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寶釧的野菜給你要不要?
第2章
「寧姑娘在府裡這些天,對大家有多好,您也是看得見的......」
我聽不清嚴雲璟說了什麼。
「請您三思!」
再待下去反而是我沒有自知之明了。
我扭頭離開。
看著待了一段時日已經有熟悉感的府邸,我隻覺得天又冷了些。
這樣冷的天,我又能去哪呢?
天下之大,無處容身。
這是幾年前爹娘還在的我所不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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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我的生辰,很巧,和楚靜安同日。
不同於她浩浩蕩蕩的典禮,我一向過得很平淡。
娘手巧,往年都會拿花編成花環,戴在我頭上,希望我和花一樣美好燦爛。
這次也不例外,我從集市上買花回來,到了門口,發現鄰居們都不忍地看著我。
那種眼神,我永生難忘。
他們說我爹為了救馬下的一位少年,驚擾了公主聖駕,被處S。
我娘知道後去官府求情,公主盛怒,命人將她打得奄奄一息。
我急忙跑進屋門,娘已經快不行了。
她想抬起手撫摸我的頭,最後卻隻是牽著我的手:「霜娘,以後沒法陪你過生辰了......還有......對不起......」
不會的,不會的,娘,我可以去叫大夫,可以救你的。
可是我的手被SS攥著。
「簪子收好,是能保佑你的......」
那支伴我出生的簪子,我會好好收著的。
「還有......不要復仇,要多多行善。」
眼淚溢出眼眶,大顆大顆地滴在手上。
我看著娘在眼前沒了生氣。
多多行善......可是娘,好人不長命。
從那以後,沒有人再叫我霜娘,沒有人關心我冷暖,沒有人再為我編新的花環......
一年又一年的生辰,不再有熱鬧的慶祝,隻有爹娘墳前的祭奠。
年少的我,形單影隻,孑孓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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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終還是站在了小院門口。
近一個月沒回到這裡,我竟恍若隔世。
這段時間發生太多太多事了。
我在原地怔了一會兒。
有街坊看見我回來了,竊竊私語。
我聽不清他們說的什麼,但是幾個過來撞我的小孩告訴了我答案。
「S人犯!S人犯!」
都說童言無忌,可是清脆的童聲卻說出這麼惡毒的話。
我扯住其中一個小男孩,他想掙開卻失敗了,被嚇得哇哇大哭。
膽子這麼小還敢撞人?
那邊說闲話的一群中匆匆走過來一個人,拉過小孩,瞪著我,好像是我先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般。
「你這麼大個人,和一個小孩計較什麼,不知道童言無忌嗎?」
我氣得一笑,若不是大人,小孩又怎麼會耳濡目染。
「我比你家小孩隻不過大一輪。照這樣說,你比我也大了一輪,你這麼大個人,怎麼還和我一個小孩計較?」
那人被我說得一噎,隻得惡狠狠啐了我腳下的地,領著小孩回到人群,又開始嘰嘰喳喳。
隻是這次聲音更大,故意想讓我聽見。
「早就看她不檢點,哪有規矩人家的姑娘天天出來做生意的,拋頭露面,也難怪她夫君不要她了。」
身為女子,靠雙手清清白白地謀生,就有錯嗎?
「她就是個一個勁往上貼的外室,人家狀元郎和公主那可是和和美美。」
外室......?也是,林瑞從來欠著我一場明媒正娶。
「這又不知道是從哪個相好家鬼混回來。對方還真不計較她S過人啊。」
我半隻腳踏進院子,馬上就要擺脫他們的汙言穢語。
娘說過,做人要有教養,我聽她的。
「這種人啊,就是有娘生沒娘養。」
我腳步一僵。
如果爹娘還在,我是不是就不用天天為了生計奔波......還能繼續快快樂樂地做他們的小姑娘。
千不該萬不該,他們不該提起我爹娘。
我攥緊拳頭。
教養這種東西,應該隻對同樣有教養的人。
我扭過頭去正要開罵。
「律法規定,謠言誹謗者,族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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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雲璟不知何時出現在我的身側,看著那群人,一字一頓地念出這句話。
我一呆,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快就找到我了。
他們一個個鹌鹑似的縮著頭,不敢抬眼。
「呀,記錯了,那是前朝律法。」
他裝模作樣驚訝了一下。
「但是本朝也有誹謗罪。你們,似乎目無法紀啊。」
原本罵我罵得最起勁的人一個個誠惶誠恐地跪作一排。
「求嚴大人恕罪,前幾日有人來誹謗這位姑娘,小的也是聽信了謠言。」
說著便要磕頭。
他們說的話,我不在乎是真是假。
這場景我看著並不痛快,反而更覺得悲哀。
我不想繼續待在這了,不想看著他們。
嚴雲璟也許是知道我不高興,用披風罩著我離開了這裡。
他又一次在寒冷的時候給了我溫暖。
即使可能是虛假的,即使可能很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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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看嚴雲璟。
聽到吳越的話,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快到嚴府的時候,我停了下來。
「我不跟你回去了。」
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但是再在嚴府待著,我擔心還會被不明不白地抓起來。
「你聽到我和吳越說話了。」
他是肯定的語氣。
我想到救我於水火的他其實是另一處龍潭虎穴,心中的情緒不斷翻湧。
「我隻是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可是為什麼總是讓我失去我擁有的東西。」
「為什麼我爹娘會在我及笄那天被害S,為什麼我要自己一個人長大......」
明明我好不容易走出了那種困難,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為什麼我會被誣陷關進大牢,為什麼林瑞轉頭和別人成親,為什麼我要在牢裡忍受一次又一次的鞭笞,為什麼即使我脫了罪還是不清白,為什麼......」
我聲音有些啞了。
「為什麼就連你也是騙我的......」
不知不覺,我已經淚流滿面。
明明不愛哭的,明明是愛笑的。
可是......生活太苦了。
而我得到的甜味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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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雲璟沒想到我會哭,神情略顯慌張。
他笨拙地想給我擦眼淚,可是我眼淚掉得更多了。
「楚靜安請我來查案沒錯,但我隻聽命於陛下。」
他又一次用披風裹住我,我聽著他朦朦朧朧的聲音。
「我那次是去查明真相,也是為了......去救你。」
我和他又素不相識,他憑什麼來救我。
「讓你一個人經歷了這麼多,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我哭得有些頭疼,失去了思考能力。
有點累了,寒風中哭了這麼久,還說了這麼多話。
我想順應身體本能倒在地上。
「失禮了。」
我還不明白嚴雲璟為什麼這麼說,整個人就懸在半空。
我嚇得抱住他的脖子,胳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但嚴雲璟抱得很穩,我可以完全地倚靠他,我的恐懼消弭了。
我就這樣一路睡回了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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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吳越理解錯了,嚴雲璟的「上報」是想報給皇帝,而非楚靜安。
真是惹禍精,讓我在街頭哭得那麼狼狽。
「楚靜安和林瑞還有異議,有異議也沒用,大雍畢竟還有律法。」
其實我知道若不是嚴雲璟極力保我,就算是律法也難幫我脫罪。
嚴雲璟讓我在這兒住下,我沒有去處,他也算是個好人,我也就住下了。
我問他那天為什麼說他來晚了。
嚴雲璟說我曾經見過他。
他是那個買走我大部分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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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年前,我以賣畫為生。
我畫得並不好,甚至可謂抽象。
我勉強稱其為「寫意」。
但有人每天都來買,我若是哪天沒開張,第二天必問我昨天怎麼了。
有一次一位戴著鬥笠的人過來賣畫,一下買空了我的鋪子。
我警惕地看著他,事出無常必有妖。
但他隻是坐著,和我聊天。
「人活這一世是為了什麼?」
這話配上他迷惘的氣質,可嚇到了我。
他不會想輕生吧,我有些擔心,畢竟感覺他年紀輕輕,應該大有可為才是。
我仔細想了想,回答他:
「為了春日踏青,夏日聽蟬,秋日賞菊,冬日觀雪。」
這樣,每個季節都有值得做的事,他應該有更多期待了吧。
我感覺他笑了笑,怕他聽聽就過了。
「你要學會期待即將到來的美好,即使歷經坎坷。」
我嚴肅地看著他。
因為我在期待,期待我的新生活,期待還會有人為我編花環。
即使是在爹娘去世之後。
他站起來整整衣服,輕輕地敲了下我的頭: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指點。」
嚴雲璟說那個時候他為官場沉浮所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當官。
畢竟初心會隨著時間而蒙塵,需要及時擦拭。
而我,有幸拂去了他心上的灰塵,讓他向著清風峻節一往無前。
17
我不知道為什麼林瑞明明已經娶了公主還要來糾纏我。
我有點不安。
這種不安在看見他朝著我越走越近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還好這條街就在嚴府門前,諒他不敢把我怎麼樣。
「如霜。」
他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
「松手。」
我想要掙開他。
「我沒有辦法離開你,你走後的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
我掙扎的動作一頓,被他的話惡心到想吐。
「林瑞,你有病就去找大夫。我在牢裡被關著的時候你可是一句話也沒敢多說。」
「你現在和我說你想我?想我什麼?想我每天給你洗衣做飯?想我每天什麼事不幹一心撲到你身上?」
「如霜......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其實心裡還有我。」
之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低劣,識人不清了。
「我之前確實對你有些虧欠,但是現在我要彌補這一切。」
......我被無語到打算翻他族譜罵,畢竟對於這種人不需要教養。
聽到下一句話,我就後悔我的決定了。
我應該直接叫嚴雲璟把他給抓起來,太可怕了。
「雲霜,我已經說服了靜安。我要納你為妾,讓你真正地進我的家門。」
......多可笑啊,原來他真覺得之前沒有風光大辦的親事就不作數了。
「啪!」
一聲脆響,是我的手不自覺地扇上了他的臉。
震得手疼,打這樣的人我都嫌晦氣。
「林瑞,你可要多擔待著點,畢竟這離嚴府不遠。」
看著他的臉一下子黑了,卻又顧及嚴雲璟的威勢忍氣吞聲。
我忍不住樂呵了兩聲。
「寧如霜,你別給臉不要臉。」
「我看你才是給臉不要臉,我都不計前嫌屈尊就卑耍你這麼長時間了,你還糾纏不清是不是有點沒有眼色了?」
「你別以為仗著嚴雲璟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了。你也不想想,你這種身份他怎麼可能看得上你?不過是玩玩而已,你還當真了。」
聽著他惱羞成怒的話,我的嘴角慢慢垂了下來。
怎麼會有人自以為是到這種程度。
他說得更起勁了:
「寧如霜,我告訴你,除了我,沒人會再要你。與其在嚴雲璟這兒不清不楚沒名沒分地待著,不如跟我......」
林瑞的目光投向我身後,原本小人得志的表情凝固了。
「滾。」
林瑞拉扯我的那隻手被打掉。
「別讓我說第二遍。」
嚴雲璟冷冷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
「她想要的,我從來都會雙手奉上。至於你,做夢去吧。」
我知道嚴雲璟從不說假話。
正因此 這一瞬間,我心動如擂。
好像周圍靜悄悄的,隻剩下嚴雲璟的聲音。
「嚴雲璟!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說完林瑞就著急忙慌地跑了。
嚴雲璟理都沒理他,隻是捧起我的手,看著微微泛紅的地方。
看著他關切的神情,我心裡一暖。
「我本來還想聽聽他的懺悔,沒想到他這麼拎不清。」
看見他勾起的嘴角,我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算我沒長眼......沒有給你惹麻煩吧。」
「怎麼會,本來我也沒打算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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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桌上擺著的物證和記錄,我才明白了嚴雲璟那句話的意思。
S人案,是林瑞做的。
目的?和我之前猜測得差不多:
當驸馬,他這個狀元才好青雲直上。
至於我,隻不過是個好用的犧牲品。
所以他果斷地S了前驸馬,好有可乘之機,又嫁禍給我,好一身輕地和楚靜安相遇。
可是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我能碰到嚴雲璟。
「我打算明日早朝交由陛下,讓他親自評斷。」
隻是我有些擔心,楚靜安是皇帝最疼愛的女兒,他會忍心讓她失去丈夫嗎?
我看著嚴雲璟把證據存好,和他道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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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到早朝,嚴府就先被人舉著火把圍了個團團轉。
一群人以林瑞為首,破門而入。
「給我仔細點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