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仙尊的作精劍靈
第4章
16
一人一劍暫且在無為劍宗安頓下來。
連嶂劍尊絕口不提靈石的事情。
我都能看出來,連嶂無時無刻不在向玉千衍耀武揚威。
玉千衍好忍性。
他每日照例打坐修煉,情緒未受到一絲一毫的挑動。
至於我,無為劍宗相當周到,每日奉上隔水蒸的靈果,我所睡的衾褥一類柔軟細膩,舒適親膚。
無為劍宗甚至請來煉器大師,專門為我煉制絕品劍鞘。
種種跡象表明,無為劍宗必定是提前與無相門通過氣的。
目的嘛,怕是想要玉千衍吃癟,挫一挫他的銳氣。
清晨。
天還未亮。
無為劍宗各個角落相繼傳來靈劍的破空之聲。
身為劍宗弟子,頂著晨間未散的寒氣,聚集峰頂練劍。
自入宗門之日起,他們便夙興夜寐地修煉,往往尚未日出,便已經冒著濃鬱的煙嵐早早出門,哪怕是身體不適,也未敢耽擱一日。
劍宗弟子的靈劍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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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為劍宗位列九幽大陸三大劍宗之首。
神劍榜上的十大名劍,無為劍宗獨佔六席。
連嶂劍尊的玄鐵劍,更是位居榜首。
弟子們羨慕有餘,心勁也更足。
聞雞起舞甚至都被他們視作憊懶之舉。
雞啼才起,還不知要耽誤多少修行!
「咻!」
「咻!」
數不清的靈劍劈開山霧,狀如千峰萬仞。
弟子們一招一式,一絲不苟。
他們齊聲呼喝:「劍意!劍意!」
吼聲震蕩在峰巒之間,遠去百裡。
劍光指天齊發,劈山拱月。
劍意潺湲。
此時,隔壁峰頭,玉千衍凝眉傳音:「什麼時辰,都小聲些!」
不可小看這一聲傳音,足以窺見玉千衍深厚的修為。
頭頂的玉峰碧峭都為之震蕩,碎石滾落。
劍宗的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住口。
孤峰般凌空懸浮的靈劍們亦是如此,動也不敢動。
玉千衍嘟囔一句「真吵」,而後撩簾回屋。
須臾,便從屋內傳出他溫柔的安撫聲:「我已經呵斥過他們,你再多睡一會兒,現在天都未亮。」
被吵醒的我很不高興:「這幫人擾人清夢,討厭死啦!嚶~」
「你放心,他們再不敢喊叫,今日我便去尋連嶂劍尊去,讓他規訓好門下弟子,以後再不敢大晚上擾人安歇。」
晚上……
劍宗弟子茫然抬頭。
天際隱隱一線,如靈蚌吐珠。
我仍在抱怨:「睡眠不好,身體容易疲勞不說,注意力也難以集中,尤其嚴重的是——會變醜!」
「作為一把劍,自然是雪亮無痕最好看。不怪那把玄鐵劍黯然無色,霧光朦朧。剛剛屬它叫得最歡!」
半空中,玄鐵劍氣得劍尖一歪。
它能感受到,周圍靈劍都朝它投來揶揄的眼神。
不知想到什麼,玉千衍笑得極為隱晦:「夠了,睡吧。」
「我就要說,那把玄鐵劍真的好醜!無為劍宗那些個靈劍,沒有一個比我炫目好看,怕是缺覺生生累的,它們的主人難道不心疼嗎?」
我憐憫嘆息道:「無為劍宗的靈劍也是可憐,尤其是玄鐵劍。怕是跟了連嶂劍尊那樣的主人,多年以來從未好眠。」
迎著朝陽曙色,身上掛著霜露,玄鐵劍從未如此心酸過。
是啊。
上一次酣眠整夜,許是……二十年前?
「混賬,竟敢偷懶,還不快快修煉起來!」
支使玄鐵劍代為操練新弟子的連嶂劍尊卻姍姍來遲,喝過一壺桃花釀,他打了個滿足的酒嗝。
小弟子們擔心地朝隔壁峰看去,忙噓聲提醒連嶂劍尊。
連嶂劍尊不知其意,虎目尋到半空中的玄鐵劍,開口的語氣很是不滿。
「玄鐵劍,你怎麼回事,為何不催促他們修煉?」
「嗡!」
玄鐵劍對他理也未理,快如流光般,消失在群峰之間。
中天隻留下一道孤絕的雲氣。
17
今日,無為劍宗熱鬧非凡。
宗內的兩位峰主發生口角爭端,按照宗規,需以切磋比試的結果來定奪。
山腳,已有不少劍宗的弟子聚集。
他們懷著學習的心態前來,躍躍欲試地準備一睹兩位劍宗大能的風採——玄鐵劍也隱藏其中。
雖然它近來與連嶂劍尊摩擦不斷,可多年的羈絆短時間內無法切斷。
比試的兩位峰主,實力都不容小覷,玄鐵劍是特意來探探他們的底細。
長長的登山道直入雲端。
仰首看去,我又急又氣。
「玉千衍,你竟要我爬山,我才不爬!」
三大劍宗各有所長,無為劍宗能夠位列首位,必有可取之處,玉千衍聽聞兩位峰主較量,不由分說帶上我前來觀戰。
可比武場周圍設有陣法,禁止凌空御劍,為的是怕比劍的雙方受幹擾。
開玩笑,那麼長的山道,石階又堅硬,等我蹦跶上去,劍柄都要磨破皮。
說罷,砰咚一聲,我直挺挺地躺倒在地。
「不走?」
玉千衍住腳停在我身前,眼神幽晦不明。
我氣呼呼地翻轉劍身,夾著嗓音道:「不走,要你抱!」
私下正興奮討論的小弟子們安靜下來,時刻關注我們這邊的一舉一動,無數視線來回在我與玉千衍之間亂瞟。
他們心神震撼,神情不敢置信。
有人沒忍住,壓低聲音嘀咕:「這把劍竟然膽敢以下犯上,靈劍本該對劍主唯命是從,她卻要千衍仙尊抱著登山!」
「若是我的劍,我定要她知曉,誰才是大小王!」
果然如小弟子所預期的那般,玉千衍眉梢蹙攏,神情決然地離開此地。
「你不走,那我走!」
玉千衍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哪怕是如此,我都不肯起身。
而是暗暗在心底裡較勁。
我正無聊到數頭頂流雲之際,一人一獸來到山腳下。
靈獸抬頭瞭望登山道,燦金的獸目流露出絕望之色,哞一聲,它竟也直挺挺躺倒,四蹄朝天,一動不動。
靈獸的主人煞是氣憤,斥罵一通。
靈獸幹脆折下毛茸茸的兩隻耳朵,閉目裝死。
靈獸主人無奈,自去登山。
山腳下,躺著一個我,外加一頭靈獸。
「呼哧!」
靈獸注意到我,有意噴響大大的響鼻。
我的注意力被引過去。
自打穿越以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靈獸,不免好奇。
這隻靈獸長得甚是威風,背毛油亮,毛泛異彩,用來荷重的鞍甲遠看便知材質不俗,寶光疊繞。
頸間掛著菱形玉牌,正中镌刻法咒銘文,圖案吉祥,應有祈福之意。
細節,包括眼神都能看出來,它極受主人寵愛。
「呼哧!」
靈獸甩甩耳朵,神情得意,燦金獸瞳裡盡是必勝的光芒。
它這是要同我比上一比,等等看,誰會先被自家主人接走?
而後,靈獸優哉遊哉地伏臥在草叢深處,愜意地閉上獸目,專心等待敗下陣的主人復返來接。偶爾嚼嚼草皮,不時啃啃腳丫子。
有人吐槽:「都是憊懶貨,一個都別想如意!」
「就是就是!」
出人意料的是,沒多久,一道峭雋身影破開濃霧……
正是去而復返的玉千衍。
18
我無動於衷,反倒哼唧起來。
還變本加厲地衝他提要求:「玉牌,好看,想要!」
劍光朝不遠處的靈獸晃去,恰巧落在它頸間的玉牌處。
其上銘文霎時間異彩繽紛。
靈獸忙吐出草碎,警惕地盯住我們。
風穿柳帶,玉千衍眼睫輕顫,暗暗磨牙:「起來。」
「要抱!」
這場僵持最終以我的壓倒性勝利而告終。
靈獸呆愣地瞪大獸目,眼睜睜看著玉千衍勾手將我帶到臂彎處,我調整了一下,換了個舒服的角度,透過玉千衍肩膀,朝它略略略。
「我贏啦,先走一步!」
靈獸氣憤不已,勾蹄猛刨,揚頸嗥叫。
叫聲悽切。
目視我們一人一劍隱入山中雲霧,玄鐵劍心內惻然不已。
「混賬東西,隊形松散,毫無規矩!玄鐵劍,你幹什麼吃的?雖為神劍之首,可你首要身份應是我的得力幹將,對新入門的弟子有督訓之職。你怎敢袖手不管!」
連嶂劍尊虬須一張,吼聲撼人心神。
「打起精神來,一起喊!」
「劍意!劍意!」
連嶂劍尊連連振拳。
尚處於震驚中的弟子們喊得七零八落。
鬥志如一盤散沙。
他們手中的靈劍更甚。
劍意緩緩潰散。
連嶂劍尊叫住正欲離開的玄鐵劍:「你去哪裡?比試馬上開始,老子懶得爬山,你爬到半山腰的時候,記得拽我一把!」
飛在半空的玄鐵劍頓了頓。
緊接著,它遁進浩蕩雲海,連一絲尾氣都未留下。
「反了!都反了!」
連嶂劍尊氣得跳腳,大罵玄鐵劍近來的狂妄悖逆之舉。
數日之後。
玄鐵劍與連嶂劍尊之間的矛盾徹底爆發,源自一件很小的事情。
那日,無為劍宗弟子們聽到我與玉千衍爭吵。
我新得了玉牌,稀罕沒幾日,又嫌棄劍穗醜,要換成蝴蝶結,怏怏苦求玉千衍。
這次,玉千衍說什麼都不肯答應我。
我氣得嚶嚶咽泣。
雪亮劍體雨打過一般,霏微蒙霧。蹭得玉千衍的衣襟處湿淋淋的——湿痕格外分明地洇暈出一張殷殷幽泣的小臉。
玉千衍無奈蹙眉:「劍穗換成蝴蝶結總行了吧?」
「別哭了。」
又過幾日。
換上蝴蝶結劍穗的我,歡歡喜喜從玄鐵劍面前蹦跶而過。
玄鐵劍遠遠地注視著我。
分明晴空萬裡,可遙想多年來,連嶂劍尊對它的頤指氣使、指桑罵槐、乃至於背信棄義,心內便如數九寒天,凜意侵身。
連嶂劍尊極沒眼色,突然冒出,照著玄鐵劍的劍柄便是一腳。
「混賬玩意,讓你去打酒來,不速速前去也就算了,竟還膽敢偷闲!」
酒癮上頭的他已然失去理智。
我被一人一劍的爭執所吸引,停在原地,回瞪不懷好意看向我的連嶂劍尊,轉而去看玄鐵劍的時候,我不免露出憐憫的眼神。
我喃喃道:「好可憐啊……」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一陣風。
吹得我劍柄上的玉牌以及蝴蝶結玎珰亂響。
玄鐵劍忽而發出冷笑:「可能因為我是天生劍命吧……」
它突然爆發,劍芒大盛。
連嶂劍尊被掀翻在地,身上受劍氣所傷,傷痕斑斑。
而玄鐵劍早已不知去向……
從玄鐵劍開始,無為劍宗的氣氛天翻地覆。
我跟玉千衍經常看到人劍反目的場面。
劍在前面飛,人在後面追。
「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
於是,幾日之後,連嶂劍尊忍耐到極限。
他把我、玉千衍連同靈石一起,打包扔出了山門。
「自打你們來到我們無為劍宗那日起,人劍離心,鬥志失盡。千衍仙尊,不就是一點點靈石,你行事何必如此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