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低溫末日裏躺贏

第3章

楊崢「啪」給她一巴掌:「你特麼是不是傻?你趕緊問她家地址啊,等雪停了我們好去找她還錢。」


張雅便接過手機,手指明顯凍僵了,打半天我也沒收到一條信息。


我關了燈,對著壁爐拍了張照片,黑暗的背景裡,隻看得到溫暖的爐火和我面前的茶,還有幾塊小點心。


我將照片發給了張雅,用懶洋洋的語氣發了條語音:「啊呀,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下雪了,還下這麼大,得虧我家裡是有壁爐的,不然真要凍死了。」


張雅的神情和動作立刻變得僵硬了,隨即咬牙切齒:「她居然在烤火,她還有吃的,她怎麼可以過得這麼舒服?


「她憑什麼?」


楊崢顯然也被刺激到了,他愣了一會兒後,就催促張雅問我的地址,張雅卻打來了電話,被我掐掉了。


我跟她回復說,我餓了,要去做飯。


楊崢劈手搶過手機,不停地給我打電話,我將手機開啟了免打擾,丟到一邊,去給自己做吃的。


因為上午鏟雪出了大力氣,所以午飯我打算吃好點兒。


我將已經解凍的雞洗淨、剁塊、焯水,然後將土豆和豇豆洗切幹淨,先將鍋大火燒熱,然後倒油,等油冒煙,我將土豆和豇豆倒進去翻炒,等到翻炒得差不多了,盛出來,將雞塊倒進去,加蔥、姜、香葉、八角翻炒,倒入料酒、生抽、老抽、醋,加水燒開後,我將鍋端去了防空洞中。


今天點燃的是取暖做飯兩用的壁爐,我將鍋頓在爐子上開始慢燉,若不是油煙太大,我前面的步驟也在這邊做了。


這是我老爹生前最愛吃的小雞亂燉,有肉有菜的一大鍋,香噴噴熱騰騰,十分下飯。


電飯鍋裡則焖了米飯,米是用的五常大米,噴發著誘人口涎的香氣。


換往日我是舍不得買這麼好的米的,但末世之時,誰知道我能活多久,我要對自己好點。


差不多半小時後,我拿筷子戳了戳,雞塊已經能戳進去了,便將翻炒過的土豆和豇豆放到一起,土豆先翻炒的目的是為了後面不會燉成爛糊,這也是老爹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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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十分鍾,土豆和豇豆入味,我將鍋端到桌上,又炒了一把青菜,便開始吃飯。


但我是個善良的人,自己有吃有喝了,我哪能忘記楊崢和張雅呢。


那自然是要將這鍋香噴噴的小雞亂燉拍給他們瞧瞧的。


我拿起手機,嘁哩喀喳的一頓拍,特別是油亮醬紅的雞腿放在顆粒分明的米飯上、邊上搭著幾根青翠青菜的這一張,我拍得十分好。


隔著屏幕都能聞見香氣。


我毫不吝嗇地都發給了張雅。


吃不著,看看也是好的。


監控中,張雅拿起手機一看,哇一聲哭了出來。


她捶打著楊崢:「我快餓死了,你還不趕緊想想辦法!」


「她什麼意思啊,她幹嘛給我發這個?」


楊崢正忙著打警方求助電話:「警察蜀黍,我們沒有吃的,也沒有厚衣服,我們快凍死了,快點來救救我們……」


對面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見楊崢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忍不住嗤笑,都不用猜我就知道警察也無能為力。


這比人都高的雪,難道警察飛過來?


真拿他們當超人了?


楊崢臉色鐵青地掛掉電話,張雅又纏了過去,口口聲聲地罵我賤人,又將手機上的照片遞給他看,面目猙獰:「你說,她到底什麼意思?」


楊崢看著手機,臉色陰沉,眼裡滿是怨毒。


9


傍晚時,我又上了二樓露臺,查看了一下通風口。


大雪依舊急,通風口上的紅綢帶被風吹得呼啦啦的響,壁爐的煙筒口冒著水汽,那是雪花遇到煙筒口的熱融化蒸發出來的。


雪已經堆積到了二樓窗口,我隻能盡可能地將雪鏟推出去,讓露臺這邊空出來。


好在通風口被我加了長長的不鏽鋼管,最少兩天內不會被埋。


但氣溫更低了,也不知道多少度,手機在戶外直接被凍關機。


我牙齒打顫地趕緊奔回防空洞,在爐火前烤了半天才緩過來。


然後,我就發現楊崢和張雅那邊的監控連不上了。


樓棟群裡一片哀嚎,斷電了。


沒有電,空調就不能用,對沒有厚衣服、厚被子的楊崢和張雅來說,會是地獄般的毀滅。


我該高興的,但此時,我卻高興不起來了。


手機上鋪天蓋地的信息中,除了求助哀哭外,還有很多是這次雪災中凍死了多少人的噩耗。


我看到幾乎所有的部隊、所有的警察、黨員、公務員……以及許多的志願者,投入了清雪救助行動。


無數的電力工人也在頂著零下幾十度的寒冷,冒著生命危險想盡辦法趕到故障處,冒死爬上冷硬湿滑的電線杆,搶救被大雪壓斷的電線,隻不過短短一天,已經有十幾個工人或失蹤或墜亡的信息。


這讓我鼻腔發酸,在經歷了那一場每每回想起就讓我渾身顫慄的人心算計後,我明明已經心硬如鐵,可沒想到當我看到這些為災情獻出生命的英雄時,我還是抑制不住地流淚。


我想我還是狹隘了,這世上有險惡算計的小人,也有為人民利益獻出生命的英雄。


10


哭過之後,我突然對楊崢和張雅的下場不再感興趣,相比於那些為了雪災正拼命的英雄們,這兩個蛆蟲一樣的玩意兒實在不足為道。


我搜索了附近的志願者群,申請加入。


大概是心裡重新湧起了熱血,這一夜,我睡得特別踏實,連夢都沒一個。


醒來時,已經是早上七點。


壁爐裡的火已經熄了,但防空洞內的溫度還算可以。


我惦記著頭一天志願者群裡的約定,一咕嚕起身,用熱水瓶裡的水洗漱後,去一樓廚房看了看,發現燃氣還能用,於是就給自己煮了碗餃子。


茴香牛肉餡兒的,我的最愛。


一大碗餃子連湯帶水下肚,我撐著圓鼓鼓的肚子休息了一會兒,就換上羽絨服,戴上帽子、手套,出門幹活。


大雪溜溜的又下了一夜,已經快漫過了二樓窗戶,我先把露臺和屋頂的雪鏟了,然後開始鏟院子裡的。


按照志願者們的約定,大家都先盡可能地把家門口往外的通道鏟出來,再慢慢一路向外順延,隻要有路能出去,就可以救人。


隻是我一個女孩子,終究力氣小,鏟過露臺和屋頂後,院子裡的費了半天勁,也隻挖出個半米遠的雪坑。


我放棄了,憑我的能力,挖到死我都挖不到院門口。


沮喪地回到防空洞,拿出手機一看,群裡的小伙伴們都垂頭喪氣,紛紛表示這一套行不通。


雪實在太深了,山一樣的積雪,靠個人拿個工具根本不可能挖得開。


於是我們都很好奇,那些電力工人和軍人、警察是怎麼出得了門的,搜了半天才發現,他們有的靠用木板蓋在雪面上;有的用寬木條綁在腳上,模仿雪橇;還有的人純屬靠人多硬挖……


我們一面唏噓,一面歡喜,我們也找木板。


可我家隻有木柴,每一根木柴都被賣木柴的老板體貼地劈得條條正正,代替不了木板。


我嘗試著用繩子將木柴綁成小排筏的樣子,再捆在鞋子上,可才踩上雪,我人就陷了下去,積雪兜頭兜臉地將我埋了個徹徹底底。


我又慌又怕,手腳亂舞,好在那雪不板實,我一通掙扎後,終於把腦袋上方的雪都扒拉空了,這才可以大口呼吸。


幸好我下來時在腰上系了根繩子,繩子的另外一頭拴在露臺的欄杆上,我拽著繩子,拼命地把自己拖到露臺邊,然後解掉那個木柴排筏,順著雲梯爬了上去。


這個辦法也行不通。


我爬上屋頂,四下裡觀察著,小區裡的房子每棟之間都有二十米,厚厚的積雪中,就隻能看到個屋頂,灰湫湫的像個蓋子。


我扯著嗓子喊:「喂,有人嗎?」


等了半晌,無人回應。


我心裡揪揪的難受,難道……他們都沒扛得住這低溫,已經被凍死了?


不,不會的,我們這邊電還有,他們可以開空調,也可以把厚衣服、厚被子全部裹上,不會這麼快就凍死的。


我又喊了幾聲,終於有個聲音傳來:「有……有人。」


我大喜,循著聲音看過去,就見我家西邊的王叔家窗戶拉了道縫,王叔對外喊:「是麗麗啊,你有事嗎?」


「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大喊,「王叔,你還好嗎?」


「我還行。」王叔回應,「這麼冷,你咋跑屋頂上去了?快回屋去,注意安全。」


面對這久違的關心,我鼻子一陣發酸。


這個王叔平時跟我家並不親近,甚至還有點兇,有次我媽養的狗偷偷跑出去了,在他家門口拉了屎,他追到我家門口足足罵了一下午。


我揉了揉鼻子,讓眼裡的酸熱退了下去,才笑道:「您沒事兒就好,我就是問問。」


他卻突然嘆氣:「我是沒事,你阿姨發燒了,可家裡沒藥,唉。」


發燒?


我頓時一驚,這種天氣發燒沒有藥,那真是要人命的。


但好在,我有。


然而隨即我就傻了,我是有藥,可我怎麼給他?


我這麼想,也這麼問出來了。


王叔一開始明顯激動,隨即也沉默下來。


隔著幾十米,我倆大眼瞪小眼。


正著急,我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有了。


跟王叔喊了一聲讓他等著,我跑回防空洞,將各種藥物也不管有用沒用的都撿了一點,拿袋子緊緊包好,然後,我找出了我的弩箭,回到了屋頂上。


我將袋子系在箭杆上,王叔那邊已經打開了窗戶,我扳動指扣,箭帶著藥,嗖的飛進了王叔家的陽臺。


王叔高興得哭了,跟我喊:「麗麗啊,你真是救了你阿姨的命啊。」


11


外面實在太冷,我站在風雪中已經凍得說不出話,跟他擺擺手,我趕緊衝回了防空洞。


向壁爐裡添了幾根木柴,我哆哆嗦嗦地坐在火前烘著,等終於緩過來,我才將厚衣服脫了。


正準備倒杯水喝,眼前「啪」的一黑,隻剩了壁爐裡的火光。


停電了。


我忍不住嘆氣,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沒有電,也不知道王叔和王阿姨能不能挺過去。


取出充電式應急燈打開,我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居然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這個時間仿佛開關,瞬間觸動了我的腸胃,我頓時飢腸轆轆。


但這時候我也沒心思再折騰做飯了,於是依舊是煮餃子,這次是韭菜肉餡兒的,一口氣煮了十五個,熱乎乎的全吃下了肚。


吃飽後,身上徹底暖和,我這才開始查看手機裡的信息。


謝天謝地,網絡信號還有。


大概是因為紫荊山上就有信號塔,所以哪怕我在防空洞內,信號居然也不錯。


依舊有很多謾罵我的信息,除了楊崢的,居然還有張雅的。


好家伙,這是不打算再裝了啊。


都停電了,他們還浪費手機電量來罵我,對我還真是真愛呢。


我滑過他們的信息,點開志願群。


群裡的小伙伴們還在討論要怎麼才能乘風破雪地打開生命通道,可說來說去,都被現實打敗,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聊著聊著,有的人就不再回復了,大概是手機沒電了。


最後,我建議大家還是放棄,先保護好自己,坐等政府救援。


我們勢單力孤,在大自然面前力量弱如蝼蟻,還是不要白白送命的好。


大家沉默了。


然後,有個女生發了條帶著哭腔的語音:「這場雪還要下到什麼時候啊?」


「……」


沒人回答她。


因為誰也不知道。


為了節省電,我關掉了應急燈,抱本書坐在壁爐前就著火光看著。


壁爐的火光雖不如燈光,卻也算明亮,我身下鋪著塊厚厚的地毯,坐在個布墊子上,腿上蓋著床小被子,身後則靠著沙發,別提多舒服。


書沒看幾頁,懶腰倒打了不少,最後書一扔,我睡著了。


12


我是凍醒的,睜眼一看,壁爐裡的火已快滅了,趕緊又丟了幾塊木柴進去,又覺得口幹,於是又喝茶,忙乎半天後一看手機,已經到了晚上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