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回趙啟沒看離婚協議書一眼，這次我直接念出來：「房子我不要，車歸我，寧寧當然也是我的。」

「至於存款——」我嗤笑：「不用我多說了吧。」

11

說出去都沒人會信，趙啟這種前途無量，馬上升副高的醫生，兜比臉還幹淨。

剛和趙啟結婚時，他隻是每每晚交家用錢，我一問，他才說他不忍心，提前幫忙墊付給了他手下的病人。

我想著他在醫院看盡生離死別，心軟也是難免，便更加努力地工作，趙啟感動至極，自此買菜水電全家的花銷都落在我身上。

我運氣好，在公司兩年裡連跳三級，正是事業最旺的時候，卻不小心有了孩子，可看趙啟那麼開心，我也期待起了寶寶。

我跟他商量著，懷孕後我工資肯定會降，就維持不了現在的生活水準了，到時候他的工資卡可不可以就交給我，我會好好記賬，規劃未來兩人財務。

趙啟卻推三阻四，找了許多借口，直到我衝進醫院質問，他才滿臉不悅地告訴我，他提前透支了六個月工資給了一個患者。

我捂著小腹不敢相信，甚至懷疑他是出軌了找的借口，世上哪兒有人這般大度？

非鬧著去了醫院財務科，醫院會計覷了我一眼，安靜地交給我工資單，那些錢是直接從卡裡轉出，盡數打進了住院賬戶。

當時臨近著下班，走廊有很多醫生護士，路過門口時，好幾個人湊著腦袋想看熱鬧。

趙啟突然變得溫和，他無奈看我：「老婆，你大人有大量，我這就把工資卡給你，除了這筆錢，以後的都交給你管。」

我握著卡，心裡還殘存著對此事的荒謬感，怔愣道：「那這錢，他們要還嗎？」

趙啟立刻道：「這是捐給他們的，怎麼好要回來？」

我下意識反駁：「這可是整整六個月的工資！趙啟，我們孩子五個月了，出生後花錢的地方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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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趕忙連連點頭：「會還的，當然會。」

然而我心裡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

果然，回去一查，這張工資卡裡，竟然隻剩 2000。

跟他結婚兩年，他口袋竟然比大學生還幹淨。

趙啟也心虛地瞄我，那些日子他沒有再早出晚歸，準備了許多孕期注意事項，忙前忙後，照顧得很妥當，我慢慢消氣，因為孕期生氣對孩子不好。

趙啟在哄好我後，小心道：「老婆，醫院裡......」

我嘆口氣，讓他回去繼續在醫院發光發熱。

半夜腰酸尿頻的時候，我顫抖著撐著床邊坐起身，床的另一邊空無一人，趙啟一如往昔，又留在醫院值夜。

我自己一個人扶著牆去了廁所，我告訴自己，我不能怪他，醫生本就很忙，我結婚前就知道的。

可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

沒成想，我的忍讓隻換來了更多的得寸進尺，後來我再去醫院，那些曾經看我都笑盈盈的病人們齊齊變了臉色，我當時還不能理解，趙啟就愧疚對他們道：「錢都給我老婆了，不好意思啊。」

要是有拒絕不了的，趙啟就幹脆帶到我面前，隻說錢都歸我管，一堆人十次也能從這裡要走兩三次。

就算這樣，他們依舊指指點點，說我這個人冷心冷情，眼裡隻有錢，趙醫生這麼善良的人，碰上我這種守財奴，簡直是糟蹋。

這些話我都忍了，他們畢竟都生命垂危，直到有一次一個病人家屬沒要到錢，直接當著我面詛咒寧寧：「有你這麼個吝嗇的媽，活該你女兒一直好不了。」

我憤怒至極，我隻是不願意幫忙，他們就撒潑咒罵，全忘了曾經的幫助。

我去趙啟，趙啟竟然站在那些人的立場：「他們本來就困難啊，你有錢不給他們用，不怪他們罵你。」

他看著我的包：「不如你把卡還我。」

「他們有了救命錢，會感謝你，也不會咒我們寧寧了。」

在趙啟的軟磨硬泡下，我同意把趙啟的工資分成兩份，一份他自己花銷，打點醫院上下，一份作為寧寧的治療費。

自此我也很少再去過趙啟的科室。

有了五成自由的花銷，在醫院裡，趙啟名聲可好得很。

12

這次提離婚趙啟依舊不同意，王琳霞似也沒想到她尋常的一次告狀會鬧到離婚，她隻愣了一會兒就興奮起來，我不肯生兒子，換個兒媳生也是一樣的。

她當即問起了那個『賢惠』兒媳的信息，趙啟卻隻黑著臉甩手回了醫院，。

趙啟不想離婚的決心倒是超出我意料，或許是舍不下我這麼個好用的墊腳石。

他不願意，總有人願意，之前趙啟衣領故意留下的粉底我也瞧見過，柳桑對趙啟很感興趣，柳瑩瑩也很想要這個爸爸。

一個看似要養一個家庭的趙醫生，出手卻還那麼闊綽，可不就入了柳桑的眼。

上輩子我從沒想過離婚，柳桑搞了很多事也沒成功，畢竟我已經聲名狼藉，趙啟又是真正的心裡隻有『病人』，她無從下手。

這輩子，我讓她們如願。

我直接找上了柳桑。

柳桑擦著淚：「許小姐......趙醫生讓你來跟我道歉吧？我不怪你的，隻是我的瑩瑩，她還那麼小......」

「要不你去跟瑩瑩道歉吧，畢竟難受的是她......」

這兩個人還真是如出一轍的臉大如盆。

還真以為我跟以前似的都聽趙啟的？

懶得跟她演，我道：「我知道你看上趙啟，我上次說的真的，我真要跟趙啟離婚。」

柳桑沒信，又是一頓哭哭啼啼，看我態度堅決，她才慢慢狐疑道：「趙啟這麼優秀，你真的舍得？」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露出一絲無能為力：「他心裡有你，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我，連自己女兒也顧不上，這樣的人我強留住也沒意思。」

「不如好聚好散。」

柳桑眼裡全是興奮，繼而卻掩面道：「離婚不離婚，是你和趙醫生的事，我，我還是不摻和了吧。」

這是怕自己來做，傷著她將來和趙啟未來的感情。

我輕蔑道：「是啊，要不還是不離了，好歹也是寧寧爸爸。」

柳桑慌了，糾結半晌低低道：「我，我試過，趙醫生，好像很在乎你們的婚姻。」

她怨怪地看我：「我也沒辦法。」

在這時，柳瑩瑩喚起了媽媽。

傳聞中隨時會病發的柳瑩瑩，女孩面上一直掛著兩團紅暈，臉上其他皮膚卻慘白，就這樣這姑娘都透著股漂亮勁兒。

她看著我，不像在趙啟面前時那麼柔弱：「阿姨找我媽媽做什麼？」

我微笑看她：「你還想趙醫生做你爸爸嗎？」

我嘆氣：「阿姨是真的疼你，你沒有爸爸，媽媽又這麼嬌弱，阿姨明白你的孝心的。」

「就是......」我故作為難。

柳瑩瑩果然急道：「怎麼了？」

「阿姨是願意成全你，就是你趙叔叔一直不肯答應離婚。」

柳瑩瑩咬著唇：「那該怎麼辦，趙叔叔不是很疼我嗎。」

我嘆道：「是啊，趙醫生最在乎你的身體，你不舒服了，趙醫生肯定擔心死了。」

「你說什麼，他都答應。」

我點到為止，柳桑眼睛一亮，看著小姑娘虛弱的樣子，我轉身走人。

反正她媽也不在乎她女兒，我這個陌生人幹嘛在乎。

13

趙啟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沒事兒別來醫院時，我知道柳桑她們行動了。

早就料到趙啟的反應，隻是聽到這理所當然的吩咐，我還是生了一肚子火，冷道：「趙啟，你女兒也在醫院。」

趙啟還真思考起來了：「那就躲著點兒，看到瑩瑩你們就走，別碰面。」

讓自己女兒躲著他小情人的女兒，我真想衝到趙啟面前再給他幾刀。

「不行，我每天都要去醫院。」

「寧寧也要復查。」

趙啟嘆息：「老婆，還不都是你的原因，瑩瑩一想到你就哭，身體不好，誰讓你上次說那些話。」

「總之，從今天起，你見著我就當不認識，也別叫我。」

我聲音平靜：「趙啟，你糊弄得過去嗎？」

「人家小姑娘要的是你和她媽媽的結婚證。」

「正好，我也想離婚，你要是答應了，皆大歡喜。」

「別吃小孩子的醋。」趙啟卻笑了一聲：「聽話，不要出現在瑩瑩面前。」

言罷趙啟直接掛了電話。

我：？？？

14

光靠柳桑是不行的，上輩子就是這個時間裡，上司給了我一次當地升職的機會，因為家裡瑣事太多我錯過了，到我再想撿回事業，就隻有外派的份兒。

這次我要抓住這個機會，一定要盡早甩掉趙啟這個包袱。

憑趙啟的自信程度，就算我帶著寧寧出國，他還以為我是賭氣跟他鬧，我直接去了他的科室，正值中午，大部分人都在，我張口就道：「趙啟，離婚協議書什麼時候籤。」

趙啟沒有在家時對我的惡劣，無奈道：「老婆，瑩瑩最近病得厲害，她隻是太不安了，你體諒體諒她吧。」

科室裡靜悄悄，大家對我都是冷漠圍觀的態度。

他的同事早就與我翻臉，剛結婚時趙啟常常幫別人代班，事後還不求回報，可回了家，他總是累得倒頭就睡，家務從不上手，醒了就繼續工作，我一問，他就疲憊地告訴我，領導器重他，同事都有點不快，同事求他，沒辦法，他要維護好關系，他告訴我這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後來趙啟的爸爸病了，我也得了肺炎，他爸舍不得麻煩他兒子，一個勁兒地使喚我，要是趙啟是在做手術也罷了，可他偏偏是去幫同事值班，把自己爹晾在一旁。

所有事情落在我頭上，在看到寧寧又一次發燒時，我直接崩潰在電話裡大罵：「你同事不讓你值班會死嗎？」

趙啟那天是黑著臉回來的，他的同事一開始對我還有些歉意，但在趙啟日復一日暗示出我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後，我在醫院也徹底以『潑婦』的名聲出名。

趙啟笑笑：「最近我老婆激動了些，大家別介意，今晚我請大家吃飯。」

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開口，看著我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厭惡。

「趙醫生，你就是太好脾氣了，哪兒有被這麼個胡攪蠻纏的女人拿捏的道理，你可是我們科室最厲害的醫生。」

「就是，有的人真的是自私自利，自己不幫人，還攔著別人，也不知道圖什麼，給自己積點德吧！」

「小趙啊，老婆還是需要管教的，別讓她上天了......」

離我最近的同事直接道：「這位小姐，這裡是醫生辦公室，闲人誤入，麻煩你出去。」

換其他人在場，我或許還會為自己辯白幾句，但在這些人面前，我冷笑，抡圓了胳膊甩了趙啟兩個巴掌，清脆的掌聲在安靜的房間回蕩，一群人嚇得登時閉嘴。

一直背著這口洗不白的鍋，不給他坐實了豈不是委屈了他。

趙啟，想打你很久了。

我瞥見趙啟拳頭捏得死緊，微微一笑，在他耳邊輕聲道：「很想打回來吧？可是怎麼好在同事面前動手呢。」

我直起身：「不離婚，我每天都來送你兩個巴掌。」

順手的事兒。

臨走前，我故意道：「趙啟，跟我離婚了，你就想資助誰資助誰，想幫誰值班就幫誰值班了。」

他身邊同事各個眼睛一亮，我森森道：「你最好考慮清楚。」

我親眼看著，趙啟額角的青筋猛跳，嘴裡吐出的話卻耐心又溫柔：「老婆，我知道你這是在氣頭上，等瑩瑩病好了，她就走了，到時候你就知道這都是你誤會了，沒關系，我會等你的。」

15

思考再三，我沒有給寧寧轉院，A 市裡這家醫院資質最好，寧寧的病例片子這裡也最全。

沒讓寧寧繼續待在趙啟科室，我直接帶寧寧轉去兒科。

女兒的新主治醫生姓夏，是兒科裡出了名的冷酷，有很多人抱怨他沒有人情味，但也有很多人就喜歡他快準狠，再熊的孩子碰上他的都聽話。

我隱約記得上輩子夏醫生救了一個罕見病的孩子，是個非常出色的醫生。

果然，夏醫生給出的診斷治療比之上輩子又好又快。

在我悉心照顧下，離婚對寧寧沒有半點影響，她身體比上輩子好得快多了，所以聽到夏醫生宣布寧寧可以回學校時，我都沒反應過來。

夏醫生：「去學校好好上課，每天鍛煉，兩個月以後，叔叔給你做手術，你就不會那麼痛了。」

寧寧甜甜笑。

16

送女兒去學校時，我遠遠看見門口的王老師，年輕的女老師扎著利落的馬尾，看向孩子們的眼神全是關心。

寧寧因為身體，常常請假，本是老師們最不喜歡的學生類型，可王老師不僅私下裡給寧寧補課，更是在班級上呼籲大家關心同學，維護寧寧和同學間的關系。

每次寧寧回學校，迎接她的都是同學們關懷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