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非霜
第3章
“現在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妻吃醋嗎?”
阮懷霜輕嘆一口氣,眼中竟隱約泛著淚光:
“沈淵,我最後說一遍,當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沒有不在乎你,我被關在家整整一個月,等我出去找你的時候,你失去聯系了...”
“哦,那還真是不湊巧啊。”
聽到男人還是無法信任自己,阮懷霜黯然神傷道:“再不信,就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
她抬手抹掉眼淚,隨即揚起一個笑:“不,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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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待會許小姐該擔心了。”
“這是什麼?”女孩正欲離開,沈淵眼尖地發現了她戴在手指上的粉鑽戒指。
她的心一下子滯空了:“不...沒什麼。”
“訂婚戒指?你哪來的訂婚戒指?”
“你和誰訂婚了?”
面對男人的咄咄逼問,阮懷霜隻是捂緊了手上的戒指:“跟你沒關系。”
每次都是這樣。
望著阮懷霜緊緊蹙起的眉,男人心神微動。那雙溫柔幹淨的眸子此刻逐漸泛起水光,讓他想起了母親的眼睛。
他真的該相信她嗎?可有什麼事是不能說清楚的呢?
想到之前的種種,沈淵心中最後一絲猶疑被恨意取代。
“就你這種滿口謊言、裝模作樣的女人,你讓我怎麼相信你?”
她緊緊抿著唇,決定不做任何解釋。
見狀,男人唇角勾起勢在必得的笑意:“別在這自欺欺人了,其實根本沒人要你吧。”
聽到這話,阮懷霜冷冰冰回應道:
“是嗎?可我已經訂婚了。”
沈淵不信,一把攥緊女孩的手,從她手上取下這枚戒指。雖然這個鑽戒的款式他有點眼熟,但男人並沒有多想。
“就這麼想跟我結婚嗎?”
他修長的手指把玩著那枚戒指,阮懷霜的心頭提到了嗓子眼。
“不惜特地買個戒指來騙我?”
“還給我!!”
她越是緊張,就越中男人下懷。“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和小晴結婚之後能讓你做個情人呢。”
“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款式的戒指我都可以給你。”
沈淵眼底染上幾分冰冷的笑意,看女孩的眼尾逐漸泛紅。
“你少管我!!”
眼看阮懷霜就能拿到戒指,他微微側身,把戒指丟進了海裡。
夜鶯是一家開在海上的私人酒吧,從樓梯轉角能丟到海裡,可想而知他花了多大的力氣。
阮懷霜愣住了,沒想到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借了不少錢買的吧?”
他嗤笑著:“這就是你在我面前裝的下場。”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沈淵的臉上赫然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沈淵,你太過分了!”
“你少在這多管闲事!我跟誰結婚都跟你沒關系!”
男人不可置信地捂著臉,渾身的氣壓一下子變得很低。他不敢相信,一向溫順的阮懷霜竟然會為了一個戒指打他。
“你打我?”
“就為了一個破戒指,你竟然敢打我??”他怒極反笑:“這個戒指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是嗎!”
“是!”
她怒不可遏,可眼裡卻盈滿了淚水。
“你滾,你滾啊!”她現在滿腦子隻想著要怎麼跟沈國華交代,根本無心看沈淵的情緒。
“好,你別後悔。”
沈淵走了。她慢慢蹲下來抱住自己,哭了很久。
淚眼朦朧間,她好像又看到了六年前的他笑著抱住自己:
“沒關系,我會尊重你的一切。”那樣好的少年,終究是不見了。
阮懷霜心中最後一點小小的希冀和情意,就這樣沈淵磨滅殆盡。
不留一點餘地。
沈淵回到家,卻發現家裡開始採買結婚用的東西。
他以為這是給自己用的,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沈淵,我月底就要再婚,我想我有必要向你介紹一下我的新一任妻子...”
面對這樣假惺惺的父親,沈淵隻覺得惡心:
“有什麼好介紹的?能睡在一起的人都是蛇鼠一窩。”
“我告訴你,不要妄想讓我叫她一聲媽,這個世上除了我媽,我不會再認任何女人當我媽。”
就算沈淵已經二十多歲,但每次提起母親,仍舊是他心中一片逆鱗。
“我已經和你解釋了無數遍,當時是佳如讓我救你上去的...”沈國華嘆了口氣,想要說什麼卻被兒子打斷了:
“你明明還有時間救我媽!!”
“是你非要回公司的什麼破消息才導致我媽失去了最後的機會!!”
“什麼消息啊,我看是你的姘頭吧!”
“沈淵!!”沈父若忍無可忍,指著他的鼻子怒罵道:
“你給我滾!當初我就不該救你這個孽種,難道我失去愛人心裡就好受嗎?”
“呵,還說有多愛,最後還不是娶了別的新歡?”沈淵暴怒道:
“你根本就不配去祭拜我媽,帶著你的野女人給我滾遠點!”
說罷,他不顧沈父背後的怒罵,一腔怨氣出了門。回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到了墓園門口。
男人買來一束母親最愛的小雛菊,半蹲在墓碑面前。
凝視著媽媽的眼睛,恍惚間他竟發現,阮懷霜那溫柔的眉眼竟和自己的母親有三分像。
他想起自己愛上阮懷霜的那天,自己偷看同桌的她睡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突然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
還帶著一絲狡黠的溫柔。
他突然很想見她。
沈淵為自己這樣荒謬的想法感到失笑。他打了個電話,約許幼晴出來看婚紗。
那邊的女孩欣然接受。
可等進到婚紗店才發現,阮懷霜竟然獨自一人在試婚紗。
“沈哥哥,怎麼哪裡都能看到這條陰魂不散的狗啊,真晦氣。”
許幼晴捂著鼻子,故作嫌棄道。沈淵看到阮懷霜穿著婚紗的樣子,眉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卻又很快被冷酷的神情遮掩住:
“怎麼,你沒有未婚夫來陪你試婚紗嗎?”
他饒有趣味地走到阮懷霜面前,上下打量著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他剛剛出去了,不像沈少爺這麼闲。”
“阮懷霜,你以為我會信嗎?為了我甚至跑到這裡作戲,真是煞費苦心了。”
他的冷嘲熱諷並沒有讓女孩的臉色有所松動,她心平氣和道:
“我不需要你相信。”
“你穿婚紗是要嫁給誰?是準備我們婚禮那天你去搗亂嗎?”許幼晴陰陽怪氣道。
“呵,反正不是嫁給你老公。”
“哦,那你打電話叫你老公來接你啊。”他雙手環胸,做好了看笑話的準備。
見到兩人如此篤定,阮懷霜也不想裝下去了,她撥打了沈國華的電話,但是沈國華剛巧在開會,電話被免打擾屏蔽,因此並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看到阮懷霜逐漸難看的臉色,沈淵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你老公呢?是沒空接電話嗎?還是根本沒這個人啊?”
許幼晴笑得前仰後合,譏諷的惡意毫不掩飾。
沈淵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阮懷霜,記住你說過的話。”
“我倒是很想知道,整個江城還有誰能當你這種女人的老公。”
阮懷霜低頭提著裙擺,扯出一抹釋懷的笑。
反正不是你。
遭受了兩人的奚落之後,阮懷霜就這麼回了家。
但再次打開手機,卻收到了來自沈國華的消息:
“剛剛有事在開會,怎麼了?”
阮懷霜懷猶豫半天,還是把戒指的事情半真半假說給他聽。
沒想到男人聽完隻是淡淡發來一句:“沒事,弄丟就弄丟了。”
“過幾天再補上就好。”
她茫然地看著那句消息,一時間除了幹巴巴的謝謝不知道怎麼回。
母親看出她的不對,問道:“霜霜,怎麼了?”
“我沒事,隻是最近有些累。”
“好孩子,辛苦你了,回房間休息一會吧。”母親對她永遠都是溫柔的,可這溫柔中好像總隔著一層膜一般,令她猜不透。
對於母親是否愛她這個問題,阮懷霜不願多想。
可能是太累,女孩竟真的倒頭就睡了過去。
醒來已是半夜,她迷迷糊糊下樓接水,卻無意間在書房裡聽到了阮父阮母的對話:
“她都不是親生的,有什麼好心疼的?”
一句話,幾乎讓阮懷霜渾身的血液逆流。她躲在門外,靜靜聽著他們爭論。
“一個保姆的女兒而已,被偷偷換掉這麼久,該有的好日子我們哪天缺她的?”
阮母猶豫的聲音響起:“可...畢竟是我們養大的女兒啊...”
“親生的女兒隻有幼晴一個!現在她已經成功當了沈家少夫人,那這個冒牌貨也該發揮她剩下的價值了!”
阮父咬牙切齒的聲音從門縫中傳出來:
“等我們阮家翻身了,再風風光光把幼晴接回來,到時候沈家我們都能通吃,不好嗎?!”
短短幾分鍾,她聽完了自己的身世和作用,本來該哭泣的眼睛,卻幹澀得生疼,擠不出一滴淚水。
原來她早就被安排透了,從心靈到血肉,從感情到身體。
她拼命忍著急促的呼吸,直到回了房間,阮懷霜的肩膀才開始顫抖。
原來她連阮家大小姐都不是。
她隻是一個工具。
她什麼都沒有了。
突然,一個強烈的念頭在她腦海裡生成:
她不要和沈國華結婚。
說幹就幹,衝動之下阮懷霜直接從窗戶邊跳下去。
她緊緊握著手機,一路狂奔到無人的地方。
這裡是別墅區,除了這片地方生活的人,幾乎沒人會來。就算是報警,來到這也要幾個小時。
她的失蹤很快引起阮家的騷動, 阮懷霜所藏匿的地方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搜到。
懷著最後一點希望,阮懷霜撥通了沈淵的電話。
“喂?”
慵懶低沉的聲音響起,周圍是嘈雜的音樂聲。
“沈淵,你救救我。”
她太慌亂,一時間竟忘記自己要說什麼。
“沈淵,你能不能幫幫我,我好害怕,我不想嫁給他...”
“阮懷霜,你又在耍什麼把戲?”
“我沒有在騙你,我真的...”