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丫鬟
第4章
她隻是一個玩意兒。
表妹將來是他的正妻，他必須要給她體面。
但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孤寂冷清的跪在雪地裡，他的心還是會感到一種窒息和疼痛。
他很快忽略這種感覺。
他不罰她，那她就有更有的災禍。
他也是為她好。
他這麼告訴自己。
6
她和表妹遇到劫匪那次。
他聽到她悽厲的求救聲。
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想要去救他。
他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去救她。
在救下表妹後，他魂不守舍。
甚至在想，要是她遭遇不測，他恐怕一輩子都會耿耿於懷。
他想，應該去救她的。
他心裡愧疚，更加想要彌補畫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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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畫芷會和他生氣一番。
但她太單純了。
非但沒有怪他，還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他抱住她，聽著她婉約哀愁的哭訴聲，說著她對他的愛意，怕再也見不到他。
他心裡湧起了更深的愧疚，還有幾乎要溢出來的柔情。
7
劫匪的事，是表妹搞出來的鬼。
表妹，原來也是心思歹毒之人。
他坐在書房。
心裡思索。
如果表妹是這般的人，將來娶進門，也就當個擺設，他也不會有愧疚之心。
反倒可以好好對畫芷。
至於表妹的歹毒心思，隻要婚後將她控制起來，再喂那些慢性的毒藥。
使她精神萎靡，行動不便，將她的抓牙一一拔出，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姨夫已經去世，表妹也沒什麼依靠，比起重新選一個妻子，表妹似乎還更好控制一些。
8
沒想到，表妹先和人苟且了。
他看到的時候，隻覺得厭惡。
他轉頭看一臉天真懵懂依靠著他的畫芷，隻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畫芷更幹淨的人了。
他為什麼要娶一個別的女人回來惡心自己呢？
終生不娶的人也不是沒有。
他也不是那等好色之人，有畫芷一人足以。
9
他和畫芷的關系愈發好了。
她經常衝他撒嬌賣痴，他體會到了世間最純粹的快樂。
什麼都不想。
給她描眉。
給她畫唇。
牽著她的手，走在晚風裡，走在田野間。
她會給他做一桌用心的飯菜，然後撐著下巴，笑意盈盈，滿目柔情的看著他。
他吃了，她心滿意足。
她滿心滿眼都是他。
有時候，他想起自己過去做的那些事，隻覺得愧疚不安。
但她總是柔聲道：「奴婢根本不會生氣，奴婢知道世子爺的苦，再也沒人比奴婢更希望世子爺好了，奴婢不願意世子爺想起奴婢，有任何一點的不開心。」
10
他對她道：「畫芷，咱們生個孩子吧。將來你也有個孩子傍身。」
她定定看著他，眼中是驚喜、感動，和不可置信。
但她隨即又搖頭：「世子爺，奴婢不願意你為難，正妻沒有進門，您就有了庶子，會被人詬病的，你叫奴婢怎麼忍心呢。」
她靠在他懷裡，溫聲道：「現在這樣，奴婢就心滿意足了。」
她永遠是如春水般，總能挑起他的無限柔情。
但她卻在回家探親的途中，失蹤了。
11
為了尋找畫芷，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差把畫芷回家的那條路，翻個底朝天。
但一無所獲。
所有人都覺得他瘋了。
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妾，居然瘋到這個地步。
他統統不管。
大家都勸他，畫芷真的去世了。
讓他接受現實。
他站在滔滔江水前，想起他們一起在江南的日子。
她很膽小，看到遠處的潮水湧來，也害怕的藏他懷裡。
那時他覺得很平常的一個擁抱。
可現在卻永遠也得不到了。
他吐了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12
他漸漸接受了畫芷已經去世的事實。
不然他怎麼可能找不到他。
他從沒想過，她是故意逃走的。
畢竟，在他的世界裡，她是那麼愛他，那麼依賴他，那麼離不開她。
她是他籠子裡的金絲雀，一旦飛出去，就沒了自保的能力。
13
他的時間，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處理公務。
另一部分，用來緬懷她。
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在腦海中。
他恨自己曾經對她不夠好。
令她受了委屈。
又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她，應該和她一起回家的。
他想起她的家人。
快馬加鞭去了她的故鄉。
但什麼都沒有，斷壁殘垣，早已沒了人家居住。
他苦笑一聲，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其實早已搬走，她不知道也好，免得寒心。
番外.婚後
1
畫芷和長生成婚後，生活的蜜裡調油。
因為畫芷早年吃了太多的避子湯藥，懷孕有些難。
她又吃了一年的中藥調理，終於懷上了孩子。
孫野也娶了媳婦，是同一條街，家裡開酒樓的掌櫃家的小姐。
孫野把畫芷當親姐姐。
畫芷也把他當親弟弟。
2
畫芷生了兩個兒子。
哥哥叫徐長安，一個叫徐長憶。
哥哥喜歡做生意，又喜歡到處走。
弟弟喜歡讀書，想要考科舉。
畫芷和長生兩人都很欣慰。
他們不對孩子的選擇幹涉，總是默默的給他們想要的支持。
長安想要做生意，他們就把積蓄的一部分給他做本錢。
長憶想要讀書，他們就送他去書院讀書。
3
畫芷很多時候還是想孩子的。
是她生出來的，孩子獨自在外面生活，她心裡放心不下。
但她還是希望孩子能過他們喜歡的生活，他們高興，她就滿足了。
她和長生還是在開面館。
孫野開了藥鋪和一個成衣鋪子。
孫野做事沉穩可靠，善於觀察總結，野心比他們大，十多年下來， 他的財富積累已經遠遠超過了畫芷他們。
兩家人住在隔壁，關系很好，時長一起吃飯。
表兄弟姐妹間的關系也很好。
4
畫芷和徐長生不忙的時候，兩人常常手牽著手，去田野間散步。
兩人都是性格溫和之人，又沒有什麼野心，很滿足現在安逸的生活。
就是想要去放風箏，兩人就喜歡先去山上砍幾根竹子下來，把竹子削成絲，然後慢慢的做成支架。
畫芷就在旁邊慢吞吞的畫圖案。
她喜歡經常把孫野的小女兒給帶過來玩。
小姑娘正是 6 歲的年級，正貪玩，但哥哥姐姐顯然年級比她大，不喜歡帶她。
但姨母和姨夫做什麼都愛帶著她。
畫芷在紙上畫了各種小動物，把小姑娘逗的哈哈大笑。
5
長憶要去京城參加科舉。
長安要去京城做生意。
兄弟兩和畫芷夫妻商量，說舉家搬去京城。
長安娶了孫野的大女兒。
孫野一家人也不想和畫芷一家人分開。
兩家人決定後，便開始準備去京城。
畫芷有些擔憂。
但孫野和長生都說，事情過了那麼多年，隻要她們小心行事，不會有什麼差錯。
6
彼時，宋祁年，已經位居首輔的位置。
新科舉子中，他也留意到了蜀中來的徐長憶。
原因無他，徐長憶的眉眼，和那人有幾分相似。
但他性格爽朗，才思敏捷，胸懷坦蕩，是肆意少年的樣子。
徐長憶高中了探花，成了宋祁年的門生。
知道這個消息後，畫芷和徐長安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的不安。
7
直到踏春時節，宋祁年看到了他們一家四口。
他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畫芷，徐長安。
徐長憶。
他以為死了的人，居然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和舊情人成婚生子，過得幸福美滿。
徐長憶曾經和他一起探討詩書時，看到母親為孩子殚精竭慮的詩，還很幸福的和他說，他的母親也是這般為他們兄弟考量。
徐長憶還是有些稚氣，高興的和他說：「恩師，我娘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好看的娘，她說話永遠都溫溫柔柔的，就算我和我大哥闖禍了， 她也隻是不厭其煩的和我們講道理，不像別人家的爹娘，動不動就打罵孩子，我和我大哥想做什麼，她都支持！」
那時宋祁年想，這樣的婦人，難怪不得能培養出徐長憶這般機敏又不失淳樸的孩子。
他有時候也忍不住想，要是畫芷還在，他們肯定也會有這麼乖巧的孩子，這麼幸福的家庭。
沒想到，這還是真是她的家庭。
8
探子很快去蜀中, 把他們的底細都摸清楚了。
從種種細節來看。
不難推斷整個事件的原委。
他一生精明, 爬到了權力的頂峰。
躲過了無數的明槍暗箭。
自以為比世人聰明。
卻沒看清身邊的人。
他苦笑一聲。
原來，她從來沒有愛過他。
一切的一切, 都是為了逃離他。
9
他還是忍不住，派人去請她來。
在清幽雅靜的酒樓裡，她款款而來。
容貌已不再是當年的青春模樣。
她長開了, 更豔麗了一些，隻有眉眼間, 還有些稚氣。
一個人的臉上，會有她生活的痕跡。
他能從她的臉上，看到她過得確實不錯。
眉目舒展，唇角含笑。
他尤記得，當年的她, 有時候也喜歡獨自坐在窗前，雙目含愁的看著窗外的光景。
那時他以為她是天生憂愁，隻有看到他才會笑的嬌媚。
他從來就沒有看懂過她。
10
她款款向他行了一禮。
他卻突然沒了興致。
他本想興師問罪。
想問她為什麼騙他。
想問她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但他看著她，突然發現，她真的很陌生。
他寧願他的畫芷, 已經徹底死在了當年的江水中。
也不想相信他是被騙了許多年。
他忽然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酒樓。
速度之快，好像真相是洪水猛獸, 下一刻就要將他吞沒。
不知道也好。
他這麼想。
11
徐長憶的仕途很順利。
首輔對他之器重，要不是首輔一生未娶, 他都要懷疑首輔是不是想招他做女婿。
他也得知了首輔當年痛失愛妾，從此便斷情絕愛。
他覺得這事還挺稀奇的。
有天, 他看到首輔書房中的一幅畫。
畫中那女子, 長得神仙般貌美，嫵媚與嬌憨並存, 一顰一笑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摸著下巴思考, 和他娘挺像的。
看來，世界Ťů₃上長得好看的女子，都長得差不多。
他嘿嘿笑了一聲，看看自己在銅鏡中的樣子, 又得意的想, 我也是個美男子。
他把這個事, 當成玩笑和他爹娘說。
他爹給他夾了一塊魚肉，道：「你恩師的事，你不要多說什麼。」
他娘嗔怪道：「你這孩子，長輩的事，你不該議論。」
他說：「沒準恩師就是看我長得俊美，才對我如此掏心掏肺。」
他娘道：「你也不要太過輕信他人, 朝廷波詭雲譎，凡是留個心眼。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還能站在你這邊的，你再信任不遲。而且人都是會變的, 今天對你好, 明天對你壞，誰又說的準呢。」
他看著他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12
他們一家在京城順利的安頓了下來。
就如茫茫人海中其他眾人一樣。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柴米油鹽，一日三餐。
平和而滿足。
（完結，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