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難明

第1章

逃跑失敗後,我被傅年使用藥劑,雙腿失去知覺,無法站立。


相戀三年的初戀為了救我,在下雨天落魄跪在地上大喊:「江亦是一條賤狗。」


江亦是他的名字。


我被傅年擁在懷裡,挑起下巴:「你看,你喜歡的人真是賤骨頭。」


「我的東西還不許別人覬覦,陳星歲,你隻能是我的。」


大雨衝刷,我的眼前一片灰暗,卻無力反抗。


1


我在輪椅上坐了五年,五年裡我學會了對傅年乖順地笑,小心翼翼地討好。


他把我抱在懷裡:「歲歲,過段時間我們去國外治好腿再要個孩子,好不好?」


我乖巧地點點頭。


曾經的陳星歲一身傲骨被他根根敲碎,現在隻剩下一個軀殼。


他捏著我的臉:「笑容再大些。」


我像個聽話的玩偶放大笑容,他吻了吻我的嘴角。


「我最喜歡你這樣,乖,好好待在家裡,我有些事要去處理。」


我呆滯地看著他西裝革履地走出房間。


「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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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保姆急忙走過來:「夫人,有什麼事嗎?」


「我想打電話給傅年,你去把手機拿過來。」


她一臉糾結。


「我就打個電話,你在旁邊看著也行。」


磨蹭好一會兒,她才把手機拿給我。


我屏住呼吸,緩緩按下藏在內心深處的號碼。


「喂?」


聽到江亦的聲音,我鼻子一酸,眼淚險些落下。


四年不見,你還好嗎?


我如鲠在喉,說不出一句話。


對面嘈雜的音樂響起,我聽到了傅年好友的聲音。


瞬間渾身一片冰冷。


我慌亂掛掉電話,失魂落魄地坐在輪椅上。


「小艾,我要吃鍋包肉,你快去做。」


「好哦——」


我推著輪椅緩緩走進浴室,關上門。


四年的時間,江亦或許已經忘了我。


我緊閉雙眼,用力敲打毫無知覺的腿,心裡一片死寂。


腦子裡浮現出自己最初的崩潰絕望,臉上全是淚水,現在麻木得習以為常。


我笑出聲,找到藏在櫃子裡面的水果刀。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


江亦,再見。


2


再睜眼,我看見我媽在衣櫃翻出一件白色裙子遞給我。


「明天傅家少爺生日,你記得穿這件,這件好看。」


我盯著白紗裙子,攥緊手掌。


我,好像重生了?


可來不及喜悅,就被眼前的白紗裙子吸引了視線。


這才是我噩夢的開始。


上一世,我聽信我媽的話,穿上這條白色裙子參加了傅年的生日宴會。


當天他對我這張臉一見鍾情。


而我哥為了討好傅年,給我下藥送上傅年的床上,以我清白被毀為由逼迫傅年娶我。


我顫著身體,雙手接過白紗裙,憋住眼淚。


「知道了,媽。」


我媽拍了拍我的頭,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妹妹,也要多為你哥哥考慮考慮,以後你結婚了還不是要靠你哥哥這個娘家人給你撐腰。」


我身體一僵,扯出一抹笑意。


「嗯。」


在我媽眼裡,我就是個工具人妹妹,事事都要為了我哥著想。


畢竟在她看來,我什麼都比不上陳星華。


當晚,我偷吃了花生,渾身起紅疹,臉上也是。


我媽看見我這樣,甩了我一巴掌。


「陳星歲,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眼裡噴火,用了八成力氣。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還忍著淚裝可憐。


「媽,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下怎麼辦?」


她神色一冷:「過敏也要去,我隻是傅家的家政阿姨,你知不知道攀上傅家對你哥哥有多重要?」


我想大聲質問,所以呢,你們是故意把我送給傅年的?


我落下眼淚,可憐兮兮地撒嬌:「對不起,媽媽,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


她一愣,嘆息一口氣。


「到時候也要這樣對傅少爺落淚解釋清楚,知道嗎?」


我一怔,渾身戰慄。


是啊,我怎麼忘了,五年的時間裡我被傅年調教得一顰一笑都符合他的喜好。


我僵住嘴角的微笑:「知道了,媽。」


3


陳星華打扮得非常貴氣,一身奢侈品。


我媽還真是舍得下血本。


「喂,陳星歲,你臉怎麼回事?」


我緩緩抹掉眼淚,慘然一笑:「好像過敏了,我也不清楚,哥哥,我這樣會不會被趕出傅家?」


他微皺眉頭,清俊的臉上劃過一絲不耐煩:「沒事,到時候跟著我,傅家少爺很久之前就想見你。」


我咬住嘴唇,險些滲出血。


難怪傅年會喜歡我一個毫不起眼的家政阿姨的女兒,原來是我的好哥哥一直推波助瀾。


我藏著眼底的恨意,點點頭。


今天是傅年 22 歲生日,格外豪華,來的幾乎都是富貴人家的少爺小姐。


我跟著我哥走進客廳。


「傅少,我帶著妹妹來見你!」


傅年一身黑西裝,倚靠在二樓的樓梯,整個人慵懶高貴。


他的目光與我視線相撞,我的心撲通亂跳,下意識想逃跑。


可我的腳下好像生了釘子一般,原地不動。


我哥推了我一把,我向前踉跄幾步。


「傅,傅少。」


他轉著手裡的酒杯,挑眉看了我一眼。


「你的眼睛真漂亮。」


我渾身僵住,冷汗爬上脊背。


我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走向傅年。


「傅少,這是我妹妹——陳星歲,她有些腼腆,見到你害羞得耳根都紅了。」


我一愣,急忙解釋:「沒有!」


傅年對自己身邊的助理示意,過了一會兒,助理送來東西。


「給你。」


我不敢接:「我不能……」


我哥快一步接過打開,裡面是一對珍珠耳環。


「真好看,謝謝傅少,我這妹妹害羞不好意思。」


我掙脫開他的手,氣得大喊:「我說了,我不需要!」


傅年一怔,琥珀色的眸子深如寒潭,嘴角勾起漫不經心的笑。


我轉身離開,在角落呆坐,不確定地打開手機相機。


白淨的臉上長滿無數的紅疹,看著有些惡心。


這樣他應該不會對這張臉一見鍾情了。


我哥找到我,眼裡是很明顯的怒火。


「陳星歲,你鬧什麼脾氣?傅大少是你能反駁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趕著巴結!」


我冷笑一聲:「哦。」


他遞給我兩杯酒:「去給傅大少賠罪。」


我心一沉,這麼快就想把我送上他的床?


我端起桌子上的酒杯:「走吧。」


他攔住我:「你這威士忌,傅少不愛喝,我手裡的葡萄酒他才愛喝。」


傅年最愛喝的是威士忌,甚至買了一個酒莊,裡面都藏著他喜歡的酒。


我放下威士忌,端起一杯葡萄酒。


「拿我手裡的。」


我緩緩接過,手裡兩杯都是加料的酒,陳星華自己重新拿了一杯酒。


我心裡止不住冷笑。


路過客廳,我驚慌失措地抓住我哥的衣袖。


「啊,哥,我裙子後面好像有東西,你仔細看看。」


他皺眉,放下手裡的酒杯。


我趁機把加料的酒換了給他。


「沒東西,快走吧。」


4


傅年和幾個人談笑風生。


我哥帶著我給他賠罪。


「傅少,剛剛是我妹任性,她給你賠罪。」


我低著頭小聲說道:「對不起傅少,剛剛是我太任性,這杯酒敬你。」


他接過我手裡的酒,眼裡劃過一絲不悅。


我假裝沒看見,笑嘻嘻地望著他。


我哥在一旁附和:「是啊,傅少,我妹妹不是故意的,她以前沒見過大場面怯弱罷了。」


傅年微抿一口。


我哥急忙拉著我一起喝。


我的視線落在我哥的酒杯上,看著那杯酒被他喝得一幹二淨。


既然這麼喜歡傅年,那你就把自己交給他。


幾分鍾後,我假裝頭暈。


「哥,我有點熱,還有些暈,想休息。」


我抓住我哥的胳膊。


他壓抑著興奮,語氣急切:「妹妹,我送你去休息。」


傅年跟在後面。


進了房間後,陳星華倒在床上,渾身扭動,眼神拉絲。


「好熱……」


這個時間傅年的藥效也該發揮了。


我扔下陳星華,一個人走出房間,接了一杯水。


過一會兒,我貼在門口聽到裡面的動靜。


戰況很激烈啊。


我興趣盎然地偷聽。


突然背後有人喊我:「歲歲,你在幹什麼?」


我身體一僵,這聲音好像是傅年的。


他不是在屋內嗎?


5


我木著身子轉頭。


傅年一臉玩味地盯著我。


「我,你……」


我有些無措,千思萬緒閃過大腦。


難道他的酒裡沒下藥?


還是說前世隻有我的酒杯被下藥,他的意識一直是清醒的?


我攥緊手掌,扯出尷尬的笑:「對不起,傅少,我哥他現在不方便。」


傅年眸子微沉,緩緩靠近我。


淡淡的酒味飄進我的鼻子裡,讓我神經緊繃。


他笑出聲:「歲歲?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我微怔,片刻反應過來:「這不太方便吧,畢竟我們才剛認識。」


「是嗎?」


他拉長尾音,居高臨下地望著我,漆黑的眸子好似深潭要把我吸進去沉溺。


我竟不爭氣地想後退。


「對啊,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有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低頭在我耳邊吹了一口氣。


「真的嗎?歲歲。」


熟悉的語調讓我渾身一顫。


難道他和我一樣重生了?


我的臉色瞬間慘白:「傅,傅少……」


他捏了捏我的耳垂,語氣不容置喙:「下次見面,希望你能戴上我送的珍珠耳環。」


我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上輩子的傅年最討厭我戴珍珠耳環,問及原因,他隻會皺著眉頭說:醜,配不上你。


「好,不過,我哥哥他現在不方便,房間裡除了我哥還有其他人。」


我倏地紅了臉,裝作不知情的樣子。


傅年的手指在牆上輕敲三下,隨即對我一笑:「歲歲餓了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下意識跟在他身後,路過大廳,一道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歲歲!」


江亦跑到我身邊,要牽我的手。


我急忙躲開。


「這位是?」


傅年眼神一凜,人畜無害地笑著。


「哦,這是我高中同學——江亦。」


江亦幹淨的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一點都沒日後被傅年打壓的狼狽模樣。


他有些委屈地喊我的名字:「歲歲。」


我鼻子一酸,覺得對不起他。


「江亦,你不是要去老家嗎?怎麼來這裡了。」


這會兒剛暑假不久,江亦要回老家看望他爺爺奶奶。


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邊不需要我回去。」


傅年順手拿起一杯威士忌遞給我。


「喝嗎?」


我有些震驚地眨了眨眼,因為傅年對我很少用詢問的語氣。


「不喝。」


「傅少,我有些事,要先離開一會兒。」


說完,我拉著江亦走到花園。


「你!」


他迫不及待地抱住我。


「歲歲,我好想你。」


我望著他盛滿星辰的眼睛,嘴裡像含了一顆話梅般酸澀。


「我也想你呀。」


江亦摸了摸我的臉頰,滿眼心疼:「你的臉是不是不小心吃花生過敏導致的,我一會兒去藥店給你買些抗過敏的藥,下次我要注意一些那些含花生的食物。」


我的淚無聲滑落:「嗯。」


「江亦!」


我破涕為笑,捏了捏他的手:「你故意出現的吧。」


上輩子我喝酒暈了後,也沒有看到江亦過來,或許那時我們就錯開了。


他撇了撇嘴:「才沒有,我先去藥店買些藥,等我。」


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都不知道傅年什麼時候站在我旁邊。


「你男朋友?」


我一嚇,差點驚呼出來。


「不是。」


「你怎麼在這裡?」


他晃了晃手裡的酒杯,望著我笑。


「我一直在二樓,剛下來,怎麼了?」


所以他什麼都看見了。


我的手不易察覺地顫抖起來,額頭冒出細密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