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鬥冠軍她擺爛了

第3章

那一箭本該是衝著我來的,如若沒有他……


「啪!」皇後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手掌掃過箭矢劃過的傷,疼。


「賤人!」她氣得發抖,卻怕驚了蕭辰,壓低了聲音罵我。


我摸了摸臉上的傷,冷笑一聲。


「啪!」的一聲,反手打了回去。


「你敢打我???」


這宮裡有什麼是我不敢的嗎?我吹了吹手上的紅腫。


「若不是陛下護著你,你當你這條小命能留到今天?」


「那你殺了我?」殺了我咱就是重開,說不定還能救蕭辰一命。


重開?對,隻要刀了我自己,就能重來一次。


我突然不想蕭辰死了,反正我也不會死,他也不會死,我們還有大把的機會。


我拔下頭上的金釵反手就要自戕。


沒有預料中的痛,皇後身邊的侍衛攔住了我。


「你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豈能輕易自盡?


「若皇上醒來,還以為是本宮要了你的命。


「你豈不是故意讓本宮與皇上不和?好遂了你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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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居高臨下地瞧著我,眼裡都是不屑。


「將這個賤人禁足於宮中,沒有我的旨意,不準將她放出來。


「哦對了,派人看著她,若她想要自盡,即刻來回稟我。」


17


「小姐,我早跟你說了,你不努力,咱們就會住冷宮的。」子葉端著一碗餿了的飯咣當懟到我面前。


我擺弄著手上嫣紅的護甲,漫不經心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要體體面面的。」


子葉一巴掌扇掉我手上的護甲:「主子,跟誰學的這是,旁人說體面就罷了,你一會兒掌摑皇後,一會兒跟刺客蹲草裡,你跟我說體面?」


好吧,演不下去了。


我四腳朝天躺倒在床上,生無可戀地問子葉:「你且去打聽打聽,皇上醒了沒?」


蕭辰肯定沒死,若他死了,皇後肯定第一個來殺了我。


「沒想到主子跟皇上竟是兩情相悅。」子葉拿手絹擦了擦不存在的淚,轉而像我一樣擺爛,「可奴婢也被禁足了,也沒什麼相熟的侍衛,打聽不了一點。」


正在我倆大眼瞪小眼,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天上突然飛來一隻灰撲撲的信鴿。


這信鴿在梁上盤旋了許久,像是終於找到了路一樣,扔下了一封信。


我從床上爬起來,撿起信。


「乖女兒,展信安,三日後,為父將與臨安王共同起兵,屆時你可與我裡應外合,趁亂要了狗皇帝的命。」


我捏著信,反復瞧了好幾遍。


不錯,言簡意赅,主旨清晰。


可是爹,你一個翰林院大學士,學點啥不好,怎麼學別人謀反呢?


你一個文官,是怎麼謀反的???


難不成弑君是天性,我們杜家的血液裡就流著弑君兩個字?


我的腦殼突然疼了起來,種種線索串聯起來,恍然大悟。


為什麼有兩個刺客?因為有個是我爹安插的。


為什麼上輩子我爹沒謀反?因為我弑君謀反了,給他一步到位了。


為什麼杜玉這輩子嫁給了臨安王,原來我爹與臨安王早有勾結。


我突然發現,狼子野心的是我爹,狼心狗肺的是我。


一時間我百感交集,悔不當初。


子葉從後面探出頭頗有些興奮地問:「老爺竟有這般鴻鵠之志,隻是小姐,三日後你我二人要如何展開行動啊?」


果然我們杜家,全員惡人。


我擺擺手表示一概不知,屋檐上那呆頭鴿子撲稜著翅膀又折返回來了。


原來另一條腿上還有一封密信。


我迫不及待從它的鳥腿上揪下密信,上面簡明扼要地寫著作戰方案:【三日之後,自會有人接應。】


我兩眼一抹黑。


18


三日之期很快便到了,子葉鬼鬼祟祟地在院子裡張望。


壓抑不住的興奮。


突然一黑影自牆外跳了進來,照著子葉的脖子,便是那麼一擊,可憐這丫頭造反未半而中道崩殂,暈過去了。


目睹了全程的我,與那黑衣人尷尬地對上了眼。


我無奈地笑了笑。


片刻,那黑衣人竟摘下面紗,與我打了個招呼。


「小姐,是我啊。」


原來是蹲草刺客。


我嘴角抽了抽,由衷贊嘆:「兄臺真乃我父座下一員猛將啊。」


「小姐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竟以身為餌,那狗皇帝才中了一箭。」


聽了這謬贊,我嘴角又一抽。


蹲草刺客熟練地打開宮門,將值守太監一一敲暈,領著我飛檐走壁便到了蕭辰的寢殿之上。


「兄臺輕功這般出神入化,當日又為何要蹲草呢?」


我的話還未問出,蹲草刺客便往我懷裡塞了一枚藥丸,從房檐上將我踹了下去。


我無助地抬頭,看到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並用唇語鼓勵我:「加油。」


蕭辰的寢殿靜悄悄的,值守的宮女窩在牆角昏睡,絲毫未察覺到湧動的暗流。


我躡手躡腳靠近蕭辰的床榻,床上的人傳來深沉的均勻的呼吸。


蕭辰沒死,真是太好了。


我情不自禁伸手撫摸他的臉。


這還是重生以來第一次。


他的側臉陷在陰影裡,凌厲分明,好看得不像話。


我用手指描摹他鼻子的曲線,他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我趕緊收回了手。


誰知下一秒我便被拉進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


我掙脫不開,便任由他將我緊緊圈住,揉進骨血。


我窩在他懷裡悶悶地說:「你醒了,你沒事。」


半晌,我的心跳漸漸平息,聽到他溫柔道:「你來了。」


接著又道:「又來殺我?」


想起前後兩輩子我都被他蒙在鼓裡,我突然有些委屈。


我掙脫開來,直勾勾盯著他,他憔悴了許多,卻仍是清俊的少年模樣。


黑發自肩頭滑落,趁著那張蒼白的臉,如妖孽如鬼魅。


我紅了眼圈,質問他:「你早知道我爹要謀反?上輩子他便要謀反?」


他無奈地瞧著我,語氣寵溺:「是。」


「你與杜玉是做戲給我看?」


「是。」


「你是不是不長嘴,這麼大的事兒都不告訴我?」


「是。」


「前世我那樣對你,你可是怨恨極了?」


蕭辰點了點頭:「是有些怨恨的。


「那時我想等你爹的事情了結了,再跟你好好解釋一番,誰知道傷透了你的心,你一點不顧念夫妻之情,說下毒就下毒。


「況且我未對你設防,到最後一刻才知道你恨毒了我。」


我氣極反笑,紅著眼問:「蕭辰,你說,你是不是愛慘了我?」


「是。」他眼底閃著光,誠懇又認真。


殿外一片騷亂,火光四起,本來昏暗的房間被映照得如同白晝。


我瞧著眼前人,記憶回到了上一世洞房之夜,紅燭燃了徹夜,浮浮沉沉之際,蕭辰趴在我的肩頭,也是如今日一般說「若若,我愛你」。


隻是時過境遷,一切都回不去了。


19


我哭得不能自已,絲毫沒意識到我爹已經帶兵將我二人團團圍住。


「女兒,你可別犯傻。」


「你別說話!讓我哭一會兒!」我扭頭怒喝他。


我爹虎軀一震。


見我哭個沒完,我爹上前勸說:「你快別傻了,等爹當了這異姓王,封你當個郡主!


「到時候你要什麼男子爹給你尋不來?


「十個八個的,應有盡有。


「開後宮!爹給你開後宮!你何必在這當這嫔妃,伺候他呢。


「將他砍了,咱們父女二人坐享這江山。」


聽到要坐享江山,我哭得更慘了:「爹你可知道當這皇帝比當臣子累多了,怎麼重活一世還讓我治理江山啊!」


我抱著蕭辰不撒手,眼淚鼻涕抹了他一身。


我爹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臨安王卻是等不及了。


拔出劍,直指蕭辰。


「你我皆是蕭氏子孫,這皇帝,你當得,我也當得!


「今日,我就讓這江山易主!」


蕭辰一派風輕雲淡,輕笑著向後靠了靠:「這江山,本也沒什麼意思,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與其坐擁這江山殚精竭慮,不如與一知己同遊天地間。


「皇帝?我隻不過是這江山的囚徒罷了。」


說話間,他將我輕輕推開,目光如炬。


「若若,我時常回憶起你我二人初見那日,真像是一場夢啊。」


成功接收到信號。


我頓悟。


我手裡還捏著那顆毒藥。


那就,下次再見。


我抬頭塞下那顆藥。


在眾人的驚呼中,意識逐漸模糊。


最後的畫面是我爹悔不當初的那張臉。


一道白光閃過,再睜眼,又回到了選秀那日。


20


「翰林院大學士之女杜若,上前觐見~」


還未從血雨腥風中反應過來,我已經跟隨肌肉記憶走上前去。


「杜若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久久沒有回應,我有些心虛。


「抬起頭來。」良久,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鼻頭一緊,有點想哭。


抬頭卻對上了面無表情的蕭辰。


「哀家瞧著這杜姑娘月貌花容,也是個知書達理的,不知皇兒覺得如何?」


這一次終於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了嗎。


蕭辰蹙著眉打量我,像是不認識我一樣。


「美則美矣,但瞧著不夠柔順。


「撂牌子吧。」


「撂牌子,賜花!」


一旁的太監高聲宣布結果。


我隨著宮女走出宮殿,回頭遠遠望了一眼蕭辰。


他仍端坐在高位,臉上瞧不出一絲情緒。


他沒有隨我一起回來?


是哪裡出了錯?


那蕭辰呢,留在那個時空被臨安王殺了?


還是說此前種種,隻是黃粱一夢。


夢醒了,我竟不知什麼是真,什麼是幻。


我如行屍走肉一般離宮,歸家。


轎輦還未行到府門口,我便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影。


爹、娘還有杜玉。


娘迎上來握住我的手:「落選好,落選好,進了那吃人的地方娘想見你一面都難。」


杜玉也笑著附和:「京城的好兒郎那麼多,姐姐可以好好挑挑了。」


隻我爹憤憤不平:「小兔崽子,沒有眼光,連我女兒都看不上?」


我娘急忙扯他的手:「不要命了,怎麼什麼都敢說?」


豈止是什麼都敢說呢,還什麼都敢做呢。


我將我爹拉到無人處,義正詞嚴地恐嚇他:「爹,你說我落選,有沒有可能是聖上已經發現你跟臨安王勾結,準備謀逆?」


我爹驚詫,慌忙來捂我的嘴:「若若,這話可不敢亂說啊,你又是怎麼得知的?」


我故作高深:「前日去上清關祈福, 偶然向一乞兒施粥,那乞兒千恩萬謝後送了我幾句話, 讓我轉達給爹。


「南柯一夢終須醒, 浮生若夢皆是空。


「爹所籌謀之事, 終會落得個害人又害己的下場。


「人生一場虛空大夢, 韶華白首, 不過轉眼,何不惜取眼前人。


「我不信爹不知道此事之兇險, 到時若敗了,你、娘、我與妹妹都會萬劫不復啊。」


良久,我爹的手終是無力地垂了下來。


21


不知過了幾個年頭, 天下在蕭辰的治理下一片海晏河清。


宮中雖然人丁凋敝, 但皇後娘娘生下了中宮嫡子,蕭辰也不愁後繼無人了。


杜玉嫁了戶部尚書家的獨子, 郎才女貌, 十分般配。


婚宴之上,我不小心喝得多了點, 便去花園裡吹風醒酒。


遙望滿天星辰,一輪玄月,我突然想到了塞北的雪、草原的風。


我想我是時候去看看了。


正醉心於夜景, 詩興大發之時, 突然一黑衣男子撲通一聲落入水中。


這熟悉的相遇。


我將那人從水裡撈出來,果不其然,刺客大哥。


技藝還是這般生疏。


「好久不見。」我無奈地打招呼。


卻想起來這是此生第一次相見,刺客大哥還不認識我。


「不, 我是說,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經緯。」刺客大哥的臉又紅了。


我爹已經與臨安王劃清界限, 在朝堂之上混吃等死, 好不安逸。


想來經緯大哥這一腔鴻鵠之志卻無用武之處了。


一個大膽的念頭浮上心間。


「經大哥, 我正欲去江湖闖蕩一番,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正缺一名侍衛,不知經大哥是否願同往?」


「……」


「......」


「好。」


經緯愣了片刻,隻紅著臉稱好。


以為皇帝得了失心瘋。


「(江」「經大哥,你可曾闖蕩過江湖?可知道要備些什麼?」


我已開始謀劃我的江湖生涯。


行至前院, 突然聽到裡面一片騷動,隻聽人喊:「皇上來觀禮了,皇上來觀禮了。」


「聖上駕到!」


我腳下一頓, 停住了腳步。


我竟不知是進還是退。


猶豫了片刻, 抬頭認真問經緯:「咱翻牆出去吧?」


我記得他輕功格外好?


經緯隻照做,扛起我便翻身出去, 並未詢問我緣由。


「是故人。」我卻自顧自地說。


「他還記得你嗎?」


「或許吧, 我也不知道。」


「不去見見嗎?」


「不了吧。」


翻出院牆,院外是寬闊的街巷,人聲鼎沸,燈火輝煌。


他囚於皇權, 卻願意放我自由,誰不說這是愛慘了我呢。


江湖路遠,或許有緣再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