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喜歡譚雅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在他做噩夢或者害怕黑暗時，緊緊握著他的手，向他傳遞溫暖。

沈書寧喜歡躺在譚雅的懷裡。

 

聽著譚雅的心跳。

 

他覺得很有安全感。

 

他偷聽了譚雅和宋佳的對話。

 

宋佳說：

 

「其實我們也可以留下來。」

 

譚雅的聲音帶著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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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還有自己的世界。」

 

沈書寧不敢冒險。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沈天言。

 

沈天言並不相信，但沈書寧看得出來，他哥一向平淡的神情也出現了裂痕。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慌亂。

 

他顯然也害怕宋佳會真的一聲不吭地離開。

 

於是沈書寧思考片刻後，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沈天言。

 

沈天言為此感到不齒，字裡行間都是嫌棄。

 

但沈書寧向來臉皮厚，他可不管丟不丟臉。

 

他了解譚雅心軟的性格。

 

所以譚雅決心要離開的那天，沈書寧閉著眼睛裝睡，手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將自己裝得異常可憐。

 

他賭，譚雅舍不得他。

 

他賭贏了。

 

第二天，當他看到同樣出現在面前的宋佳。

 

他險些忍不住笑出聲。

 

看來，他哥哥也賭贏了。

 

12

 

我在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輕松衝線。

 

閨蜜的賽道建在北面。

 

停了車，我靜靜地等待著。

 

我沒有忽略沈書寧眼裡的驚羨，我看到他似乎是想來找我。

 

【宿主，距離約定脫離的時間，還剩二十分鍾。】

 

是系統在說話。

 

「行。」我摘下頭盔，無視沈書寧熱切的目光，打算去更衣間。

 

那裡人少，免得到時候忽然消失引人恐慌。

 

我找了個長椅坐下，對著系統感嘆：

 

「兩年前，我義正詞嚴地拒絕了你，放話說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沒想到兩年後，居然是我主動想來求你放我回去。」

 

【太正常了宿主。】

 

【您不是第一個愛上攻略對象的，對比另外幾位宿主，您的損失不算很大。】

 

我起了好奇心。

 

「另外幾位宿主……是什麼結局？也是被傷透了心嗎？」

 

【嗯……那倒沒有。】

 

我看著更衣櫃後方一閃而過的黑影。

 

【她們都S了。】

 

我「啊」了一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S了？！」

 

【嗯，宿主患了癌症，但是攻略對象不信，還找了別的女人，所以宿主跳樓S在了攻略對象面前。】

 

【那個攻略對象現在已經進精神病院了。】

 

【還有個宿主，嗯……攻略對象總喊著讓她去S，所以她一個人躲在家裡割腕了，攻略對象發現時，已經臭了。】

 

【還有個宿主被攻略對象一箭射下了懸崖。】

 

【還有……】

 

「停！」我制止了系統繼續說下去，禁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系統幽幽道：

 

【所以對比下來，您和宋佳宿主，結果還是比較完整的。】

 

【至少還活著。】

 

嗯，好詭異的形容詞。

 

我和系統就這樣靜靜地聊了會兒天。

 

直到我聽到系統的提示音——

 

【宋佳宿主已經回去啦，宿主我們也啟程吧。】

 

我點頭：

 

「那我也……」

 

一聲刺耳的叫喊打斷了我接下來的動作。

 

「雅雅！」

 

沈書寧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使出全身力氣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眼眶通紅：

 

「雅雅，你在和誰說話！」

 

其實我很早就發現沈書寧跟著我進來了。

 

但出於報復心理，我就是想讓他看到我和系統聊天的情形。

 

雖然在他看來，我就是在自言自語。

 

見我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沈書寧小心翼翼地又問了我一遍：

 

「雅雅，你在和誰說話？」

 

我和他對視。

 

男人的眼角有些紅，平日裡總是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這會兒裝著迷茫和不解。

 

情到深處時，對上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腦子裡就隻剩一片空白了。

 

不可否認，這是一張人人見到都會豔羨的臉。

 

曾經的我就這樣動容了。

 

可現在——

 

「書寧。」

 

我最後一次喚他，就像平日裡總是喚他吃飯那般普通。

 

「雅雅！」

 

這一剎那，沈書寧好似終於察覺到了什麼，他眼底閃過一絲恐懼，他迫切地想要來牽我的手。

 

可卻怎麼也碰不到。

 

他看起來好像快哭了。

 

「雅雅，你別嚇我好不好。」

 

「雅雅，你別裝了。」

 

「雅雅，我相信你有系統，你別騙我了好不好。」

 

他越說越小聲。

 

聲音開始哽咽。

 

因為現在這個場景沈書寧已經說服不了自己了。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逐漸變得透明。

 

人之將走，其言也善。

 

七年的時光。

 

我確實也不想在這最後一刻，和沈書寧針鋒相對了。

 

我伸出半透明的手，像每次哄他那樣，拍了拍他的頭發。

 

「書寧，你也該長大了，不要總是像個小孩兒一樣。」

 

「寵你愛你的人，才會覺得你可愛。」

 

「否則，別人隻會覺得你幼稚。」

 

「離開你的人會變得更多。」

 

「我隻是其中一個而已。」

 

沈書寧臉色煞白，他拼了命地衝向我，卻隻來得及觸碰那一抹消失的光影。

 

「雅雅！」

 

離開之際，我輕聲道：

 

「再也不見了，我的攻略對象。」

 

13

 

睜開眼時，是在房間的沙發上。

 

閨蜜就坐在我旁邊，那雙潋滟的大眼睛SS地盯著我。

 

我嚇了一跳。

 

一下子就滾下了沙發。

 

「宋佳，你有病啊！」

 

閨蜜的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顯然是剛哭過，她猛地撲上來抱住我，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七年的時間，就像是做了一場真實的 VR 夢。

 

我們世界的日歷還停留在 2024 年。

 

在別的世界過了七年，在這裡隻不過剛剛過去了一周。

 

我嘆了一口氣，胸口也隨著閨蜜的哭聲悶悶的。

 

臨走前，沈書寧那崩潰的神情還深深烙在我的記憶中。

 

可想到系統和我說的那些宿主的結局。

 

我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而已，就當是一場遊戲，至少我和閨蜜還能好好地活著。

 

後來，我和閨蜜接著做起了那個世界沒有做完的事。

 

我繼續做我的旅拍博主。

 

閨蜜則在本市開了一家餐館。

 

能做出連沈天言那麼嬌貴的人都能滿意的飯菜，對比之下，滿足那些單純的顧客，簡直易如反掌。

 

果不其然。

 

沒過多久，閨蜜的餐館就因為人氣過高，被一個餐飲集團的小少爺看中了。

 

小少爺想要投資閨蜜，將餐館開成連鎖店。

 

然而閨蜜覺得麻煩，沒答應。

 

她開店隻是為了打發時間，一家店就足夠她折騰了。

 

小少爺不願意放棄。

 

於是他天天追在閨蜜的屁股後面，還親自下場給閨蜜的餐館打下手。

 

可惜小少爺沒做過這類話，三天兩頭闖禍，把閨蜜氣得夠嗆。

 

兩個人在我面前鬥嘴鬥得不亦樂乎。

 

我被他們兩個嚷嚷得腦仁疼，沒說幾句話就和他們道了別。

 

去往北疆的路上，我結識了一位驢友。

 

男人長得人高馬大，肌肉結實勻稱，說刷到了視頻裡的白沙湖，白沙成山，湖水一半，心動得很，想去看看。

 

我忍不住笑道：

 

「那玩意都在南疆，我們現在去的是北疆，你走錯路了。」

 

大高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被我說得臉頰臊紅：

 

「腦子一熱就上路了，鬧笑話了。」

 

「你好，我叫沈寧書。」

 

我呆愣住。

 

仔細揣摩面前人的臉。

 

小伙子看起來還挺單純的。

 

長相性格也同那人完全不一樣。

 

我回了神，禮貌地與他握了手：

 

「沒事，旅遊就是這樣，沒什麼特別的攻略，走走停停，到處都會有新驚喜。」

 

路途孤獨，多一個人，也算多個伴。

 

我們租了一輛車，換著開。

 

累了的話一個人就在後排睡覺。

 

但每次我開車的時候，沈寧書都會陪在我身邊和我聊天。

 

他話太多。

 

我無奈道：

 

「我好歹也獨自旅遊了那麼多年了，就那麼不信我？」

 

沈寧書沒有在意我話裡的刺，隻是笑笑：

 

「怕你無聊。」

 

到賽裡木湖的時候，沈寧書建議，給我拍些照片。

 

「聽說這塊地方特別出片。」

 

我笑著把相機遞過去。

 

「你一個大男人還懂這些？」

 

看起來高高大大的男人不好意思地彎腰，傻乎乎地摸了摸後腦勺。

 

半夜我們找了一家民宿暫住了下來。

 

我伸直腿，躺在床上和閨蜜打著視頻電話。

 

「雅雅，系統找了我一次。」閨蜜說道，手機屏幕裡的目光有些閃躲。

 

我懶洋洋問道：

 

「說什麼了？」

 

「說沈天言喝酒喝出了胃出血，怎麼也不肯去醫院。」她聲音很輕。

 

其實回來以後，閨蜜總是會在晚上偷偷流淚。

 

我知道他對沈天言還有感情。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什麼都能被治愈。

 

我也始終沒有問過閨蜜，脫離世界前，她和沈天言到底有沒有聊過什麼。

 

而沒有了閨蜜, 自然是沒有人會時刻管著、照顧沈天言。

 

也沒有人會在他應酬過後，立馬給他煮醒酒湯和暖胃的魚片粥。

 

事實上, 系統也來找過我一次。

 

它告訴我, 我離開後，沈書寧用刀片將手腕劃得鮮血淋漓, 跪在地上對著空氣念叨, 隻求能再見我一面。

 

要不是被公司裡的員工及時發現送醫院，想必早就失血過多了。

 

他本就患有凝血障礙, 這樣做無疑是在送S。

 

要說聽到這些完全沒有反應，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也不可能再回到那個世界。

 

畢竟我不想成為別的宿主獲得的那種結果。

 

門被敲了兩聲。

 

沈寧書的聲音響了起來。

 

「雅雅, 阿姨給我們送了點水果。」

 

「哦，馬上來！」

 

閨蜜停頓了片刻，一改方才的悲痛，朝著我擠眉弄眼：

 

「新歡？」

 

「呸，別瞎說。」

 

「哈哈哈哈哈……」

 

「對了, 你和那個小少爺怎麼樣了？」

 

「他啊, 煩S了。」

 

我們兩個聊了很久。

 

直到我和閨蜜同時頓住, 耳邊再次響起了系統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攻略對象黑化嚴重, 請問兩位宿主能夠回去一下嗎？】

 

我和閨蜜遙遙對視一眼。

 

瘋狂擺手。

 

「不回去, 堅決不回去！」

 

番外

 

譚雅和宋佳離開後, 沈書寧和沈天言渾渾噩噩過了一陣子。

 

偌大的房子空空蕩蕩, 沒有人再會為他們準備熱氣騰騰的飯菜。

 

沈書寧開始失眠。

 

他閉上眼，就是譚雅在他面前消失的情形。

 

他受不了了。

 

他敲響了他哥的房間門。

 

沒有回應。

 

打開門時, 撲面而來的酒臭味險些將他燻了個跟頭。

 

房間昏暗, 看起來很久沒有通風了, 床邊整整齊齊地立了幾十個高檔酒瓶子。

 

沈天言除了長了些胡茬, 看起來還是人模狗樣的。

 

但沈書寧作為他的弟弟，清楚地認識到, 他哥的魂魄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

 

沈書寧踢開腳邊滾落的酒瓶，大剌剌地坐在了他哥的身邊, 頭靠著他哥的肩。

 

他苦笑道：

 

「哥, 你說雅雅和嫂子還會回來嗎？」

 

沈書寧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雖然他心裡明白，譚雅已經恨透了她，她不會回來的。

 

沈天言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往嘴裡倒酒。

 

沈書寧奪過他手裡的酒瓶子, 將剩餘的酒液一股腦都喝了下去。

 

「哥, 咱們真不是人啊。」

 

「雅雅是被我親手趕走的。」

 

「她本來都準備好陪我一輩子了。」

 

說著說著, 沈書寧的聲音哽咽了。

 

他低下頭，將臉埋進膝蓋處，嗚嗚咽咽的聲音逐漸傳了出來。

 

一時的新鮮感, 就害得他失去了一生摯愛。

 

而我看著手機裡，一片綠色的聊天框，以及怎麼也打不通的電話，沉默著熄了屏。

 

「就覺」沈天言動了動僵硬的腦袋。

 

他側過頭, 看著弟弟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刺眼的傷痕。

 

想到了宋佳消失前, 對他說的話。

 

她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她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她說：

 

「沈天言, 這輩子，再也不見了。」

 

「我要去過我自己的人生了。」

 

「祝你幸福。」

 

一滴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

 

他閉上眼，高仰起頭。

 

覺得現在這一切。

 

就是他應該遭受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