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真好，曲少凌一家子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許是心情好了，更高興的事接踵而來。

我被太醫診出了身孕。

許是皇帝太過變態遭了天譴，自登基以來寵幸了無數女人卻隻得了一兒一女，皇子還在五歲的時候意外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成了跛子。

讓一個跛子繼承大統著實傷了皇室體面，皇帝一直很苦惱，如今見我有了身孕，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他激動地抱著我，一個勁兒地點頭：「太好了，愛妃你一定要給朕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小皇子！」

我笑盈盈答應下來：「是。」

不生個皇子，如何送他上路？

我等這一天，可等得太久了。

有了身孕，我的待遇水漲船高，每天都有無數奇珍異寶送入我宮裡。

可我並不安生，每天都被噩夢驚醒，悶悶不樂。

皇帝苦惱不堪，想盡辦法逗我開心，無數次問我想要什麼。

終於，在皇帝的一再追問下，我恹恹地表示幾次夢到曲少凌恨我入骨，要殺了我和孩子。

皇帝震怒不已，當即狠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愛妃放心，朕這就下旨把曲家滿門都殺了！」

區區人命，不過在皇帝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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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想讓曲少凌這麼死了。

「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怎能在孩兒面前提殺戮之事呢？」

我靠在皇帝肩膀上，嬌滴滴道：「左右曲大人如今已跟太監無異，就讓他進宮侍奉臣妾，權當為皇兒祈福。」

皇帝向來多疑，聽到我的話果然又忌諱起來，「你要他留在你身邊？」

「難道在皇上心裡，臣妾就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我冷哼一聲，憤懑地別過身子，「既然如此，這孩子臣妾也不必生了，皇上讓別人給您生孩子去吧！」

說著，就要找剪刀往自己肚子上戳。

對付瘋子，就要比他更瘋才行。

這些日子，我無時無刻不在用精神控制法給皇帝洗腦，時時發作，處處瘋魔。

皇帝被我瘋魔的舉止嚇得大驚失色，抬手過來搶走了剪刀，心有餘悸地認錯道：

「是朕誤會愛妃了，愛妃想讓曲少凌做什麼都行，隻別傷了孩子。」

我不情不願地冷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如此，曲少凌成了皇宮淨軍處的小太監。

所謂淨軍，便是專門打掃糞便、刷馬桶的宮人，因為每天都在跟糞便打交道，身上處處沾染著糞便的味道，是宮裡最下等的奴才。

隻有犯了大錯的宮人，才會被發落到那裡。

正因平日裡處處受到排擠歧視，這些人的性子多數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最懂得如何折辱人。

所有人都知道曲少凌把我得罪死了，不需要我額外交代，自會有人好好關照他。

下半輩子，他就混在最低賤的小太監堆兒裡，做個人人可欺的受氣包吧！

當然，我還是有額外交代的，那就是欺辱歸欺辱，誰都不能把曲少凌給玩死了。

我要他一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於那外室，亦有宮裡派去的人盯著，每天都要形影不離地伺候癱瘓的曲老夫人，但凡有一點不盡心，就會喜提一頓板子。

我派去的人有意無意地向曲老夫人透露，我已經知道了孩子被掉包的事，這原也沒什麼，隻要孩子平安活著就好。

那外室女子千不該萬不該折磨死我的孩子，正因為她，我才會如此喪心病狂地報復曲家。

冤有頭，債有主。

不來點狗咬狗的場面，豈不是太過無趣？

曲老夫人氣得眼睛差點瞪出來，從那之後便用她那哆哆嗦嗦的嘴皮子，含混不清地辱罵著外室女。

更是故意在床上排泄大小便，弄得整個屋子臭氣燻天，讓外室女來回伺候，每天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那外室女被折騰得實在受不了，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趁著我派去的嬤嬤不注意，用繩子勒死了曲老夫人，一把火直接燒了曲家。

那火燒得很快，等到有人發現去救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整個曲家全部燒成灰燼。

得到這個消息時，我正慢悠悠捏著一顆櫻桃吃，無奈地搖了搖頭：「派人告訴曲少凌吧，母親和心上人都死了，怎麼也該好好哭一場，畢竟情深似海呢。」

還以為那外室女多厲害呢，這才幾天就受不了了，真是沒勁透頂。

「是。」

管事宮女素兒應聲退下，我撫著懷孕六個月的肚子進了寢殿，親自往香爐裡點了三根香。

我那前世今生都沒能見上一面的可憐女兒，母親終於為你報仇了，希望你能夠徹底放下仇恨，早日投生到一個好人家去，一輩子平安喜樂。

曲少凌得到家破人亡消息時並沒有嚎啕大哭，隻一味地央求見我一面。

他跪在地上，像隻喪家犬一樣抓著素兒的裙擺哀求：

「姑姑，都是那些賤人慫恿我害娘娘的，如今她們都死了娘娘也該消氣了，求您讓我見娘娘一面吧！」

都這個時候了，曲少凌還在一味地推卸責任，隻為苟且偷生。

當真是一點骨氣都沒有的賤人，還比不上那外室女。

我忍不住惡心地幹嘔一聲，吩咐素兒讓淨軍的小太監多多照應曲少凌，不許他有半刻好日子過。

如此，我的復仇計劃裡就隻剩下最後一個人了。

我輕輕撫摸著肚子，低低呢喃道：「好孩子，你可一定要是個男孩兒啊。」

雖然這宮裡從來都不缺偷龍轉鳳的法子，但我並不希望走那一步，於別人，於我自己的孩子都不公平。

曲少凌的秘藥還是有作用的，皇帝越發迷戀我，就連我懷著身孕，也極少去別的嫔妃宮裡，亦再沒有擄掠過人妻。

前朝後宮都松了口氣，就算對我的專寵頗有微詞，也隻能忍耐了。

兩弊相衡取其輕，人性使然。

隻是，皇帝的身體越發一日不如一日，他睡眠極差，要聽我哼著小曲兒才能入眠。

轉眼間，我便到了臨盆之期。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的精神比前幾日稍稍好了些，早早把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宣來了我住的永和宮，嚴陣以待。

可惜，我生的並不順利，足足一天一夜也沒能生下來，尖銳的慘叫聲斷斷續續地從寢殿裡傳出來。

如此情況，每拖延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到最後必然是舍母保子的結局。

不，絕不能！

我咬緊牙關，用盡全身的力氣生產，巨大的痛苦讓我近乎昏厥。

然而就在昏厥的瞬間，我看到一個小小的孩子朝我露出純真的笑容，奶聲奶氣道：「娘親，您要好好的！」

是我的女兒。

我可憐的女兒，她回來看我了。

心裡頓時百感交集，我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絕望的嘶吼，緊接著感覺渾身一松，有嬰兒的啼哭聲縈繞在耳邊。

我緊繃的心弦松弛下來，徹底昏了過去。

這一覺便是整整一天，待我醒來時，就見皇帝坐在床邊，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

見我睜開眼，皇帝笑著把襁褓裡的孩子抱到我面前，朗聲道：「愛妃，你為朕生了個小皇子。」

真是小皇子？

也不枉費我這番苦心籌謀。

至於皇帝，他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必定要立我的兒子為太子。

果然，皇帝下一刻便自顧自道：「這孩子生得極好，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朕要立他為太子，讓我們的孩子繼承這萬裡江山！」

我隻虛弱地笑笑，「皇上春秋鼎盛，不必急於國本，總要等這孩子長大了看看資質如何才好。」

可惜，狗皇帝終究是沒那個福氣看著孩子長大成人了。

隻也是好事，省得孩子學了狗皇帝的變態性子，鬧得朝野震蕩不安。

狗皇帝荒唐了這麼多年，虧得朝廷底子尚厚才沒有鬧出大亂子，若再出一個這樣的荒唐皇帝，就離滅國不遠了。

皇帝探究地盯著我看了看，饒有興致道：「朕的身子怕是沒有多久可活了，若朕駕崩，愛妃可願為朕殉葬？」

殉葬，就你這昏君也配？

大白天的做什麼春秋大夢！

我不屑地腹謗了幾句，待說出口時卻是一片赤誠，「隻要皇上不嫌棄臣妾，臣妾願意永遠侍奉皇上，無論上天入地。」

總要先把狗皇帝穩住，才能徐徐圖之。

好在，也不必忍太久了。

我的月子坐得安安穩穩，隻是偶爾有宮中嫔妃前來探望。

這些人皆是我精心挑選的盟友，前朝後宮的消息，就這樣不動聲色地傳遞了出去。

至於前朝的人手？

這還得感謝狗皇帝那喜好人妻的怪癖，這些年，有不少官員的妻子都被其凌辱自殺，其中不乏情深義重的男人。

哪怕礙於全族的性命不能有所動作，卻也始終記著這血海深仇，隻待關鍵時候給予狗皇帝致命一擊。

我的出現，恰到好處地把這些人聯絡了起來，自是唯我馬首是瞻。

皇子百天那日，被正式冊封為太子，大赦天下。

我作為太子生母，被破格晉封為貴妃，因皇後之位空懸多年，我已是宮裡位分最高的妃子，大權在握。

如此，狗皇帝唯一的用處也沒了, 是時候該送他最後一程了。

狗皇帝的病就這樣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加重了, 連床都下不了。

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狗皇帝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在床上親筆寫下遺詔, 傳位於太子。

又另外擬寫一份詔書，因著太子年幼，決定效仿漢武帝，讓太子生母殉葬。

我笑盈盈拿過狗皇帝剛寫完的殉葬詔書, 輕輕吹著詔書上尚未幹透的墨跡, 輕輕搖了搖頭：「這麼好的字跡, 真是可惜了。」

我遍體鱗傷地逃回家，原以為曲少凌能看在我為家族忍辱負重的份兒上，給我一條活路，不成想他卻嫌我辱沒門風，親手給我灌下鸩酒。

「我未」「沒什麼，就是用不上了的意思。」

我拿著聖旨的手輕輕一松，聖旨直接掉進了面前的炭盆, 瞬間燃燒了起來。

狗皇帝似乎從未被這般忤逆過，有些不敢置信地瞪著我：「你竟敢忤逆朕……來人！」

「皇兄是在叫臣弟嗎？」

忠於皇帝的禁軍統領已經被我暗中派人拿下, 如今戍衛勤政殿的是我最近提拔起來的副統領。

這位副統領很早便是端王的心腹，唯端王馬首是瞻。

端王跟端王妃鲣鲽情深, 誰成想隻是進宮赴了場除夕夜宴, 便徹底陰陽兩隔。

可惜他並沒有足夠的能力跟皇帝相抗衡, 哪怕再恨也隻能把這蝕骨的恨意埋藏在心底，養精蓄銳等待時機。

而我, 就是那個時機。

在我找到他談合作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在端王之後, 陸續有十幾位大臣陸續進入內殿，這些人的妻子都是被狗皇帝凌辱慘死的，無一例外。

「你……你們……」

狗皇帝就算再糊塗，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整個人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皇上，造了孽遲早都是要還的，您現在多少還上些，到了閻王殿也能少受點苦。」

我朝皇帝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轉而向眾人道：「各位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本宮就不打擾了。」

我兒子的小龍袍應該做好了，得抓緊時間試試合不合身呢。

我優哉遊哉地走出寢殿, 很快, 寢殿內傳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漸漸地，這叫聲越來越弱了。

狗皇帝被人活活捅了幾十刀, 全身沒有一處好肉，奄奄一息地被扔進蛇窩喂了蛇，也算因果報應。

皇帝駕崩。

我抱著剛過百天的兒子，於靈前繼位為帝。

因為新帝尚幼, 朝中大臣推舉了端王為攝政王, 跟我這個皇太後一同主理朝政，直至新帝成年。

我欣然應允。

朝中並不太平，端王是個做實事的人，在皇室宗親裡也有一定威望, 跟他合作我還算放心。

未來的路還很長。

我會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為我的兒子守好皇位，亦為天下百姓創造一個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