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妹妹嫁去侯府

第1章

我是京城首富的女兒。


侯府虧空補不上,看上了我家的嫁妝,上我家求親。


妹妹曾經被侯爺救過,自願嫁去了侯府,做了侯府主母。


我則留在家裡,繼承家業,招了個書生當贅婿。


妹妹嫁過去不到三年,在我兒子的周歲宴時,她死在侯府,一屍兩命。


屍體被侯府丟回給我家,原本明媚的妹妹已成枯槁。


我也因為悲慟過度,哭得昏死過去。


再睜眼,回到當初做選擇的那天。


我毫不猶豫選擇嫁去侯府。


1


侯府浩浩蕩蕩的聘禮箱子抬進我們家院裡,盡管這些聘禮也不值幾個錢,不過看起來熱鬧。


母親將我和明瑤叫到跟前,一臉喜色:「寧國侯府的聘禮送來了,你們誰願意嫁去侯府呢?」


嫁入侯府,對於我們這種商戶之女來說,應該算是難得遇到的好親事。


我們家雖是京城首富,卻到底是商人,地位不高。


與侯府結親,等於抬高了我們家的門第。


父親一生沒有納妾,母親隻有我跟妹妹兩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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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無意攀附權貴,卻也希望我們姐妹有個好前程。


如今侯府將姿態擺得很低,若拒絕,隻怕要給家中招禍。


「瓊兒,瑤兒,母親見過寧國侯了,也算是氣質出眾,一表人才。你們誰願意嫁過去?」


明瑤低下了頭。


上一世她聽完,也是低下頭,隻是小聲說了一句:「女兒願去。」


臉上滿是小女兒遇到情郎的紅暈。


妹妹曾經跟我說過,在一次她偷跑出家門的時候,遇到過那時還是寧國侯世子的謝長安。


是他將騷擾她的地痞趕走,護她周全。


還為了保她清白,帶著人遠遠隨行,將她安全送回府中。


所以她對謝長安,早已是少女懷春。


我知她的小心思,於是笑著捏了捏她泛紅的臉蛋兒:「姐姐不跟你搶。」


這一世,明瑤雖然也低下了頭,但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母親望著她,有些疑惑:「瑤兒,你怎麼了?」


「我……我做不了那侯府的主母。」妹妹抬起頭,眼圈都紅了。


母親嚇了一跳,連忙抬手給她擦眼淚:「你做不了,還有你姐姐呢,哭什麼呀?」


我確定了,她也重生了。


隻是善良的妹妹,能夠拒絕自己做侯府主母,卻做不到親手將我推進那個虎狼窩。


我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次讓我去吧。」


明瑤顯然聽懂了我的暗示,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訝。


2


也許是侯府的窟窿等不了太久,於是人選選定了,七日後就是婚禮。


婚禮前的這幾日,我天天與妹妹同吃同住,我要她將上一世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我聽。


妹妹強忍眼淚,剖開傷口,將一切都告訴了我。


我越聽越氣,最後是冷著臉上的花轎。


父親母親都不知道我氣從何來,隻能勸著我:


「你這脾氣,到了侯府切記要收一收,可不能還又臭又硬。」


寧國侯府雖然早已入不敷出,卻仍不肯舍下面子。


婚禮排場很大,迎親隊伍站了幾條街。


他們後面跟著的,是我親自跟娘定下來的嫁妝,比接親的隊伍還要長。


婚禮過後,京城百姓議論紛紛,都為了奢華而咂舌,經久不散。


拜完堂,我被留在蘅蕪居,身邊隻有一個貼身侍女玉蘭。


我一把將頭上的蓋頭扯下,嚇了玉蘭一跳,她連連阻攔。


「小姐,蓋頭需要侯爺親自掀,不然可不吉利。」


「放心吧,侯爺今天不會來的。」


上一世的洞房花燭,明瑤蓋著蓋頭哭著等了一宿,也沒見到謝長安的半點兒影子。


所以她從嫁進來的第一天,就心存鬱結,知道自己不被官人所喜。


於是在這侯府活得小心翼翼,沒有一日開心。


玉蘭還在勸我,我擺了擺手,


「大不了一會兒聽到人聲,你再給我蓋上。」


我在家也一向說一不二,玉蘭沒法,隻得放棄。


不一會兒,外面婚宴吵吵鬧鬧的聲音消失了。


一直在外面的翠竹走了進來。


「小姐,侯爺去了趙小娘的翠玉閣,已經熄燈歇下了。」


我也不廢話,讓玉蘭她倆伺候我梳洗過,就躺下了。


玉蘭一直擔心地在旁邊念叨,第一日就被如此輕視,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睡吧,養精蓄銳。」


明天還有一場硬仗呢。


我翻身,閉上了眼睛。


3


第二日要給長輩敬茶,我早早起來梳洗收拾停當。


我穿了一身大紅衣裙,臉上恰到好處地施以粉黛,整個人看上去嬌俏可人。


玉蘭拿出了我娘給我特意打的全套頭面,金子黃澄澄的,上面嵌著價格不菲的寶石,隨便摳下一塊,也能換京城一座宅子。


「小姐戴這套吧,今日可萬不能讓謝家小瞧了去。」


「不要這個。」


我連連拒絕,從首飾盒子裡挑了兩個沒那麼扎眼的簪子遞給玉蘭。


上一世,妹妹也是為了面子,戴了全套的頭面。


卻不想被妯娌們奚落,被婆母訓斥商賈氣息不知收斂。


更是被罰第一天就跪了家祠。


我倒不是怕被奚落,而是我覺得,財不外露,尤其是對著衝你錢來的人。


走出蘅蕪居,謝長安正等在院門口,等著跟我一起去敬茶。


他看我的第一眼,眼中露出驚豔的神色,呆住了。


「侯爺?」


我出聲提醒,他才輕咳兩聲,掩飾尷尬。


「等下見了母親,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侯爺說笑了,這侯府裡的事,不是我不說,母親就不知道的。」


說完我頭也不回,向著婆母的院子走去。


新婚之夜,睡在妾室院子裡,他自然怕我告狀。


被我噎了一下,他黑著臉,跟上了我的腳步。


謝家幾房沒有分家,因此今日敬茶,屋子裡黑壓壓都是人。


我剛一進門,眾人就嘁嘁喳喳起來。


「商人之女也能進我們侯府大門了」


「你湊近聞聞,看看她身上有沒有銅臭氣。」


「不是說首富嘛,怎麼如此寒酸?連點兒像樣首飾都沒有?」


我想笑,看你不順眼的人,怎麼著都能挑出你的錯處。


當時妹妹本就哭了一夜,又無措地站在議論中央,被人說炫富。


一想那場景,我就有點煩躁。


敬茶很快,婆母給了我一個成色不錯的白玉镯子,我欣然收下。


謝長安很快被郎君們帶走了,屋裡隻剩下女眷,說是要說些婦人間的體己話。


她們紛紛找到了座位坐下。


我一看,也尋了個空位置坐下。


我剛一坐下,就有聲音響起,


「真是商人,沒有規矩。長輩允你坐了嗎?就擅自坐下。」


出聲的人,是謝長安的三嬸。


我故作驚訝地掃視一圈,然後開口,


「我見各位嬸嬸嫂嫂都坐下了,還以為是要聊家常了,原來長輩還有指教嘛?那是我不懂規矩了。」


於是我站起身,利落地站回地當間,衝著婆母說道:


「婆母有何教導,兒媳都聽著。」


三嬸被下了面子,還想衝我吵鬧,被婆母抬手制止。


「也沒什麼教導,你既做了這侯府主母,管家的事總要交到你手上。」


婆母在上位睨著我,似乎是給了我天大的恩惠。


她在等著我感恩戴德地從她手中接過管家的事,然後主動獻出銀子,補上謝府的虧空。


上一世妹妹就是傻傻得以為,婆母這是拿她當自己人,領了管家權,早早將嫁妝都貼補進去。


沒了利用價值,他們自然更不拿她當回事。


我不是她。


「婆母知道,我不過是個商戶之女,哪裡當得了侯府的家呢。


「更何況,娘家的生意如今都在我手上打理著,兒媳精力畢竟有限。


「我既已嫁入侯府,還是應該早日為侯爺開枝散葉才是。」


我欣然一拜,見婆母面色一凜,似是要發怒。


心下打算,若是她今日也讓我跪了祠堂,明日我就派鋪子裡的伙計,將她的刻薄名聲傳遍京城。


但是她終究明白在錢沒到手之前,不能與我撕破臉。


而且我也說明,如今明家的生意皆在我手,去找我父母,也是不好使的。


在婚前,我言明生意之事,不會因我出嫁就交還給父母和妹妹。


父母以為是我不舍得家產,妹妹卻一直為我說話。


隻有她知道,我們想做什麼。


「你說得對,那你便下去吧,爭取早日為我們謝家開枝散葉。」


「兒媳明白,兒媳告退。」


我施施然行了一禮,帶著玉蘭翠竹轉身就走。


絲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議論聲。


一切都在往不同於前世的方向上發展。


4


?或許是我比上一世的妹妹硬氣,這一世侯府沒敢欺辱我。


甚至在敬茶的當天晚上,謝長安來了我房中。


他一臉剛被教訓了的模樣,抬手就要抱我,我舉起手中賬本,一把抵住他。


「侯爺,我葵水來了,隻怕是不太方便。不然侯爺去別處?」


他雖不快,卻也沒有離開,而是躺到了我的床上。


借著燭光,他眼下的兩團烏青明顯,一看就是縱欲過度,我好意提醒:


「侯爺還是要愛護自己,保重身子啊。」


「你放心,本侯身強體壯,過幾日,你就能親身體會本侯的勇猛了。」


我現在恨不得拿賬本抽自己的嘴。


真多餘啊。


我真是很難將眼前這人,與曾經讓妹妹芳心暗許的人聯系上。


隻能說,富貴之家出紈绔啊。


似乎是婆母下了死命令,謝長安竟然一直賴在我院中不肯走。


即便我看賬本不理他,他也躺在一旁的榻上看書。


我偶爾瞥到過幾眼,描寫男女之事,細致入微,遣詞當真露骨,難怪被禁了。


謝長安努力扮演一個好官人,陪我回門。


到了我家,他演得更甚。


不僅親自扶我下車,還給我夾菜,不停噓寒問暖。


隻是明瑤隻看了他一眼,便全身抖入篩糠,再也不願出來。


父母親和謝長安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抱著她的肩膀安撫,


「讓妹妹回屋吧,她隻是怕生。」


明瑤回屋了,回屋之前還不放心地望向我。


我點了點頭,她才走了。


飯後,謝長安陪著父親下棋去了。


我跟著母親回了後院,去看明瑤。


趁著母親去給我拿點心的空當兒,明瑤握著我的手,


「姐姐,你真厲害。」


上一世明瑤回門,整個人就有些恍惚,當時我問,她卻隻是笑著說沒什麼,嫁了人想家。


這一世我才知道原因。


我讓玉蘭將我派人從侯府庫房中尋來的名琴「尋歡」抱了過來。


她一看眼睛就亮了。


「姐姐果然能比我過得好。


「不過,下半年的中秋宮宴,姐姐還是要自己小心吶。」


她一臉擔憂。


我摸摸她的頭:「別擔心,你在家怎麼樣?」


「母親開始研究為我擇婿了,我不想嫁。」


她垮著臉,小臉兒皺成一團。


「如今重來一世,我真的怕了嫁人了。」


看她身上可算是有些緩過來的生動氣息,我笑著抱住她。


「那就不嫁,姐姐護著你一輩子。」


上一世,中秋宮宴後,關於妹妹的流言傳遍了京城。


我擔心她,卻無計可施。


直到這一世我大婚前,妹妹才原原本本地講給我聽。


她說:「那是一場噩夢。」


5


中秋宮宴,我盛裝打扮,隨著謝長安與婆母進了宮。


剛入宮,我們就被帶著不少隨從,看起來就身份不凡的女人攔了下來。


她是陛下的第三個女兒,也是被雲瑤稱為噩夢的女人,雲昌公主。


雲昌公主與謝長安可以算青梅竹馬,謝長安差一點兒就要娶她了。


隻是他發現,當了驸馬就不能納妾了,果斷放棄。


後來又遇上侯府缺錢,這才到我家求親。


雲昌公主一見我婆母,立馬走過來挽住她的胳膊,親昵打招呼。


平時對我橫眉冷對的婆母,也對著雲昌公主眉開眼笑。


然後又轉頭跟謝長安說笑,全然無視我。


她可以無視我,我卻不能。


於是我恭敬行禮:「參見雲昌公主。」


她這才像剛發現這兒有我這麼個人。


「你就是長安哥哥新婦嗎?長得這樣好看,難怪長安哥哥一定要娶你。」


如果不是我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憤恨,我幾乎要信了她表面的這副天真。


戲這樣好,不去南曲班子唱戲,真是可惜了。


宮宴中間,雲昌公主主動獻舞。


水袖輕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


我若是男人,斷然拒絕不了這樣的美人。


這樣想著,我看了看我旁邊,對這樣的舞姿絲毫不動容的謝長安。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過奇怪,他皺眉看向我。


「兒臣覺得寧國侯夫人,說話如同百靈鳥一樣好聽,那麼歌喉定然不會差的。不如請夫人為我們獻唱一曲?」


雲昌公主說完,所有人的眼神都望向我。


就連陛下也一臉期待。


上一世,妹妹也是這樣被她點了名。她本就在侯府活得畏畏縮縮,進了宮更是惶恐。


生怕一步行差踏錯,給謝家丟了人。


隻可惜她雖善琴,卻不善歌,於是提出彈琴。


公主主動派人將自己的琴拿來,卻提前派人在琴上動了手腳。


在中秋宮宴上,彈斷了琴弦,兆頭不好。


陛下雖沒有怪罪,終究還是不開心了。


於是婆母在大殿上,就是一通訓斥,絲毫不給妹妹留面子。


本就看不上妹妹商人之女身份的那些官宦小姐,見侯府看輕她,公主討厭她,於是更加肆無忌憚地嘲笑,言語侮辱她。


我與妹妹不一樣,我琴棋書畫都差,就歌不錯。


我大大方方站起身。


「既如此,臣婦就獻醜了。不過,臣婦想邀請一人彈琴伴奏。」


我抬手拽住了謝長安的袖子,他抬頭,對上我眼波流轉。


他嚇了一跳,沒想到看熱鬧看到了自己身上。


我面色不變,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


「夫君若是不答應,今天丟的就是謝家的臉,我是無所謂。」


他隻能隨著我站起身。


宮女送來古琴,我看了他一眼,開口。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我選的這曲,代表了我做人的態度,希望謝長安能聽懂。


對我好的,我願報之以好。


對我不好的,我定睚眦必報。


6


我與謝長安琴歌相和,陛下甚悅。


誇我們夫妻琴瑟和鳴,連連說賞。


雲昌公主看著我,一臉憤恨。


於是她的那些擁趸,一些官家小姐,主動為她出氣。


「什麼時候商人之女也敢來宮宴了,真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個小姐敬我一杯酒,面上是和善的笑,嘴上卻說著惡毒的話。


我與她碰了下杯,轉身捅了謝長安一下。


他被我捅得一驚,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不可思議。


我一臉委屈:「官人,這位小姐嘲笑我商人之女也敢來宮宴。」


娶商人之女本就是謝長安的痛腳,如今在宮宴上公開被人嘲笑,他一下變了臉色,對著那位小姐,


「如今她是侯爵夫人,就是你見了也要行禮。你的父親就是這樣教導你,如此無禮嗎?」


那個官家小姐連連道歉,慌忙退場。


我淡定坐下吃菜,一邊吃一邊感嘆。


這御廚做菜也一般啊,不如我家請的廚子做菜好吃,想吃我家江南廚子做的東坡肉了。


來敬酒的人更多了。


「謝夫人每日看賬本,不知與謝侯爺每日關起門聊些什麼?」


又一個小姐走過來。


我再次轉頭看向謝長安:「官人,這位小姐好奇我們關起門聊什麼。」


沒等我開口,謝長安就說話了:「本侯的夫妻私房話,你也有興趣?不如到本侯府上做妾,我慢慢說與你聽。」


我贊許地看了他一眼。


懂事了。


第三個官家小姐走了過來,


「謝侯爺與謝夫人剛才琴歌相和,真是羨煞旁人。」


我習慣性地對著謝長安:「官人……」


然後我反應過來,這說的是好話,連忙禮貌對人家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