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人隨行官和她的銀龍元帥

第11章

「謝謝。」我眼眶微熱,小心翼翼地將它重新戴好,對他笑道,「要是能活下來,我一定會請你喝木天蓼酒的。」


 


副官兇巴巴瞪我:「別烏鴉嘴了!」


 


天際盡頭,曙光已經隱隱透出。


 


我沿途放倒了十幾個警戒的衛兵,從防守最薄弱的一面牆的窗戶裡翻了進去。


 


白塔整體呈八邊形椎體,最底層面積最大,邊緣處隔出幾個存放雜物的房間,中央則是一整個擺滿精密儀器的實驗區。


 


當年我和父母就被關在了其中一個雜物間裡。


 


父母原本在【藍海】上就是生物學者,很熟悉培植液的味道,一度以為我們會被當成實驗體解剖。


 


我悄聲透過窗戶觀察,實驗區的透明培育艙裡漂浮著各種不知名的生物體組織,復雜的數據線彼此串聯,終端的超體計算機上工作燈不停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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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果然藏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員來來往往,表情看著都甚是緊張。


 


我的目光鎖定在超體計算機右方的電梯上,在一個研究員匆忙經過門口時,果斷擰開把守,一劑麻醉針打下去,而後捂住嘴將她一把拖了進來。


 


這是個狸貓種獸人,身材嬌小,跟我個子差不多一般高。


 


我換上她的工作服,戴好智能眼鏡和口罩,整理儀表從容走出。


 


手環裡木馬病毒已經準備妥當,隨著我的行走,通過無線網直接覆蓋了沿路的所有檢測器和攝像頭。


 


我站在電梯口,用工作卡一刷,閃了綠燈。


 


我長出口氣,正等待時,突然有人在身後喊道:「愛裡!膠原纖維的數據你怎麼還沒上傳?」


 


我迅速反應,指了指手環。


 


「你怕不是忙傻了!」那人一臉慘不忍睹,「說了多少次!重要核心數據上傳終端!快去!」


 


眼看電梯就要下來了,我心裡著急,臉上卻不能露出破綻,隻得快步走向超體計算機。


 


這裡果然跟軍部一樣,核心機密文檔需要密碼才能上傳。


 


我拿出剛剛從狸貓手上順來的手環,拆解了她的腦端,找出最新存入的數據——《頸二段骨膠原纖維組織復制體完成度測試結果》。


 


頸二段骨?什麼生物會有這種叫法?


 


我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用智腦分析數據結果,比軍部最高紀錄還超出許多!


 


這麼強大的生物體,唯一可能的就是——龍!


 


我太陽穴突突狂跳,飛快輸入密碼,植進病毒,將超體計算機上經年存儲的數據一股腦盜取過來。


 


翻到最後時,發現最早存入的數據時間是十八年前!


 


這不是諾爾的數據,是……索菲娅?諾爾的媽媽!


 


28


 


索菲娅被解剖了。


 


從鱗片、皮膚、肌肉、血管到各個內髒器官……被細致到組織地拆分、解構、儲存、研究,整整十八個年頭。


 


得出的數據體量,龐大到需要超體計算機才能容納。


 


我渾身血液冰涼,怔怔環視周圍滴滴作響的培育艙。


 


那些髒器、肉塊、表皮……都曾是銀龍身體的一部分。


 


……諾爾知道嗎?


 


他為什麼也被關進這裡了?


 


眼前一片黑暗,我顫抖著將這些冰冷的數字存進智腦最機密的文檔庫裡,設上重重密碼保護起來。


 


不能再耽誤下去了。


 


電梯降至一樓,我瘋狂飛奔進去,手緊緊抓著胸前的項鏈。銀鱗微微發熱,提醒我,諾爾就在上面,這座塔的最頂層。


 


然而剛升到第四層,電梯就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行蹤暴露了!


 


我當機立斷,衝跳而起,一腳蹬開了電梯的頂板,抓住鋼纜攀援上去。


 


電梯停在半空搖搖欲墜,很快就有人發現,啟動了降落程序。


 


我在鋼纜顫動的瞬間,側跳向井道壁,四肢著陸,牢牢地貼在了上面。


 


作戰服的吸附功能在這一刻發揮到極致。


 


我迅速攀爬,到得最高處的門洞,果斷從腰間拔出激光刀,右臂一抡,割豆腐般切出了圓形的孔洞,最後側身一撞,那圓形的鋼牆連同整個身體便一起翻滾了進去。


 


「能耐不小嘛。」


 


頭頂意料之中抵上一把鐵鏽味的槍。


 


我緩緩站起,四周已經被全副武裝的衛兵包圍了。


 


「都被你跑到這裡了,軍部和警備處真是廢物啊。」


 


國王高大壯碩的身軀將我完全籠罩在壓抑濃重的陰影裡,金色的獸眸微微眯起,散發出嗜血殘暴的氣息。


 


「還是說,有人在幫你?」


 


我鬢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雙手背後,摸上手環。


 


「我要見諾爾。」


 


金獅蔑視地笑了:「你有資格跟我談條件?」


 


「超體計算機被植入了病毒,」我冷靜道,「隻要我一動念,所有數據瞬間清零。我想這個條件還是可以談的。」


 


金獅臉色微變,不多時,一個技術人員匆匆趕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還沒講完,就被一腳踹得趴在地上吐出了血。


 


兩個衛兵拖他下去。


 


我自若道:「現在可以談了?」


 


金獅危險地盯著我,突然笑說:「讓你見見又如何?我倒想看看,他還能不能認得出你。」


 


我的心髒因句話驟然縮緊。


 


武器被收繳,我彷徨地跟在金獅身後,看著他悠然地打開那平滑得沒有一絲縫隙的合金艙門,剎那間,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


 


極高的天頂上,銀龍近百米長的巨大身體,被層層鎖鏈勾吊著,像個S物般垂在那裡。


 


巨量的金血從它焦黑的鱗片間流出,頭頂犄角被削去了一半,胸前的兩隻龍爪耷拉著,已經折斷,而尾巴則像被利刃刮過般,一側的鱗片全都不見,隻剩下血淋淋的表皮連著不規則痙攣的肌肉。


 


「諾爾!」


 


我大叫出聲,雙腿發軟著,跌跌撞撞朝他奔去。


 


及至跟前,銀龍也隻是眼皮略睜,雙目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又麻木合上。


 


一股金血從它的長嘴間垂落,被底下巨型的收集器匯聚到分離裝置中。


 


同時,另一側的管道又將一種顏色稍顯不同的金血源源不斷地輸進它的身體。


 


「諾爾……」我整顆心痛得要裂開,上前扯過一個研究員的衣領,雙眼赤紅嘶吼,「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29


 


「把他改造成一條真正的龍。」金獅走過來,扯住頭發將我扔到一邊,拍了拍研究員的肩膀,示意繼續。


 


「你瘋了……」我喘息著爬起來,拔出藏匿在腰間的微縮光束槍,槍口對準他的眉心,「放他下來!你這樣會害S他!」


 


「我足夠溺愛他了!」金獅滿頭鬃毛炸開,衝我發出巨獸的咆哮,「立他為王儲,讓他籌建國會,還把最重要的軍隊交到他手上!可他呢!竟敢跟他母親一樣,為了一個區區的蝼蟻背叛我!」


 


「亞人不是蝼蟻!」我恨到極點,指腹在扳機上不住亂顫,「預言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是你伙同聖師撒謊欺騙了所有人!」


 


「我是為了保護索菲娅和她的兒子!」金獅目眦盡裂,「伊裡斯和萊恩都在覬覦龍種,那個亞人廢物能有什麼用!索菲娅本來就該匹配星際最強大的帝王!可她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廢物S了!S了!她可是星際最後一條純血的銀龍!」


 


「……說到底,你隻是在乎她的血統。」我深吸口氣,冷笑,「換成我,也不會選擇你。還有,好心提醒一句,龍和獅子有生殖隔離,就算沒有周笙,你的白日夢也不會成真,能跟她一起養育後代的,隻可能是亞人。」


 


金獅猛地怔住了,而後,他猙獰的臉上浮現出獸毛,一身王服被暴起的肌肉撐破,張開巨大的獸嘴裡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吼叫!


 


所有研究員和衛兵都被席卷而來的雄獅荷爾蒙擊垮了,紛紛倒地不住哀嚎。


 


我趁亂打出一槍,激光瞬間穿透輸血管道,金色血液迸濺出來,淌了一地。


 


我擰身躲過雄獅的一次飛撲,卻被它巨型身體帶起的飓風刮得飛起來。


 


一記重爪隨之拍下,微縮槍脫落,我被扇得在地上滾了幾圈,內髒震蕩,哇地吐出一口濃血。


 


鮮紅的亞人血點漂浮在龍血上,如同金色麥田裡開出了一朵刺眼的山茶。


 


我視線模糊,顫抖著握住脖子上的項鏈。


 


發白的月見花草莖被血染髒,銀鱗邊緣沾著金紅兩種顏色,與它原本的銀色混在一起,別樣妖異。


 


我依稀回想起了初次見面,我哭著放開怪蛇,將自己的眼淚汗水血液一股腦染在它身上的時候。


 


怪蛇……幼龍……


 


標記。


 


原來,是我先標記了你。


 


「諾爾……」我蜷縮起身體,緊緊把銀鱗攥在掌心,任由皮膚被它的邊緣刺破。


 


金獅嘴角流著涎水,獸目猩紅,張開巨口疾衝而來。


 


「周黎……」我淚水洶湧,哽咽著叫出那個無數次湧上心頭的稱呼,「老公……嗚……老公……你醒醒啊……」


 


叮當、叮當。


 


鎖鏈動了。


 


銀龍緩緩抬頭,注視我的眼睛。


 


30


 


一股更濃更強的荷爾蒙風暴以銀龍為中心轟然乍現。


 


我從未聞過如此刺鼻的辛烈味,幾乎窒息的同時,想起了潘瑟曾經的那個比喻——像是有人把我肚子劃開在裡面塞滿了氮氣做的冰塊。


 


所有獸人都瞬間暈了過去,唯有雄獅還在苦苦S撐。


 


我掙扎著爬起來,撿起微縮槍,對準雄獅的胸口,發著抖。最終,隻洞穿了它的四肢,看著它如小山的身體頃刻倒塌,沉沉砸在地上,再不能反抗。


 


我踉跄著靠近機器,驅動智腦將鎖鏈打開。


 


銀龍重重墜落,長鳴一聲,巨大的尾巴掃斷了一切插在身上的細管。


 


荷爾蒙風暴逐漸平息,辛烈的氣味像浪一般,一股一股地撲打在我身上。


 


我跪爬過去,抱住它的頭,側臉緊緊貼住它的鱗片。


 


銀龍喘著粗氣,喉間委屈地發出幾個怪音。


 


「還能動嗎?」我小聲地問,用手擦過它泛淚的眼角,「我們得快點出去了,老公,你能帶著我飛嗎?」


 


銀龍低頭,讓我抓住它殘缺的犄角,用僅剩的三隻爪子撐起身體,緩緩立了起來。


 


天窗外藍光組成的星海越來越近。


 


我跨坐在它頭上,俯身親了親它的眼睛:「我們走吧。」


 


一聲龍吟響徹黎明的天空。


 


銀龍撞破天窗的玻璃,如一艘銀梭,靈活地從無數飛艇與戰艦之間穿過,帶著我衝進了清晨的層層雲霧之中。


 


沒有一艘軍艦開火和追擊。


 


我在狂風中回頭,看到一艘純黑的飛艇斜擋在半空,潘瑟瘦高的身影站在主艦的指揮室中,抬手向我鄭重敬了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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