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的竹簽
第3章
就跟從前的一切那樣。
隻不過這次是他們想錯了。
任由母親在我身後哭喊,我也再也沒回頭。
11.
我高估了父母對王勝利的愛。
幾天後,我竟然從別人口中聽到了王勝利的死訊。
據說是我爸媽拖到王勝利不能再拖的時候,才交了錢進手術室。
可是那時已經晚了。
王勝利的皮膚已經大面積的壞死,多器官功能衰竭,全身中毒去世。
他們還將這一切全都歸結於我身上,認為是我不出錢,才耽誤了王勝利的病情。
於是在王勝利的葬禮上,大幅地宣揚我是一個多麼無情無義的賤人,又說我中了彩票之後,絲毫不管家裡邊的情況,拿著錢自己揮霍。
一時間所有有我聯系方式的親戚都對我口誅筆伐,辱罵我的短信飛了漫天。
可這一切我完全不在乎,因為我隻需要一點小小的手段就能逆轉現在的局面。
比如現在,我給生病的侄兒轉去一筆錢,恰好是夠他這次手術的費用。
還說明了我對侄兒的關心,以及對王家整個家族的關愛和期盼。
並且給老家祠堂的管理人轉了一點小錢,讓他修繕祠堂,並重修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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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提是不能讓王勝利和我爸的名字出現在族譜上。
本來管理人員並不願意做這樣的事情,可當我把錢交到他手上的時候,他又立馬換了副臉色。
看吧,現在就是這樣,有錢能使鬼推磨。
一瞬間我在王家的地位遠遠高出我爸。
那些對我曾經發過辱罵短信的親戚,現在都恨不得來巴結我討好我,辱罵我那不知好歹的父母和早就該死的弟弟王勝利。
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從我這裡得到一些利益。
在我這樣的操作下,我爸的口碑一天不如一天,甚至以前的工作,也因為有些人為了討好我而舉報掉了。
他去找人要個說法,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最後他似乎明白了一切的問題都指向我。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樣的方式打聽到我現在的住址,帶著母親過來賣慘。
兩人齊刷刷地跪在我房門口不停的給我磕頭,手裡還拿著王勝利的遺照。
「愛娣我們錯了,我們不應該對你那麼不上心。其實我們都明白的,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是一個很善良的孩子,絕不會對自己的父母棄之不管,對嗎?」
「你當時從醫院離開,不給你弟弟交醫藥費也是無奈之舉對吧,我們都理解的。」
「現在我們能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應該住在一起,生活在同樣的環境下。」
「我知道你現在有本事了,有錢了,在家族裡邊有地位了,可是這也改變不了我們是一家人的事實,不是嗎?」
「你就開開門吧,我們想見一見你,你弟弟去世之後我們再也沒見過你,我們很想你。不管怎麼樣說你都應該來見見你弟弟吧,死者為重,他在天上也一定很想你。」
任由他們怎麼說,房門始終都沒有開過。
不是我不想開,而是我根本就不在那裡。
現在的我,正在市裡準備舞蹈比賽。
明明他們也知道的,這兩天是我比賽的日子,可他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還說什麼我們是一家人,真是可笑。
從監控裡邊看見他們朝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磕頭的樣子,真是有夠諷刺的。
我原以為我不在家不開門就可以躲過他們的騷擾,沒有想到他們找到了正在參加舞蹈比賽的我。
12.
我有穿護膝的習慣,比賽那天我照例在更衣間拿出護膝打算換上。
護膝卻有些異常,我仔細一模,這才發現護膝竟然被人扎了幾根鋼針。
隻要我舞蹈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些,就會刺穿我的皮膚往膝蓋深處扎去。
我立馬找到了裁判和比賽的相關人員進行查證,他們答應我先讓我比完賽再調取監控。
然而在我比賽途中已經發現了端倪。
在場地的不遠處,有兩個人聚精會神的看著我的演出。
那兩個人正是我的父母。
他們從來沒有到場過我任何一次的比賽,這是第一次。
可看著他們期盼的眼神,我瞬間明白了做出這麼卑劣行為的究竟是誰?
或許他們認為如果我受了傷,再也不能跳舞,成為一個廢人,就能夠由他們所掌握,甚至他們用一些手段就能輕易的將我殺死,奪去我的財產。
真不愧是朝沙灘裡扎竹籤的王勝利的父母。
連手段都這麼相似。
他們似乎認為這樣的計劃天衣無縫,就等著讓我在比賽的途中突發受傷,然後抱著我去醫院。
可惜的是我很平安,也很完整的,取得了這次比賽的第一名。
下臺時路過他們,我眼裡是止不住的笑意。
倒是他們倆顯得略微慌亂,有些不知所措。
「愛娣,恭喜你。」
就連恭喜你這三個字說的都那麼輕飄飄,眼睛不忍不住的往我膝蓋上瞥。
我樂呵呵的一笑:「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們沒有真心恭喜我,而是在遺憾我沒有受傷呢?」
我這話一出,兩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我媽立馬打斷我的話:
「愛娣,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們,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明明我們是一家人,你怎麼現在變得戾氣這麼重呢?」
「自從你弟弟死後,我們想見你一面都難,今天看你贏得比賽,我們是替你高興呀。」
「你弟弟不在了,你就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
我恍然大悟地點頭:「噢,替我高興,那我可真是謝謝你們了,不然現在我去換個衣服,然後我和你們好好慶祝一番行嗎?」
我帶著他們就往試衣間的方向走。
等到走到試衣間門口的時候,我突然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往我的護膝上面扎鋼針,是慶祝我勝利的一種方式,對吧?」
我媽臉色驟變,剛才還挽在我身上的手一下甩開了。
心虛地環繞四周,確認沒人才,松了口氣:
「愛娣你說什麼傻話呢?剛剛居然有人這麼對你嗎?天哪,是誰揪出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點頭,很兇惡的回看著他倆:
「是啊,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畢竟這樣的事情已經算是犯法了,可能要去監獄裡邊蹲幾年吧。」
「還有啊,之前你們在我家門口說的那些事情我都聽到了,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們。不給王勝利付醫藥費就是我故意的,畢竟我可真想看他去死呢。」
我說完這話忍不住的捧腹大笑起來,像個地獄裡的惡魔。
「哎喲,老王你說說你這麼大把年紀了,唯一的兒子都死了,自己還進不去族譜,這可真丟臉呀,你可是不知道現在連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女孩,你最瞧不起的人,都在族譜上面。」
「你不是最看重什麼你們家的香火之類的嗎?可現在你們家的香火好像把你除名了,你說搞笑不搞笑。」
「還有你啊黃女士,你不是一直覺得自己生了兒子有多牛嗎?現在怎麼樣?我看你命裡就不該有兒子,這不有了個兒子還被你自己害死了,這可不是活該嗎?」
「你們啊,就是天生孤家寡人、窮困潦倒、天煞孤星的命!」
我說一句,他們倆兩色黑一下。
說完最後一句,兩人終於忍不住了。
我爸瞬間火氣翻湧,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臉爆炸似地發紅,太陽穴突突地跳。
「小賤人,給你臉了。」
「你死了,我們照樣能得到你的錢。」
下一秒,我的喉嚨被人緊緊捏住,我媽眼疾手快地打開更衣室房門,將我拖了進去。
13.
我喘不上氣來,因為缺氧臉漲得通紅。
我爸瘋了,眼角的肌膚拉的就像要裂開似的,兩顆圓圓的眼珠子好像要掉出來。
我媽一邊哭,一邊揍我。
罵我不知好歹,罵我罪有應得。
「要不是你,勝利怎麼會死,你也該去陪他。」
「還說我沒這個命,我看你才沒這個命!現在把你掐死也不晚!」
然後不停地在我身上踹。
「這也算是給我們賠罪了,你的命都是我生出來的,我要拿回去也是理所當然。」
「你去死,我們殺了你也不擔心你來找我們,畢竟勝利還在底下等你算賬!」
我突然笑起來。
「哈哈哈哈。」
我爸緊皺著眉頭,送了一秒的力氣。
「你笑什麼?」
下一秒,有人破門而入,將他們兩個牢牢制服在地上。
我大口喘氣,平復了難以克制的肉體顫抖,才繼續放聲大笑起來。
「我笑你們兩太蠢。」
我把手機亮起,屏幕上的錄音界面還在進行。
更衣室沒有監控,可不代表門口沒有。
現在人證物證都在,這兩人合謀故意殺人的罪名是怎麼也洗不脫了。
隻是真的有點疼,我摸上自己的脖子,發現青了一片。
然後我沒好氣地給地上兩人一人一腳。
工作人員立馬報了警,對我一頓安撫。
我擺了擺手,不怪他們。
畢竟誰能想到父母會對孩子這麼狠心。
我跟著他們兩去了警局。
這兩人路上一直不安分,似乎認定自己沒罪。
「我又沒犯法你們幹嘛抓我,我教訓自己女兒還有錯了?我自己家的人我還不能打了?」
「你們這些人,少管別人家務事懂不懂?」
「我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我這麼大一個人了還不知道不能打自己女兒!」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提醒他們:
「我已經成年了,你們這樣屬於故意殺人。」
「還有,我已經聯系了我的律師,是要告你們的。我勸你們現在給我說點好話,以後進了監獄我才能給點錢給你們啊,不然裡面有多難活,你們恐怕不想體驗。」
「你們也知道,有錢嘛,為所欲為。」
我媽聽完,已經嚇得發抖了。
她從來沒遇上過這樣的場面,低著頭開始哭。
「愛娣,我沒想動手的,你知道我身體不好,不能進監獄的。」
「你別告媽媽行不行?媽媽以後天天給你做飯,給你打掃衛生,替你帶孩子,你想讓我幹嘛我就幹嘛,我可不想進監獄啊,那裡面好恐怖的。」
「勝利要是知道了,也會哭的,你就不怕他來找你嗎?」
我爸呸了一聲,一口口水穩穩當當地黏在我媽臉上。
「果然是婦人家!就是沒見識!她能把我弄進監獄去我跟你姓!」
14.
還沒硬氣兩天,他真的改姓了。
他籤字筆錄的時候,忍不住地顫抖,掩蓋不住自己害怕的神色。
他這時才終於明白過來,我沒和他開玩笑。
但我想可想和他開玩笑了,於是操著笑意開口:
「喲,我咋記得,你不姓王啊,你前幾天不是還說我把你弄進監獄的話,你要跟黃女士姓啊,你不是姓黃嗎?」
男人氣得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他對面,戲謔地看著他,不由得覺得好笑。
太狼狽了,不過才兩天,就瘦得跟妖怪一樣,眼底全是紅血絲。
「愛娣啊,爸爸真的要進監獄?」
我抬手打斷他的話。
「第一,我現在已經不叫愛娣了,我也不姓王了, 總之和你沒什麼關系, 我們兩就是陌生人,你不用自稱爸爸,聽起來怪惡心的。」
「第二,你進監獄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不用再問我了。」
我笑了兩聲, 看見對面那人突然慫下去的脊梁, 好心提醒。
「裡面很有趣,你好好享受吧,我都給你打點好了。」
「會有人【好好照顧】你的。」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還以為是什麼好事。
隻是下一秒看見我的眼神, 那抹欣喜就瞬間收了回去,換成了兩行眼淚。
「愛娣,我錯了,我錯了,你可別給他們打招呼, 我受不了的啊。」
「再怎麼樣我是你爸啊,我生你養你花了這麼多錢, 你可不能這麼白眼狼!」
我冷眼看他崩潰, 痛哭流涕,玩命兒地哀求, 卻沒有一絲心軟的意思。
最後離開時, 隻給他留下一句。
「好好享受。」
至於我母親。
他們喜笑顏開,拿著彩票再三保證會給我醫治。
「作(」說是在裡面不吃不喝,整天就知道抱著枕頭哭。
說自己命不好,生了個短命的兒,又生了個白眼狼女兒, 嫁了個窩囊廢丈夫。
不管獄友怎麼勸都沒辦法。
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安撫。
我去了, 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她情況更糟糕了。
還開始自殘, 撞牆。
給她單獨安排了個房間,也沒攔住她尋思的心。
就這麼去陪王勝利了。
也挺好的,畢竟她這麼想念她的兒子。
我爸嘛,我打了招呼,不會讓他好過的。
這幾年熬熬也就過去了,隻是不知道出來的時候, 是少了個胳膊還是少了條腿。
還有點讓人期待。
無論如何, 這一家三口從此後再也不能影響我了。
我用剩餘的錢買了車買了房,還沒有放棄理想,投資了一個舞團,和他們一起登臺演出。
沒過多久, 已經成為小有名氣的團隊, 開始接受世界級比賽和演出的邀請。
每當我站在領獎臺上,深深鞠躬的時候, 我都明白, 那是致敬我自己, 感謝我自己。
是因為我自己,才有了今天的我。
和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也隻有我,才明白我走到如今有多麼不容易。
所以我總是拿到到獎杯時, 會說出那句:
「愛人先愛己。」
「勇敢逃離任何令你不舒適的一切,愛自己才是生活的最好方式。」
臺下掌聲雷動,我自有自己的精彩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