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人隨行官和她的銀龍元帥

第10章

「你……」


 


「我今年五十七歲了。」範明陽主動交代,「諾爾在【藍海】出生後,我還去抱過他。他最初的名字也是他爸爸找我商量了很久定下的,叫『周黎』,他爸爸希望他像黎明一樣,帶來新生,帶來光明,用自己的力量照拂世間。」


 


「諾爾的生父是……亞人?」我微張著嘴,啞聲道,「那他媽媽……」


 


「他媽媽自然是純血統的銀龍種。」範明陽雙眼中火光跳動,出神地說,「索菲娅·塞勒涅,世上最完美無缺的女性。周黎跟他媽媽的容貌很像,尤其那雙眼睛,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清透神秘,充滿無窮的魅力。」


 


他說著又嘆息:「但過於美麗是種罪過,世上覬覦她的人太多。」


 


「諾爾是龍族與亞人的……混血。」我喃喃著,突然明白了那天老軍醫話裡的深意。


 


不是完全的獸人,也不是完全的亞人,諾爾一直在水與火的夾縫中艱難生存!


 


「他怎麼成了金獅的養子……」我呼吸一窒,聲音控制不住地發抖,「聖師的……預言……是個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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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範明陽沉痛道,「金獅唯一想要的,隻有銀龍。」


 


我急促喘息,艱難維持最後一絲理智:「證據呢?聯盟裡其他獸人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隻為了滿足一個國王的私欲,去滅族整個行星!」


 


「夏雨,」安容目光冰冷,「你忘了老師講過的,圍獵效應。」


 


【圍獵】是獸人群鬥的傳統。


 


在森林中,發現一隻肥美卻不好對付的獵物,捕獵者們會暫時團結起來,一擁而上將其制伏,然後再根據出力多少、權勢強弱,劃分最終的歸屬。


 


對星際聯盟來說,【藍海】就是那隻獵物。


 


先是利用宗教冠以名義,再由裡昂率先發起,其他兩國順勢跟上,輪番強攻,將亞人瓜分。


 


而裡昂亞人奴隸最少的原因,不是他們不想佔有,而是國王要先滿足自己的私欲——霸佔銀龍!


 


「亞人是整個星際包容性最強的種族,跟任何族群的獸人都能通婚,生下健康的後代。」範明陽解釋道,「獸人的平民長期被貴族那套『血統論』洗腦,認為亞人的到來會汙染他們的基因,所以也普遍支持戰爭。」


 


「國會給予亞人種宗教信仰權後,我們的人扮成聖徒,花了很長時間潛伏進日神主殿內部,在一次節日宴會上,聽到醉酒的聖師不小心說出了這個秘密。」安容緊緊抱著膝蓋,滿臉憎恨,「他們以折辱我們為榮!夏雨,獸人的喪心病狂程度,你根本無法想象!」


 


「所以,諾爾一開始就知道?」我臉色鐵青,總算明白過來,「他被我刺激得發了狂,才會不管不顧地去找金獅報仇?」


 


「龍族都是情種。」範明陽兩手交握,一雙拇指抵著眉心,「當年金獅S了周笙,索菲娅剛被送到裡昂就殉情了。獸人S亡時,身體一定會回歸原形。成年銀龍體型可達數百米,但我翻遍裡昂,怎麼都找不到她的屍骨,金獅一定是對她做了什麼。」


 


「等等,那賽娅公主呢?」我突然不安,「如果金獅隻對銀龍執著,那賽娅不是也危險了?」


 


安容難以置信:「你還有空關心情敵?」


 


「不……」我尷尬無比,忙說,「不是,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了。」


 


範明陽哈哈大笑,安慰道:「沒關系,很多人不知道,龍族與蛇種存在生殖隔離,這世上根本不會有半龍半蛇的混血,那大概隻是個沒有自我意識的仿生獸人,你大可以不用在意她。」


 


我:「……」


 


好吧,事到如今,這已經不足以讓我驚訝了。


 


「不過,制造賽娅的伊裡斯一定也在盤算什麼。」範明陽思索著,「她的外貌很像索菲娅,我猜測他們肯定是從某種渠道獲取了索菲娅的基因殘片。龍族的力量向來被其他獸人垂涎,他們想借聯姻接近諾爾,但最終目的是什麼,我現在還不敢確認。」


 


「諾爾曾被刺S過很多次,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在兩個月前的星際峰會上。」我眯起眼睛,大腦飛速運轉,「使用的穿鱗彈,很落後的一種武器,物理打擊後,甚至不能致S,隻是會——」


 


突然間,一個恐怖的念頭從腦海中跳了出來。我渾身發抖,喃喃道:「會帶出血肉組織……」


 


範明陽也很快明白過來,嘴唇微張,失語了片刻,才顫聲道:「基因……他們是想要龍族的基因……」


 


「賽娅公主隻是個開始。」我瞳孔震顫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裡,「他們想克隆出銀龍!」


 


「救出諾爾,刻不容緩!」範陽明當即起身,通過我建立的私域網給組織成員發去通知,「我會派人盯緊伊裡斯和萊恩的軍事調動,銀龍與金獅反目的消息已經傳開,他們一定會借此機會過來抓人!」


 


我整裝武器,用智腦模擬出去王宮的最近路線。


 


「等等……」安容慌亂道,「又要打仗了嗎?我還沒聽懂!」


 


「那是龍!」範明陽面色蒼白,「當年金獅用一個軍的戰力,加上挾持了周笙,才把索菲娅抓獲!龍對其他獸人的威懾是巨大的,世上再沒有比它們更強悍的生物!」


 


「舉個例子,」我百忙中插言,「諾爾首次帶兵,就在塞瓦反侵略戰中,僅用一個師部戰勝了伊裡斯最強悍的毒霧軍團。他在S意達到頂峰時,獸化釋放的荷爾蒙,能讓方圓百裡的獸人不戰自潰!按你們說的,他還隻是半條龍!」


 


「誰先一步克隆出龍族,控制它們組建軍隊……」範陽明絕望道,「剩下的行星就都完了。」


 


25


 


王宮此時一定戒備森嚴,憑我自己潛入是天方夜譚。


 


範明陽簡單部署過後,將小組成員的信息發給我:「我們的人會配合你行動,但怎麼帶銀龍出來,你得想想辦法。」


 


「……他一定很怨我吧。」我苦澀地笑,「這麼多年,我一直在優柔寡斷。」


 


「不會的。」範明陽眉目慈祥,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正如我說,龍族都是情種,一個標記會持續一生。周黎雖然沒說過愛你,但我相信,你一定感受到過他求愛的荷爾蒙。」


 


我這才想起來:「是……是有三次,但亞人不是……」


 


「亞人和獸人的祖先來自同一個原始行星,我們的感知隻是退化,變得遲鈍了,並沒有完全消失。」範陽明笑道,「那三次,是他最愛你的三個時刻吧,其他你沒有感受到的,一定更多。去吧,孩子,相信你們的感情,平安帶他回來。」


 


我眼眶湿熱,鄭重地點了點頭。


 


徒步穿越森林,經過木屋時,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推門進去。


 


訓練場保持得跟當初一樣幹淨,一看就被人定期打掃過。


 


我打開智腦,用透射光掃描地理圖形,果然發現地底下還有一個巨大的空間,與城市地底的飛行航道相連。


 


四處摸索後,發現地下室的入口開關就藏在冥想時打坐的蒲團下。


 


密碼需要虹膜掃描。


 


我想了想,遲疑地摘掉智能眼鏡,湊上去。


 


感應藍光掃過,等了半秒,入口竟真的徐徐打開,露出個足以乘坐兩人的電梯來。


 


我鼻子一酸,險些又落下淚來,忙穩了穩情緒,跳進去。


 


地下室面積很大,中央停著一艘等級很高的貴族飛艇。


 


我猜諾爾當年頻繁來往學校與王宮之間,一定有避人耳目的特殊渠道,隻是沒想到就在木屋下面。


 


他早給我開了權限,但沒有一次邀請我進來坐一坐的,這個膽小鬼。


 


我又哭又笑,表情映在駕駛艙的窗戶上,傻子一樣。


 


飛艇出發,我把駕駛權限交給智腦後,開始破解王宮安保系統。


 


【飛蛾】在裡昂根基最深,成員遍布王宮大大小小的職位,但唯有警備處與軍部插不進手。


 


但幸運的是,早在預備役時,我就深度參與了軍部的基礎系統編寫,而警備處新一輪的王都區部署圖剛好就存在我的腦端上!


 


我將行進路線和部署圖發給【飛蛾】成員,同時,給他們開通了軍部的大部分權限,讓他們先去肅清路上的障礙。


 


巡邏的無人機已經被我用新的操作系統覆蓋,在那條路上,除了活人以外,再沒有武器可以阻攔我。


 


走出地下航道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王宮上空閃爍著密集的藍光,一如宇宙中絢爛的繁星。


 


隻可惜,都來自屠戮用的艦艇。


 


我的作戰服與黑夜融為一體,戰靴踩在地上不發出一絲聲音,貼著昏暗的牆根靈活穿行。


 


白塔離王宮的西門最近,據說曾是王族祭祀的場所,但在金獅繼位後,一次也沒有打開過。


 


那高而尖銳的穹頂,像把筆直插入夜空的銀錐,我看著總覺得在很早的某處記憶裡出現過……


 


「白塔……實驗場……」我喃喃著,瞳孔皺縮——九歲那年剛被抓來時住過的地方!


 


「小老鼠,偷偷溜進來可不好啊。」


 


一道耳熟的調笑聲從頭頂傳出,我反射性躲開,抬眼,看到了牆頂上蹲著的,體形碩大的黑豹。


 


26


 


我目光冷凝,站定,抽出羽刀。


 


「潘瑟。」


 


黑豹悠闲地舔舐爪子,起來伸了個懶腰,躍下牆頂。


 


「沒想到我能預測你的行進路線吧?」它信步朝我走來,一雙金眸眯起,閃過狡猾的光,「你說我如果在這裡朝天上開一槍,會發生什麼?」


 


「多說無益。」我淡淡道,「來吧,動手吧。你特意等在這裡,不就想在現實裡毫無顧忌地跟我打一場?」


 


「哦?你對我了解多少?」黑豹慢慢圍著我打轉,巨爪擦過地面,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坑。


 


「不算多。」我坦誠說,「但畢竟你是因為我才進秘書辦的,想聽聽選你的理由嗎?」


 


「我才不需要一個亞人同情!」黑豹猛然嘶吼,騰起四爪迅疾向我撲來。


 


它的動作顯然比老虎更快、更刁鑽,在黑夜掩護下,幾乎讓人辨不清襲擊的方向。


 


我在它動的一瞬就飛速翻上牆,從高處俯看它前爪重重砸碎了我原本踩著的地磚。


 


黑豹的皮毛油光順滑,被燈光照到一角隱隱透出圓形的斑紋,渾身肌肉瘦削強韌。


 


我咬住刀柄,手腳並用,沿牆頂跳躍狂奔。


 


身後風聲獵獵,伴隨野獸嗜血的喘息,帶來湿冷黏濁的腥氣。


 


距離白塔僅剩一個花園。


 


在艱險地躲過揮來的一爪後,我就地一滾,跳進足有六米深的人工湖中。


 


湖水廣闊而平靜,因我的躍入驚起了陣陣微波,波紋蕩到假山後又折返,交織成網狀,繼而漸漸平息,重新恢復成鏡。


 


「豹子都是遊泳高手,你這白痴!」


 


黑豹在頭頂不遠處煩躁地踱步,我屏住呼吸,聽他邪惡地笑道:「我可不想弄湿皮毛。夏長官,我就在這裡等你,看是你先憋S,還是我的耐心先告罄。」


 


我知道即使它這麼說,眼睛也一定正在SS盯著湖面的動靜。


 


我緩慢拿出方才滾地時隨手折下的蘆管,伸向前方一米處,輕吹。


 


一束微小的氣泡頓時從那裡冒了出來。


 


頭頂的黑影頓了頓,無聲無息向前方靠近。


 


我如鬼魅般緩慢出水,在它正要低頭看去時,猛地蹿起,一把抓住黑豹的尾尖,扯向自己。


 


黑豹一個趔趄,驚叫一聲,身體控制不住地縮小,變細,最後化為修長清瘦的人形。


 


我隨著慣性傾倒,順手斜過羽刀,在跌坐在他赤裸胸前的一瞬,將刀刃抵在了他毫無遮蔽的脆弱脖頸上。


 


「服了嗎?」我平靜地問。


 


冰冷的水珠從發梢一滴一滴墜下,打湿青年薄薄的胸肌。


 


潘瑟黝黑的臉上蒙著層淺淡的藍光,金眸一派認真神色,定定盯著我。


 


「讓我過去,副官。」我低下聲音,「諾爾很危險,我必須去救他。」


 


「因為職責?」潘瑟握住我的手腕,脖側被割破,流出鮮紅的血,「因為他善待你們亞人?你就甘願為他送S嗎?」


 


「不。因為愛。」我抬頭,望向那座近在眼前的白塔,「我愛他,潘瑟。我承認了。」


 


27


 


「你就這麼相信我會站在你這一邊?」潘瑟穿上納米衣,沒好氣說。


 


「你要是想S我,就不會一個人在這裡了。」我三兩下擰幹頭發,衝他擺手,「再見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我是國王埋在軍部的棋子。」潘瑟突然在背後道,「元帥跟你應該都清楚。」


 


我停下腳步。


 


「黑豹一支原本在王族見不得光,要不是元帥提攜,我也不可能當上親王。」潘瑟聲音啞暗,「見到元帥,請幫我向他道歉,是我對不起他。還有——」


 


我轉過頭,一個輕盈的物件打著旋飛來,被我輕輕一撈,抓在手中。


 


月見花莖編織的項鏈完好無損,中間銀鱗折射著淡淡的彩光。


 


潘瑟的表情在黑夜中晦澀不清:「你忘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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