意被我忽略的細枝末節，在我腦海中漸漸變得清晰無比。

那是對我最好的顧之野啊。

我杵在門口好半天，最終敲響面前的房門。

顧之野見到我，顯然愣住了。

空氣裡靜默一瞬。

「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他率先出了聲。

我沒吭聲，走過去抱住他，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掉落。

「顧之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不知所措地替我擦淚，低哄道：「不哭了，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誰欺負你了，我替你報仇。」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哭得越發厲害。

顧之野，你怎麼就這麼好？好到讓我覺得自己這些年跟個瞎子似的。

我平復好心情後，才慢慢跟他講開了所有誤會。

他聽完後，紅著眼圈看我，哽咽道：「沈聽晚，老子讓你白誤會了這麼多年，你以後可要好好補償我。」

我並未答話，抱住他的脖頸親了上去。

他反應過來後，雙手捧起我的臉，熱烈地回應著我的吻，撬開我的唇齒攻城略地。

幾分鍾後，我靠在他懷裡，他親了親我的額頭，嗓音沉啞：「聽聽，我感覺一切都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喉間一哽，抓起他的手，咬上一口：「還是夢嗎？」

「不是。」

他聲音帶著笑，眼眶卻紅了。

19

在顧之野的軟磨硬泡下，我陪他在病房住了下來。

這家伙可不是一般地黏人，我就出來買個飯的工夫，他就一連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回到病房碰到顧之衡，我就跟人多說了幾句，某人的醋壇子就打翻了。

顧之野雙手抱臂，一臉悻悻然：「聊得挺好，怎麼不多說幾句？」

「吃醋了？」我走過去抱住他，無奈道，「顧之野，你好小氣，連自己親哥的醋也吃。」

他捏住我的臉，語氣兇巴巴地說道：「誰叫你當初滿心滿眼都是那家伙。」

「那還不是我認錯人了？我現在隻喜歡你。」

「喜歡我？」他提了提眉，好整以暇地望著我, 「說說你喜歡我什麼。」

「長得好、身材好、脾氣好、對我好、體力好……」

「體力好？」他將我往懷裡按了按，唇角掛著戲謔的笑，「你倒是說說怎麼個好法。」

我露出幾分嬌嗔：「流氓。」

「那你現在可不可以喂流氓吃飯？流氓現在是個病人。」他順著我的話說，目光瞥至桌子上的餐盒。

「沒問題。」我舀起一勺粥送至他嘴邊，「來, 流氓寶寶，媽媽這就喂你吃飯。」

「咳……」

我頗為貼心地給他拍了拍後背：「流氓寶寶，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流氓寶寶一把奪過我碗裡的粥，咬著後槽牙說：「沈聽晚, 看我出院以後怎麼收拾你。」

他低咳一聲，解釋道：「之野出國後，他找不到人喝酒，就經常聯系我。」

「作（」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吻醒的。

我沒好氣地推了推他，小聲嘟囔：「顧之野，別鬧, 我還沒睡夠。」

「嗯, 不鬧。」顧之野默了片刻，忽然問我, 「聽聽, 我今晚跟人有場比賽，你要不要來看？」

聽到他這話，我的睡意瞬間沒了，思緒漸漸飄到他第一次邀請我去看他比賽的那天。

黑衣少年站在我家門口, 滿懷期待地問我要不要去看他賽車，那時候我一顆心撲在顧之衡身上, 再加上對他的誤解, 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

後來我又拒絕了好多次，每次說完我都決然離開，從未注意到少年眼裡那一閃而過的失落。

少年時期的顧之野，人生的每一個重要時刻都想要我參與, 可我卻從未踏足。

想到這些，我心口突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20

晚上, 我跟著顧之野來到賽車場, 觀眾席上坐滿了烏泱泱的人。

顧之野的人氣比我想象中還要高。

我站在場外，看著數輛車如同閃電般劃過每一個賽道。

最後，一輛黑色奔馳以駭人的速度首先衝到終點線。

在一片驚呼聲中，車門被打開，顧之野摘下頭盔, 穿過洶湧人潮往我這邊看來。

我的眼眶莫名有些發熱。

這一刻, 我見證到了。

周遭人聲鼎沸, 而我正被身形挺拔的男人壓至無人的角落裡肆意索吻。

這個吻漫長又纏綿，熱烈又兇猛。

一吻作罷，顧之野把頭埋在我的脖頸間, 像小狗一樣蹭了蹭我的臉：「聽聽, 以後我的每一場比賽，你都來看，好不好？」

「好。」

我在心裡默念。

顧之野, 接下來你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時刻，我都會陪著你。

我想，我們會一直幸福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