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然

第3章

見到徐瑾後,她笑嘻嘻地問我:


「突然著急讓我來找你,有什麼事嗎?」


我請她進我房間。


「你不是和我提過一嘴,你表哥想進吳教授的實驗室嗎?我和吳教授認識,正好能幫你牽線搭橋。」


徐瑾也不推辭:


「好,你可算幫了我大忙了。」


「你也是,多謝。」


我倆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


利益盤根交錯,足夠編織成一張彌天大網,悶死張牙舞爪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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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瑾的庇護下,顧嶺暫時不會對我下手。


但等到利益足夠誘人的那天,他絕不會顧忌任何人的面子、肆無忌憚採摘勝利的果實。


而且顧家生意每況愈下,他著急搭上一個強大的平臺,以便大樹底下好乘涼。


思來想去,在我十七歲生日那天,顧嶺為我舉辦了盛大的宴會。


顧嶺選了一件潔白的晚禮服:「這件好看,換上。」


我看看露到大腿根的開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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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穿。」


「妹妹,你以為你有資本跟我放肆嗎?」他眯起眼睛。


「不容我放肆也放肆許多回了,怎麼辦呢,哥哥?」


顧嶺沒想到我是塊那麼難啃的骨頭,一時氣結。


大廳裡賓客盈門,他沒辦法強行扒我衣服,最後隻得作罷。


我推門而出,聽到顧嶺陰惻惻地提醒:


「平時嬌養著你也就算了,別以為翅膀硬了就能飛出我的手掌心。隻有男人才能支配你的一生。」


「哥哥說得對。」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我揚起嘴角。


我不送上大禮,怎麼對得起顧嶺這一番高談闊論呢?


大廳裡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幾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與我搭訕,我四兩撥千斤地懟了回去,沒讓他們佔到半點便宜。


一個男人冷笑。


「顧小姐真是牙尖嘴利,在顧家待久了,恐怕忘了自己卑賤的出身了吧?」


他隨手撈過身邊的女人,挑起後者下巴,「看到親妹妹,就沒點表示嗎?」


定睛望去,宋思宜的臉龐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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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理說該待在寄宿學校才對,不過再次出現在男人身邊,我並毫不意外。


宋家夫妻不打死她就算好了,自然不會白白養著一個棄子。


宋思宜走投無路之際,再次拾起前世的營生也是常有的事。


她像個毫無尊嚴的小貓,收起尖牙利爪任人玩弄:


「嗯……王總,顧小姐可是太子爺的親妹妹,人家可不敢高攀。」


男人哈哈大笑,意味深長。


「是啊,顧小姐那麼優秀,怎麼會像你這樣不要臉——就算是賣,也能賣出成千上萬的高價啊!」


我說這群男人怎麼一窩蜂地圍了上來,甚至特地找來了宋思宜。


原來是想故意羞辱我。


我來來回回打量他們,不時發出嘆氣聲。


「各位先生都是人中龍鳳,本來也能賣出好價錢的,可惜壞在了這張嘴上。一晚上兩三百我都嫌貴,還是刷刷牙去伺候別人吧!」


幾人的臉綠了。


偏偏詞窮又不佔理,最後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宋思宜見他們吃癟,面目猙獰:


「一群廢物,連個女人都治不住。」


又回過頭瞧我。


「呸,你高傲個屁,早晚你會哭著跪在他們腳底下求饒!」


我端起酒杯,慢慢啜飲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泛起別樣的光華。


「你連做夢都不敢夢到我跪在你腳下,而是通過我被其他男人欺負的幻想才能獲得勝利的快感,我該說你是可憐還是可悲呢?」


「有什麼區別?!隻要能讓你痛苦就夠了!」


宋思宜古怪地笑起來,嘶吼出聲,「憑什麼你高高在上不染塵垢?上輩子被送進寄宿學校指不定被玩成什麼樣子,你這個爛貨裝什麼純?」


她終於意識到重生的人不止她一個人了。


可惜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變成最不堪模樣的人,都是她。


我悲哀地看宋思宜一眼。


她哈哈大笑,把所有齷齪都抖摟出來:


「今晚一過,你就會被送到陌生男人床上,隨便別人怎麼玩。


「再過半年,你會懷上一個野種,當然等不到生下它,因為你馬上就要打胎再去接客!


「等到你被玩爛了,那些上流社會的男人對你失了興致,就會玩些更花更野的東西。人獸也好,銀啪也罷,你以為你能逃過一劫?


「賤人,你遲早要跟我墮入一樣的地獄!」


我冷眼旁觀,心如止水。


曾經我也想問,作為親姐姐,宋思宜為何要對我痛下殺手。


現在看來很明顯了。


她把經歷過的苦難全歸結於我身上,從不動腦子想想誰才是罪魁禍首。


以為擺脫顧嶺就能走上人生巔峰,殊不知控制自己墮入深淵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心態。


失敗的從來不是人生,而是人。


12


宋思宜還在地上發癲,詛咒我成為人盡可夫的蕩婦。


我笑著拿抹布堵上她的嘴,打算邀請她看上一出好戲。


夜半,客人漸漸稀少。


剩下幾個男人色眯眯地盯著我,時不時擦擦口水。


宋思宜臉上的肌肉不停抽動,仿佛在狂笑。


我揮揮手,讓保安把那幾個男人請出去,撥下她嘴裡的抹布。


「賤人,你跑不掉的!立刻!馬上!顧嶺就會把你送到別人床上!」


「聒噪。」我拍了拍手,重新堵住宋思宜的嘴。


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早已被她千刀萬剐了。


我歪歪頭,露出燦爛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大概想替顧嶺好好教訓我吧?


「用皮鞭、蠟燭,或者別的什麼道具?


「——比如迷藥?」


宋思宜的眼睛驀然瞪大。


我們的好哥哥為了不打擾客人的興致,做事一定要萬無一失。


所以過去的宋思宜無從反抗。


在她眼裡,我也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刀俎。


即使是親姐妹,到頭來終究不一樣。


我抬頭望了望二樓,言簡意赅。


「不好意思,忘了告訴你,我把顧嶺藥暈了,然後賣了一個好價錢。今晚伺候男人的,是他。」


像是為了驗證我的話似的,房間裡傳來男人壓抑的喘息聲。


13


世上從沒規定男人不能賣身。


通過徐瑾介紹,我「恰好」認識一位霸總。


權勢滔天、說一不二,完美符合顧嶺交易的要求。


唯一一點不好之處在於霸總喜歡徵服男人,顧嶺必須得親自上陣了。


不過鑑於他之前把數以百計的無辜女孩送進淫窟。


這點小小懲罰抵不過他半點罪孽。


「唔唔唔!」


宋思宜拼命蠕動、斥罵。


我再沒分給她半個眼神。


「滾吧,你已經不配跟我說話了。」


第二天一大早,顧嶺被用人抬了出來,床單上滲出一大攤血跡。


霸總吃飽喝足,爽快地遞給我一張支票。


「顧家以後有我罩著,不過你哥他不太聽話,你這個做妹妹的好好勸勸他。」


「您放心吧,我哥一定理解。」


我送走了霸總,轉頭進了顧嶺房間。


菊花殘,滿地傷。


他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完全沒了往日的威風。


察覺到我進門,隨手抄起床頭的臺燈朝我砸來。


玻璃四分五裂,我柔聲細語:


「哥哥,火氣別那麼大。


「為了家裡的生意,一切犧牲都是值得的,你當初不也是這樣教我的嗎?」


顧嶺又是一陣無能狂怒。


可惜他悽悽慘慘的模樣實在可笑。


我狀似貼心地提醒了一句:


「哥哥,你好好養傷。霸總說他很喜歡你,過幾天再來,你可要聽話——不然,他會叫你知道什麼叫調教手段。」


說罷,我徑直離開房間。


等到顧嶺養好身體派人來抓我時,我反手把他賣給了另一個愛好男色的男人。


顧家那點權勢,在真正的權貴面前不值一提。


顧嶺隻能反復輾轉於一個個男人身下,體會到地獄的滋味。


直到他身子被搞壞了,金主們將其無情拋棄。


我立刻拿出收集好的證據,指控顧嶺威逼利誘無辜少女賣身,涉案人數居然高達幾十個。


他因此被判處十年有期徒刑。


監獄裡有的是大漢,足夠告慰顧嶺受傷的身心。


我忙著收拾顧嶺時,宋思宜仍不忘弄死我。


她恨我恨到了骨子裡,特別在看到我成功設計顧嶺後,恨意更是達到巔峰。


在我信步走進高考考場時,宋思宜不知是不是燒壞了腦袋,居然直愣愣拿著刀子衝向我。


「全省狀元是我的!你不許參加高考!


「我捅死你,捅死你們!」


沒等特警出動,護子心切的考生家長立刻出手制服她。


高考重中之重,哪個家長願意看到一個瘋子毀了自家孩子的人生大事?


不由得把滿腔憤怒發泄到宋思宜身上。


等到警察來時,她已經被打得隻剩一口氣了。


我站在烈日下,安靜地觀賞這場鬧劇。


事到如今,沒人能再擋我半步。


高考成績出來後,毫無疑問,我是狀元。


記者和高校老師蜂擁而至。


在人海中,我看到了兩張諂媚的臉龐。


居然是宋父宋母。


14


他們不知從哪兒搞來了我的聯系方式,又用福利院院長做說客,竭力邀請我一聚。


我思忖片刻, 欣然赴約。


咖啡廳裡,宋父宋母聲淚俱下, 對我訴說這些年的思念。


「初然, 你要知道你本來該姓宋的!


「其實我們當時一眼就相中了你,要不是你姐姐死皮賴臉求我們收養她, 你該是我們的孩子。


「現在好了, 你哥哥進監獄了。你身邊也沒個監護人照顧你,這可怎麼成?」


說到這兒, 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宋父臉上堆笑, 「小然啊, 隻要你不嫌棄,我們以後可以照顧你。」


宋母連連點頭:「是啊, 你還從來沒感受過父愛母愛吧?隻要你答應做我們的閨女, 我們肯定會全心全意對你好。」


縱使我閱人無數,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還沒來得及報復他們, 便主動找上門了。


如此也好。


我扯扯嘴角。


「叔叔阿姨,這就不用了吧?我已經成年了, 完全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們要是想要孩子,完全可以再去收養一個。」


當然,能不能再培養出一個狀元就猶未可知了。


「初然,我們真心實意把你當女兒疼!」宋父急了, 拿出財產轉贈書給我看。


「隻要你願意認我們,家裡的財產都是你的。」


薄薄的紙上寫了兩套房產、幾十萬的積蓄。


靠這點遺囑便想換一個高考狀元的前途和名下千萬資產,該說他天真還是愚蠢?


不過。


不是不能答應。


見我松口, 宋母眼裡閃過一絲驚喜。


「你答應了?咱們現在就去辦過繼手續!」


生怕我反悔似的, 兩人立刻拉著我去警察局。


等到手續下來,已經過了好幾個月。


宋父喜不自禁:


「我可算當了高考狀元的爹了, 不枉此生!」


說罷滿滿飲上一大杯酒。


我不停勸酒、夾菜,巧笑倩兮。


直到把兩人灌蒙了,才收斂笑容。


要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子女才能把父母送進寄宿學校,我才懶得虛與委蛇。


這輩子, 也該讓他們嘗嘗被管教的滋味了。


……


「初然,你什麼意思?快放我們出去!」


宋父宋母身上捆著麻繩, 在教官的棍棒下瑟瑟發抖。


我雙手環胸,語氣沉重:「你們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讓你穿你就穿!」


「我太」「胡說八道!」


宋父厲聲呵斥,可是很快,他的臉變得蒼白。


我似笑非笑:


「是不是覺得這句話很熟悉?」


前世, 他們不止一次地對我說過。


把家產換成分數, 就是我這些年噩夢的根源。


「嗚嗚嗚,初然,放過我們吧, 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宋母嗚咽道,手臂伸出圍欄,意圖抓住我的手。


她不知道圍欄通電,高壓直接電糊了那一整塊皮肉。


望著宋母痛不欲生的模樣, 我輕笑:


「等你們到了地獄,再祈求我和宋勉姐姐的原諒吧。」


太陽落下。


我的報復,開始了。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