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如繡草如茵
第1章
我是侯府嫡女,太後欽點的太子妃。
庶妹推我下船,企圖將我溺斃,李代桃僵。
卻被我拖著一起落水。
再次醒來,我們互換了肉身。
她得償所願嫁入東宮,我卻被她陷害,送到了莊子上。
庶妹以為自己飛上了枝頭變鳳凰。
卻不知宮牆森森,羊入虎口。
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而我順手收留的乞丐,卻在不久的將來。
把皇城攪得天翻地覆。
1
醒來後,我變成了章靜嫻。
屋子裡或坐或站,擠滿了人。
父親、繼母魏氏、姨娘宋氏。
跪了一地的婆子婢女。
以及掩面抽泣的,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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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意識到我和靜嫻互換了肉身。
來不及思索,便聽丫鬟驚喜喊道:
「醒了醒了,二姑娘醒了!」
眾人齊刷刷朝我看過來。
魏氏念了句佛:「醒了就好。」
父親正要開口,被靜嫻搶先一步。
「父親,女兒不知何處得罪了二妹妹,她竟然推我下船!
「若不是太子侍從水性好,那女兒此時……」
話說一半就此打住。
下半句留給眾人聯想。
我看著不遠處的自己,甚感陌生。
明明那嘴是我的嘴,聲音也是我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嫻裡嫻氣。
——章靜嫻換一副皮囊,也改不了白蓮花德行。
魏氏道:「你素日裡最是穩重,不喜啼哭,怎的今日卻告起狀來了?」
靜嫻一愣,收斂地摁了摁眼角:「女兒……女兒隻是嚇壞了。」
父親看向我:「當真是你推文茵下水的?」
他平日裡獨寵宋小娘,連帶著對靜嫻也十分偏愛。
此時的聲音裡卻隱含怒氣,顯然是真的生氣了。
好在我如今頂著靜嫻的皮囊,可以撒嬌耍賴。
求助地看向宋小娘。
卻發現她的心思眼神都在「文茵」身上。
看樣子她已知道我和靜嫻互換了肉身。
我低垂著眉眼,示意侍女扶我下床。
腦子裡飛快地分析著眼前的形勢。
2
庶妹推嫡姐下水這種事。
往小了說,是鬧著玩失了分寸。
往大了說,卻是姐妹不睦,家風不正。
特別是這事兒出在侯府,出在我章文茵頭上。
因為我不僅是侯府嫡女,還是太後欽點的太子妃。
侯府表面風光,內裡卻經不住風浪。
從父親這輩往上數,連著三代都沒出過一個實職。
不過是靠著祖上庇佑,空享虛名榮華。
到了父親這兒,連榮華都幾乎敗光,隻剩一點虛名。
當年,為了填補侯府的虧空,父親娶了江南富商之女。
也就是我的母親。
母親雖出身商賈,但外祖母和當今太後乃是手帕交。
因著這層關系,沒人敢輕視母親。
也是因著這層關系,太後才欽點了我做太子妃。
可惜母親她仙壽不永,早早地去了。
後來父親娶了魏氏做續弦。
魏氏一心禮佛,幾乎不管家。
侯府上上下下,都是靜嫻的生母宋小娘說了算。
宋小娘將靜嫻視作掌上明珠,容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家裡但凡有點好東西,都得先送到靜嫻屋裡。
她挑剩下的才能輪到我。
我雖是嫡女,日子卻過得艱難。
若不是有準太子妃的身份加持,隻怕連丫鬟也不如。
我處處謹小慎微,卻還是免不了被靜嫻妒恨——
她本是京城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拔尖兒。
論才情,論美貌,都蓋過我一頭。
卻因為庶出的身份,不得高嫁。
「若非你外祖母同太後的交情,太子妃輪得到你?
「章文茵,你給我提鞋都不配!」
類似的話靜嫻說過不知幾多。
她心有不甘,處處與我作對。
甚至想將我溺死,李代桃僵。
可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嫁給太子。
如今我們肉身互換。
她以章文茵的身份嫁給太子,做太子妃。
而我有機會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也算求仁得仁,各得其所。
我若是她,便將此事爛在肚子裡。
待字閨中,等著東宮的花轎來抬。
可她卻當眾發難,說是我推她下水。
簡直愚不可及。
3
我顫巍巍跪下,做足了伏低做小的姿態。
「爹爹,今日嫻兒在船頭看燈,沒注意腳下,不慎跌下了船,當時姐姐就在嫻兒身邊。」
「嫻兒年幼不懂事,素日裡對姐姐多有頂撞。本以為姐姐會置之不理,沒想到姐姐卻不顧安危來救我。」
「嫻兒怕連累姐姐一同落水,便將姐姐往船上推,未曾想拉扯間姐姐也掉進了水裡。」
父親哦了一聲:「如此說來,你不是故意的?」
「父親明鑑,嫻兒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推姐姐,她可是太子妃啊!」
靜嫻指著我:「說謊!爹爹,她在說謊!」
「畫舫的甲板足有八九寸高,若不是她故意推我,我怎會落水?」
「她謀害嫡姐,謊話連篇,如此敗壞家風,合該送到莊子上去!」
我朝著「文茵」行了一禮:「嫻兒拜謝姐姐救命之恩。姐姐不顧安危來拉嫻兒,想必是將素日裡父親和母親的教誨都聽了進去。」
魏氏微微一笑:「今日這是怎麼了,文茵莽莽撞撞,靜嫻口齒伶俐。姐妹倆落了水,跟換了個人似的?」
聽她這樣講,靜嫻目光閃躲,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
我迎上魏氏的目光:「父親常說,我和姐姐都是章家的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落水,是太子殿下救的人。若是殿下知道我與姐姐姊妹情深,定會誇我章家家教好。」
這句話說完我便住了口。
聰明如父親,怎會聽不懂我的弦外之音?
今日畫舫遊船,京城有頭有臉的哥兒姐兒都在。
庶出的妹妹推嫡出的姐姐下水。
這種醜事,會讓侯府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
但若是嫡出的姐姐舍生去救庶出的妹妹。
那便是一段佳話了。
更何況,太子在場。
未來的太子妃如此仁義,想必他也會贊父親一句「教女有方」吧?
所以我和靜嫻如何落水的不重要。
父親隻會信我。
果然,父親笑眯眯地將我從地上扶起來。
「姜湯呢?嫻兒身子弱,別染了風寒才好。」
靜嫻沒想到我三言兩語就扭轉了局面,氣得胸口劇烈起伏。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宋小娘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4
這件事之後,靜嫻和宋小娘消停了幾日。
但仍隔三差五給我找麻煩。
自母親去世後,我早已習慣她們的針對。
我厭倦了父親的偏心,繼母的不作為,以及後院兒的勾心鬥角。
從前礙於和太子的婚事,由不得我。
但如今我成了章靜嫻,便有了些許自由。
於是她再一次找我麻煩的時候,我將計就計。
承認自己偷了她的燕窩,自請去莊子上思過。
父親本有猶豫,卻被宋小娘三言兩語說服。
她平日裡最驕縱靜嫻,此時卻擺出一副嚴母的架勢。
說是務必要磨磨我的性子,將來才好說一樁好親事。
宋小娘這樣說了,父親也不好再勸。
5
侯府的莊子有很多。
離得最近的是棲霞莊,三天腳程。
宋小娘給了我一輛馬車。
馬夫、嬤嬤、我,統共三人。
起初我隻當她是故意給我難堪,讓莊子上的人知道該如何行事。
但我顯然低估了她的惡意——
我們遭遇了山匪。
天子腳下,離皇城不過數十裡,哪來的山匪?
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必定是宋小娘的手段。
她竟想毀掉我的名節?
我現在頂著她親生女兒的身體啊!
她難道就不怕哪天睡醒,我和靜嫻又忽然換回來麼?
我又氣又怕,顫抖著往馬車裡躲。
車夫跑了,嬤嬤嚇暈過去。
那幾個山匪圍將上來,笑得猥褻又淫邪。
「哥兒幾個今日豔福不淺啊!」
「吃慣了爛白菜,今日嘗嘗侯府小姐的滋味兒!」
「滾滾滾,讓大哥先上!」
他們一邊說著不堪入耳的話,一邊咽口水。
我取下發間的金釵,抵在喉嚨處。
「別過來!再過來我死給你們看!」
為首的山匪笑得愈發大聲:「還是個烈性妞,爺喜歡!」
說著就要來抓我。
下一刻卻慘叫一聲,從馬車上跌了下去。
外面響起打鬥聲。
好一會兒,打鬥聲漸漸平息。
山匪丟了兵器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我壯著膽子掀開車簾往外看。
隻見方才還囂張至極的山匪,此時正跪在地上,磕頭求饒。
他們面前站著一名男子,衣衫破爛,臉上黑黢黢的,看不清長相。
似乎是個乞丐。
「皇城根兒也敢打劫?還強搶民女?你們幾個膽子真肥啊!」
為首的山匪不住求饒:「好漢饒命,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乞丐一腳踢在他臉上:「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小爺定要取你狗命!」
「滾!」
山匪如遇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乞丐轉過身來,朗聲道:「姑娘,出來吧,沒事兒了!」
我哆哆嗦嗦下了馬車。
「多謝壯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敢問壯士家在何處,待我歸家,派人奉上重金酬謝壯士。」
乞丐笑道:「章二姑娘看我這樣子,像是有家的?」
我一愣:「壯士怎知……」
話說了一半便明了。
馬車的門楣上,燈籠上,都有侯府的家徽。
但侯府兩個女兒,他怎知我是章文茵還是章靜嫻?
我心有疑惑,卻並沒追問。
矮身一禮:「我要去不遠處的棲霞莊,壯士不妨與我同去,我將酬金……」
他大手一揮:「酬金就不必了。我同你嫡姐有過一面之緣,今日出手也算盡了一份情誼。」
「不過小爺我許久沒痛快喝一場了,姑娘莊上若是有酒,小爺倒是樂意討上一杯。」
哦?他認識我?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見過。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姑娘嫌我髒?」
「沒有,隻是很好奇,天下竟有不要金銀,隻要酒喝的乞丐。」
他朗笑:「今朝有酒今朝醉。」
確實,及時行樂。
我笑:「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他微一拱手:「邵榮。」
6
此時的我隻把邵榮當成一個有些正義感的乞丐。
卻怎麼也想不到,他乃是當朝六皇子。
多年前戰死沙場的忠勇大將軍。
7
宋小娘提前知會過莊子上的人。
我到的時候連杯熱茶都沒有。
管事的劉大娘也甚是敷衍。
「二姑娘莫怪,正是農忙時節,莊子上人手不夠。
「您要是渴了就自個兒燒點水,餓了就吃點點心。
「等天黑了人從地裡回來,生火煮飯,就能吃上飯了。」
跟我同來的胡嬤嬤氣得眉毛倒豎。
「好你個腌臜婆子,竟敢如此怠慢二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劉大娘白眼一翻,冷哼一聲:「那莊子裡確實沒有人手,我能怎麼辦?難道地裡的活不幹了?
「話又說回來,宋小娘都交代了,二姑娘是來思過的,不必捧著供著。
「怎麼,我還能違背上意不成?」
「哎喲,我這暴脾氣。」
胡嬤嬤挽起袖子就要去撕劉大娘,卻被我抬手攔住。
「劉大娘,我在家時就經常聽母親提起你,說是個極能幹的,不但把棲霞莊料理得井井有條,還做得一手好油茶。」
劉大娘面露得意:「姑娘謬贊了。」
「不瞞大娘,我確實是在家裡犯了點小錯,惹爹爹和阿娘生氣了。但是——」
我話鋒一轉,眼神也變得犀利:「阿娘素日裡如何疼我,想必你們也知道。此時她在氣頭上,對我嚴厲了些,你就真當她不要我這個女兒了?」
劉大娘面色一滯:「這……」
我輕笑:「你放心,我既是來思過的,便不會惹事找麻煩。但你若是如此怠慢,那等我回到侯府,少不得要向爹爹和阿娘說上一說。」
劉大娘哎呀了兩聲,膝蓋一軟跪到地上:「都是老奴蠢笨,隻想著聽主子的話行事,沒想這麼多。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個蠢笨的老婆子!」
我朝胡嬤嬤遞了個眼色。
胡嬤嬤心領神會:「二姑娘趕了三天路,身上乏得很。你速去備些熱水給姑娘泡澡。」
劉大娘連聲應是。
我補充道:「再尋一身幹淨的衣裳給我朋友換上。」
劉大娘看了看邵榮的身量:「老奴這就去辦。」
8
收拾停當。
我讓胡嬤嬤備了酒菜,邀邵榮過來用膳。
「二姑娘。」
他朝我拱手行禮。
我斟酒的動作一滯。
眼前的男子身姿挺拔,俊朗無雙。
身上穿的雖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卻難掩凌厲如松的氣質。
同之前的乞丐判若兩人。
我讓了座,遞上酒杯:「公子這般氣質,當真是乞丐?」
他輕笑:「邵某不才,略讀過幾日書,也學過些拳腳。
後來被兄長陷害,淪落至此。倒是叫姑娘見笑了。」
「哦?你讀過書?可曾科舉?」
「不曾。」
我垂下眼簾,略作思索。
這兩日相處下來,邵榮的談吐十分不俗。
非但不像乞丐,還頗有些經綸的樣子。
此時又見他氣度不凡,行止間是貴族門第常年規整下來的優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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