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爸爸去機場接白月光那天，我和媽媽選擇死遁。

車子失控墜落懸崖時，爸爸還在電話裡交代：

「她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你和萌萌先出去躲幾天。

「能不能別鬧？她生病了，不能受刺激！」

我和媽媽不鬧了，直接死遁躲到媽媽的原世界。

一個月後，爸爸發現我和媽媽還沒回家，終於急了。

「她的病早好了，你和萌萌怎麼還不回家？」

電話是莉莉阿姨接的，她破口大罵：

「都死了一個月了，回個屁的家。」

1

我從小就知道，媽媽是爸爸養的替身金絲雀，我是小金絲雀。

就連爸爸的朋友叔叔都經常打趣我：

「好好享受這偷來的美好生活吧。

「等白月光回國，還有沒有這潑天的富貴就難說咯。

「因為，你爸爸教你彈鋼琴、畫畫，陪你一起搭積木。

「晚上抱著你睡在陽光房裡數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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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你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全都是因為你長得像他得不到的白月光。

「把你捧在掌心養大，就像擁有了白月光從小到大的一生。」

我不信，他們分明是嫉妒。

可是我五歲生日那天，爸爸明明答應陪我過生日的，卻臨時爽約。

隻因為那個傳說中的白月光回國了，他要趕去機場接人。

還命令司機把我和媽媽送走，因為白月光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爸爸在電話裡不容置喙地說：

「萌萌，爸爸給你們買了去青海旅遊的車票。

「她不知道我已經結婚，你和媽媽先去外面玩幾天。

「她在國內這段日子，你和媽媽都別回來。

「聽話，以後你想要什麼，爸爸給你買什麼。」

我什麼都聽不進去，因為媽媽開的車子忽然剎車失靈。

我在電話裡大喊：

「爸爸，救命！

「媽媽開的車子剎車失靈了！

「媽媽控制不住車，快救救我和媽媽！」

爸爸卻篤定是媽媽慫恿我在撒謊嚇唬他。

「能不能別鬧？敏敏阿姨生病了，不能受刺激！」

「爸爸，我沒有鬧！

「媽媽開的車子真的剎車失靈了！

「你信我，再不救命，我和媽媽會死的！」

我們的車子已經行駛到一段下坡路，媽媽踩剎車卻發現剎車失靈。

現在車速越來越快，越快越恐怖。

下坡路段還是懸崖邊，呼嘯的海浪像是巨大的怪獸，等著將我和媽媽吞噬。

我心裡害怕極了。

就算明知道這時候喊爸爸救命根本沒用，遠水解不了近渴。

可是我還是本能地喊，想要得到些許安撫。

電話裡隻傳來爸爸冷漠不耐煩的聲音：

「無可救藥。」

爸爸無情地掛斷了電話。

以前，爸爸的那些朋友叔叔說的話，終於成為現實狠狠打在我的臉上。

我終於信了，大哭著問媽媽：

「媽媽，怎麼辦，爸爸不信我們，爸爸不來救我們，還要我們離開。」

媽媽似乎早知如此。

眼看著車子就要衝下懸崖，無力回天，媽媽忽然說：

「萌萌，我們是爭不過女主的。

「既然你爸爸注定要選擇她，那我們就離開吧。」

2

什麼意思？

情急之下，我聽到媽媽大聲說：

「系統，幫我脫離這個世界。

「但我要帶上我的女兒！

「求求你了，我不能失去她！

「那就把我攻略顧念瑾的所有積分，兌換成萌萌和我一起死遁。

「對，我不要顧念瑾了，我要和女兒永遠在一起。」

我聽到系統機械的聲音：「你確定嗎？你還有 0.1% 就攻略成功了，到時候就能收獲一個愛你的高富帥，他會一輩子對你好，再也不會惦記心裡的白月光。」

「滾，白月光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拋下我們母女，你還敢告訴我差 0.1% 就攻略成功，你忽悠誰呢？」

系統說：「是真的，衝下懸崖，你不會死，但萌萌會死。

「等顧念瑾知道，因為他去接白月光，導致萌萌的死亡，他會永生內疚。

「比白月光更讓人難以釋懷的，是死去的白月光。

「從今以後，他把對萌萌的愧疚，全都彌補在你身上。」

「你是說，獻祭我女兒的命，還我一輩子的寵愛？

「我草尼瑪的，滾吧，跟我女兒比，顧念瑾算個求！

「我早就知道你們系統就是人口販子，偏偏你們比人口販子還無恥！」

眼看汽車就要衝下懸崖，媽媽忽然撲向後座，解開我的安全帶，把我用力抱在懷裡。

「萌萌，媽媽要帶你去原世界。

「以後你隻有媽媽，沒有爸爸了，你能接受嗎？」

我想到爸爸無情的話，狠狠點頭，用力抱緊媽媽的脖子大喊：

「媽媽，你不要爸爸，那我也不要爸爸了！

「他不是要我和媽媽出去多旅遊幾天嗎？

「那我們就一輩子不回去好啦！

「讓爸爸成為孤家寡人，再也沒人疼，沒人愛！

「媽媽，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原諒爸爸！」

下一秒，失控的車子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往下坡衝，墜落懸崖。

汽車重重落入大海那一刻，我聽到媽媽在我耳邊說：

「好，一輩子都不原諒他。」

還有媽媽對系統大喊的聲音：

「系統，現在，立刻，馬上，把我所有的攻略積分，兌換成萌萌和我一起死遁。」

3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定格。

我的靈魂飄到了機場，也許是老天爺讓我臨死前見爸爸最後一面。

我看到爸爸站在出站口，耐心地等待白月光回國。

助理叔叔站在旁邊，問：「剛才是小小姐打來的電話？她們出事了嗎？」

爸爸煩躁地揉揉眉心：「哪有這麼巧的事，我這邊要來機場接人，她們就出事了？跟我演呢，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借口，小孩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幼稚把戲，不用管。」

助理叔叔又說：「今天是小小姐的生日，您臨時爽約，她鬧點脾氣也正常。」

爸爸的神色卻依舊很冷，囑咐助理：

「等她們在酒店過完生日派對，你就去接人，把她們送到機場。

「我給她倆定了去青海、新疆的精品十五日遊，暫時別讓她們待在海城了。

「若是鬧情緒不願意走，你就告訴保鏢，把兩人強制送上飛機。

「無論如何，必須讓她們今天就消失在海城。」

助理叔叔說：「是，屬下一定辦妥。」

我的眼淚控制不住，心裡超級委屈。

我衝著爸爸大喊：

「爸爸，不用你讓保鏢叔叔把我和媽媽押上飛機，因為，我和媽媽馬上就要死了。

「以後你再也看不見我們了，就是哭死也看不見了。

「以後，你想給我過生日，都過不了了。

「因為，那已經變成我和媽媽的忌日。

「你現在開心了嗎？」

可惜，爸爸聽不到我絕望的呼救。

面前似乎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我吞噬。

我尖叫著，天旋地轉著，以為自己要死翹翹了。

再次睜開眼，卻發現我和媽媽來到了新世界。

這是媽媽原來生活的地方。

沒有大別墅，也沒有住家保姆，更沒有地下車庫裡一排排豪車。

但是我告訴媽媽：「沒關系，隻要和媽媽在一起，萌萌都可以。」

媽媽給我安排了新的學校，開始新的生活。

她也開始找工作，掙錢養家。

我們還在公園裡撿到小比熊，我給它取名叫糖糖。

每天吃過晚飯，我和媽媽就牽著糖糖在小區裡遛狗。

生活簡單卻不失快樂。

4

後來有一天，我夢到了爸爸。

他回到那棟漂亮的大別墅裡，到處找我和媽媽。

一樓，二樓，三樓，每一個房間都沒放過。

他語氣不耐煩地問住家保姆：

「寧萱和萌萌出去旅遊，到現在還沒回家？」

保姆搖搖頭：「沒有呢，先生，您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

爸爸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撥通媽媽的手機。

我以為爸爸這通電話肯定打不通，當時我和媽媽墜入大海，手機都掉進海裡了。

沒想到響了幾下，電話卻接通了。

爸爸語氣溫和地問：「她已經治好病，又出國了，你什麼時候帶萌萌回家？想她了。」

電話裡傳來莉莉阿姨破口大罵的聲音：

「都死了一個月了，回個屁的家！」

爸爸根本不相信莉莉阿姨說的話，臉色瞬間冷下來。

「楊莉莉，你敢詛咒我老婆和女兒？

「寧萱的手機怎麼會在你手裡？讓寧萱接電話。」

莉莉阿姨哈哈大笑，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用得著我詛咒？顧念瑾，你這個人渣！

「老婆孩子發生車禍，墜入大海都一個月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

「你猜寧萱和萌萌墜入大海的那一刻，心裡有多絕望？

「萌萌肯定恨死你這個爸爸了！」

爸爸身體不穩，踉跄兩步跌坐在昂貴的皮質沙發上，緊繃著臉沒有說話。

半晌才問：「是寧萱在生我的氣，讓你騙我對不對？

「趕緊叫她接電話，你告訴她，再嚇唬人，我真生氣了！」

「對你媽，不信就去警察局問問看，你去機場接白月光的時候，寧宣和萌萌到底遭遇了什麼！」

莉莉阿姨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爸爸的臉色，一瞬間血色全無。

但他還是不信，回頭對助理叔叔說：「查查寧萱和萌萌現在在哪？」

助理叔叔點點頭，電話打出去接通後，臉色變了。

「顧總，旅行社那邊說，夫人和小小姐沒有去青海和新疆旅遊，他們壓根就沒接到人，還以為我們這邊主動取消了行程，而且，我問了機場那邊，夫人和小小姐壓根沒有登機。」

爸爸的臉色驟變，冷得嚇人：「我不是叫你親自把人送上飛機的嗎？」

助理叔叔大氣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地解釋：

「當天我去酒店接人，發現夫人和小小姐都不在，我就以為她們主動去機場了。

「顧總，夫人和小小姐不會真的出事了吧？當天小小姐在電話裡喊救命來著。」

爸爸雙手抓緊座椅的扶手，很用力，青筋暴出。

「不會的，不可能，如果真出了事，警察局怎麼可能不通知我？

「我可是寧萱的丈夫，萌萌的爸爸，出了任何事都會第一個通知我！」

助理打電話跟警察局咨詢。

然後聲音顫抖地說：「顧、顧、顧、顧總，真的出事了。

「警察局說跟您打過電話，當時你沒聽兩句就掛了。

「再加上您和夫人並沒有領證，並不算夫人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所以，夫人和小小姐的後事，都是楊莉莉全權處理的。」

我看到爸爸坐不穩，直接從沙發上滑了下去。

他掙扎著爬起來，踉跄著往外走：「不可能，帶我去找現場！」

5

莉莉阿姨也趕到了現場，就是我和媽媽墜落大海的地方。

莉莉阿姨對著爸爸又踢又罵：

「你現在趕過來幹嘛？

「等你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你給我滾，別跪在這裡，髒了寧萱和萌萌的黃泉路。」

我看到爸爸哭得痛徹心扉：「我不知道，我沒想到，屍體呢？我老婆、孩子的屍體呢？」

莉莉阿姨捂臉痛哭：「沒找到，救援隊打撈了整整七天都沒有找到，都不知道漂到哪裡了，說不定被魚吃了也不一定……」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不信！」

哪怕已經過去一個月，爸爸還是堅持繼續打撈。

帶著人坐著船瘋了一樣地找我和媽媽。

海上打撈船來來回回，又搜了將近一個月。

一無所獲。

爸爸的那些朋友叔叔，全都來勸他：「顧哥，夠了，節哀順變。」

爸爸跌跪在船上，雙眼全是血絲，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閉嘴，沒找到就是還有希望，給我繼續找，不許停，找不到我老婆和孩子，誰也休想離開。」

爸爸身邊的朋友說：「不過是一個大替身和小替身，你若是喜歡，我們再給你找幾個長得像的……」

話沒說完，爸爸就像發怒的獅子，拳頭狠狠落在對方的臉上，把對方的臉揍到變形。

那一刻，所有人都說，爸爸可能瘋了。

後來，還是系統出現。

他告訴爸爸，當初發生車禍，車子墜落懸崖。

系統為了救人，才把他的老婆孩子送到別的世界的。

系統問他：「你願不願意，放棄在這個世界的一切財富權力，前往另一個世界尋找她們母女倆？」

爸爸說：「隻要能夠找到寧萱和萌萌，我願意放棄一切，去另一個世界從頭打拼。」

系統又說：「你確定？你需要去攻略寧萱和萌萌母女倆，如果攻略成功，你可以永遠留在那個世界陪著她們，如果攻略失敗，你將會被系統抹殺。」

爸爸還是斬釘截鐵地說：「我確定！」

我從夢中驚醒，滿頭冷汗。

媽媽將我抱在懷裡：「怎麼了，萌萌，做噩夢了？」

「媽媽，我夢到爸爸來找我們了。」

我把自己做的夢告訴媽媽：「媽媽，我看到爸爸在夢裡後悔得不行，坐在船上四處尋找我們，喊得嗓子都啞了，都不肯接受我們已經去世的事實，他一個月沒剃胡子，像個糟老頭。」

媽媽問我：「萌萌，你是不是後悔跟媽媽到了這裡，有些想爸爸了？」

我用力搖頭：「才沒有，我超級喜歡這裡。

「在媽媽的世界，我們可以完完全全做自己。

「被人喜歡，也隻是因為我們自己。

「我要給媽媽找個新爸爸，不把我們當作任何人替身的新爸爸，比如陸叔叔。」

6

陸叔叔從來不把媽媽當替身。

不嫌棄媽媽有個拖油瓶，追了媽媽三年。

我可喜歡他啦。

最初，我們和陸叔叔隻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