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弛的月光
第1章
我穿成霸總文裡的負心白月光。
天天施展愛心,救助貓貓狗狗。
按照劇情,我救下了男主,他死心塌地愛上了我。
劇情走完,我悄無聲息地離開。
三年後,男主成為叱咤風雲的商業大佬,牽手小青梅。
我本以為故事到此結束。
沒想到,男主沒有放過我。
他漫不經心地用領帶捆住我的手:「你眼裡啊,隻有貓貓狗狗,所以我隻能偽裝成一隻受傷的小狗,等你來救我。」
1
三年後。
我不得不重回南城,參加校友聚會。
原本我的戲份早已結束,可作者非要在結尾來個戀愛修羅場。
讓男主周弛徹底認清自己的心。
明確他喜歡的是女主陳晚依,而不是貪財又目光短淺的我。
系統哄我:【露個面就能走,這場戲你就是塊背景板。】
行吧。
Advertisement
我深吸一口氣。
推開了宴會廳的門。
熱鬧的氣氛倏地凝滯。
一道道異樣的目光射在我身上。
「喲,這不是成映雪嗎?如果當初她沒有和周弛分手,如今的周太太可就是她了。」
「就是啊,當時周弛多愛她,她居然說走就走,周弛因為她病了整整三個月。她一個電話都沒打過。」
「哼,還不是個見錢眼開的,一百萬就把周弛給賣了,也不知道現在後悔沒有。」
陳晚依是大學同學裡的核心人物。
由她操縱輿論風向,我這個周弛前女友,自然落不到什麼好。
無非就是我活該,拜金,冷血又無情。
雖然早就知道會落得這麼個下場,可近距離面對惡意,多少還是有些難堪。
我盡力保持微笑,手指不自覺絞緊了手拿包。
恍惚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嗓音。
「借過。」
我下意識側過頭。
周弛神色淡漠,挽著一身粉色高定禮裙的陳晚依。
目不斜視地從我身側步入了會場。
三年不見。
周弛的眉眼更加冷漠深刻。
原本桀骜的氣質變得成熟堅毅,帶著幾分上位者的壓迫感。
陳晚依看見我,精致的面容露出幾分錯愕,不過很快維持住了神情。
我低下頭,自覺後退了一步。
為他們讓開了道路。
兩人在眾人的簇擁之下落了座。
我這個配角默默走向角落,想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成映雪!座位按照班級坐,你跑那邊角落去幹嘛?」一個好事者,朝著我大聲喊。
於是,我很快就被兩個「熱絡」的同學,拉到了周弛那桌。
順著力道被摁坐在周弛對面。
剛坐下,周圍人就嘰嘰喳喳地開始發問。
「成映雪,你現在當美術老師啊?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啊?」
「你那些畫有人買嗎?你身上這條裙子也是老早的過季款了,日子估計不好過吧?」
「當初你為了一百萬就甩了周弛,現在一定後悔死了吧?」
眾人發出哄堂大笑。
我和周弛在一起時。
他是不被看好的周家私生子。
旁人奚落我,和這種人在一起,青春耗沒了,就等著後悔。
如今周弛大權在握,奚落我的話,還是後悔。
說到底,女配的命運逃不過後悔。
喧鬧中,周弛深邃冷寂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尷尬地笑了笑:「夠生活,畫偶爾也能賣出去一些。」
陳晚依揚起尖尖的下巴:「一百萬你三年就花完了?夠大手大腳的啊。」
「像你這種拜金的女人,這次回來不會單純是為了同學敘舊吧?還是想和周弛舊情復燃,再把他賣一次?」
想太多了。
要不是系統讓我回來,我真不想回來。
我所有社交媒體都設置了屏蔽詞,最大限度避免刷到他們的消息。
可還是免不了,刷到過幾張他們甜蜜約會的出圈照。
我一直以做任務的心態,走著劇情。
可離開時,心髒泛起一陣疼痛又麻木的酸澀感,還是不得不承認,我早就淪陷了。
男主終究會愛上女主。
我不想成為愛而不得的可憐蟲。
所以我盡量屏蔽他們的信息,自我消化所有情緒。
「我和周弛就要訂婚了,希望你有一點自知之明。」
陳晚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舉起了左手,無名指上一枚碩大的鑽戒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將我努力拼湊起來的勇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緩緩說道:
「恭喜了,祝你們幸福。」
我真心地祝福他,書中周弛結局幸福美滿,也算是作者終於幹了點人事。
一直沉默著的周弛,突然冷笑了一聲,看向我的眼神晦暗不明。
「還沒有訂婚,成小姐還有機會。」
陳晚依面色一僵,立刻嘟起嘴撒嬌:
「親愛的,說什麼呢,是不是還在怪我早上沒及時回你消息,現在故意讓我吃醋呀。」
我笑容僵硬,快要偽裝不下去了。
問系統:【劇情走完了吧,我可以離開了嗎?】
系統沉默了半晌:【嗯……你的劇情流程上是走完了,隻不過男主還沒表態,不過和你也沒關系了。你的任務已全部完成,我也該和你告別了,祝你將來一切好運。】
我松了一口氣:【好,統子再見。】
我站起身,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
2
從洗手間出來。
我低著頭匆匆走向電梯。
快要到達時,一隻手猛地拽住我的胳膊,將我拉進了消防通道。
黑暗瞬間將我吞噬。
熟悉的氣息與感覺瞬間包裹住我。
周弛。
窗口透進來的微弱燈光。
映照出他眼底壓抑著的瘋狂和怒氣。
薄唇緊抿,線條硬朗的下颌角緊繃著。
他將我抵在牆上,聲音有些顫抖:
「為什麼回來?」
「回不回來是我的自由。」我嗓音有些澀然。
周弛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像是竭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成映雪,你就是太自由了,自由地來,自由地走,自由地認為這世界隻有你自己!」
他的力氣大得驚人,我掙扎不開。
藏在頸間的鏈墜因掙扎幅度過大,跳了出來。
一枚樸素至極的铂金戒指。
在昏暗的光線中,折射著微弱的光芒。
周弛動作一滯,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他母親的遺物。
當年他虔誠地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告訴我,我是他的唯一。
也是我離開南城時,唯一帶走的東西。
現在,他要和陳晚依結婚了,我也該給自己一個痛快。
是時候徹底結束了。
閉上眼睛,我猛地將項鏈扯下來,伸手遞到他面前。
鏈墜一搖一晃。
他始終沒有伸手來接。
我抓著他的右手,強行放在他手上。
趁他短暫失神,毫不猶豫地跑走了。
3
我還是沒有離開南城。
胎穿來到這個世界,南城是我最熟悉的地方。
劇情已經結束,我不會再為了任何人,改變我自己的生活。
我回到了原本的家,打掃幹淨。
重新布置了房間,插了束鮮花。
收拾好一切,我買了好幾袋狗糧。
打車前往蓉姨的動物收容所。
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周弛。
他一身簡單的白色 T 恤,身著深藍色牛仔褲,腰間系著圍裙。
正在給一隻活潑的哈士奇洗澡。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他大學時陽光桀骜的樣子。
他顯然也看到了我,隻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便垂下了眸子,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周弛怎麼會在這裡?
我拎著幾大袋狗糧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進,有些不知所措。
蓉姨看到了我,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臉上綻放出驚喜的笑容。
「你這孩子,可算回來了,快進來!」
「你一走就是三年,我還以為你徹底把我們給忘了!」
「阿姨天天都在念叨著你,盼著你能回來。瞧瞧,這三年沒見,你是越來越漂亮了。」
蓉姨拉著我的手,歡欣極了:「小雪啊,多虧了你之前捐的錢,現在我們的收容所才能有這麼好的條件。」
「你看看,這些新搭的小窩,還有新添的玩具和救助設備……」
當年,我把陳晚依給我的一百萬,全部捐給了蓉姨。
書中給了我一個熱愛救助流浪動物的人設。
可卻沒交代,我一走了之後,小動物們該怎麼辦。
於是臨走前,我將它們拜託給了蓉姨,也留下了足夠的錢。
我心不在焉地聽著蓉姨的介紹,目光卻時不時地瞟向周弛的方向。
終於忍不住問道:「蓉姨,周弛他怎麼會在這裡?」
蓉姨罕見地對我露出了一個埋怨的表情。
「你當初那麼決絕地一走了之,周弛這小子都快瘋了。」
「他像丟了魂兒似的,不吃不喝,生了好久的病。後來,他無論多忙,每周都來收容所幫忙。」
「他說你啊,是個心軟的人,不一定會去找他,但一定會回來看你救下來的小動物。」
蓉姨說著,輕輕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
「你看,你這不就回來了嗎?還是這小子懂你。」
隔著玻璃窗。
周弛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
他拿著花灑,衝洗著哈士奇身上的泡沫。
哈士奇興奮地抖動著身子,瞬間甩了他一身水。
周弛抬手,拍了一下哈士奇的狗腦袋。
拿起一塊大毛巾,用力擦幹它身上的水,然後將它放進風幹箱裡。
蓉姨默不作聲遞給我一塊幹毛巾,手肘戳了一下我的側腰。
「快給周弛送去,別感冒了。」
我躊躇半晌,推開玻璃門,將毛巾遞給他。
周弛十分自然地接過了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水珠。
「能幫我把珠珠抱過來嗎?下一個洗它。」
「什麼?」
「珠珠,你忘了嗎?」
「哦……」
珠珠是我和周弛一起救過的一隻比熊。
剛發現珠珠時,它渾身髒兮兮的,脖間還有項圈,是隻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渾身戒備,不讓人靠近。
我們費了好大的勁,用食物誘惑它,它才勉強接受我們的觸碰。
我轉身走到籠子那邊。
珠珠原本歡快地搖著雪白的尾巴。
看清我後,瞬間化身成「邪惡搖粒絨」。
兩隻黑珍珠一樣的眼睛瞪著我,兇神惡煞地龇起了牙。
我和它大眼瞪小眼。
珠珠抵觸我的情緒太明顯。
一時間,我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抱它。
周弛不知何時已走到了我身後。
伸出手,直接抱起了珠珠。
剛才還像個惡魔的比熊小狗,在周弛的懷裡瞬間變得溫順起來,小腦袋輕輕地蹭著他的胸口,尾巴不停晃動著。
周弛撫摸著珠珠毛茸茸的腦袋,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珠珠被人拋棄過兩次,所以它對你生氣也很正常,希望你別介意。」
「畢竟,沒有誰喜歡被丟下,你說對嗎?」
我抿緊了唇。
他這是在說狗嗎?
他這是在說他自己吧。
4
思緒不由得飄回到三年前。
救下周弛的大雨夜。
小巷子裡,周弛被幾個身形魁梧的男人圍在中間毆打。
那些人邊打邊罵:
「一個不受寵的私生子也想搶二少爺的風頭,活膩了!」
他們口中的二少爺,其實也是私生子,隻不過極受大夫人寵愛,地位自然不同。
周弛的颧骨上已擦出血痕,眼睛卻始終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
「你媽就是個下賤的貨色,生出來的種也同樣下賤,壓根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周弛心中的怒火,他猛地直起身子,朝著那個男人的面部狠狠揍了一拳。
這一拳像是捅了馬蜂窩,換來了更加猛烈的拳打腳踢。
「住手!」我衝進了巷子,幾乎用嘶吼警告他們,「我已經報警了,你們這是犯罪!」
為首的西裝男子朝著地上啐了一口,滿臉兇相:
「小丫頭片子少管闲事!」
我的雙腿止不住顫抖,大聲呵斥他們:
「我真的報警了,警察馬上就要來了!」
那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罵罵咧咧地散去。
周弛躺在冰冷的雨水裡,滿身狼狽。
眼神卻異常明亮。
他望著我,喉結動了動,突然笑了。
那天,周弛睡在了我家唯一的一張床上。
我在地上打地鋪。
夜裡忽地又下起了大雨,雨水猛烈地拍打著窗戶。
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起床去關窗。
望向周弛,他眉頭緊鎖,似乎在夢裡也不得安寧。
我走到床邊,將他踢掉的薄被,拾起來蓋在他的肚子上。
轉過身,準備重新躺下。
背後忽然傳來沙啞的聲音:「你對誰都這麼好嗎?」
嚇我一跳。
可我實在是好困,沒有心思回答他的問題。
頓了頓,徑直躺下,蓋上了被子。
心裡想的是。
要不是你是男主,又受傷了,今天就該你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