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一舍友開學第一天就扔出來一大堆病歷：

 

先天性心髒病，腎癌早期，漸凍症，白血病，雙向情感障礙…………

 

她說為了生命安全著想，必須和我們約法三章：

 

「宿舍內不能發出大於 70 分貝的聲音。」

 

「每天幫她帶飯，早飯必須七點之前放到桌子上。」

 

「每天幫她洗衣服內褲，必須洗到她檢查合格為止。」

 

…………

 

我們害怕這姐妹S在宿舍裡，受盡她的使喚。

 

Advertisement

直到有一天，我從她手機上看到了一個聊天群。

 

她發了這麼一條消息：

 

【這假病歷太管用了，現在這群大傻子舍友們全都是我的僕人，整天給我帶飯洗衣服，我連課都不用去上。】

 

1

 

開學一個月，班導師大方地請我們去高檔飯店聚餐，可李菲菲仗著自己身患「絕症」，攔下了寢室所有人。

 

「我身體受不了那麼油膩的菜，你們還得去我喜歡的那家粵菜館，給我帶份隻要豬腳不要飯的豬腳飯…………

 

「給我買完飯你們再去聚餐，讓老師先等著，畢竟我現在不吃飯，頭暈眼花還想吐…………」

 

她咳嗽幾下，扶著額頭癱在椅子上。

 

宿舍長張丹是又氣又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紅著眼睛摔門離開去買飯。

 

要是我以前，恐怕還會去安慰李菲菲幾句。

 

畢竟李菲菲可是身患多樣絕症，平時下個樓梯都會有生命危險。

 

可就在昨天，我親眼看到她加的一個「絕症病友」群裡，聊的卻一點不是「絕症」。

 

【笑S了，我給你們說，昨天我就靠群裡給的病歷，訛了對面一千塊。】

 

【你這算啥？我家裡人現在全把我當個寶，我讓他們朝西他們都不敢朝東。】

 

【我也是。也不催找工作，也不催結婚，我一天天在家躺著沒事幹。】

 

【就這？我現在拿著假病歷單，舍友們一個個都是我的僕人，整天給我帶飯洗衣服，我連課都不用去上。】

 

最後一句是李菲菲說的。

 

後面的群友跟著一長串的【大佬】、【妹子牛啊】、【666】。

 

我這才意識到群裡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利用偽造的病歷單，博取人們的同情心，從而達到各種各樣的目的。

 

一直以來受到的各種壓迫和委屈突然蔓了上來。

 

宿舍不允許發出七十分貝以上的噪音，因為會讓她心髒不舒服。

 

我們不得不去外面自習，可她一個人在宿舍學習學得安逸。

 

衣服分配給我們洗，甚至內褲也是如此，還必須洗到她滿意。

 

因為她有著肌肉萎縮，行動不便。

 

食堂的飯我們給她帶，還十分挑剔：

 

兔肉狗肉鴨肉不吃，蔬菜必須有三種以上，米飯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精確到克…………

 

甚至，還要幫她在早八課上打卡，而我還要緊接著趕往五公裡外的校區。

 

而她拿著偽造的病歷，開口在群裡就是「舍友一個個都是我的僕人」。

 

好好好，既然喜歡讓別人給你當僕人，那你就等著「好好享受」吧。

 

2

 

早上她說要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天天七點就要吃早飯。

 

自然是我們下去買了給她帶上來。

 

周末鬧得我們懶覺都睡不成。

 

我並不打算直接揭露她，仍然在六點半起了床。

 

李菲菲在床上翻了個身，睡意蒙眬：

 

「怎麼這麼早啊，吵什麼呢。」

 

我心底冷笑：

 

「你不是說每天飲食要規律嗎？

 

「今天你是不是好了點？我聽說肌萎縮患者天天早上都疼得睡不著。」

 

被子裡的身影瞬間僵住，然後開始哼出聲：

 

「對……我今天就是太痛了，根本下不了床。辛、辛苦你了，還要早起幫我買飯，我這就努力下來。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的樣子。」

 

還給我裝上白蓮花了。

 

我沒回答她的話，轉頭離開寢室，一路來到早點鋪。

 

樓下早點鋪人少得可憐。

 

並不是因為食堂的早飯有多好，而是這裡吃一次能直接在廁所蹲一天。

 

我向老板伸出手指：

 

「來兩個包子。」

 

老板笑得燦爛：

 

「小同學，你是我這月的第一個顧客。

 

「多給你倆包子。」

 

這句話要是平常的人拿回家可能嚇得根本不敢吃。

 

但我不僅不怕，還要謝謝老板，滿意地回到寢室。

 

3

 

「李菲菲，我給你多買了兩個包子，身子弱，多吃一點好好補一補。」

 

她的眼睛一亮，滿臉高興。

 

拿起一個包子，大口咬下：

 

「今天食堂包子這麼好吃？」

 

我在自己桌前努力憋笑。

 

早點鋪讓人拉肚子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他們不知朝包子餡裡面塞了多少奇葩佐料。

 

有的人覺得味道逆天，有的人覺得逆天地好吃。

 

而李菲菲很明顯是後者。

 

外放著電視劇，吃著包子，把其餘兩個舍友吵得隻能下床，陰沉著臉去洗漱。

 

這就是我們之前的狀態，敢怒不敢言，畢竟對方身上交織著多種絕症，萬一一個不小心和你沾上了關系，後果不堪設想。

 

李菲菲電視劇還沒看一半，突然僵在原地。

 

嚼到一半的包子從嘴裡掉落在地上，她踉跄地站起身，雙手緊按著肚子。

 

一把拉開廁所門，竟將在裡面的張丹拉了出來。

 

「疼……好疼，讓我上廁所！」

 

嚇得張丹張大嘴，慢慢提上褲子：

 

「這、這是犯病了？」

 

我加入關心的隊伍當中，朝裡面喊話：

 

「李菲菲，你是不是快不行了？要不要我們幫你打 120？」

 

裡面話都說不清楚，惱羞成怒：

 

「把我位置上的那些包子全都給我扔掉！

 

「你、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想讓我早點去S？就因為吃了你買的這破包子，我肚子才疼成這樣！

 

「要是我S了，你倆誰也逃不掉關系。」

 

她慣常用這樣的話威脅。可我的舍友害怕，我可不怕：

 

「李菲菲，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怎麼可能給你下毒？

 

「我就是想到你為了治病一定花了不少錢，經濟應該比較困難，就在樓下的早點鋪買了包子。便宜又好吃。」

 

一陣像厲鬼般的尖叫從廁所裡傳來：

 

「那包子是早點鋪的？？」

 

4

 

「你把我吐出來的東西好好給我掃幹淨。要是我出事了，你就等著倒霉吧！」

 

我才不想讓李菲菲發現我知道了她的秘密。

 

於是聳聳肩，把她吐出來的包子殘渣掃到垃圾桶裡。

 

再從廁所出來時李菲菲臉色煞白，直衝我走來：

 

「你去給我洗廁所！」

 

我懷疑聽錯了，重復一句：

 

「洗廁所？」

 

她咬著牙，恨恨道：

 

「對，廁所裡太髒了。我對空氣敏感，在裡面根本不敢呼吸。」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太過分了點。

 

沉默在我和她之間蔓延，宿舍長張丹翻了個白眼：

 

「李菲菲，放過她吧。那包子明明是老板的問題，為什麼怪到她身上？別讓她洗了，我給你洗。」

 

我心底一陣溫暖，掏出了實驗用的防毒面具。

 

「不用，是我給她買的包子，我來承擔責任。

 

「洗廁所是吧？那讓我把廁所好好洗一洗。」

 

頭戴防毒面具，手拿著一升的潔廁劑，我衝進廁所，關上了門。

 

你讓我給你洗廁所，好啊。

 

我拿著潔廁劑，裝到噴壺裡，對著牆壁像噴灑農藥般細致又謹慎。

 

十分鍾，一升的潔廁劑被我噴灑幹淨，揮發出來的氣體彌漫在狹小廁所裡。

 

我試探著脫下防毒面具，吸一口氣差點沒給我嗆S。

 

嚇得我趕快打開窗戶。

 

對著外面喊道：

 

「廁所好了，趕快來吧。」

 

5

 

許是在外面的煎熬太過痛苦，她一聽到我的話，一口氣衝了進來。

 

把我拉的一個趔趄，順手關上門。

 

下一秒才嗅到了空氣中刺鼻的氣味。

 

「你到底幹了什麼？這麼難聞，想把我給燻S？」

 

可我已經在外面鎖上了門。

 

「剛洗完的廁所就是這個味道啊。你不在這裡上，就隻能去教學樓那邊了。你放心，開著窗戶，燻不S的。」

 

我簡直不敢想象在一堆化學氣體當中上廁所有多爽。

 

恐怕再出來時鼻子都會報廢。

 

她在裡面一邊肚子疼一邊吸著刺鼻氣體，憤怒地詛咒：

 

「你們就這樣子欺負我。積德功德都讓你們敗壞完了，下一個得癌症的就是你們！等我S了，你們也別好過！」

 

而我正在外面，告訴張丹我看到的一切。

 

過了幾天，李菲菲的心情又變好了。

 

她拿著吃剩下的包子和病歷單，聯系了輔導員，說要舉報包子鋪，結果還真讓她潑髒水潑成功了。

 

老板不得不賠給她一千塊。

 

收獲了一千塊後，她美滋滋地在網上購物。

 

一天早八，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張丹，今天我身體不舒服，你能不能幫我打個卡？」

 

這節早八是以嚴厲出名的教授，一百個人的課每節課都要點名。

 

不知她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張丹能一個人裝成兩個。

 

自從知道了她是沒病裝病，張丹對她就開始愛搭不理。

 

這次終於忍不住，開口就要懟回去。

 

我趕忙攔住，衝張丹眨著眼睛：

 

「李菲菲，我早八正好沒事。我替你去。你身體不舒服，一定要好好休息。

 

「你把上課用的那個軟件的賬號密碼給我，我幫你打卡和答題。」

 

李菲菲還記著包子的仇，沒有任何感激，把賬號密碼發給我後，高高在上宛若女王：

 

「行，那就你吧。」

 

6

 

張丹氣憤地拉著我：

 

「你為什麼還要慣著她？這不還是你吃虧嗎？」

 

我和她一起坐在教室中間：

 

「你想讓她白佔我們這麼多便宜？你要是現在告訴輔導員，不就輕飄飄的幾句話？甚至會以為是同學之間開玩笑。

 

「她幹出這種事，總得受到點懲罰吧？

 

「快，要籤到了。」

 

課上用的是「好好學習」app，老師可以通過其完成籤到、發布問題、抽答、點名等功能。

 

很抽象的一點是，在老師發布問題後，能夠通過給某位學生瘋狂送小花花，把其回答頂到最上方。

 

而李菲菲的賬號正在我的手機上。

 

終於到了老師發布問題的環節，我哐哐敲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