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賣身葬母的那一年遇見了侯府夫人。

 

那是我見過最溫柔善良的女人，她替我葬了母親，將我帶回家照顧。

 

可惜，侯爺妻妾無數，夫人半個月也見不上侯爺一回。

 

她鬱鬱寡歡，直到一天夜裡傳出她服毒自盡的消息。

 

可我的夫人還有一個讓她放心不下的傻兒子。

 

她怎麼會自S？

 

1

 

哪怕是時隔半年，我依舊不願意相信夫人會自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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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記得夫人去世那一天，晨起我奉命出門給小少爺買他喜歡吃的芙蓉糕，彼時夫人還沒有醒來。

 

等回來的時候就聽說夫人昨天夜裡服毒自盡了。

 

那個消息震驚了我一整天。

 

夜裡守靈的時候我悄悄去看了一眼夫人的屍體，已經被收拾得幹幹淨淨，看不出來任何問題。

 

就如同我初次見到她那般溫柔大方。

 

高門大戶的當家主母如同悲天憫人的菩薩。

 

可我也清楚地記得，那天過後，夫人身邊伺候的趙媽媽、吉祥姐姐、如意姐姐，也很快先後沒了。

 

其他的人，一一尋了出路。

 

偌大的望月樓。

 

很快就隻剩下剛滿十五的我和六歲的小少爺了。

 

六歲的小少爺是一個痴傻的。

 

夫人去世後，他整天惶惶不可終日，人也變得更痴傻了，夜裡總會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依偎在我的懷裡。

 

他說：「阿蠻姐姐，我害怕。」

 

我也害怕。

 

我隻能牢牢地抱著他，說：「少爺，不怕，姐姐會陪著你。」

 

姐姐會保護你。

 

可夫人去世後，小少爺還小。

 

侯府勢必要給他找一個母親照顧他的。

 

隻是，一個痴傻的少爺，誰願意撫養？

 

直到，痴傻的小少爺腹瀉不止。

 

我這個伺候少爺的自然是要被罰的，要撵到莊子上去。

 

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夜裡，我就跪到了侯府的老夫人的院前，跪了整整一夜，老夫人見了我，她說：「侯府是不可能會讓一個丫鬟來照顧侯府嫡子的。」

 

「他需要一個能照顧他的母親。」

 

於是，我當著老夫人的面喝下了一大碗絕子湯藥。

 

老夫人呆愣了一瞬，隨即開口做了主，抬我為姨娘，並讓我照顧小少爺。

 

就這樣，我在侯府以姨娘的身份開始照顧小少爺。

 

2

 

消息一經傳出，滿府哗然。

 

人人都罵我下賤。

 

夫人剛S，我竟然就要去爬侯爺的床。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罵我。

 

因為我是夫人買回來的。

 

十歲那年，阿娘帶我逃難來到京城。

 

可惜，阿娘命不好。

 

到京城沒兩天人就沒了。

 

十二歲的我又害怕又無助，無意中看到有人賣身葬父，我便有樣學樣，跟著賣身葬母，我心想著京城這麼榮華富貴。

 

萬一遇上好心人了呢？

 

我命很好。

 

就真的遇上了好心人。

 

我遇見了夫人。

 

我依舊還記得初見夫人第一眼，風姿綽約，高貴優雅，眼神如同我在廟裡跪求過無數次的菩薩般悲天憫人。

 

她替我葬了阿娘，把我帶了回去。

 

我這才知道夫人是安平侯府的當家主母，也知道了夫人是嶺南人，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富商的女兒，自小便是千嬌百寵長大的姑娘。

 

在安平侯府的求娶之下，她從千裡之外的嶺南遠嫁到京城，嫁進了鍾鳴鼎食的安平侯府，成為了安平侯府的當家主母。

 

婚後的第二年，夫人生下了一個兒子。

 

我進府的時候小少爺剛三歲，人痴痴傻傻的。

 

聽說，小少爺剛出生的時候並不痴傻，人挺機靈的，是周歲的時候照顧他的乳娘不小心害得他摔到了地上。

 

從那之後，小少爺便有些痴痴傻傻了。

 

我進府之後的任務便是陪著小少爺，照顧小少爺，當小少爺的丫鬟，說是小少爺的丫鬟，可我覺得夫人像是養姑娘一樣養著我。

 

少爺吃什麼，我吃什麼。

 

少爺喝什麼，我喝什麼。

 

少爺穿什麼，我穿什麼。

 

便是夫人教小少爺讀書識字，也會連著我一起教。

 

3

 

不少嬤嬤姐姐都在背地裡或者私下說我命好，遇見了夫人，竟過得比起侯府的小姐也不遑多讓。

 

我也很感激。

 

我想著這樣的夫人，一定要長命百歲、千歲、萬歲才好啊！

 

我夜裡無數次這樣懇求上天，可我的懇求上天沒有聽到，這麼好的夫人並沒有萬歲，甚至百歲都沒有。

 

她S的那一年，才堪堪二十二歲。

 

府上人人都說夫人是服毒自盡的。

 

可我不信。

 

夫人她那麼疼愛小少爺，那麼擔心小少爺，又怎麼會舍得拋下小少爺一個人而選擇自盡呢？！

 

更別說她還常說，她想回去嶺南呢。

 

這樣一個一心想歸家的人，怎麼會自S？

 

真是荒謬。

 

侯府人人都知道夫人待我多好，人人都在說夫人瞎了眼，救了我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也不在意，隻要我能留在侯府就好，我要留下來，替夫人守著小少爺，替夫人找到S害她的兇手。

 

我要替我的夫人報仇。

 

回到望月樓的時候，路過花園，我在一個小廝面前停下，他遞給我一包藥，說：「這是那一晚春姨娘和夫人身邊的嬤嬤找大夫開的藥。」

 

夫人去世的那一晚，春姨娘身邊的丫鬟去找外面的大夫是因為春姨娘想要有孕，夫人身邊的嬤嬤去找大夫是因為那一晚大少爺染了風寒。

 

我查過，大少爺確實是染了風寒，當時江姨娘特意來求夫人請大夫，隻是那一夜我睡得極早，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而知情的陳媽媽、吉祥姐姐、如意姐姐也都沒了。

 

我隻能自己去查！

 

陳木說：「春姨娘抓的藥，並不是治療有孕的，我私下找大夫問過，一服藥裡含滴水蓮，一旦服用，便會讓人窒息，心髒麻痺而S。」

 

「夫人S時，也是如此症狀。」

 

我身形一晃，眼眸冰冷如刀，S氣騰騰，所以，是春姨娘害S的夫人嗎？

 

4

 

就這樣，我在侯府以姨娘的身份開始照顧小少爺。

 

侯爺在夫人去世的一年後便抬了並不算受寵的江姨娘為侯府夫人，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其實是非常詫異的。

 

因為江姨娘在侯府並不受寵，甚至有些時候還挺讓侯爺厭惡的，但這位江姨娘卻也是一個妙人。

 

她原本是永安侯府嫡出的姑娘，身份尊貴。

 

偏這樣一個嫡出的姑娘進了侯府，成為了侯爺的姨娘，而且生的一子一女都比夫人的小少爺大上兩歲。

 

我也是在進府一年後才聽說侯爺在未娶夫人前便與江姨娘兩情相悅，隻是聽說在太子妃的宴席上私相授受，被人當場抓了奸。

 

眾目睽睽之下，壞了名聲。

 

最後不得已，她這才隻能進府為妾。

 

隻是有這麼一個妾在，京城好人家門當戶對的姑娘是沒有人願意嫁進來，這才勉強挑了商賈出身的夫人。

 

為此，侯爺這才厭惡了江姨娘，覺得她壞了他的前程，耽誤他娶一個高門大戶的妻子，連帶著不喜歡夫人。

 

可明明夫人家裡那麼有錢，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怎麼倒成了勉強？

 

我屬實不太明白。

 

不過侯爺是一個花心的，府裡面的姨娘也不止江姨娘一個，夫人在時，後院裡面最多有十幾位姨娘，其中有一個春姨娘最受寵。

 

夫人S後，我一直以為侯府會再娶一個高門貴女來，可萬萬沒想到會抬了江姨娘，所以，夫人的S，會與她有關系嗎？！

 

可我仔細回想著那位江姨娘，可惜她雖然生下了庶子庶女，但屬實不受寵。

 

我又一直在夫人處照顧小少爺，也沒有見過她幾面，成為姨娘後我深居簡出，見到的次數不算多。

 

但沒關系，她成為了侯府夫人，想來我以後見到她的機會會多些，我也就能知道是不是她S了我的夫人。

 

5

 

照顧小少爺的這一年，我時時帶著他來給老夫人請安，因為她能護住我和小少爺，小少爺從原本對老夫人的害怕到現在也漸漸變得越發親近，隻是今天在老夫人這裡，我們見到了曾經的江姨娘。

 

如今的侯府夫人。

 

她是半個月前被抬為侯府夫人的，抬為侯府夫人當天，侯府宴請了賓客，我們這些姨娘自然不夠資格去的。

 

而且這半個月她足夠忙碌的，所以我一直沒有見上。

 

如今一見，我竟發現這位侯府新夫人眉眼間竟格外溫柔善目，想著她在王府裡面不聲不響，能被抬為侯府夫人，應該是人品貴重的。

 

老夫人見到了小少爺，朝他招了招手：「越哥兒來了，讓祖母瞧瞧。」

 

小少爺規矩地行了一禮，雖然慢吞吞的，但乖順可愛。

 

「祖母安，孫兒一切都好！」

 

江姨娘，哦，不，如今的侯夫人見狀笑了笑：「白姨娘把越哥兒照顧得不錯，雖是個姨娘，但規矩也沒廢。」

 

老夫人也甚是滿意：「不錯，難為你將越哥兒照顧得這麼好！」

 

我低頭垂眸：「多謝老夫人、夫人誇獎，這都是婢妾的本分。」

 

老夫人這才進入主題。

 

原來這位新的侯府夫人託娘家找了一所好學院，要將府裡面幾個公子小姐一並送過去，這是好事。

 

我替小少爺感激地行了一禮：「多謝夫人。」

 

夫人笑著說：「謝什麼，往後這些孩子也都喚我一聲『母親』，我自然是應該為著這些孩子考慮的！」

 

多溫柔善良的嫡母。

 

侯府裡面現在需要啟蒙的除了夫人的一子一女之外，便是我撫養的二少爺了，其他的小主子還小。

 

夫人溫柔地交代著她的一子一女。

 

「在學堂裡面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嗎？」

 

大少爺周庭安看著縮在我身邊的二少爺，一副大哥哥的樣子：「好的，母親和祖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老夫人很是滿意。

 

可從夫人的院落當中出來，大少爺來到了小少爺的身邊，沒有了剛剛好大哥哥的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一臉不屑和諷刺。

 

「你一個傻子，跟我一起上學，你能聽得懂嗎？」

 

6

 

我眼眸一斂，看了一眼小少爺，隻見小少爺頓時眼睛一紅，如同憤怒的野獸般朝他衝撞了過去，雙手雙腳並用地朝他打著。

 

我和夫人反應過來的時候臉色一變，趕緊分開兩個孩子。

 

大少爺被小少爺打得號啕大哭，小少爺也跟著號啕大哭了起來，驚動了裡面的老夫人，老夫人趕緊出來問怎麼回事。

 

大少爺立馬告狀。

 

小少爺說：「祖母，他罵我是傻子，他說我不配上學，祖母，母親和哥哥是不是不想讓我上學？」

 

「嗚嗚嗚，我不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