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連買了幾套，她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直到她接到公司的電話，我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我正坐在店內的沙發上休息。

熟悉的嘲諷聲忽然響起。

「不是吧陶桃，漾哥跟曉寧都談上了，你還不死心。為了追求他竟然幹出跟蹤的戲碼！」一馬當先的依舊是趙新傑。

「我沒有跟蹤他，隻是來這裡買衣服。」

我為自己解釋。

可正如我所想的那樣，這群人根本不會聽我的解釋，反而更加肆意地嘲諷。

「得了吧！聽漾哥說你媽媽早就去世了，你放假可是住在他家的，這裡隨隨便便一條連衣裙都上千元，你有錢買嗎？」

「哎喲，不會是花的漾哥家的錢吧？」

我沒想到許漾連這個都跟這些人說。

我媽媽是去世了，但是爸爸的事業如日中天，我家條件比許漾家要好得多。

沒人給我開口的機會，嘲諷蜂擁而至。

張曉寧還強行拽走我手裡剛才許阿姨給我挑的連衣裙。

「陶桃，這條裙子比較挑氣質，你穿不出來。」說著，她看向許漾，「阿漾，我穿這條裙子會更好看，你覺得呢？」

「嗯。」許漾點頭，「去試試，好看的話我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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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寧頓時滿臉甜蜜地拿著衣服準備去試衣間。

此時，「啪——」的一聲脆響卻在服裝店內響徹著回音。

是許阿姨。

接完電話回來的她正好看到我被許漾等人圍著嘲諷的這一幕。

她氣得渾身發抖，一巴掌甩在許漾臉上。

「我讓你照顧小桃子，你就是這樣照顧的？你……你竟然帶人霸凌她！」

「我沒有……」許漾想為自己解釋。

「啪！」又是一巴掌。

許阿姨拽過張曉寧身上的裙子，又看向許漾：「跟她分手，還有，跟這些人斷絕來往，不然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說完，她拿出卡讓服務員買單。

帶我走出服裝店的時候，在許漾等人的注視中，她將那條被張曉寧碰過的裙子丟進垃圾桶。

20

一路上，許阿姨不斷跟我說著道歉。

盡管我說不在意，她依舊愧疚得不行。

我努力逗她開心，見她露出笑容，才松了口氣。

可深夜我起來上洗手間的時候，卻看到她房間的燈亮著。

走過去，從門縫看進去。

就見她手裡捧著她跟我媽媽的合照，哭著道歉：「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我偷偷回到臥室，將身子埋在被子裡，也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跟許阿姨都頂著兩個腫眼泡，但是我們都笑著向對方展現開心的一面。

許漾一直沒回來。

許阿姨也沒提過他。

去學校那天，許阿姨親自開車送我。

途經一個理發店的時候，我心念一動，對著許阿姨說道：「阿姨，我想把我的劉海打薄。」

「走，阿姨帶你去。」

她立馬找車位停車：「小桃子想變成什麼樣，阿姨都支持。」

半個小時後，我的劉海成了空氣劉海，多餘的短發被小夾子夾到兩邊，理發師給我吹了一次性的發型。

頭發微卷披散在肩頭，跟許阿姨給我買的粉色蛋糕裙格外適配。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陌生到有些認不出來。

還是許阿姨的擁抱讓我回過神來。

耳邊是她哽咽的聲音：「原來小桃子長大了跟你媽媽這麼像。」

21

學校門口不好停車，我拒絕許阿姨送我到宿舍的提議，下了車。

校門口，又碰到了許漾那群人。

「我靠，那個美女好漂亮，以前怎麼沒見過？」趙新傑的聲音很大。

不少同學都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對我面露驚異。

已經許久沒有接收過別人這種注視的我有些無措。

想逃離現場。

趙新傑卻紅著臉走到我面前：「那個同學，能加個微信嗎？」

「不用了。」

聲音出口，趙新傑一愣。

他凝視著我半晌，而後不可置信地脫口而出：「我靠，你是醜八怪陶桃？」

「嗯。」在我冷冷應聲後。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肆意嘲諷，而是紅著臉，無措地撓了撓頭：「你……你怎麼變這麼好看了？」

我沒有搭理他，越過他離開。

身後，許漾的朋友們問他：「我靠漾哥，你以前也沒說陶桃厚重的劉海下面是這樣一張漂亮的臉蛋啊！」

「趙新傑，你看著陶桃的背影發什麼呆，不會真的喜歡了吧？」

走過校園一個轉角的時候，我看到了周承越。

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的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別人的評價我不在意，可我竟期待著，周承越誇我好看。

我們默契地並肩而行。

可他跟往常一樣和我闲聊。

走到男女宿舍分岔路口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問道：「周承越，我今天不好看嗎？」我有些受傷。

對上我暗淡下來的眸子，周承越有些慌了。

他連忙道：「好看！每一天的桃桃都很好看。」

感受到他的認真，我的嘴角不自覺溢出了笑。

往宿舍樓走的時候，我依舊能感受到周承越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原本因為不自信而躬起的背也挺得筆直。

他說過的，自信的人最好看。

我覺得他說得對。

所以以後的每一步，我都要走得自信。

22

我走進宿舍，卻見我的書桌一團亂，電腦的鍵盤線、鼠標線都被剪了，貼的海報被撕，衣櫃裡的衣服被扯出來丟在地上，踩了很多個鞋印。

還有床上，也被澆上了不明液體。

我氣得渾身發抖，看向宿舍裡若無其事地化妝、玩手機的三人。

「你們做的？」

沒人理我。

我直接衝進洗手間，接了盆水，對著一個床鋪澆過去。

「啊！你瘋了！」

張曉寧尖叫道。

我沒有理會她，去接第二盆水，這一次，水沒能潑出去。

那三人奪過我手裡的盆子，將水從我的頭頂澆下。

「陶桃，就是我們做的，你能怎麼辦？你有證據嗎？」

「誰讓你害得曉寧跟許漾分手的，你活該！」

可明明，分手是張曉寧自食惡果。

許阿姨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張曉寧是個三觀正、有道德的女生，她不會阻止他們談戀愛。

是張曉寧自己品德敗壞，是許漾對他自己的感情不堅定。

可她偏偏將這個結果怪在我身上。

無非是覺得我好欺負罷了。

以前不想給許漾惹麻煩，能忍我都忍。

可現在，我不想忍了。

我推開三人，走出宿舍。

在走廊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輔導員。

不少同學都朝渾身湿漉漉還往下滴著水的我看過來，看我的目光或好奇，或探究，抑或同情。

輔導員來得很快，看到我的情況，立馬找來毛巾，幫我擦頭發。

然後板著臉看向三人：「誰做的？」

沒人承認。

反而三人都一臉不屑，畢竟就像她們說的那樣，我沒有證據。

可我不是真的傻。

高中時每天熬夜成績進步的時候，也被人汙蔑過抄襲。

所以早在我進宿舍發現書桌床鋪的情況後，就打開了手機錄音。

此時，我將錄音放給輔導員聽。

放得最大聲。

保證宿舍門口看熱鬧的同學們都能聽到，保證這件事情會很快傳遍校園。

輔導員臉色難看地給三人記過，並讓三人寫檢討。

安撫我之後，給我換了宿舍。

23

搬宿舍的時候，周承越出現了。

「你怎麼進來女生宿舍的？」我好奇地問他。

「我跟宿管阿姨說幫女朋友搬東西，她就放我進來了。」他神情自若地扛起箱子，可我注意到，他的耳廓肉眼可見地變紅。

新宿舍的舍友們很友好。

跟我打招呼，幫我把東西一點點歸置。

收拾東西的時候，我看著原本送給張曉寧三人，卻被退回的小香包，怔了怔，準備丟進垃圾桶。

新舍友蘇巧卻在此時，注意到了我手裡的香包。

「哇！好好看！你自己繡的嗎？」

我點頭後，她滿臉期許地表示：「可以送我一個嗎？」

另外兩個舍友聽到動靜也圍了上來：「我也要我也要！」

第一次感受到舍友們的重視的我鼻子酸酸的。

「我再給你們做新的。」

我不想將送過人的香包再給她們。

可她們絲毫不介意：「這個就是最好的！」

晚上，三人還各自點了不同的外賣，錫紙鋪了整張桌子，然後將外賣擺得滿滿當當。

「歡迎陶桃加入我們的大家庭！」

我淚眼汪汪地看著三人：「你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周承越提前拜託我們照顧你。」

「啊？」在我懵逼的視線中，她們三人笑得開懷，「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陶桃是個很好、很可愛的人，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24

新宿舍的生活很愉快。

愉快到我很長時間都沒再想起許漾、張曉寧等人。

直到籃球社的人給我發消息，邀請我加入籃球社。

許漾和張曉寧都是籃球社的。

當初為了離許漾更近一點，我也報名了籃球社。

可被張曉寧一票否決。

此時籃球社為什麼又邀請我，我懶得去想，直接拒絕了。

不承想，我回宿舍的時候，在宿舍樓下看到了許漾。

一看到我，他就闊步朝我走來。

「為什麼拒絕加入籃球社？」

帶著質問的語氣讓我的心裡升起怒意，我直白地回道：「因為不想看見你。」

聞言，許漾的臉色白了白：「陶桃，我……」

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的我準備進入宿舍樓。

他卻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

「桃桃，我後悔了。」

「所以呢？」我冷冷地看向許漾。

「桃桃……」許漾的聲音發澀。

在我的耐心即將徹底耗盡的時候，才又聽到他的聲音：「桃桃，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

我笑了：「我知道。」

我知道他很早就喜歡我。

不是那種哥哥對妹妹的喜歡，是男生對女生的喜歡。

在他小時候說要娶我，在我離開他家時他偷偷親我臉蛋，在高中聽說有人跟他表白，我急哭了，他哄我說會等我長大, 在他鼓勵我考進他所在的大學，在他送給我那條白色連衣裙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喜歡我。

「可那又如何？在你覺得我丟臉拿不出手，在你任由身邊的人欺辱我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了。」

說完這句話，我甩開許漾的手。

不管他的臉色有多麼難看, 我堅定地離開他的視線。

25

看著陶桃的背影，許漾想了很多。

想到記憶裡那個小小的團子跟在他身後，奶呼呼地喊他「哥哥」。

想到她撲閃著大眼睛，說喜歡他。

想到他想要遊戲機, 女孩攢了很久的零花錢, 買了送給他, 可女孩自己喜歡的裙子，卻沒舍得買。

還想到少女誊抄了很多遍, 其實他已經偷偷看過很多次，每次看到都會嘴角上揚的情書。

想到女孩考到他所在的學校, 他看到唯唯諾諾的她的第一眼，是覺得她不管什麼樣，都很可愛。

第二眼是心疼，印象中的她是那麼張揚自信, 變成現在這樣, 她吃了多少苦啊！

可聽到身邊人嘲笑她土, 他也覺得沒有面子。

於是原本想要直接跟女孩表白的話被咽進肚子, 面對女孩直白的喜歡也不敢回應。

他還想到女孩本就垂得很低的頭在他們一群人的嘲諷中，漸漸地再也沒有抬起來過。

他又想到剛才女孩冷漠的眼神。

意識到他要失去女孩了，他的情緒忽然失控。

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不能失去陶桃！

26

許漾又一次見到陶桃, 依舊是在食堂。

她的身邊依舊有那個討人厭的周承越。

許漾還沒來得及反應, 他的一個舍友已然嘲諷出聲：「哎喲，那不是大變身的土妞嗎？」

見陶桃看了過來, 許漾無比緊張, 立馬呵斥警告：「以後誰敢再說陶桃一句不是，就絕交！」

於是大家都噤聲。

甚至開始說起陶桃的好話。

「其實她真的挺漂亮的, 性格也好, 被我們欺負也都是默默忍受。」

「如果不是漾哥討厭她, 我覺得她還是挺可愛的。」

許漾這才恍然,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在欺負陶桃。

原來他們欺負陶桃, 是因為他討厭陶桃。

原來他的一句話，就可以改變陶桃被討厭的情況。

原來是因為他的卑劣，才讓陶桃被嘲諷。

原來陶桃本可以被很多人喜歡的。

趙新傑還問許漾：「那個漾哥, 我能追陶桃嗎？」

「不能！」

陶桃, 隻能是他的。

27

可是陶桃不讓他靠近了。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許阿姨眼含熱淚地打電話恭喜我，並表示：「小桃子放心，等你來這裡讀書了，你阿漾哥哥會照顧你的。」

「卻那」可媽媽跟他說：「我不會幫你，你配不上小桃子。誰讓小桃子幸福, 我就支持誰。小桃子喜歡誰, 我就支持誰。」

所以她支持周承越和陶桃。

28

周承越跟陶桃表白那天, 許漾也去了。

在操場上。

周承越和陶桃並肩散步。

周承越的朋友偷偷從後面給他手裡塞了一束滿天星。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陶桃回頭。

回頭的瞬間，正好看到周承越手裡的滿天星, 以及周承越盛滿滿天星的眸子。

陶桃說願意的那一刻，周承越激動地將她抱起來轉圈。

他們的朋友在旁邊撒花歡呼祝賀。

幸福感染到了周圍的很多人。

可許漾的拳頭卻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幸福，本來屬於他。

卻被他親手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