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暈了過去。

這次的時間比以往更長。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我，有皇兄和皇嫂，有蕭寒江，有胡娜，有很多人……

我的大腦也在漸漸清明，不像往日般那樣混沌著。

我想起來了。

原來我們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說，還是骨科虐戀小說。姜語笑不小心穿越進了這本書中，好巧不巧穿越成了與她同名同姓的，我皇兄的白月光。

而我，原本是這本書中的黑蓮花女主。我瘋狂地愛上了我的皇兄，我想和他長相守，所以我殺死了他的白月光——姜語笑。

哦莫哦莫，荒謬，實在是荒謬！

太荒謬了！

你們小說作者真是餓了……

姜語笑穿越進來後，發現這個世界與原劇情所描述的簡直千差萬別。公主，也就是我，並不喜歡自己的皇兄，也不是佛面蛇心的黑蓮花。

我不僅不喜歡身為男主的皇兄，我還另有心上人。他就是姜語笑的弟弟——蕭寒江。

姜語笑突然多了一個弟弟，這也是原劇情從未提及的。原劇情中，我不僅嫉妒姜語笑受寵，更忌憚她曾是罪臣之女。

但是在這個世界，蕭寒江是姜語笑的胞弟，真名叫姜含笑。當年姜家獲罪，姜大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個私生子頂替蕭寒江，並把他送到了世交蕭家避禍。蕭老將軍給他更名為蕭寒江，並將他帶入軍中培養。

皇嫂穿進來後，不僅發現感情線與原劇情不一樣，她還發現，原劇情中大夏與西洲紛爭不斷，在這個世界西洲早已成為了大夏的藩屬國。

皇嫂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有什麼系統給她發放任務，加之她在這裡體會到了從前沒有過的親情、愛情和友情。所以她打算既來之則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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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夢裡，但是我不可避免地想起，我之前還誤會皇嫂和蕭寒江給我皇兄戴綠帽子，還因此吃醋，現在想來實在好笑。

他們是親姐弟。又結合蕭寒江對我的態度，我覺得其實我看到的他們兩個的每一次接觸，都是皇嫂在教蕭寒江怎麼追到我。

那束杜鵑花，應該是皇嫂讓蕭寒江送給我的。

因為杜鵑花的花語是，我永遠隻屬於你。

原來蕭寒江想對我說的是：「我永遠隻屬於你。」

10

古話說「天有不測風雲」，我覺得說得對。

雖然我們相親相愛，但是無所謂，「系統」會出手。

因為外來者姜語笑的闖入，原劇情世界線發生了崩壞。如果劇情不回到正軌，原劇情的主人公就要接受系統的懲罰。

首當其衝的就是我。

我先是大病一場，忘記了很多事情。

接著，我就開始時不時地暈倒，一開始隻是半炷香的時間，後來時間越來越長。蕭寒江這個哭包總是偷偷地在我床前哭，所以我每次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他通紅的眼眶。

他還怕我嘲笑，總是立馬扭過頭去不許我看。嘿嘿。

不過總是暈倒也不是個事兒，他們也總是跟著擔驚受怕。

為了不讓我繼續受苦，他們準備開始走原劇情的世界線。原劇情中最大的反派就是寧王，他十分狡猾。隻要將劇情拉回到平定寧王叛亂，系統的懲罰就會停止。

寧王看似在封地裡尋歡作樂，在王府下面卻建造了一個地下王國。他在府中養了數不勝數的雞、鴨、鵝，隻為了遮掩地底下傳來的打造兵器的聲音。皇兄早就知道寧王的籌謀，也和蕭寒江暗中準備好了應對的措施。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東風就是我被他們蒙在鼓裡，在他們的暗中引領下，唱了一出公主毒殺皇後的戲。

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敵國細作，胡娜就是他們請來的群演。

寧王以為我毒死皇後是為了奪權，於是用海東青傳信試探我。信被天天站在房頂的蕭寒江截走。

我可憐的寧王叔，就這樣被皇兄忽悠著起兵造了反。

11

花開花落，花謝花飛。

杜鵑花開了，也是時候該醒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戶紙，灑下斑駁的光影。一道模糊的身影映入我的眼簾。

是蕭寒江啊。

他逆著光，一步一步堅定地向我走來，陽光在他身後形成了金色的輪廓。

恰如年少初見。

番外：（蕭寒江）

我第一次見到夏瑾樂這個小傻瓜，也是在這樣好的暮春時節。

繁花似錦，隻一眼，時間就仿佛凝固。

那個時候的陛下還是王爺，我前去他府中與他商議要事。不曾想王爺外出，卻讓我在花園尋到了這樣一個嬌俏的小娘子。

看她的穿著，我猜想這應該就是王爺的妹妹安樂公主。王爺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正存心想去逗弄她一番，結果看到遠處來了個穿著西洲服飾的女子。

如果我沒記錯，這應該是前幾日進京的西洲丞相之女，胡娜。那個整日裡纏著王爺，讓王爺煩不勝煩的女人。

她找安樂公主有什麼事？

我飛身一躍跳到一棵大樹上，接著枝葉隱蔽身形，站在高處觀察著她們的一舉一動。我倒要看看這個胡娜到底要幹什麼。

沒想到胡娜隻是將西洲的特產送給公主，想用美食誘惑公主。早聽聞安樂公主吃喝玩樂樣樣能行，原以為她會答應，不曾想她把東西一股腦塞在胡娜的懷裡，並且義正言辭地警告胡娜離她哥哥遠一點。

我眼力極好，即使隔得比較遠，我還是清楚地看到她氣鼓鼓的腮幫子和微微嘟起的嘴唇。

這就是我阿姐口中的「人間水蜜桃」吧！

我正出神之際，卻聽見樹下有人在叫我。我低頭一看，迎面卻飛來一塊石頭，驚得我一下子翻下樹去摔倒在地上。

好在我自小隨軍，皮糙肉厚，摔下去並無大礙。隻是嚇壞了方才扔石頭的安樂公主。她忙不迭地跑過來，目光焦急而關切。

「不好意思！我……我隻是看你一直在樹上偷聽我們講話，以為你是採花賊，所以才用石頭砸你的……」

眼見她聲音越來越小，手卻越來越用力地絞著絲帕，隻覺得她可愛極了。又怕她誤以為我是採花賊，所以故作深沉地回復道：「殿下不必憂心，臣並無大礙。」

我剛要介紹自己，沒想到王爺聞著味就來了。見我躺在地上，他立馬露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

「蕭將軍竟在此，讓我好找。哦？小妹也在。」

還蕭將軍，和我裝什麼不熟的。

王爺身後跟著我阿姐。見我倒在地上，連忙過來將我扶起。夏瑾樂歪頭笑著對我說：「原來你就是蕭將軍啊！我聽過你，你真厲害！」

她笑起來的時候，我覺得周圍都仿佛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尤其是她的眼睛，猶如璀璨的星辰，閃爍著明亮的光。

我心中好像有一處地方正在慢慢融化。

我此次來找王爺，是要與他商議北狄和南蠻壓境一事。「眼下西洲已臣服我朝，隻要把這兩大勁敵打服，便可保邊關百姓數十年安寧。」

王爺認同我的觀點。阿姐默默地拿出一疊圖紙，那是她改良的火器。

阿姐早已坦白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但我不管，她永遠都是我的阿姐，最好的阿姐。

「你們出徵，我不攔你們。但有一點，你們兩個都要平安回來。」

說罷，阿姐堅定的眼睛裡泛起淚花，她緊緊地握住我和王爺的手。良久，她呼出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來得太久，我都忘記我知道劇情了。你們放心去打吧，原劇情裡說你們一定會所向披靡、大獲全勝！」

出徵那日，我向北走，王爺向南走。我在心裡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以回頭，不可以回頭。

不回頭，不盼歸期，不見牽掛。

這樣，才能不畏生死。

因為朝堂上「主和派」的摻和，大軍出發較晚。天不遂人願，北疆的雪來得格外早。而且，北狄人的實力不容小覷。

這不一不小心，我就被一鐵錘抡下懸崖，幸好雪地厚實，不至於讓我一命嗚呼。

我僵臥於雪地上難以挪動絲毫，腦海之中仿若走馬燈般閃現諸多的人與事。

我這短促的一生，於戰場之上英勇無畏地殺敵，也算是無愧於江山社稷與黎民百姓了。隻是尚未成家立業，亦未能對養父盡孝。然而，我希望我做的這一切能夠略微洗去一些我生父的罪責。

我本姓姜，姜語笑是我姐姐。幼時，我生父貪汙了朝廷下撥的賑災銀，導致黃河兩岸易子而食，數萬人因此喪命。

抄家那日，父親不知從哪裡找到一個與我有幾分相似的私生子，又將我託付給蕭老將軍。自此，世上多了一個將軍蕭寒江。

我不知道我的阿姐為何會成為王妃，也不知道她為何與記憶中大相徑庭。我隻知道，在我看到她後，我就知道，這是我阿姐。

所以，一定是蕭寒江勾引的皇嫂！

「（等」我猜，南疆的戰事應該會比較順利。打勝這一仗，王爺回去就會被立為太子，將來就是皇上。那我阿姐就會成為皇後，母儀天下。

最後，我想起了那天在花園裡，那個像水蜜桃的小公主，王爺疼愛她，她會被封為長公主，此生無憂。

我橫臥在雪地裡，隻感身體愈發寒冷，愈發僵硬，意識亦在緩緩消散。

恍惚間, 我仿佛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朝我奔來。我原以為是錯覺。然而，待到那人真正跑到我跟前，並將我攬入懷中時，我看清了她的面龐。

居然是公主！

她的眉毛與眼睫之上灑落了雪花，嘴唇亦凍得發白。但我覺得, 此刻的她便是從天而降的神女。

她是老天爺派來救贖我的。

我不知她緣何會在此處，又是如何用她嬌小的身軀背負著我行走數裡之地後巧遇了搜救的軍隊。

多年之後我詢問她，她僅是微笑著撲進我的懷抱，向我撒嬌。「早就忘卻啦。不過江江，我確實好累啊，累得想趴在地上睡一覺。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停歇，也盼著風雪快些停，你的命就在我肩上了。」

爾後新皇登臨皇位, 封賞功臣，封侯晉爵, 拜官授相。我自始至終都銘記著父親對我所言的「狡兔死, 良犬烹」，正因如此，我並未求取任何恩賜封賞。僅僅請求皇上讓我擔任公主的侍衛。

我不要做什麼侯爺，也不想再做將軍，我隻想做她的侍衛，好好地守護著她。

與公主相伴的時光, 大抵是我此生最為愉悅歡快的時光了。因為此前被她不慎當作採花賊，故而我時常故作一副高冷的模樣，好使她認為我乃是正人君子。

我亦曾偷偷翻閱過她所書寫的書信文章, 於心中一遍又一遍地臨摹。當她讓我替她誊抄書籍時, 我輕而易舉便模仿出了她的筆跡。

然而就在這天, 阿姐忽然來見我。她向我言明，我們其實都處於一本書之中。因為她的意外來臨, 情節發生了變化。原本的劇情設定中，我是並不存在的，可現下，公主卻與我互生情愫, 違背了世界線的發展, 身為主人公的公主將會遭受懲罰。

我信了。因為我發現，公主時常昏厥，並且忘記了曾經的許多事情。

為了保護公主, 阿姐囑咐我遠離公主。

於是後來每次她笑嘻嘻湊到我眼前時, 我都要強壓著內心的愛意，板起臉對她說話。但每每瞧見她失落的神情時, 我心裡著實不忍且心痛萬分。

寧王要反了。

我們都很開心。

這意味著我們終於有了修復劇情的契機。

所以我們一群人哄著夏瑾樂演了一出戲, 讓寧王出兵。時隔多年, 我又披上了鎧甲，又與皇上並肩作戰。

平反很順利。劇情被修復, 我終於可以和小公主貼貼了！嘻嘻！

但是夏瑾樂還沒有醒來。不嘻嘻。

太醫讓我們多和她說話, 有利於將她喚醒。於是我天天趴在她床邊, 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地講述著我們的故事。

日子像流水般一天天向前流淌。杜鵑花快要開了，她也應該要醒了吧。

我發現了一處世外桃源，那裡清風朗日, 草長鶯飛，是我此生見過最好的光景了。

等夏瑾樂醒來，我一定要帶她去看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