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難明

第3章

卻從一堆卡牌裡抽出了最不想要的——與異性接吻三分鍾。


手裡的卡片快被我捏碎。


「喝五杯酒。」


說完,我慌亂地把卡牌扔掉踩在腳下,桌子上倒滿五杯酒。


傅年戲謔的目光與我的視線相撞,心跳漏了一拍。


我蒙頭喝完酒,眼淚氤氲了視線。


「歲歲……」


我居然幻聽了,聽到江亦在喊我的名字。


「還來嗎?」


我賭氣一樣點點頭:「再來!」


再一次轉動酒瓶,等著它轉向傅年,可偏偏又停在我面前。


傅年把我扯進他懷裡,微涼的酒氣隨著呼吸相纏。


熾熱發燙。


「難受。」


我下意識想起以前靠著酒精麻痺自己的神經。


那時我的腿剛失去知覺,我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站起妄想走路,可最後都是跌倒在地,雙手並爬著要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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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沉浸在上一世的記憶中,一隻冰涼的手撫上我的後頸。


「傅年。」


充滿酒氣的吻落在唇上。


我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整個人都虛靠在他懷裡。


「你扔掉的那張卡牌我已經看到了,就這麼抗拒和我接吻?」


「陳星歲,長本事了?」


我的心一沉,費力地睜開眼。


傅年上揚語調:「居然敢喝酒?」


我渾身一震。


「你!」


傅年也重生了?


我瞪大雙眼,滿腦子隻有傅年好像也重生了的念頭。


「陳星歲,背著我喝酒,不要命了?」


恐懼從心裡開始彌漫。


我吸了吸鼻子,主動摟住他的脖頸。


這是我慣用的撒嬌手段。


他突然抱起我走出包廂,進了他的專屬套房。


「誰給你的膽子去死的?」


唇齒廝磨,嘴唇絲絲疼痛。


我渾身發涼,仰頭接受他的親吻。


「傅,傅年,不要……親這裡。」


他親著我臉頰,眼裡閃爍點點淚光。


「死了再去找江亦,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當初我隻說一句,傅家願意和江家達成商業合作,他再也沒提及過你。」


「你以為能執手的初戀情人,不過如此。」


他嗓音譏諷,胸膛劇烈起伏。


「我……」


沒說完的話全都被他吞噬。


外面似乎下起雨,雷聲和我的心跳聲交織。


恍惚著,我想起江亦救我的那天。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江亦約定離開。


剛走出別墅不久,大雨落下,打湿衣服,我被江亦的外套緊緊包裹著還是有一絲的冰冷。


「江亦……」


他搓了搓我的手傳遞熱度:「沒事,我們快走。」


我撲哧笑出聲,鬱悶的情緒消散一些。


「嗯。」


可我們剛走到路上,一輛黑車停在我面前擋住去路。


「未婚妻,這是要去哪兒啊?」


傅年含著笑意的眸子盯著我,溫柔繾綣,上揚的嘴角透著一絲薄怒。


「傅,傅年……」


江亦站在我前面,緊緊護住我。


「傅年,她不喜歡你,何必呢?」


傅年緩緩走下車,打著黑傘。


「我要她親口說。」


我心虛地低下頭,扯住江亦的衣角。


「歲歲,告訴他,你不喜歡他。」


兩人審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當初,隻是意外……」


「傅年,我們……」


傅年的面色迅速陰沉下去。


雨水滴落在臉上,我胡亂抹一把,硬著頭皮想把話說完。


「傅先生,你也聽到了,歲歲她不喜歡你。」


「我喜歡她就夠了。」


我在江亦身後瞪大雙眼,怎麼也不信他會喜歡上我?


明明自己並不出眾,他怎麼會注意到毫不起眼的我。


江亦氣笑了:「誰信?」


「陳星歲,別逼我。」


我渾身一顫,想起哥哥的勸告,我們家根本得罪不起傅家,傅家小使手段就可以讓陳家家破人亡。


我惶恐地從江亦後面走出來,挪到傅年面前。


「我跟你回去。」


傅年勾起一絲笑意,牽住我冰涼的手。


「歲歲,過來。」


我心中苦澀,想到哥哥和我媽,產生一絲愧疚。


江亦攥住我的手腕,恨鐵不成鋼地喊道:「陳星歲,你是不是瘋了?」


「像隻金絲雀一樣被他豢養在身邊很開心嗎?」


我的眼淚剛流出,傅年指尖已經拭掉眼淚。


「哭什麼?」


他滿心滿眼充滿心疼,盯著我的臉,讓我覺得好笑。


我呼出一口氣。


「走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轉身往別墅走去。


傅年神色冷漠,淡淡開口:「歲歲,這是第幾次了?」


我腳步一頓。


我也忘了是我嘗試逃跑的第幾次。


「是不是打斷腿,才不離開?」


我驚恐地抱住傅年的腰撒嬌:「是小情趣啊。」


他摸了摸我的頭,好像在給貓順毛一樣。


「歲歲,別想著離開我。」


「沒有下次,你的……算了。」


他欲言又止,勾得我一顆心惴惴不安,隨時都會墮落深淵。


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唇。


「別提他,我隻喜歡你。」


背後的江亦大吼:「陳星歲,我知道你有苦衷,我一定會幫你。」


我轉頭看了他一眼,記憶開始模糊。


一陣雷鳴,我猛然驚醒。


腰處的大掌禁錮著我。


我怎麼也沒想到傅年也重生。


傅年貼著我的後背,一遍又一遍地呢喃:「歲歲,歲歲。」


我轉過身與他對視,手心微麻。


「傅年。」


「我不會再逼你,你想做什麼都可以,隻要不離開我。」


我心中有些詫異。


他的指尖描繪我的面部輪廓,笑著笑著就哭了。


「歲歲,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八年。」


我知道自己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11


身心俱疲的我回到陳家。


陳星華一臉諂媚地迎上來:「妹妹,你和傅少現在如何,以後他會不會是我的妹夫?」


我冷笑兩聲。


「不會啊,哥哥。」


他瞬間臉如菜色,有發火的前兆。


「陳星歲!」


「夠了!我到底是你妹妹還是你攀上傅家的工具?」


我直直地盯著他,藏不住自己的恨意。


如果不是陳家,自己根本不會和傅年產生交集,更不會一輩子被困在傅年身邊苦苦等他厭棄我。


「是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擺爛地點點頭,得意地挑眉。


「是我,怎麼了?」


陳星華抬手又遏制住衝動放下:「你手裡是不是有證據?」


「是,你最好別惹我。」


我轉頭回到自己房間。


那些都是唬他的,我至今不知道當初和他滾在一起的是誰,哪個男人會喜歡他。


我打開手機,熱搜上掛著「傅家太子爺發博」。


裡面是明晃晃的一張照片,並配文:我的小貓。


是我戴著珍珠耳環側躺在他懷裡的黑白底色照片。


我勾起譏諷的笑。


【歲歲,這是你嗎?】


屏幕跳出江亦的微信消息。


我顫著指尖點開。


他發來的截圖正是傅年發的微博。


【是,江亦,我移情別戀了,分手吧。】


打完這些字,我手機關機,整個人埋在被子裡,窒息包裹著我,卻產生絲絲安全感。


迷糊睡醒後,我走出房間。


傅年坐在沙發上,看見我出來眼睛微亮。


「我來接你回家。」


我心裡莫名松了口氣,就好像確定他重生歸來,一切回到原來的模樣,自己還是他的金絲雀。


我揉了揉眼睛:「走吧。」


12


我跟著傅年回到以前居住的別墅,甚至保姆也請的小艾。


「我記得你很喜歡小艾做的鍋包肉,今晚要吃嗎?」


他出口詢問,卻讓我心裡發毛怪異,很不習慣現在會詢問我意見的傅年。


「你能不能正常點?」


他一怔,笑嘻嘻地對我說:「我很正常, 歲歲。」


我轉身回到臥室, 傅年替我收拾好東西。


「歲歲,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從未想過這問題, 索性緘默不語。


「歲歲,你在想什麼?」


「歲歲, 你喜歡什麼顏色,我們重新裝修一下臥室如何?」


我煩他在我耳邊碎碎念,朝他扔了一個枕頭。


「隨便你, 我要睡覺!」


後背的目光一直注視著我。


「陳星歲,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小聲呢喃, 像訴說情話。


在我聽來卻是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


13


一個月後,我漸漸習慣黏人的傅年。


他像狗皮膏藥一樣甩不開。


「歲歲,江亦給我送來結婚請帖, 要一起去嗎?」


我的手一頓, 故作鎮定地吃著水果。


「你想去嗎?」


我抬眸與他充滿算計的眼神相撞。


傅年嘴角微微上揚, 似乎心情不錯。


「我和江家有生意上的來往, 你作為我的未婚妻應該一起去。」


我冷淡地「哦」了一聲, 繼續低頭吃水果。


心髒緊縮,痛到呼吸困難。


可我也知道, 這是最好的辦法。


婚禮當天,我挽著傅年的胳膊前往舉行婚禮的酒店。


江亦一身黑西裝, 身姿挺拔。


他向我這邊看過來,我急忙低下頭,手指掐住傅年的胳膊。


「歲歲。」


我慌亂抬頭。


傅年握住我的手:「走吧。」


「和他聯姻的是顧家的顧然小姐, 說來, 他們還是青梅竹馬,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轉眼間聽到司儀一句:「新娘來了!」


我轉頭望去。


顧然迎著燈光,一襲潔白婚紗,望著江亦露出靈動的笑。


我看著江亦伸出手緊緊握住她的手,兩人攜手走到司儀面前。


耳邊嘈雜聲都沒了,江亦的動作在我眼裡放慢。


交換戒指,親吻新娘。


他虔誠地摟住顧然的腰, 紅著臉吻上去,眼睛亮晶晶的, 閃爍著喜悅。


我跟著賓客一起鼓掌, 祝賀他。


「哭什麼?」


「我, 我高興啊。」


我抹掉眼淚, 對傅年笑了笑。


其實江亦不說,我也知道是傅年的手筆,想讓我徹底死心。


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我就打個電話,你在旁邊看著也行。」


「(「」14


我和傅年結婚時, 轟動整個江城,記者前來採訪傅年。


詢問他如今和陳星歲小姐成為人人稱羨的夫妻,有什麼感想?


傅年一臉笑意說了四個字:得償所願。


很多年以後, 記者再次採訪我。


詢問我傅先生在公司工作猝死, 你以後會難過嗎?


我牽著女兒, 流下鱷魚的眼淚。


「難過吧。」


他死後,我和女兒繼承了他的全部遺產。


但更多的是得償所願。


在傅年的葬禮上,我換上早些年被他拔掉的電話卡。


裡面有一百多個未接電話和江亦發來的短信。


【歲歲, 對不起。】


【對不起。】


我拔下電話卡扔在傅年的墓碑旁邊。


「傅音,走吧,我們回家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