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年夏

第1章

我是惡毒女配。


 


卻在女主出現之前,跟桀骜男主搞在了一起。


 


因為在女主出現後。


 


男主會不可救藥地愛上她。


 


會為她低下頭顱,為她眾叛親離。


 


甚至會因為她斷條腿。


 


所以我要搶在女主出現之前,徹底得到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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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夕陽西下,我站在籃球場的邊緣。


 


面前是剛下球場的陳肆望。


 


他穿黑色無袖 T 恤,頭臉上都是晶亮的汗,冷著臉睨我一眼。


 


我忍不了他的裝模作樣,直接開罵:「你再給老子裝?」


 


他用他剛摸過籃球的手來捂我嘴,斂眉問我:「你是誰老子?」


 


球場上許多女生的視線集中在我這處,我隻覺如芒在背。


 


我想掙開他的手,但他力氣太大。


 


我皺眉瞪他,他不為所動。


 


我隔著他的手掌心罵他,他更用力地捏我臉。


 


他垂眼盯著我,面無表情時神色偏冷。


 


半晌,他像是被我的模樣逗笑,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他睨著我,氣定神闲,黑眉黑眼在霞光裡格外鋒利和生動。


 


他問我:「還罵嗎?」


 


我在他的掌心裡瓮聲瓮氣:「……你他媽什麼時候跟我表白?」


 


他低頭湊近:「你說什麼?」


 


我冷眼瞪著他,大聲說:「表白!我問你什麼時候跟我表白!」


 


他松開捂住我的手,抽手時用指腹抹了抹我臉上蹭的灰。


 


遠處球場上有男生將球拋給他。


 


他一手接球,一邊邁步往那邊走。


 


他的背影隨意又懶散。


 


他說:「你慢慢等。」


 


我氣得將他喝空的礦泉水瓶直接扔他背上。


 


2


 


這是我跟陳肆望認識的第十年,我越來越有危機感。


 


因為陳肆望即將滿 18 歲。


 


因為他在今年秋天,就會遇到屬於他的命定「女主」。


 


自有意識起,我就知道自己處在一個圍繞男女主虐戀糾葛展開的世界裡。


 


世界的男主就是陳肆望——我的竹馬。


 


他會在 18 歲這年,跟他的命定「女主」相識、相知、相愛。


 


但兩個人身份差異巨大,性格南北極端。


 


各種矛盾阻擋他們,他們的感情之路並不順暢。


 


前有「反派女炮灰」我,後有女主的備胎男二三四。


 


最後還有他們的不可忽略的家仇誤會。


 


我看到的劇情線裡,陳肆望像是被下了降頭般魔怔。


 


他一眼就定了一生人,此後再沒有後退猶豫過。


 


他為了跟女主在一起,吃了許多苦,放棄了許多東西。


 


他為女主放棄出國留學。


 


他為女主摔斷腿坐上了輪椅。


 


他為女主數次忤逆爸媽、放棄朋友。


 


他為了女主,低到塵埃裡去。


 


他委屈求全,他不再是那個驕傲灑脫的陳肆望。


 


我不想看到他這樣。


 


不止是因為我自私地、確如命定般地愛上了他。


 


還因為我想讓他永遠如同現在這樣,像是夕陽下操場上的一陣風,放縱又肆意。


 


我不願意他為任何人彎下頭顱。


 


我不願意他因為別人受半點傷。


 


3


 


也許是因為我的改變。


 


我跟陳肆望的關系日益親密,我不像是原定軌道那個苦戀他的惡毒青梅。


 


我更想要在女主出現之前就徹底霸佔了他。


 


既然陳肆望是個深情難移的人。


 


那為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


 


我不信我跟他十來年的日夜陪伴,敵不過他跟女主間的驚鴻一瞥。


 


我不信我們之間的感情薄如蟬翼。


 


我不信。


 


憑什麼我不能爭一把。


 


球場又爆發了哄叫,陳肆望站在籃板下。


 


籃球從籃筐落下,他隨手拾起。


 


手臂肌肉線條明晰,起伏有度。


 


有男生抻著胳膊往他肩頸裡搭,他皺眉推開。


 


我望著陳肆望的方向,他突然回頭。


 


我們隔著人聲和人影對上眼神。


 


他流了汗,汗水將他的頭發映成更加純粹的黑色。


 


他看著我,淡淡朝我挑了下眉心。


 


這麼好的陳肆望,我不舍得放棄,更不舍得給任何別的人。


 


等他打完球,夕陽已經徹底降落山下。


 


我坐在場邊的某棵樹下,陳肆望擦著頭發停腳在我面前。


 


他低頭看我:「走啊?回去了。」


 


我在他面前是會恃寵而驕的。


 


所以我隻仰頭瞪一眼他。


 


他耐心有限,不多跟我廢話,直接抬手將我扯起來。


 


我們在原地停了太久,操場上大部分人已經散光。


 


我被陳肆望拖著拽著往前走。


 


我看一眼身側男生的臉。


 


我問他,「半年前,胡嘉禾就說你暗戀我,你為什麼還沒有行動?」


 


胡嘉禾是我們共同的發小。


 


陳肆望停腳皺眉,他問我:「又開始了?」


 


我跟著他停腳,「胡嘉禾說你晚上睡覺,睡著了叫我名。」


 


我抱著他的手臂,「陳肆望你有病吧,大晚上叫我名,你就這麼喜歡我?」


 


我認識他太久了。


 


在他面前說什麼不要臉的話都能張口就來。


 


我問他:「你白天剛見著我,晚上做夢就開始想我了?」


 


陳肆望略微偏頭,他像是被氣笑了。


 


但他先捏住我下巴,冷了眉目。


 


他低聲說:「別跟胡嘉禾亂學那些罵人的。」


 


我說他:「你是男人嗎?暗戀我還不認。」


 


他突然彎腰俯身。


 


他的臉正對著我的臉。


 


鋒利眉目直直而來。


 


太有衝擊力了。


 


我下意識咽了咽喉嚨,卻仍在強自維持:「看什麼?」


 


他微眯雙眼,像是在打量我。


 


良久,久到我仍不住要推開他了。


 


他才直起身體,要笑不笑地冷哼一聲。


 


他說:「我想看看,你這臉到底是怎麼長的?到底是怎麼長這麼厚的?」


 


他的手指微屈,在我臉側刮了一刮。


 


有點痒。


 


他說:「就長了這麼一張嘴。」


 


那天晚上的最後,他挺嚴肅地勒令我以後不準跟胡嘉禾亂學。


 


4


 


陳肆望這個人好像從不說無意義的廢話。


 


因為第二天早上返校。


 


還在大課間的時候,胡嘉禾就從樓下上來找我了。


 


他問我到底在陳肆望那說了他什麼壞話。


 


他指著自己泛紅的側臉讓我看:「你男人真不是個東西。」


 


他說的話太合我心意了。


 


我臉上的笑藏不住:「他打你也不是他的錯。」


 


胡嘉禾一掌重重拍向我桌面:「你特麼要不要聽聽自己在放什麼屁?」


 


我無辜地眨眼看他。


 


胡嘉禾眼一轉,他突然湊近我低聲說:「你就神氣吧。」


 


他說:「今天我們班轉來了新同學,漂亮姑娘,來了就坐陳肆望同桌了。」


 


我猝然抬頭。


 


「新同學?她叫什麼名字?」


 


或許是被我陡變的面色嚇到。


 


胡嘉禾一愣,然後才說:「許芮。」


 


許芮。


 


我在心裡默念,那是女主角的名字。


 


但她為什麼,在現在就過早地出現了。


 


許芮是埋在我心裡的一枚炸彈。


 


她的提早出現當然會讓我緊張。


 


所以在上午課後,我直接就去了陳肆望班裡。


 


陳肆望靠門坐在班裡最後一排。


 


以往這處隻有他一個人。


 


但今天,他的左手邊果然多了位陌生女孩。


 


我透過窗戶玻璃看向許芮。


 


她留著齊耳的短發,露出來的側臉溫婉、恬靜。


 


確實是能讓人心生保護的一張臉。


 


或許是我停留在她身上的時間過長了。


 


長到她都從書頁上移開目光,轉頭來看我。


 


在我跟她對上眼神之前。


 


趴在桌上睡覺的陳肆望先直起身體。


 


他無視了講臺上的班長。


 


直接繞過後門出來,停到我面前。


 


他問我找他有什麼事。


 


許芮的目光追出來了。


 


我拉著陳肆望往外走了幾步。


 


陳肆望抱臂靠在牆上,低頭又問我一句:「到底幹什麼?」


 


「吃午飯嗎?」我仰頭看他。


 


陳肆望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然後挑起嘴角笑了:「你真挺能的蔣萊。」


 


他說:「自己翹課不算,還得拉上我是吧。」


 


我扯著他往前走了:「我想吃食堂的紅燒雞翅,你去幫我打吧。」


 


5


 


吃飯的時候,陳肆望坐在我對面。


 


我看一眼他表情淡淡的臉,問他:「你們班今天來了新同學?」


 


「誰?」陳肆望抬眼看我。


 


我瞪一眼他:「坐你旁邊那個。」


 


他哦一聲,挺沒所謂的口吻:「班裡就我旁邊有空位了。」


 


「你別讓她坐你旁邊。」我說。


 


陳肆望慢悠悠看向我。


 


在跟他對上眼神的那刻,我說:「我會吃醋的。」


 


「她那麼漂亮,你們天天親親密密坐同桌,多危險啊。」


 


「萬一你移情別戀了怎麼辦?」


 


我以任性的口吻,玩笑般說出這段話。


 


但話裡的內容全都是真的。


 


姜芮過早的出現讓我恐懼。


 


因為她才是陳肆望的「命定女主」。


 


命定的「天降」打敗我這個背景板「青梅」實在是太過容易。


 


但陳肆望向來不接納我這些彎彎繞繞的想法。


 


他的回應是將盤裡最後一根雞翅夾到我碗裡。


 


然後催著我:「快點吃,吃完回教室去把最後翹的那節課的題補了。」


 


他說:「我看著你補。」


 


6


 


但天命總會給男女主創造各種緣分。


 


知道姜芮在操場上受傷,而送她去醫務室的人是陳肆望時。


 


已經是我下了晚課以後。


 


我邊走邊給陳肆望打了電話過去。


 


但他沒接。


 


花了十分鍾,我穿過整所學校跑到醫務室。


 


氣喘地拉開醫務室大門時,我沒注意跟個往外走的人直直撞到。


 


我一句不好意思還沒出口。


 


被我撞到的人已經穩穩撐住我。


 


是陳肆望的聲音。


 


他居高臨下地問我:「著什麼急?」


 


看見他的那一刻,我就卸了全身的力氣。


 


「我來找你。」我說:「放學了,給你打電話你沒接。」


 


陳肆望摸了摸衣兜,像是才回神:「最後一節體育,手機放教室裡的。」


 


我轉頭看向走廊裡側的病房。


 


「我聽說了。」我說:「你把姜芮送醫院來了。」


 


陳肆望挺順手地理了理我跑亂的衣服,懶懶地嗯了一聲。


 


我問他:「下午體育課許芮受的傷,你怎麼現在還守在這裡?」


 


我仰頭直視他的臉,不願錯過他臉上的半分表情。


 


「你抱她來醫院的嗎?」


 


「想什麼呢?」陳肆望這個人像是沒有半點細膩情緒。


 


他扯著我往門外走。


 


路上倒是終於耐心給我解釋了。


 


他說:「醫務室有救急用的擔架,我幫他們搭手抬了一把。」


 


「姜芮剛來班裡不久,性格太內向了,沒有相熟的人。」


 


陳肆望說:「我是她同桌,所以就留這幫她看一下輸著的液體。」


 


風迎面吹,我在風裡問他:「如果我生病出事,你會在病房裡守我這麼久嗎?」


 


剛剛陳肆望的表情和語調都平淡。


 


但我話落,他卻冷眼轉頭看向我。


 


他像是生氣了,抬手就捏住了我的臉。


 


「瞎說什麼呢?」他問我:「不會說話就閉嘴。」


 


我被他捏得臉疼,用力掰開他的手。


 


「我就問問你。」我說:「看你關不關心我。」


 


陳肆望又瞪我一眼。


 


「別問。」


 


他說:「我不想答。」


 


7


 


陳肆望和許芮相熟起來是必然的趨勢。


 


在這個世界上,好像就隻有我在用力阻擾。


 


尤其是在看到陳肆望胳膊肘上新添的血淋淋的傷時。


 


他是為許芮受的傷。


 


凌晨的醫院大廳,我紅著眼看醫生給他上藥。


 


陳肆望偏頭看一眼我。


 


他的解釋是說自己沒注意。


 


許芮有個復雜的重組家庭。


 


她是父親出軌的產物。


 


原配過世後,她媽才帶著她嫁進了許家。


 


她上頭還有個看她格外不順眼的哥哥。


 


剛放學回去的路上,許芮的哥哥帶人將她堵在了深夜的破舊巷道。


 


是路過的陳肆望幫了一把救了她。


 


陳肆望包扎完傷口,去了趟衛生間。


 


我付過醫藥費,看陳肆望還沒出來。


 


就往衛生間的方向找了找。


 


深夜的醫院格外安靜。


 


所以轉過走廊,我就聽到了低低的、獨屬於女孩子的泣音。


 


我的腳步停止在轉角。


 


視線的盡頭,纖瘦的許芮立在陳肆望面前。


 


她哭著說對不起,又說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